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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夜》 作者:周永梅

第32章 假面(4)

  当徐方兴和父母在医院忙里忙外给路路看病时,陈小桥就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徐方兴每次都说马上赶到,但每次路路都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徐方兴无奈,只好再次麻烦姚辉帮着去送机。姚辉二话没说立即答应,但路上又遭逢堵车,结果是错过了那趟飞机。姚辉又帮着改签,直到晚上才把事情搞定。而徐方兴这边也渐渐地没了陈小桥的电话。路路打完点滴,回到家沉沉睡去,徐方兴才得以脱身。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但姚辉还是打电话告诉他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甄明珠和陈小桥在机场大厅已经为了徐方兴大吵一架,而且两人都痛哭流涕。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回到家,眼前的情形还是令徐方兴措手不及。甄明珠正伤心地大哭着,话里话外都是太丢人了,不想活了,死了算了……陈小桥也是哭哭啼啼地委屈得要命。

  徐方兴只好主动承认错误,但又不能说是因为儿子路路,只好继续圆谎,说是出版社有急事。甄明珠也不理徐方兴,只是一味埋怨陈小桥,继而恨自己命苦,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您到底要怎么样?我都说了怪我,主要是我。但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过去了吗?”

  “你是过去了,我可过不去!我姐姐、姐夫那么大年纪还跟着担惊受怕。你要是忙你倒是提前说一声啊。我们好打车去啊,也不至于误了飞机!”

  “妈,方兴也是好心,他还是想送的。要不也不会让姚辉来送了!”

  “送还不如不送!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心办坏事!本来挺好的一件事,这要是回去了让那些亲戚、朋友、邻居们知道了,我这脸往哪儿放?”

  甄明珠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继续不断地唠叨着。徐方兴开始还劝着,后来直接回房躺着了。他突然觉得对待这个老女人,你越对她好,她越来劲,越好言相劝,越事儿多!

  甄明珠见徐方兴一声不吭直接回房睡觉了,立刻把满腔怨愤都喷发在陈小桥身上,脑子里想着丈夫陈诚的背叛,又想着大女儿陈大桥无情,自己说的什么话竟然都不知道了。但就在她刚说出句什么,突然就见徐方兴从卧室里出来,愤恨地盯着她和陈小桥,甩下一句:“离就离!”然后就夺门而出。

  陈小桥哇地就一声大哭。

  “你哭什么哭?我说错什么了,他这个样子!”

  陈小桥哭哭啼啼地喊道:“您说让我们俩干脆离了得了,还说让我是选妈还是选老公,还说离婚要把这房子要回来,让他净身出门!”

  甄明珠一脸迷惑:“我说了吗?”

  陈小桥大喊着:“离就离吧,反正我也不想过了,太麻烦了!”

  陈小桥很明白徐方兴为什么会如此动怒,但又不能跟母亲说出其中缘由。但她也发现自从徐方兴离家出走后,母亲比她更担心此事。凡是离过一次婚的人,无论男人和女人,对于第二次婚姻其实更加谨慎,也更怕发生和第一次婚姻那样的结局。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出乎陈小桥的意料。母亲和丈夫之间关系不但没有更加亲密,反而更加水火不容。陈小桥不想作为一个评判者,她觉得母亲没错,老公也没错,似乎选择权在于她自己。徐方兴说了,回家可以,但丈母娘必须回老家。陈小桥左右为难,她不能开口让母亲走,可又不能让事情就僵持在此,她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商量商量。这个人,无疑就是悦悦。凑巧的是,很多天杳无音讯的悦悦突然到公司来找陈小桥,等着陈小桥下班,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吃过晚饭后,悦悦带着陈小桥到了一个小区的一个房间里。在路上,陈小桥已经把没见悦悦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唠叨了一番。悦悦听得很认真,而且给了很好的建议。例如,是选妈还是选老公,那当然是选老公。因为妈是永远不会离开女儿的,而老公是会离婚的!还有,关于甄明珠和徐方兴之间的龃龉,悦悦说了很长一段话:

  “我们爱的方式为什么这么自私?我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们表达爱的方式,总是自认为什么是爱就是爱,却往往忘记了承受方的感受,这不仅出现在父母与儿女之间,也出现在恋人、夫妻、同志等等一切关系当中。

  也许这样是最好:我们在付出爱的同时也为对方想一想,对方是不是真正需要这样的爱;我们在拒绝爱的同时,是不是也需要想一想,这是不是属于对方爱的方式。

  如果父母想为你收拾屋子就让他们收拾吧,作为交换条件,你让他们承诺和你一起出去吃顿他们从没品尝过的美餐;你想在朋友结婚的时候送一份礼物,最好提前问他一下最需要的是什么然后再考虑送什么,这样便不会被他们束之高阁……这不是说不说出口的问题,这是彼此是否需要的问题。特别是你给的是否就是他要的,这很重要。虚伪并不存在于有真爱的任何彼此之间。还有恋人,最恰当合适的爱的方式可以这样概括:请你用我的方式爱我,我会用你的方式爱你。”

  所以在陈小桥跟着悦悦来到这个神秘的地方时,她的心情已经变得非常好,至少已经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当她看着这间大概四十平米的房间时,就非常惊喜。

  “你买的?”

