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漫漫时光慢慢等(2)

　　那天下午，我和索萧阳刚从海滩边回来，他换上了西装，我穿着连身长裙，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推挤着前进，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时不时有水滴滴落下来，狼狈而又甜蜜肆意。

　　在撞见顾尤然的下一秒，我看见她的脸上写满了尴尬。

　　年岁给她留下了更多成熟的韵味，她身上有种无法言喻的气质，静怡淡然，那是我所没有的，这种气质使她能够很快恢复成原本优雅礼貌的样子，继而朝我们莞尔一笑。

　　“嗨。”我客气地跟她打招呼，反正索萧阳已经向她介绍过我是他的女朋友了，就像是有副写着“正牌女友”的牌子挂在我脸上似的，现在的我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她。

　　索萧阳朝她点了点头，也许是意识到我们两个刚刚的举止有些幼稚，他牵着我的手快步从她身边绕过去，只想赶紧回到公司里。

　　“索萧阳！”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顾尤然喊索萧阳的全名。

　　大学时，我常常能够听见她用甜甜的声音喊着“萧阳”、“阳阳”，最后变成更为亲昵的单字“阳”，而现在她叫他，索萧阳。

　　这是我和顾尤然之间最大的不同。我从一开始就习惯叫索萧阳的全名，无论是最初的生分还是现在的熟稔，我都觉得这样的叫法才能让人安心，它显得有些霸道，但是是我的专利。可顾尤然不一样，他们在一起时，她习惯给索萧阳特殊的昵称，也许这样才能显示出，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而现在，他不属于她了，她只能用一个“朋友”的身份，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声音却连我都觉得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我和索萧阳同时转过身去，我看着顾尤然，顾尤然看着索萧阳，索萧阳看了看我。

　　刹那间，我的底气变得有点儿不足，如果她突然说要跟他复合怎么办？她这是要向我宣战吗？我们两个单挑的话，我可以靠重量取胜吗？

　　而事实证明，我的确想太多了。

　　顾尤然抿抿嘴，接下去说：“你们……有朋友或者亲戚需要工作室吗？我那里舍不得拆，如果你们有好的介绍，我可以给个优惠价卖给你们。”

　　卖工作室？我和索萧阳互相看了一眼，疑惑不解。

　　“是这样的，我要走了，大概秋天的时候吧，我就会离开。也快了，如果你们有需要店面的，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她的脚步有些匆忙，说着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小心翼翼地问索萧阳，“那个……我的电话，你知道吧？我没换号码。”

　　自从跟他分手后，一直都没换吗？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对不起，我删了。”索萧阳的语速那样快，让人有点不知所措，电光石火之间，我察觉到顾尤然的眼里闪过一抹悲伤，稍纵即逝，她继而一笑而过。

　　她从包包里拿出两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Email，我先走了。”

　　在那以后，我们和顾尤然还是会偶尔遇见，但我们谁都没有走上前去过问她离开的原因。

　　当我站在索萧阳公司三楼的窗口，落地窗帘拉开，向下望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对面玻璃门内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的另一边，有正在努力画设计图的美丽身影。

　　这个时候，我会变得异常难过。

　　这么美丽又能干的女人，比我这个好吃懒做的SOHO一族强多了。

　　尽管索萧阳美其名曰我是自由职业者，可他不知道，整天待在家里，有兴趣的时候设计设计网页，没兴趣的时候睡觉逛街，虽是悠闲自在，却也无聊至极。

　　而我真正难过的，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秘书每次拉开门时，索萧阳都不是坐在办公桌前，而是站在这里，欣赏所谓的“风景”。

　　6．慢慢慢慢我被忽略

　　初秋，顾尤然真的走了。

　　索萧阳的眼泪在脸上淌了一夜，为什么，他不说，我不说，但彼此心照不宣。

　　白天一到，索萧阳便整装待发上班去了，我闲得无聊，在把屋子收拾了一遍之后，又想以“未来副总”的身份去骚扰索老总了。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我望了一眼对面的“一顾倾城”设计工作室。拆迁人员正在把“一顾倾城”的招牌拆下来，工作室内外一片狼藉，室内的壁纸都已经被撕光，赤裸裸的墙壁被一览无遗，拆迁人员忙里忙外地不停走动着，而在他们中间，有个女人正双手抱臂站着，似乎是在监督拆迁人员的工作。

