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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夜》 作者:周永梅

第5章 无酒不成书(1)

  酒醒时,徐方兴意外发现自己躺在姚辉的出租房里,而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徐方兴条件反射般赶紧检查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只是鞋被整齐地放在地上。

  这时,一个男人围着条浴巾走出卫生间,看到徐方兴傻傻的样子,就笑了。

  徐方兴这才想起来,武克也住在这个房子里,不过在另外一个房间罢了。

  武克把手机扔给徐方兴:“看看你昨天晚上都打给谁了,做个心理准备!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原来你和姚辉一毛病!”

  徐方兴懵了,急忙打开通讯记录。第一个打出去的号码就让徐方兴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揪下来。他竟然打给了白冰。

  “我……我跟这女的说什么了?”

  武克很有耐心,边整理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边作证:“这个没说什么。人家好像也不爱搭理你。后来你们俩还对骂起来了。你就把电话扔了。好在三儿眼疾手快接住了,要不你就该换新的了!”

  徐方兴苦笑。酒后真是吐真言啊,该吵的还是吵。

  不过第二个号码更让徐方兴崩溃,他竟然是打给了陈小桥。

  “那……那我跟另一女的说什么了?”

  “还真没记住,太深奥,不过你后来哭了!”

  徐方兴直接从床上栽到了地上。

  武克急忙上前扶起徐方兴:“哥们儿,悠着点。是好事。我记得你请人家参加姚辉的婚礼来着。是你女朋友吧,真有耐心,一直听你那儿说啊说的!”

  徐方兴懊丧不已:“我真不记得了!”

  就在徐方兴打算洗个澡清醒一下,然后回忆回忆到底跟陈小桥都说了些什么,姚辉的电话打了过来。

  “快说,快说,我昨天喝多了都干什么了?是不是又给谁打电话来着?”

  徐方兴没好气地回了句:“文文!”然后又加了句,“你的挚爱!”

  “我的妈啊,我怎么会给她打电话呢,我真是疯了我,我都说什么了?”

  “你说请人家参加你的婚礼!”

  徐方兴说完再也懒得理姚辉,挂了电话,直接冲进卫生间。

  自从发出那封邮件,陈小桥就没盼着徐方兴的回复,就像她会借钱给朋友没盼着还一样,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每次朋友也都按时还钱,陈小桥就觉得挺高兴。

  陈小桥会打开邮件看一眼,这天晚上还是。她打开看了,仍没有徐方兴的回复。她不想妄加猜测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跟她联系。悦悦曾经告诫过她,想的太多是烦恼的根源,特别是猜测男人的动机更是没事找事。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就拿无缘当借口。人总是要让自己舒服一点再舒服一点。特别是女人,干嘛自讨没趣?如果真想知道不如打个电话或者直接见面问问。但陈小桥不想给徐方兴打电话,更不想主动约他见面。陈小桥还有其他有趣的事可以做,例如,给雪莲姐写信。

  她们之间邮件往来已经有大半年时间。多数是陈小桥写了四五封,雪莲姐会回一封。陈小桥也不介意,她知道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喜欢看雪莲的文章。

  自从悦悦推荐她来看“雪莲之欣”的博客《阴谋阳谋》,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冷静而理智的女人。有一次,这个女人是这样写男女关系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恋爱中,我们经验越来越丰富,故事越来越多,成为情感故事的收集者与讲述者。我们从上一次恋爱中收集故事,整理成篇,然后讲给现在恋爱中的男友或女友,以期望博得他们的同情和怜悯,增进感情以及彼此了解。但这很不公平。谁愿意成为上一任男友或女友钓凯子、泡马子的工具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希望得到一个女人,是不惜任何代价的,包括讲他自己的故事;对于女人来说,亦是如此。相爱中的两个人总觉得现在是最重要的,过去已经随风而去,不如好好利用;未来还很盲目,无需担忧。

  巧合→缘分→给个理由相处→相处的还不错→跟别人没有巧合→于是没有缘分→于是觉得身边的就是好的→包容和理解产生→和别人还是没有巧合于是还是没有缘分→我们是合适的→珍惜→在一起……

  别折腾,顺其自然以及水到渠成。如果这些都没有,就好好生活吧。两个人是生活,一个人也是生活,很多人还是生活。生活最不靠谱却最真实,来不得一点马虎。

  爱,恨,情,愁。注意,是愁不是仇,这样你会比较轻松。

  许多次,陈小桥猜测着这个女人的模样,渐渐地有了轮廓:四十岁左右,属于瘦高身材,戴个黑框眼镜,应该是短发;外表冷漠但内心如火,平常不苟言笑,但实则温存;应该有个儿子,离异。

  雪莲姐:你好!

