第22章 我们都知道(1)

　　TATK的巡演为期一个半月，虽然熙童没有必要同TATK一样忙碌，但是她需要制作的专辑要在巡演期间制作大部分出来，这样一来，宣传才好一鼓作气。熙童比起在制作EP时的忙碌状态，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人都快被榨干了，而且TATK演唱会第一站即将拉开帷幕，熙童不得不做好成为“空中飞人”的准备。

　　一路上会遇上什么，会有怎样的风景，现在的熙童，无法停下来慢慢去看。她只能相信一点：辛苦，总会有回报。

　　TATK的第一场演唱会如期在S市举行，熙童同徐若樱、珂琦一同坐飞机去现场，珂琦突然叮嘱熙童：“要记得关机。”

　　“唉？”熙童一愣，珂琦也不多说，继续往前走，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不过看得出来她对熙童并无敌意，甚至可以说，是一些别扭的关心。只是她本来就小，硬装出一副大人样来，让熙童不禁忍俊。

　　徐若樱故意停下脚步，向熙童解释道：“别想太多，她是这样的，虽然一开始有些不好接触，但是对于有实力的人她向来敬重。”

　　“谢谢。”熙童心头一暖。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相处起来也并非那么复杂的啊。

　　徐若樱突然说道：“我听说最近苏妍要出新专辑了，你要小心。”

　　苏妍的新专辑不是被斩了么，怎么又会有这一出？而且要她小心？熙童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徐若樱说完后好似不想多解释，径直跟上珂琦。熙童虽有疑问也错过问出口的机会。

　　登机启示从喇叭中传出，熙童站起身，拉低帽子拎起背包，一面走一面顺手掏出手机，准备关机。

　　她的手按在键盘上时，停了一会儿。她的手机里没有一通未接或已接电话是刑嘉航打来的。她再翻开短信箱，之前发的短信也历历在目，似乎每次都是她先发给刑嘉航的，总会过很久他才懒懒地回过来。除非是她要求，他才会在什么什么时候先发过来。

　　自从她和他上次吵完架后，两个人就这么僵着，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拉锯战，彼此都不肯先低头。

　　熙童按了几个字，又兴味索然地退回到主界面。哪怕是偶尔一次也好，主动联系一下她可以吗，只要一次就好。之前在学校也是这样，总是她缠着刑嘉航，在他的身旁，一旦她不主动了，刑嘉航便不见……似乎掐断联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在熙童眼中，那些短信，有些扎眼，也有些痛。

　　熙童闭了闭眼睛，按下关机键，同大家一起坐上了飞机。

　　巨大的人造银鸟划过蔚蓝的天空，天空仍旧那么澄清美好，云朵浓厚如绵，如同有天使安憩。

　　熙童耳旁传来徐若樱与珂琦均匀的呼吸声，她却一直那么睁着眼，静静地迎来灯火最盛的时候。一排一排的灯打着，仿佛水银铺陈，流光潋色。熙童站在后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感觉舞台的灯、舞台的光，静静亲吻她的掌心。

　　她那么久那么久都没上台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挥舞着荧光棒，还有嘶哑的叫喊声，一切都那么远，又那么近。舞台上的人，被灯光映得连影子都没有了，让人禁不住觉得，这是一个梦，在繁星之下，所做的梦。

　　离开得太久，会不会不知道怎么回去？

　　熙童禁不住慌乱，一时怕妆不好，一时又怕走位不对。在化妆间里，她紧张到不知所措，空气中仿佛有把利刃，刮得她皮肤生痛。小黄忙着在外面联系音响，熙童想去找她，可刚站起来，不小心磕到膝盖，顿时痛到几乎想扑到地上。

　　幸好有人拉了她一把，熙童以为是小黄，不禁诉苦：“怎么办，我觉得很害怕。”

　　“别慌，熙童，你不用慌。”

　　熙童愣了下，过了几秒钟才抬起头，看到是他，有些局促地垂下头。

　　邵阳将她扶到一旁坐好。熙童轻轻问他，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你怎么来了……”