　　她忽然间转过身来，叮嘱站在梯子上拆招牌的人：“这牌子拿好啊，很有纪念意义的，小心，别损坏了。”

　　我微微一颤，她并非顾尤然，却长着一张与她颇为相似的脸。难道，她是顾尤然的亲人？

　　失神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急忙站到一旁，只见一辆豪华的车子从我身边驶过，在路旁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辆时尚轿车。梅赛德斯-奔驰SLK200，多年前索萧阳曾立志把他当作奋斗的目标，可等到他有足够的能力拥有它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宝马3系。

　　白驹过隙，有些东西的改变总让人料想不及，无从问询。

　　眼看着车门被打开，我暗自揣测，这辆车的主人，非富则贵。

　　是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他风尘仆仆地走来，在我的对面驻足停留下来。我顿时呆若木鸡，多年过去，梁辰依旧英华如初。

　　“尤清，尤然她……”

　　梁辰喊那个女人“尤清”，我忽然想起，大学时曾听索萧阳提过，顾尤然有一个姐姐，依稀记得就叫“尤清”。

　　他站在她面前，眉尖微蹙，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正被拆除的“一顾倾城”招牌，继续问道：“她还是执意要走？”

　　尤清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怨懑：“这么长时间来，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自己还不清楚？放手吧梁辰，她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原谅你的！尤然她把青春都给了你，你除了这间工作室，还给过她什么？”

　　梁辰满脸愧疚，“尤清，我改，我都改！我以后还像当初那样对她好，你求她原谅我吧？”

　　尤清冷哼一声：“算了，哪一回你不是这么向她保证的？我这个傻妹妹已经把所有委屈都告诉我了，自从‘一顾倾城’成立后，你来过这里几次？你们的感情见得了光吗？！我今天是来帮尤然拿回她的心血的，其他的我们顾家统统不稀罕！梁辰，尤然已经跟你撇清关系了，麻烦你以后别再找她！”

　　尤清说得斩钉截铁，梁辰杵在原地，已经无言以对。

　　过往行人的脚步突然匆忙了起来，天色变暗，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雨，我抬起头望着骤变的苍穹，无意间看见公司三楼的窗帘正敞开着，而窗户的一脚，伫立着和我一样在观望一场口角争缠战的，索萧阳。

　　他清亮的双眸紧紧盯着对面的一对男女，神情肃穆。

　　在这幕情景剧中，尤清和梁辰扮演着主角，我和索萧阳充当着观众。只可惜，入戏太深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墙角的，仰望着他的我。

　　7．慢慢慢慢心变成铁

　　顾尤然离开的理由，也许和梁辰有关，但身为局外人，我没有理由去多加猜测当中缘由。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如今的世道却常常出现了相反的局面。

　　当“公司对面‘一顾倾城’的美女设计师回老家去堕胎了”的谣言在公司的员工们之间传开时，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顾尤然的名片发呆的索萧阳攥紧了拳头。

　　“都他妈给我闭嘴！”

　　这是员工们第一次看见老总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未曾在属下们面前失礼过的老总，连脏话都出来了，可见他有多么在乎这个谣言。

　　十分钟后，坐在绿皮车上的顾尤然，接到了一个早已背在心里的号码来电。

　　“你好，是我。”

　　“我知道是你。”

　　“回老家了？”

　　“在路上。”

　　“哦，我其实没什么事。”

　　“……”

　　“你还好吗？”

　　“……”

　　一个小时后，我的右手举着手机，倚在墙边泣不成声。

　　索萧阳他怎么会忘了，他的秘书是我介绍进去的，她是我的表妹，我十分信任的人。在他不顾形象地吼出那句话之后，他吩咐秘书倒杯咖啡进办公室，而就在把咖啡放下的那一瞬间，秘书瞥见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正亮着，上面是一连串数字，而手机的旁边，挨着一张名片，“顾尤然”三个清晰的字旋即映入眼帘。曾与我就读同一个大学，敏感的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在离开索萧阳的办公室之后一直心绪不宁，半小时后，她拿着一摞文件进去，看见他正在和别人通话，他熟练地在文件上签名后，转过身，她竟听见他说：“对不起，我忘不了。”