  “贷款买的!”悦悦很得意,“明天我就去提车,也贷款买的!”

  “你疯了不成?”

  “我为什么疯了?我觉得我非常理智、非常快乐、非常幸福!”

  这是一间装修得非常别致的房子,可以想象悦悦的确费了不少心思。从每个细节,大到地板小到电源开关,都能感觉到悦悦的快乐和幸福。

  “悦悦,我真想不到,你现在竟然有房有车了!”

  “是啊,看看我的装修!看出名堂没有,只有一个装修理念,那就是开放!”

  陈小桥随着悦悦到处看着,还真是。厨房是开放式的,卫生间的一面墙也是玻璃帷幕,卧室和客厅的隔断是并排的两个书架。本来不大的一个房间,在充分利用空间的装修风格上,显得非常另类和温馨。

  “不错!”陈小桥笑着。

  “好啦,我现在真是有房有车了!”悦悦拉着陈小桥,两人斜靠在沙发上。

  “你说啊,小桥,我现在是不是特腐败。你知道我有种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我现在有房有车,就没男人。如果我找男人是不是很像富婆找鸭?”

  悦悦话音未落,陈小桥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你……你真能想。这都亏你想得出来!”

  “是啊,人家找男人都要有房有车的,基本条件吧。我呢,这些都有,那不是富婆找鸭是什么啊!”

  陈小桥使劲地掐了悦悦的胳膊一下,悦悦就疼得大叫,反过来咯吱陈小桥。两人打打闹闹的。片刻安静下来后,陈小桥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你家这冰箱,洗衣机,还有空调……怎么都是LG的?这牌子好吗?”

  “牌子还凑合吧。我就是讨个好彩头。这可不叫LG牌的,这叫老公牌的!”

  陈小桥一听,差点没摔个马趴:“晕死,这你都想得出来?”

  悦悦双臂伸展,挥舞着:“这多好啊!家里全都是老公,全都是!”

  悦悦说完,满足地环顾着自己的房子,开心地笑着。

  不知为什么,看着悦悦开心的样子,陈小桥却有点难过。虽然任何人都无权评判他人的生活,但她想也许该给悦悦介绍个男朋友。不管如何,总不会如此寂寞。再有,如果两个人分担贷款总比一个人要容易得多。她和徐方兴不正是这样吗?

  但悦悦刚一听说陈小桥的想法,就有些排斥:“我不寂寞,真的,我现在是不婚一族。根本没有让我结婚的任何理由。我还年轻,我有工作,很忙,就会有同事,有客户,有朋友,每天都安排得很满,其实也不缺男人。你说我为什么会寂寞?”

  “可你总不能这么一辈子吧?”

  “不会的,我想好了,我打算50岁结婚。”

  “50?”

  “是啊,反正我也不想要孩子。年轻时,我们不需要婚姻,但年老了却需要有个伴儿。老来伴儿嘛就是这意思!所以我想50岁结婚是不错的选择,离婚的可能性小。而且那时候谁也不会看重谁长的漂亮英俊,谁更有钱有本事,反正离死也不远了,都想找个真真正正对自己好的人就行了,反而更纯粹。”

  悦悦说着有些无聊坐在电脑上,随便点开了一个高清在线的影视网站:“现在的电视剧越来越无聊了,不是翻拍就是穿越,全拿古人出来说事儿,一点创新都没有。”

  “那你自己创新一个不就成了?”

  悦悦盯着陈小桥:“也对,我觉得你的婚事就是个不错的题材,骗婚外加丈母娘和女婿的战争!”

  “行了吧你!”陈小桥哑然失笑,“我骗的是自己的妈又不是他!”

  悦悦哈哈笑起来,忽然盯着电脑屏幕:“这个男的看着不错,挺有型的!”

  陈小桥便也凑过来随着悦悦看着,忽然琢磨着,喃喃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见过?别开玩笑了,你要认识就介绍给我当男朋友得了!”

  陈小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别说,我真认识。他是方兴的哥们儿!叫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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