　　“来看一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的模样。”邵阳取笑她。

　　熙童愤愤道：“这么久没上台了，紧张一下情有可原吧。不是很多前辈都说，不管上台多少次，最紧张的永远都是在上台前吗？只要上了台就好了。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上台之前很紧张，不过之后就好了。”絮絮叨叨的话，好像能将她的不安宣泄出来。

　　邵阳听着她的抱怨，似笑非笑：“你不是也说上了台就好了吗。”

　　熙童语结，小声嘀咕：“奸商。”

　　邵阳哭笑不得，微微前倾靠近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熙童，有的时候我在想，你到底哪里有魅力？声音，比你好的声音有很多；长相，你并不是那么艳丽夺目。不过你很努力，努力生活，努力做好一点一滴，从来没有轻言放弃。这一切都能在你的声音中反映出来，大家都能听懂。”

　　熙童说：“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邵阳正色道：“我猜得不错的话，看来你一次只能体验一种情绪。现在不紧张了吧。”

　　“……”熙童真想扁他。

　　“熙童，准备好了没有？”门突然打开，小黄没头没脑地扎进来，“唉……你……”小黄的眼睛在熙童与邵阳之间转来转去，随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熙童头皮发炸，小黄哪都好，就是太八卦。她忙站起来：“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哦哦，你别推我嘛，我……”

　　熙童将小黄拦在外面，回头对邵阳道：“我上台了。”

　　“去吧，加油，记得要向左看。”

　　邵阳笑笑，在熙童临出门的时候，他忽然说：“我在这儿等你。”

　　熙童不明其意，没等她继续问清楚，小黄“呀”了一声，拉着她就往台上跑。

　　音乐声响起，熙童匆匆上台。左边，左边是什么？她往左边一看，才明白邵阳说的是什么。那里有举着牌支持自己的歌迷，虽然比不上TATK的人数，但是她们的声音，熙童听得很清楚。

　　其中，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原来……这一路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有她们陪着她一路同行。原本以为早已失去了的歌迷，此刻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一直都在身旁，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熙童不由得眼眶一热，只得微微仰起头。对于他们的支持，她无以为报，只能用自己唯一的，也是最擅长的音乐感谢他们。

　　心，在她张开唇的一瞬间，随着声音直冲云霄。

　　熙童全部的精神随着音乐起伏、沉迷……走下台后，她仍旧觉得迷离，只觉得小黄抱着自己，兴奋地不能自己：“太好了，太好了，你唱得真好，有没有看到底下人的表情？”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熙童只觉得心仍在砰砰地跳，眼中有雾，恍惚间又消失了。

　　邵阳果然坐在化妆间等她。

　　“恭喜你，效果很完美。”他向她伸手。

　　下一刻，她扑进他的怀里。

　　他愣了一下，手臂收紧，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任凭她在怀里泪水长流。很多事情，失去了才知道美好，才知道真正喜欢。

　　舞台上的音乐仍旧继续，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华光炫目，而在这间小房间里，灯光昏暗，熙童和邵阳的轮廓映在镜子上，看不清眉目，朦胧地起伏，仿佛融为一体，分不开彼此。

　　熙童好一会儿才推开他，夹杂着哽咽声地开玩笑：“哎呀，我失态了，别看我，脸上的妆肯定花得一塌糊涂。”

　　“没关系，你没有难看的时候。”邵阳对于刚刚的事情一句都没提，只是逗她。

　　熙童扑噗一下笑了出来，接过邵阳递来的纸巾：“你把我当周星驰吗？”

　　“我可不会让周星驰趴在我怀里，哭坏我的衣服。”

　　熙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你脱下来，给我。”

　　邵阳笑而不语，手上却开始动手解扣子：“我说陆小姐，你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吗？”

　　熙童一撇嘴：“我们在长江边长大的小孩，一到了夏天都是光着身子直接往江里跳的，虽说后来事情出多了，大人不让我们再去，可是这种阵仗简直就是小case。”她话虽这么说，可还是转过身子。

　　“真好，可是我不会游泳。”

　　“下次我教你。”

　　邵阳点头：“看来我们的约定，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后才能实现了。”复又道，“不过现在，有时间一同去庆祝你的复出演唱吗？”他说话的时候仍旧有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熙童觉得邵阳眼带桃花，仿佛看谁都是那么深情的模样。

