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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这样爱》 作者:童馨儿 

第6章 爱与痛的边缘(5)  

  乔舒的心情顿时大好,在广场买几个饭团子去商场。从前她总嫌这种饭团子有名无实,哗众取宠,纯属抢钱玩意儿。今天却觉得它们五彩斑斓,十分可爱,让人一看之下,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小韦和小潘正在打扫卫生,乔舒招呼道:“来来来,先吃早餐。”

  小韦说:“舒舒姐,你再这样,就会把我们惯坏。”

  乔舒笑,“我这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就是要你们死心塌地地为我赚钱呢。”

  小潘奇怪起来,“为什么这种话从舒舒姐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乔舒啧啧两声,“啊哟,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会说话。”她喜气洋洋地,“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小韦探究地看着她,“舒舒姐明明有高兴事。”她凑上前来,眼睛一亮,“是不是和上次的那个帅哥有进展?”

  乔舒皱皱眉,“上次?”

  小韦提醒她,“就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啊。咦,真的长得好帅。”她抱着双手向往起来,“希望我以后也能碰到这样的男人。”

  乔舒这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周臻书。

  乔舒反问道:“那个男人,很不错吗?”

  小韦和小潘异口同声道:“当然啊。”

  当然。

  当初乔舒不也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吗?她一度以为他是老天派来解救她于水火的天使。

  乔舒轻咳一声,告诫道:“姑娘们,长得好看的男人和长得好看的女人一样,都带毒。所以啊,爱惜生命,远离帅哥。懂吗?”

  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不懂。”看乔舒有点尴尬的模样,她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乔舒也笑,“咄,讨厌的孩子们!”

  无论如何,这是让人觉得愉快的一天。她甚至忘却了夏景生带来的困扰。

  还未到五点半,周臻书的电话已经打来,“我在楼下。”

  乔舒说:“我还忙着,你上来。”

  不等他回答,她便率先挂断电话,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偷笑起来。

  不一会儿,周臻书走了上来。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又是嘲笑又是懊恼地看着她,“乔老板,生意这么忙啊。”

  专柜一个客人都没有。小潘和小韦识趣地走到一边去假装整理商品。

  乔舒也不觉难堪,只笑着说:“我现在越来越发现,原来咱们只适合做朋友。好像做朋友倒是挺情投意合的,做夫妻的时候却弄得那么糟糕。”

  周臻书皱起眉,“有吗?我自觉对你不错。”

  乔舒冷笑一声,“果然不觉得。”

  周臻书眨眨眼睛,“好吧。以前我没做到的,从现在起,一件一件地,从头开始做吧。”

  乔舒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周臻书掉转身子,“走吧,乔老板。”

  他自然不会向她说明,离开他之后的她,让他有点出乎意料。他自以为足够了解她,彼此的夫妻关系还算过得去。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提出离婚。他心高气傲,一口气忍得十分艰难。

  昨晚意外收到乔舒的短信,半天才明白过来,她哪是讨债,她是害怕,需要一个人说话排遣。突然间,他心里涌过些许怜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晚归的那些雨夜,也曾收到过她的短信,却没有一次放在心上。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也隐隐有错。

  正因为如此,她突然让他有了一丝牵挂,对她突然不放心起来。担心她太辛苦,担心她不会做生意,担心她不懂得照顾自己。

  如何解释这种情结?他给自己定义为:纵然没有爱情,近两年的同床共枕,至少也有亲情。

  乔舒从身后撵上来,气喘吁吁,“喂,从来没人教过你,走路的时候要等等别人吗?”

  周臻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她一眼,“确实没有。”

  乔舒瞟他一点,嘀咕道:“到底婆婆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周臻书微微一笑,“她老人家很想念你,让你从北京回来后立刻给她打电话。”

  乔舒瞪大眼睛,“啊?”

  周臻书解释道:“我说你在北京学习,封闭式管理。”

  乔舒点点头,“老太太很好蒙。”

  周臻书道:“那倒不见得。她昨天才说了,你这么长时间不给她打电话,一定是跟我吵架了,所以连她也不肯理睬了。”他停顿一下,“她老人家决定过一段日子,就要亲自来视察咱们的婚姻状况。”

  乔舒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周臻书凝视着她,“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替我打掩护,我自然也会帮忙你。你总有需要我的时候。”

  乔舒轻哼一声,“你算了罢。是老公的时候都没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过,更何况现在路人一枚。”

  周臻书心一动,闭了嘴。

  乔舒笑起来,“啊哟,我也就是个马后炮。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扯扯他,“今天带我去哪吃饭?”