  很喜欢你写的那些事,无论是情感的还是其他的,让我觉得像个大姐姐般和我聊天。我也有个姐姐,不过她很凶,也从不跟我说她的事。她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

  爱可能很容易,但婚姻很难。我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不过,我希望能找个相依为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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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桥正斟酌着词句是否妥当,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徐方兴的电话,在半夜一点半。

  “我没和你联系是因为我拉肚子了,拉了三天!”

  陈小桥没想到徐方兴一上来就这么说,不禁笑了:“哦……那你现在好了吗?”

  “没事,变态辣鸡翅吃多了,你吃过吗?你要没吃过哪天我带你去吃!你能吃辣的吗?”

  陈小桥愣了下,吃变态辣鸡翅?这有点快,快了点……

  “没吃过,但我想试试!”

  “我和一群哥们儿在一起喝酒呢!”徐方兴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你喜欢喝酒吗?哪天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好……不过……”

  “别扭扭捏捏的,我看你不是那种虚头八脑的女人。我最讨厌那种女人了,说话嗲嗲的,装腔作势,涂胭脂抹粉。我跟你说,现在找女朋友第一步必须在游泳池约会!”

  “为……为什么啊?”

  “看着是美女,让水一泡全是恐龙!不过,你不化妆,我挺喜欢的!”

  “所以你没约我去游泳……”

  “是的!我以后也不会约你去游泳的,因为我不会!不过我可以看你游,可以吧?”

  陈小桥有点晕,她很想问一句:“你喝多了吧?”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没问,而是继续和徐方兴说话。

  徐方兴不等陈小桥回答,就自我检讨:“我不是个好男人,真的不是。我做错过很多事,无法原谅。”

  陈小桥没问“你做错了什么事”,而是说:“人都会做错事的,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也许你觉得你可能错了,但对方却认为你是对的。这很难说。有时候我们需要将心比心。”她这么说是因为想起了那天晚上,她觉得徐方兴是因为这件事有些内疚。

  “是。你说的没错。忘记是需要勇气的。真正忘记的勇气是敢于面对你的现实生活以及将来的生活。不要以不能忘记作为借口或者遮掩,来隐藏内心的虚弱。”

  “我也是这么想的。生活中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模棱两可的,都要看你的心态到底是如何。就像一对夫妻离婚了,各持己见,但也许根本没有对错,也没有背叛,不过是他们不适合!”

  “也许曾经适合。但我们是社会的人,随着社会大环境的变化我们也在变化。一个人变了或者说前进了,另一个人止步不前,他们就不再适合。”

  陈小桥笑了:“那还是不适合,如果真是非常适合的一对,他们会一起前进、一起后退的!”

  徐方兴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小桥,你别生气。我喝酒了,而且感觉喝多了。但和你说话很开心,所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不用说,这件事就是:

  徐方兴希望陈小桥以女朋友的身份参加最好的哥们儿姚辉的婚礼。

  挂断电话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陈小桥欢喜地把那封写给雪莲姐的邮件发了出去,还加了一句:“你是我幸运之星!”

  第二天是周六,所以陈小桥肆无忌惮地猛睡,直到闹铃在8∶30响起。她和徐方兴约的是9∶30,徐方兴会来接她,而且陈小桥决定不化妆。这样一个小时足够摆弄穿什么衣服了。

  9∶00,徐方兴在出租车上,却不是去陈小桥家的方向,而是去姚辉家的方向。

  武克已经等不及先去帮姚辉撑场子了。徐方兴洗了一小时的澡都没想清楚他到底跟陈小桥胡扯了些什么?酒后断片儿啊,真可怕啊!酒后吐真言啊,更可怕!该不是已经跟陈小桥说过自己离异一事了吧?那陈小桥到底是什么反应呢?她到底答没答应和自己出席姚辉的婚礼呢?好在其他三宗罪自己没犯,不过如果陈小桥就在身边依偎着,自己是否会犯下“酒后乱性”的滔天罪行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陈小桥打来电话,像个女朋友似地问着:“到哪儿了?”

