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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将腐朽,其爱不渝》 作者:虫鸣

第34章 失手放丢的记忆 (2)

  但是,在热恋之时,却要经常立遗嘱,这对于他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自辉说错了,淮扬没有因为一己之念害了她,在这段感情里,心灵所受的煎熬最多的是他,每天每天都在恐惧着自己何时会死去,每夜每夜都害怕闭上眼睛后再睁不开。

  命运对他那么残酷,他没空怨恨,没空自怜,仅是珍惜着与她、自辉最后的时光,仅是忙着安排她与孩子后半生的生活,精力就已经不够用。

  离世的最后那段日子,除了她与自辉,谁怜悯过他的无奈与绝望?

  泪水啪嗒啪嗒,接连不断地滴到信纸上,墨迹晕染开来,江紫末慌忙从纸巾盒里抽出面纸,捏住一角仔细地蘸干残余的泪水。正要细细察看,还有没有沾湿的地方,信纸却被人抽走。

  她转过头,是公公童仕昭。

  童仕昭一直在书房看书,没有听到门响,临到吃饭时间,才出来找林艾馨,提醒她该做饭了。客厅的灯亮着,整个屋子找遍了,没找到老伴儿,却看到这个恬不知耻地溜回来的媳妇儿。

  好大的胆子!童自辉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脸气得发青,被赶出去了还有脸回来。既然他已经不把当媳妇儿,那么她再踏进这个房间,就和小偷无异。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夺走她手上的“赃物”,略看了几眼,可真好!他看着,苍老的脸越来越冰冷,不只是儿媳跟另一个人的情情爱爱,还说到了那个孩子,如此一来,他又何必再给这个儿媳留脸面?

  “刷刷”几下,遗书在他手里被撕得粉碎。写着字的纸片从紫末的头顶飘落,像是突然下了一场撕棉扯絮的大雪,她整个人被冰冻住了。

  淮扬的遗书,日日夜夜,忍着心痛和绝望,用尽全身力气写的遗书,那是他留给她剩余生命中仅有的声音。

  此刻在被一双残忍的手撕得粉碎。

  江紫末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撕碎了,匍匐在地上,颤抖的手一一捡起那些碎片,像宝贝一样捧在胸口,眼角落下悲伤的泪水。

  她突然好恨人心的残忍,好恨这些不懂仁慈的人。

  童仕昭没料到紫末敢对他露出怨恨的目光,深觉自己行为过分的他,即使内心有丝后悔,然而江紫末的怨恨让他觉得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威被冒犯了。

  “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他怒骂道,“你什么东西,还敢这样看我!滚出去!”

  江紫末坐在地上没动,仍是用怨恨的目光瞪着他,立刻的,视线又被涌出的泪水模糊。这会儿她才冷静了一些,隐隐明白到公公那段时间嫌恶的态度,明白到他看到这封信的后果,更是明白若这一刻她软弱,将会失去什么。

  既然撕破了脸,童童会因为她的软弱而失去保护,自辉也未必因为她软弱而更好地处理这件事。

  因此,她目光强硬而坚定:“我为什么要滚?”

  童仕昭为官多年,后期受人巴结逢迎,面子比性命重要,家里出了这种难听的事,他仍以排除异己的方式来处理,只恨不得阴狠些斩草除根,事实上,他暗自筹划过,却终是碍于儿子已成家立业,不再受他控制,加以对童童感情深厚,怕最终落得鸡飞蛋打、众叛亲离的下场而作罢。

  可恨啊!他只恨儿媳一人,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得她。

  “为什么要滚?”他冷笑,“我们童家就是绝后,也不需要拿别人的种来滥竽充数。”

  “爸!”江紫末怒斥一声,“您说话不用那么难听——”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左脸上。江紫末眼前霎时一黑,半边脸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痛,手抚上去,立刻就肿了起来。

  “你叫谁爸?”童仕昭收回掌心发疼的手。打了一个耳光后,他闷堵许多时日的胸口突然畅快了。那是一种复仇的快意,如所有被仇怨蒙蔽的人一样,快意过后,理智回笼,心口是空洞的失意。

  江紫末咬着剧痛的牙根,眼也不眨地瞪着童仕昭,那眼神仿佛在嘲讽地说:您确实不配为长辈。

  童仕昭被那样的眼神刺伤,五脏六腑都纠结着,一时只能呆滞住。

  这样僵持着,忽然,江紫末冷笑着站起来,一直抚着脸颊的手也放下来了,勇敢无畏地走到童仕昭面前:“您口口声声让我滚,口口声声不让我叫您爸,那么,您以什么立场来打我呢?您会这样去打骂一个外人吗?一个外人又会任打任骂吗?我挨了这个耳光,是代表我还把您当成公公;您打我,是因为我有做错事的地方,就当是长辈的教训后辈了。但假如您再嘴上把我当外人骂,您不会再有打到我的机会。还有童童,不要再骂一个孩子骂得那么难听,他是我视如生命的亲人,他也是有亲生父亲的,他更是自辉的宝贝儿子,如果您再骂他,可以想象,若有人在你面前这样骂自辉,您会做出的反应,那也将会是我的反应,届时,我不会再把您当一个长辈。将心比心,您曾经是个满口礼义教养的人,天赋人间五常,您仔细想想您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很可笑?”