  周臻书笑起来,“吃骨头。马后炮吃。”

  乔舒又是一惊,“啊?”

  周臻书哈哈笑,“是不是很意外?这店真的就叫马后炮。”

  周臻书没骗她,这店果真就叫“马后炮”。据说开店的人是广西桂林人,擅长炖煮大骨头,美味异常,店子虽然地处偏僻,却是客人如云。

  周臻书早有预约,下了车,自有服务生迎上前来,把两人带至楼上。

  楼下楼下竟是两个天地。楼下像人间,嘈杂混乱。楼上像天堂,静谥祥和。

  乔舒叹道:“有钱人就是好。”

  周臻书反问:“有钱是一项罪过吗?更何况,这些钱倚靠自己的努力得来。我觉得心安理得。”

  乔舒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掩饰地低下头去喝茶,“以前我们好像没这么多可聊的。”

  服务生端上热腾腾的火锅来,周臻书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她,像是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聊。”

  乔舒吃了一惊。

  他越来越不像周臻书。乔舒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他了。氤氲的雾气中,周臻书的整个面孔显得格外柔和秀美,乔舒突然冲口而出,“你的那个36D怎么样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周臻书看她一眼,“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再说了,我妈也不会让我娶她。”

  乔舒敏感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妈同意的话,你当初娶的就是她而不是我了。”

  周臻书说:“以前我们两家住同一个大院里。她父亲在部队,是个小领导吧。所以母亲很骄傲,和我母亲特别和不来。”

  乔舒眨眨眼睛,“你从小暗恋她啊。”

  周臻书叹道:“这么有想像力,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乔舒轻哼一声,“如果不是,怎么肯陪她去买内衣。”越想越是气愤,怒道,“你什么时候陪过我了?”

  周臻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好好,明天陪你去。”

  乔舒瞪他一眼,突然泄了气,自己还真有点可笑。事已至此,她在计较什么?如果要抱怨,万万不该是此刻。

  恰好手机响,她赶紧接起来,试图遮掩自己的难堪。

  “喂?哪位?”

  “舒舒!”夏景生惊喜地叫道,“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可好?”

  乔舒本能地就想说“不”,转念间便改变心意,“好吧。”她把地址说一遍。

  周臻书问:“你有朋友要来吗?”

  乔舒说:“唔。”她盯着他,“你待会儿给我表现好点。”

  周臻书凝视着她,轻哼一声,“你现在对我越来越放肆了。”

  乔舒也轻哼一声,“又不是我衣食父母,也不是我一生伴侣,干吗要对你谨小慎微?”

  夏景生很快来到。

  乔舒正抓着大猪骨吃得不亦乐乎,满嘴油污地招呼他,“来来来,一块坐。”

  夏景生微微一怔,很快镇静下来,“呵,你朋友吗?”他朝周臻书伸过手去,“你好你好。”

  周臻书摊摊两手,意思是手太脏,握手就不必了,“您请坐。”继而嗔怪道,“舒舒就是这样,心软,不好意思拒绝人。”

  夏景生也不是吃素的,“舒舒从小就这样。”他大大方方地坐下来,“我认识她的时候啊,她就一小丫头片子。”语气爱怜得要命。

  乔舒看了周臻书一眼,不安地说:“夏老师,他就是我老公周臻书。”

  夏景生吃了一惊,“咦,你们……”

  周臻书伸手拿过纸巾,把乔舒的嘴狠狠地擦了两下,“舒舒是不是到处乱说我们俩离婚了?这女人啊,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乱说话。等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她。”转过头来,礼貌且殷勤地说,“夏老师是吗?舒舒的老师吗?”

  一看到夏景生,他就明白了乔舒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暗暗恼怒。这女人,竟然利用他。可是心里分明也有些不爽,这位夏老师看上去成熟稳重,风度翩翩,说不定还真是乔舒喜欢的类型。想到这点,他心里就涌过一阵愤怒。因此便把那亲密的戏演得格外认真。

  夏景生微微一笑,“做老师那是多年前的事了。”

  服务生上餐具。

  夏景生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还约了朋友。本来以为舒舒有空,还打算着一块聚聚。既然舒舒没空,那就下次吧。”他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小周,舒舒,你们慢用,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周臻书冷哼一声,“你哪是他的对手。”

  乔舒不做声,手机在包里轻轻震动,她取出来看,“我是真心的,请勿怀疑。纵有再多过错,且听我解释一次又何妨?除非,你仍然心存芥蒂,从不曾忘记。那我倒可安心了。”

  乔舒不禁恼怒,像是心事无端被人揭穿。

  周臻书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喝点汤吧,很有营养的。”

  乔舒突然伤感起来,“你要是肯早点儿对我好点,我就不离婚了。”

  周臻书不动声色地答:“那我们就再结一次婚就好了。”

  乔舒一口肉筋差点卡在喉咙里,顿时一阵狂咳,周臻书赶紧站起来帮她拍拍背,很是不快,“一说跟我结婚就这么恐惧?”