  “对不起,我……我……”

  “我知道,喝多了所以起晚了吧。没关系,我等你。你别着急啊,注意安全!”

  “好!”

  徐方兴挂断电话,立刻指挥司机前面路口左转。因为那是去往陈小桥家最近的路线。

  一路上,徐方兴再次对姚辉佩服得五体投地。姚辉曾经说过:“当你做错事,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面对女人的盘问,你就显得很委屈地结结巴巴就行了。因为她们基本会自以为是地替你做出解释,基本也是对你极其有利的解释。我保证比你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都要绝妙!这时候,你只要立刻承认就好了,这事就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们认为解释就是掩饰。无论你说的是什么,她们都会持怀疑态度,认为你是在狡辩!她们会找茬,会抬杠,会跟你对着干!没完没了!即使你说的是实话都没用!但她们自己给出来的解释就不同了,因为她们自认为比男人还了解男人!她们哪儿知道,我们心中自有一分天地!”

  “我还是有点糊涂……”

  “真傻,想想你和白冰,你解释了多少次,管用吗?男人啊,要懂得沉默是金!”

  “可我如果没做错事,她们却认为我做错了呢?我还是不解释吗?”

  “女人认定你错了,你就是错了,没道理可讲。”

  “那你说的是不是关于信任的问题?信一个人,错的也是对的;不信一个人,对的也是错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如果一个女人很相信另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在外面养了无数女人,很多人都和这个女人说她的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她也不信!可如果一个女人不相信一个男人,就算这个男人只是跟一个女同事交流工作问题,也会被这个女人认为是****关系!”

  “那我明白了,白冰就是不信任我!”

  “嗯,反之亦然。”

  最终徐方兴和陈小桥两人没去姚辉家帮着接新娘,而是直接到了五洲大酒店。而婚礼已经进行到吃喝阶段。

  原因很简单,只是陈小桥问了句:“吃早饭了吗?”

  徐方兴随口答了句:“没。”

  于是徐方兴吃到了十年来第一顿如此丰富的早餐。

  十年,20~30岁。他自从上大学就没吃过正经早餐,那是四年;大学毕业便和白冰****,三年后结婚,两人从没做过早餐;三年后离婚,自己一个人过,也基本没吃过早餐。徐方兴心里恨恨的,竟然这么多年都浪费在白冰身上了,竟然让自己惨遭如此****;都说早餐是一天里最重要的一顿饭,自己竟然白活了这么多年。

  而面前这一切,让徐方兴眼花缭乱:煎鸡蛋,还是单面煎,陈小桥说这样营养好;软炸虾仁,陈小桥觉得应该补充点蛋白质;酸甜凉拌白菜心,陈小桥说是解酒佳品;还有一杯鲜榨橙汁,也有助于解酒,还有两块全麦面包。

  徐方兴真有些感激涕零,但又必须掩饰,所以只能埋头大吃。陈小桥在对面看得心花怒放。

  “你慢点吃,如果不够我再做。很简单的。”

  “嗯,这样一来我可以日日夜夜喝酒了。”

  陈小桥惊讶万分:“那你不就是醉生梦死了?”

  “没办法啊,谁让你有这么多解酒妙方啊。我要是不天天醉生梦死,都对不住你这些学问!”

  陈小桥这才明白徐方兴是在开玩笑,但即刻,她也看到徐方兴眼中感激的神色,不过一晃而过。陈小桥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卧室里拿背包,出来的时候看到徐方兴正把脑袋伸进冰箱里。

  “你干嘛呢?”

  徐方兴赶紧关上冰箱门:“真没想到你冰箱里竟然装了这么多东西。”

  “你家没有冰箱吗?”

  “有,都是听装啤酒。”

  “那你是第一次见到内容如此丰富的冰箱吗?”