　　熙童放在化妆台上的电话突然震动，上面闪动着“刑嘉航”三个字。邵阳也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只是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坐下。

　　熙童吸了口气，忙将电话拿起来。刑嘉航在电话另一端道：“熙童，有时间吗？也许我们能一起庆祝你的成功。”

　　“啊……现在？”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吵，刑嘉航像是大声地喊：“我没有拿到内台通行证，只好站在台下，享受一场震耳欲聋的表演，还被狂热的FANS推来推去。”

　　他好像一面说一百往外面走，不多会儿，声音安静了许多：“不过幸好，这些都是值得的。”

　　熙童原本的余怒顿时柔软许多，她轻声问：“你现在在哪儿？”

　　“偷偷溜到C出口来怎么样？”

　　“好。”熙童不假思索地答应道。挂上电话后，她不知道为何有点紧张，歉意地回头看着邵阳：“我……”

　　“我听到了。”他答道，“我送你过去，外面的歌迷情绪可能有些疯狂。”

　　熙童本想拒绝，可行动上却默认了。她换好衣服后，邵阳陪她走过长长的通道，然后再穿过一无所知的人群，偷偷走到C出口。刑嘉航正靠在长梯的栏杆上，烟雾在清冷的空气中缭绕着，衬得他的背影有些莫名的孤寂。熙童记得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刑嘉航。”熙童喊他。

　　他将烟掐灭：“小蘑菇。”

　　“邵阳。”刑嘉航看到跟在后面的邵阳，倒没有太惊讶，笑得细眯起眼睛，“亲自过来监场啊，别搞得底下人太紧张。”

　　“又不是太上皇出巡，他们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不如这次我来埋单，”邵阳说，“这是TATK的第一场演唱会，按道理应该庆祝一下，现在好了，你一来就把我们的主角带走了一个。”

　　“你抓大头，我抓小头嘛。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刑嘉航拍拍邵阳的手臂，不过想了想，还是问熙童，“演唱会还有四十多分钟呢，等他们收拾完至少也要两小时才能庆祝，要不我们先吃个饭，待会儿再回来？毕竟是工作伙伴，太特殊也不好。”

　　“也好。”熙童同意，但总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是有些诡异。

　　刑嘉航问邵阳要地址，一看还真巧：“我们竟然定了同一家。”

　　邵阳拍拍他的肩：“我们的品味一向类似。”

　　这次订的餐厅主营泰国菜，装潢颇具东南亚风情，走进去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料味道。熙童其实对于冬阴汤、咖喱并不感兴趣，但刑嘉航虽然口味淡，却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他们卡座的头顶，挂着一个细长的灯笼，里面罩着灯，很是幽暗华丽。

　　刑嘉航最近似乎过得不算好，消瘦了许多。两人对于那场争吵都没提及，仿佛想凭时间去解决。不过，熙童心里明白，这件事情永远都会是扎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现在不爆发，也总会爆发的。

　　这样的平静，不过是假象。

　　熙童聊着聊着，渐渐有些出神。难道女人真的是贪心不足的动物？得到了，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她以前觉得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好了，然后就想，只要能陪在他身旁就好了，她不在乎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可是现在……却忍不住想，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将来，她都忍不住去占有。她是不是要求得太多，所以才会这么不快乐，所以才会不断地想，于瑶是谁……

　　一名Waiter过来，问刑嘉航：“先生，请问您是不是沪AXXXXXX的车主？”

　　刑嘉航想了想，才应道：“对，是我的。”这是他向朋友借的一辆车，刑嘉航胜友如云，知交天下，临时借来一辆车，不算难事。

　　Waiter道：“麻烦您去停车场一趟好吗？有一点小问题。”

　　“好，我过去看看。”刑嘉航拿上钥匙，同Waiter一起离开。

　　熙童也没多想，不过刑嘉航不在，她也懒得继续吃那些辣得要命的咖喱，她重新叫了一杯柠檬水时，与隔壁桌结完账的人撞了个对眼。

　　陈昱浩一愣，片刻便笑开，对女伴贴耳吩咐道：“你先到车上等我。”女伴嫣然一笑，拿过车钥匙，便款款而去。

　　那女子不是伊于野。

　　相较于陈昱浩的坦荡，熙童觉得自己尴尬多了：“嗨。”对着坐下来的陈昱浩，熙童索性先打招呼。

　　陈昱浩笑笑：“好久不见，童童。”