  “是啊是啊,你有什么资格对紫末动手,要打也是去打咱们家自辉!”林艾馨忽然走进来,“谁家不是这样的,儿子媳妇儿做错事,都是只打骂自家人,哪有你这么蛮干的?”讪讪说着,想借机拉走气头上的童仕昭,却没拉动,童仕昭稳站如山。

  林艾馨心里发急,把手插入他的胳膊间,想改用拖的。手上动作一僵,她和江紫末都看到了他的脸,同时惊呆了。

  童仕昭一向刚硬严肃的脸上竟然有泪痕。

  江紫末的话句句都刺中了他心里的隐痛,再恨都没用,从江紫末进门那天起,从童童降世那天起,这两个人就已经是他的家人。倘若是有一刻把他们当外人,他也不会有锥骨刺心之痛;倘若不把他们当自家人,他也骂不出口,打不出手。

  他不若林艾馨那样心思浅薄,被家人欺骗伤害,却能想得开。她是个心里不装事的人,而他,日夜辗转难眠,无人抚慰。打小自辉犯错,他手下也不留情,久而久之,自辉懂得逃避,懂得用软化的手段解决,只等着当父亲的向他投降。这次仍然如此。儿孙永远是在伤害父母后,便空等着父母的原谅。

  儿孙的自私就在这里,仗着割舍不下的血缘亲情,仗着父母不计回报的爱,一次次伤害,过后当父母的永远是别无选择地原谅他们。

  他当然知道,这个巴掌是应该打在自辉脸上的。但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壮的儿子,他只是个身体衰老,内心怯懦的老人,他不敢再像年轻气盛时那样可以把怒火发泄在儿子身上。

  是的,不敢!

  江紫末代儿子受了这一巴掌。

  他也知道,她没有抵抗地承受,不是出于敬重,只是同情。

  同情他这个失去权势、地位、力气与智谋的老人。

  “我但愿有一天,你们的孩子也像你和自辉对待我这样对待你们。”童仕昭清晰地说着每一个字,“但愿你们知道这种痛苦。”

  他咬紧牙齿,转身。在林艾馨的搀扶下离开。

  江紫末呆呆地看着他们背过身去,看到林艾馨偷偷在背后朝她挥手,示意她快些脱身离开。

  她知道,有一个被伤害的老人,已经别无选择地原谅她了。

  仍然微颤的手握上冰冷的门柄,拉开门,木然走到外面,背后忽起一阵强劲的大风,铁门砰地关紧。她站在原地,腿如灌铅,久久迈不出一步。

  犹记得刚出院时,自辉带她到这扇门前,华丽的浮雕让她惊叹自己的好运,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醒来就嫁给一个英俊温柔多金的完美男人,连孩子都是现成的,未经历十月怀胎和分娩的痛苦,他便长那么大了。她一个一无所有的毕业生拥有的何其多。

  她为此极之珍惜这一切,不在意自辉的冷漠,对疏离自己的儿子极力讨好,即使自己失忆,忘记过去的一切,仍盲目地补偿,以得到他们的认可。

  可是啊,那被她遗失的记忆竟然是那般的苦痛晦涩。

  她摸着浮雕,无声地笑了,笑出了眼泪。

  失忆真好,只可惜,失忆不能将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抹着眼泪走进电梯。镜子里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左眼眯成一条线,明明笑着,眼角却挂着一行泪水,好丑好难看,出去怎么见人?回到家怎么跟老妈和童童交代?还好自辉没看见。

  呵,自辉,现在只要想到他,想到他是刚动手打她的人的至亲,无用的泪水便又涌出来了。

  她不能恨谁!那个可怜的老人还可以拿她出气,她却不能去找他算辱骂童童的这笔账?

  外面下起了好大的雨,她走进雨中,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木然的脸。一些被她遗失的忆记片断正在缓慢复苏,她已经忘了冷。

  街头隐隐有欢乐的圣诞乐,隐隐地从朦胧的雨幕中传来;喜悦的铃铛摇响。她听不大清,充斥在耳边的是童仕昭的骂声——拿别人的种来滥竽充数——她赶忙捂住了耳朵。别往心里去,记在心里就会生恨。

  商店屋檐下有躲雨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都看见了。并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可笑,被嘲笑总比被同情来得好。

  灰暗的雨幕中,有一扇亮着灯的橱窗终于吸引住她茫然的目光,缠满彩灯的圣诞树上挂满了礼物。

  今天是平安夜。

  她推开玻璃门,满身湿透,就那样走进商店里,木地板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痕。无视店员与路人一样好奇和探询的目光,径自来到货柜前,取下一只装礼物的红色圣诞袜,旁边一只憨憨的小布熊朝她露出傻笑,她也拿了下来。随手扫过去,铃铛,小房屋,小台灯,二尺长的货柜里的礼物全被丢到收银台上,叮叮当当,碰撞成一团喜悦的响声。

  随手递出一张信用卡,收银员小心接过,偷偷觑着她的脸,又搭讪地笑着,“这么多的礼物,要送很多人吗?”

  她抬起眼皮,露齿一笑:“全是送给我儿子的。”又变回那木然的神情。

  收银员低头算账,掩去害怕的表情。刷卡,签名,礼物被装在一个圆形的礼盒里,罩上了防水胶袋。

  她把礼物盒紧紧抱在怀里,走入滂沱的雨中。

  没关系,童童没有听到那些难听的话。她在心里反复说,童童被骂了也没关系,我买很多很多的礼物补偿他,用更多更多的爱来补偿他。

  她更紧地抱住礼物盒,鼻头一股酸刺的疼,眼中迸发出两股温热的液体,被冷冰的雨水冲走,视线模糊一片,脚下蓦地踩空,她仍不肯松开手中的盒子,倾斜失衡的身子滚进马路边的积水里。

  她没有立刻爬起,坐在冰冷脏污的积水中,号啕大哭起来。

  一辆白色的轿车在离她不远处停下,车上的人下来,撑起一把伞,走到她身前。

  “紫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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