  乔舒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好啊。你拿出点诚意来追求我啊!”她挑衅地看着他。

  周臻书重新坐下来,看她一眼,“我现在不是正在追求你嘛。”他气定神闲地喝着汤,“你伤害了我的自尊,我决定重新把你追到手,然后再一脚踢了你。让你也尝尝我所受的屈辱。”

  妈的,这男人。即便真有这心思也不该这么赤裸裸地就说出来吧。

  乔舒恼羞成怒,“你想得倒美。老娘要是对你心动的话,老娘就不姓乔。”

  她恶狠狠地把碗里的汤喝光,扯张餐纸擦净嘴,站起身走人。

  稍臾,周臻书的短信跟了来,“没礼貌的家伙!”

  靠。跟他讲什么礼貌!

  乔舒正想关掉手机,手机却又呜呜咽咽地响起来,“舒舒……”

  是许盼晴。

  她的声音很轻,乔舒要费点力气才能听清她的声音,“你还好吗?我听说你开了个店,一直想去捧场来着。只是最近,烦心事多,就一直拖一直拖……”

  乔舒赶紧说:“呀,那有什么关系。现在专柜请了人,我闲得很,你只要有空,随时找我喝咖啡。”

  许盼晴淡然一笑,“那好啊……”

  她像是有点心不在焉。乔舒疑惑起来,“盼晴,你在哪?”

  许盼晴答:“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乔舒警觉起来,“你喝多了?跟谁在一起?”

  许盼晴又是一笑,“我的心很疼……舒舒,很疼……”

  乔舒着急,“你在哪?”

  许盼晴置若罔闻,做梦一般顾自轻声呓语,“以前人家说我傻,我还得意洋洋,觉得他们都不懂我的幸福和快乐。现在才知道,所有人都提前看到了我的下场,只有我自己懵懂不觉,非要等到今天,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躺在他床上,亲耳听到他对我说,他早就不爱我……”

  乔舒总算听明白了。

  许盼晴的这个男友,乔舒也见过几次,就在本市读研。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男友想去读研,许盼晴很是支持,男友家境贫寒,许盼晴就把男友的衣食住行全揽了下来。乔舒亲眼目睹她下班后又急急赶往某大排档,身上的白领套装一脱,工作服一套,活脱脱一个低眉敛眼的小服务生。

  乔舒不忍,也敲敲打打地说过,“做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去培养男人。”

  可许盼晴两眼发光,“他说了,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然后,他毕业了;然后,找着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许盼晴每天都容光焕发,可是迟迟没见婚讯传来。

  偶尔乔舒便玩笑般不经意地问:“盼晴,什么时候拉天窗呀。”

  许盼晴抿嘴笑,“等他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再说。”

  然后,他升职了,买房了。他的房子由许盼晴负责装修,他买房花光了积蓄,装修花的便是许盼晴的钱。许盼晴连快餐都不舍得吃,只说:“我就爱吃米粉。”连卤蛋都不加。

  房子装修好了,许盼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是还得找钱买家具。只好找乔舒借钱。不多,就两万块。乔舒心里暗恨,什么狗屁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低声下气去求人借个两万块?他的同事不都是精英吗?会没两万块借他?

  心里憋气,却回过头来安慰许盼晴,“男人,就是好面子。”

  许盼晴松口气,一迭声地说:“就是!”

  可是最后也没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做好人总是没有好下场,做好女人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抛弃。

  乔舒沉了嗓子,“别哭,盼晴,这种男人,早分早好。别为他哭。”

  许盼晴幽幽说:“怎么办?我已经习惯了把他当成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没有了他,活着也再没意义……”

  乔舒急躁起来,打断她,“说的什么话,不就一个臭男人嘛。赶紧忘了他,咱另起一行去,什么大不了的……”

  许盼晴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乔舒,我什么都没有了……”

  乔舒喝道:“你到底在哪?”