　　“你还是叫我熙童吧，或者陆熙童也可以。”熙童再度重申。

　　陈昱浩这次立即改口：“熙童，好久不见。”复又笑眯眯道，“刚刚走的是你的男朋友？”

　　熙童点点头，没有刻意隐瞒。陈昱浩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深沉又有一些讥诮的意味：“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能遇上他。”

　　“你们……认识？”

　　“可以这样说吧，熙童。”

　　陈昱浩弯弯嘴角：“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在美国。有时候，留学生的圈子还真的很小。”

　　熙童知道他话里有话，她问：“你能把话说清楚吗？”

　　“也没什么，我只是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这么快就忘了于瑶了。”

　　熙童仿佛被雷劈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又是于瑶？这个世界上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于瑶，只有她不知道。熙童认真地望向陈昱浩，沉下声道：“如果你不想说，就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事，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你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看来你的男朋友没有将这件事情交代清楚哦。”

　　陈昱浩有些像逗老鼠的猫，不急不缓道：“不过这件事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只知道那时候，刑嘉航、邵阳和于瑶是一个小团体。他们之间关系很好，也引人注目，就算是在美国，他们这个小团体也很有名。”

　　邵阳的朋友都是人中龙凤，刑嘉航亦是如此，这些熙童一点都不奇怪。

　　“然后呢？”熙童内心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你还记得四川理塘县格聂山的一次登山意外吗？我建议你去查一下。”陈昱浩瞥到刑嘉航过来，便站起来准备离开，“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了，请你也要保守我的秘密哦。”

　　熙童没出声，只是紧紧地握住杯子。

　　刑嘉航与陈昱浩擦身而过，他并没认出陈昱浩，只是看着熙童：“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

　　熙童勉强笑笑，按住额头道：“我觉得不太舒服，送我回宾馆好吗？”

　　刑嘉航虽然好不容易才找到时间回来，且当晚就要返程，但他见熙童的脸色苍白，也没再多问其他，结了账就离开了。熙童一路上心情乱糟糟的，对于刑嘉航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渐渐地，他也不说话了，沉默地将她送回宾馆。

　　到了目的地，熙童不假思索便要下车。

　　“熙童。”刑嘉航突然喊住她。

　　熙童不解地缓下动作。刑嘉航凑过去，抱住她，在她耳旁道：“对不起，小蘑菇。”然后放开手，他冲她微笑，“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熙童理了一下头发，垂首走进宾馆。她心里本应当有的喜悦早已被不安冲得干净。

　　熙童回到房间，小黄并不在，大概她与大家一起庆功去了。

　　熙童也顾不上其他，拿出笔记本电脑，点开搜索界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关键字敲击进去，不一会儿，屏幕就出来了几张页面。熙童马上一条新闻，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将它点击开。

　　新闻并不长，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可是熙童反复将它看了好几次，她的手指冰凉。

　　格聂风景区位于康南理塘县热柯乡境内，面积近500平方公里，是大型风景名胜区。景区以海拔6204米的格聂山为中心，终年覆盖着白雪，是国内外登山爱好者的向往之地，他们对于这样美丽的景色趋之若鹜，都想征服这座美丽的山峰。但是极限爱好者偶尔会忘记，对于大自然，人类永远是那么的渺小，特别是在雪崩的时候。

　　新闻简短地报道了，某某日下午，一队志愿救援组在海拔5230米处搜索到一名登山遇难者，疑是失踪两人中的一人，但由于当时没有救援工具，待到第二日上午才确定身份，同时在不远处的峡谷缝隙中发现一名女性幸存者，她身上大面积冻伤，救援组立即实施求援，并将其送至理塘县医院，经过急救后，情况暂时稳定下来。

　　想必那名女性幸存者就是于瑶。

　　新闻上没有附照片，其他的搜索也一无所获，熙童不禁想，到底她是一名什么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