  “不是,还有我爸妈家的。”

  陈小桥笑得不禁弯下了腰。

  徐方想很纳闷:“怎么了?我说的是真的。”

  陈小桥忍住笑,开心地挽起徐方兴的胳膊,打开门,两人走了出去。

  出租车上,陈小桥一直挽着徐方兴的胳膊,还是很开心,徐方兴更纳闷。

  “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

  “你老是笑什么啊?”

  “开心就笑了啊。”

  “有什么开心事吗?”

  “不知道,反正很开心。不过,麻烦了,我要提前告诉你,我有婚礼恐惧症!”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会比新娘哭得还凶!”

  “……”

  徐方兴和陈小桥刚按照指示牌和地上“心形贴纸”的指引到达宴会厅,姚辉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看都没看陈小桥一眼,蹭地一下拽着徐方兴就消失无踪,继而出现在某个包厢内。

  姚辉苦着个脸,一个劲儿地给徐方兴作揖:“我求求你了,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了!”

  “愁死个人了,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你必须帮我个忙,必须,不能不答应!”

  “你不是要逃婚吧!我可不能替你做新郎!”徐方兴一想起李飒的样子,就觉得喘不过气。

  “不是啦!不做新郎,做前男友如何?”

  “不!我绝对不做你老婆的前男友!我带着女朋友来的呢,陈小桥。对了,我要去找她!”

  徐方兴还没迈动一步,就被姚辉紧紧抱住:“文文!你做文文的前男友,也就是我,是我,行不行?”

  徐方兴感觉越来越乱,只好使劲抚摸姚辉的胸部令他冷静,这才问清楚事情因果。

  姚辉那个酒后的电话果然招来了文文。单身美貌的文文立刻引起李飒的怀疑,肯定不是娘家人,更不是李飒的任何朋友或者同事或者朋友的亲戚朋友同事的亲戚朋友,那就肯定是姚辉这边的。于是姚辉承认,这个文文是徐方兴的前女友。

  但李飒立刻质疑徐方兴刚离婚不到一年,现在又马上要跟婚恋网上相亲认识的陈小桥结婚,怎么蹦出来这么一个文文?

  姚辉当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采取唉声叹气无辜的模样。于是乎,李飒明白了,文文是迫使徐方兴离婚的小三儿。后来徐方兴不想跟文文好了,喜欢上了相亲认识的陈小桥。但这个文文不死心,穷追不舍,竟然跑到这里闹事!想挽回败局!

  姚辉只好不住地点头,不住地竖起拇指夸奖李飒的聪明。于是姚辉不得不找徐方兴求助。

  “你疯了吧你,这么弄我怎么跟小桥交代?她根本就不是我的,不是!”

  “我知道不是你的!但哥们儿就结这么一次婚,你就忍一下吧!”

  徐方兴气得在原地打转,指着姚辉的鼻子却一句话说不出来。终于,徐方兴想到了借口:“我就算说文文是我女朋友、前女友,人家文文也不一定同意啊!”

  姚辉哭丧着脸,“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老大……”

  “这跟本事无关!就算文文愿意做我女朋友、前女友,那小桥怎么办?”

  姚辉忽然一脸坏笑:“你要是不帮我,我可有白冰电话。你们虽然离了,我和她可怎么也算是有交情!我结婚不叫她可全是给你面子。现在我把她招来,你对付仨,行吗?”

  徐方兴瞪着姚辉,憋了半天,终于如黑暗的天际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武克!武克!他可是个演员!”

  没想到姚辉却委屈地低语了一句:“可我只相信你……”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徐方兴果断采取第一步,真诚为本。他找到陈小桥,言简意赅说明姚辉处境,也说明自己和姚辉的关系,问陈小桥,自己到底该不该帮这个忙?

  陈小桥只是问了句:“那李飒如果看我单身一人,也不是她的某个亲戚朋友,认为我也跟姚辉有关系,我该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徐方兴只能这么说。

  没想到陈小桥很开心:“好吧,那就算我帮你个忙。作为补偿,晚上你请我吃饭!”

  徐方兴竟然有些舍不得:“那你现在去哪儿?”

  “回家等你,我还好几件衣服没洗呢,屋子也该打扫了。”

  徐方兴握住了陈小桥的手:“那……如果文文不肯合作,我让你回来,你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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