  许盼晴没回答,乔舒倒是听到听筒里传来别人的声音,“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噢,江边晚上风大,也不安全……”

  乔舒试探着叫:“盼晴?盼晴?”

  那头挂断了,传来嘟嘟的忙音。

  乔舒赶紧招手叫车,直奔澄江边。

  澄江的夏夜格外迷人。江上停靠着许多渔船,都是最红火的宵夜排档。沿着堤岸往下走,穿过店家自行搭建的木桥踏板,就可直接抵达装修各异的船之家。

  因为消费低廉,N市的酷暑又确实难耐,前来澄江消暑玩乐的人颇多。

  乔舒站在堤岸上,不禁跺脚,到底要上哪家渔船去找许盼晴。

  她拿出手机拨打许盼晴的电话,始终没人接。

  她站在苍茫夜色里,突然间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冰凉却让人倍感亲切的湖水轻轻漫过口鼻,一切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了,只想沉睡。如果可以,沉睡便是最为美好。

  乔舒乱了心神。

  突然间手机响起来,是周臻书。乔舒顿时像抓着了海中浮木,急忙叫:“臻书,臻书,快来!”

  周臻书愣了一下。

  其实这个电话打得让他自己也心不甘情不愿。他打定主意绝不为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伤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有可能和那个什么见鬼的夏老师在一起,就她那点三脚猫功夫,不被那道貌岸然的夏老师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才奇怪呢。

  他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夫妻一场,不能眼看她受骗上当。”

  如此一番左思右想,好像便能心安理得地拨出她的电话号码了。

  臻书,臻书,快来!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不不不,她好像从来就没有这样需要过他。

  他情不自禁回应:“你在哪?好,等着我。我马上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这样召唤他,他乐意飞奔而去。

  他驱车赶到澄江边,一眼就看到了乔舒。她站在那儿,只不过小小的一团影子。一看到他,她扑过来,语气里已带了哭腔,“臻书,怎么办?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事情原委,不禁有点怪她大惊小怪,“放心啦,她那么大个人了。总不会那么幼稚地去寻死吧。”

  乔舒生气,“你懂什么?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被你爱的人伤害过吗?”

  她轻轻眨着眼睛,睫毛上沾染了泪水,“你什么也不懂。”

  没有爱过的人,怎么可能强求他知道那种痛入骨髓的滋味?

  她掉过头,径直往江边走去。不管怎么样,先找找再说。

  周臻书在她身后叫:“等一下!”

  他小跑着蹿进一家露天排档里,乔舒眼看着他跟店家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只看到他拿起了店里那粗劣的话筒,大约是已经把音响的声音尽数放大,“许盼晴!许盼晴!许盼晴!我是乔舒!打电话给我!”

  乔舒吃了一惊,这分明不是什么好方法,却也不见得不可一试,她竟然一点也没想到。

  周臻书的声音在夜色里的江面上晃晃悠悠地飘荡出去,虽然不是非常清晰,但还是能听出来叫的是什么。

  只见周臻书跟店家又比划了些什么,店家是个身型粗壮的男人,他拿起了另一只话筒,跟着周臻书一块叫喊起来:“许盼晴,许盼晴……”

  乔舒心里一动,像心里那扇紧闭的以至于布满灰尘的窗,陡然间被人努力着推开了一个缝隙,缓和而温馨的春风迎面扑来,让人心神俱醉。

  手机呜呜低叫起来,是许盼晴。

  乔舒又惊又喜,叫:“盼晴!你在哪?”

  许盼晴在那头呜呜咽咽地哭着,“乔舒!”

  四十分钟后,三人一块坐到了乔舒家的地板上。

  本来车子开至楼下,乔舒便想暗示周臻书离开,偏偏周臻书像是丝毫不理解她的意思,紧跟在她身后就上了楼。看在他帮了忙的份上,乔舒那逐客令愣是嗫嚅半天,还是出不了口。

  算了。

  她认命地想。

  她忙着给许盼晴找毛巾擦头发,倒水给她喝。许盼晴一直在哭,“乔舒,你再来晚点儿,我一定死掉了!”她泪水盈盈地看着乔舒。

  乔舒摸着她的头发,只懂得说:“别说傻话!”

  周臻书轻哼一声,“为个男人寻死觅活,到底有什么值得的?你死了又怎么样?他会懊悔与你分手?恐怕不会吧。又或者他会负疚一生?恐怕也不会吧。古话说‘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死也好,怎么样也好,都与他无关。”

  乔舒喝道:“周臻书!”