　　我竭尽全力告诉自己，表妹所看见的只不过是一切表象而已，索萧阳一定不会对顾尤然念念不忘，一定不会的，可无论我怎么表现得释然，眼泪终是夺眶而出。

　　８．慢慢慢慢我被拒绝

　　“一顾倾城”设计工作室设计师：顾尤然。

　　只这十五个字，便叫我望得失神。

　　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彼此也会变得相像？如果不是，我又怎么会做出和索萧阳一样的举动来？一样看似不可思议，一样都对那个原因充满好奇。

　　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女生，所以在电话接通的下一秒，我开门见山地问：“顾尤然，你为什么要走？”

　　她显然是被吓到了，迟迟没有出声，安静数秒后，她用着平淡的语气问，“林路，对吗？”

　　我“嗯”了一声，尚未直奔主题，她却无比坦诚地告诉我：“刚刚索萧阳打给了我，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没有料到她如此坦诚，顿然无言，想询问她和索萧阳是否还有瓜葛，却又如鲠在喉，怕失了风度。

　　“林路，有些事情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但请你务必替我保密。”

　　时光倒流，回到索萧阳和顾尤然大二那年。

　　那一年，顾尤然意外怀孕了。她很清楚，一个错误，摧毁的也许是两个人的一生，她不能害了索萧阳，他们都是有美好未来的人，可当时的他们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自身难保，何以顾及孩子？所有的焦急害怕在顾尤然见到梁辰的那一刻有了转机，她的人生第一次萌发了邪恶的念头，她要“嫁祸”梁辰。

　　梁辰有成功的事业，又是一表人才，顾尤然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和他在一起。她常常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有朝一日，索萧阳会听她解释。

　　天意弄人，谁都没想到顾尤然在成功欺骗梁辰之后，会不小心在梁辰的私人公寓里摔倒，最终流产。孩子没了，梁辰从此对她忽冷忽热的。渐渐地，她发现梁辰根本不是单身，他其实是有家室的人。多么可笑又可悲啊，顾尤然开始悔恨当初，但那时的她已经跟索萧阳分手，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直到后来，梁辰为把顾尤然留在身边，为她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她没想到再见旧爱，竟是那样一个尴尬的局面，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而她，依然在当被“包养的小三”。

　　顾尤然越来越忍受不了梁辰，她在他眼里纯粹只是过期玩物，只能被束之高阁。所以，她要走了，告别梁辰，告别索萧阳，告别这座伤城。

　　她没有想到索萧阳会打电话跟她告别，她以为他真的已经将过往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他说，他其实忘不了她。

　　“林路，其实我知道，你是见证过我们的爱情的人。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女孩，你也很爱索萧阳。这么多年，我和他谁都不能保证还了解彼此，但我相信，你是了解他的。请你，好好爱他，他最需要的，其实是你。”

　　可是顾尤然，这些，你都不知道。

　　索萧阳的手机里，一直存有你的号码，是我在噩梦过后的夜里，逼着他删除才肯罢休的。

　　索萧阳看世界杯时，一直喊着“巴西巴西！”当我迷迷蒙蒙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尤然，你最爱的迭戈出场了！”

　　索萧阳常常站在他三楼的办公室望你，偷偷望。

　　他唯独喜欢和我一起看《中国好声音》，因为你们在一起时还没有这个节目。

　　你不知道，索萧阳在心里，早已把我拒绝。

　　９．总有一天等到你

　　索萧阳，那天晚上，王乃恩唱了你最爱的一首歌，你睡着了，我听着听着就哭了，这歌写得真好。

　　伤人的爱，不堪回首。

　　这让我想起了顾尤然说过的，她的顾，其实是堕甑不顾的意思。

　　电影《肖恩克的救赎》里有句话说：“所有令我们难过的事情，有一天，我们一定会笑着说出来。”

　　索萧阳，别再难过，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笑着说：“我喜欢过顾尤然。”到那时，请你无比认真地告诉我：“林路，现在，我喜欢的是你。”

　　相信只要慢慢等，总有一天我会等到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