  周臻书瞥她一眼,“真话肯定不好听。”

  许盼晴收了泪,愣愣地。

  乔舒忙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懂什么。”

  周臻书再次冷哼,“我只知道,你死了,最伤心的可能不过是你父母。其他人,包括乔舒,最多一个月后便会完全遗忘你。”

  乔舒跳起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她恨恨地瞪他两眼,“周总,今晚真是非常感谢你。不过现在天也晚了,不耽误你了,你这就请回吧。”

  许盼晴突然开了口,“你说得对。”她扬起头来,“乔舒,家里有没有酒?”

  周臻书说:“我车上有。”

  许盼晴微微一笑,“陪我们俩喝一杯?”

  周臻书答:“非常乐意。”

  他果然自车上取来两支葡萄酒,顺手还带来几只柠檬,“家里冻有冰块吗?”

  乔舒愣愣地摇摇头。

  周臻书熟练地剥着柠檬,“你们俩先去洗澡换衣服吧,我冻点儿冰块。”

  许盼晴此时才想起来问:“乔舒,你怎么住这儿?你们俩……”她疑惑地看看乔舒,又看看周臻书。

  乔舒一时语塞。

  周臻书接上来答道:“跟我吵了一架,非要闹着分居。年纪小不懂事,我原谅她。”

  乔舒啼笑皆非,却是无从辩解。

  许盼晴释然,“乔舒真幸福。唉,女人啊,婚姻就等于是第二次投胎,一个不小心,可就再难超生。”

  周臻书微微一笑,“可不。”他话中有话。

  乔舒赶紧咳嗽一声,“你快进去洗澡吧。好好洗个澡,什么事都没了。”

  待许盼晴转身进了浴室,乔舒这才转过脸对周臻书说:“我说周总,你真的要在我这小小陋室里喝酒吗?未免太有失您老人家的身份了吧。”

  周臻书不置可否地笑,“我比较喜欢你叫我臻书。”

  乔舒顿时讪讪地红了脸,假装去开电视。手机很突兀地响起来,竟然是安筱。

  乔舒奇怪,接起来就说:“三更半夜的,什么事?和许老好人打架了?”

  安筱呸她一口,“我今天碰到夏老师夏景生了。”

  乔舒不高兴,“大半夜的,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安筱说:“确实。”她迟疑一会儿,“我和同事恰好在夜色吧,夏景生喝多了,扯着我聊了好一会儿。我今天才知道,他那时候和老婆干了一架狠的。”

  乔舒冷笑起来,“是不是恳求老婆饶恕未果?”

  安筱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两人打得很凶。夏景生失足跌到楼下,在医院反复住了几个月。据说,起因是,老婆翻到你的信,擅自捧到教导处,力证是你勾引她老公……”

  乔舒噤了声,半晌才艰难地重新开口,“你想告诉我什么……”

  安筱说:“不是他……别恨他了……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你没留意到?他的左脚,微微瘸着,他也付出了代价……”

  乔舒心一紧,像那手陡然间伸到了滚水里,被烫了个猝不及防。

  周臻书眼看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乔舒不理他,匆匆对安筱说:“好了,先这样,我这里还有事。”

  她已经心乱如麻。

  她恨了他那么多年,到头来却突然要试图让她明白,她恨错了对象。他在她的青春里重抹下惨烈的一笔,而她在他的人生里,未尝不是倾下了一瓶乱墨。

  周臻书斟好酒,轻轻推过来,“无论什么事,喝一口,总会舒服许多。”

  乔舒努力地使自己显得轻松起来,“周总为何在车上也常备红酒?”

  周臻书听出来她的意思,于是答:“以便随时虏获女人芳心。”

  乔舒被他看透心思,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掉转话题叹道:“早知道我们能做朋友,不如先从朋友做起。”

  话音刚落,便听到许盼晴接话道:“做了夫妻又能做朋友的,可真正难得哦。乔舒,你命好。”

  竟是羡慕无比。

  乔舒生生吞下整个黄连,有苦无处诉。

  她喝得比许盼晴还多,眯缝着双眼说:“我越来越发觉,酒真是个好东西。”

  可以遗忘悲伤,淡化痛楚,又可以肆无忌惮地痛哭。

  喝到后来,许盼晴哭了。

  乔舒安慰着她,自己也趁机掉下泪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哭了一阵,东倒西歪地睡去。

  周臻书哭笑不得,只好独自收拾了屋子,又去卧室扯来两张小毛毯,扔到两个女人身上,这才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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