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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最幸福的悲伤》 作者:周寻

第18章 一把剃刀是难以越过的 (3)

  查尔斯李变黑了,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系着红领带,像个酒店经理。他说话不再耸肩,也很少夹杂英文词,倒是动不动就摸额头,把头发往后捋一捋,还拍拍我放在桌上的手,眼神湿漉漉的,像个同性恋,这叫我有点不舒服。我问他怎么不卖丝袜了,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被派出所当传销查了。我心想这也在意料之中,每次展示会都搞得群魔乱舞。

  那你现在做什么?

  心理咨询。

  什么?我刚喝了一口可乐,被呛得直咳嗽。

  就是做心理咨询啊。

  你是老板?有从业证书吗?这玩意儿我知道一点,要培训好几年的。

  可以做假的。他鬼鬼地笑。

  我不信,不是小瞧,就你这水平,能帮人看病?

  谁说是看病啊,陪人聊天行吧?当代人生活压力多大啊,我帮他们舒解一下心结。再说就专业了,你不懂。心理咨询的目的就是不把病人当病人看,而是让他真正接受自己,嗯哼?见我没听明白,他摊开手,遗憾地说,周寻,你小子真落伍了。

  少来吧,你肯定是蒙人家。

  你去不去?

  那你说实话,到底是干吗?我总得弄明白啊。

  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陪一些客户聊天,你小子长得好看、口齿伶俐……

  妈的,你的意思是当鸭子?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乱说,我们卖艺不卖身。

  那是跳钢管舞?我听夏继文说过,李扬以前就光穿着条裤衩在酒吧里跳舞。

  不是,咨询师,说白了就是陪聊。

  我得想一想。

  早点给我回复。对了,以后你别叫我查尔斯李了。

  改名了?

  嗯。

  那叫什么?

  莱昂那多李!你可以叫我莱总。

  这工作挺暧昧的,说不是坐台鸭,可跟鸭子也差不多少。查尔斯——不,现在是莱昂那多李了,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卖艺不卖身,而且客户大多还是以前那些买丝袜的,怎么可能呢?找聊的肯定都是些空虚女人,有点闲钱,天天吃饱了饭没事干,不读书不看报不玩艺术,就喜欢和小男生瞎腻歪。一般又恰逢如狼似虎坐地吸土之年,聊着聊着聊出火花,搞上了很正常。我想了一下午,最后又扔硬币,还是决定去。我告诉莱总下周一我就去上班,让他把地址发给我。无论如何,要想在苏州长住下,一定得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刘芳发了条短信,问我在哪里,肩膀还痛不痛?什么时候回来?我没理她。过了会儿她又发了一条:对不起。我对她除了刻骨仇恨还是刻骨仇恨,还有那个老狐狸李海洋,一有机会,我肯定要复仇。他们还嫌羞辱我羞辱得不够吗?

  五 焚书煮鹅待客到

  第二天我去找夏继文。他住在木渎,灵岩山附近,在苏州西南部,他又打来电话,让我去找他玩,说他待的地方依山傍水月色迷人。离开李海洋家后,我一直住在旅馆里,等着上班后再搬过去,莱昂那多李说可以解决住宿。今天才周四,还有几天呢,我除了吃饭,剩下的时间就是窝在房里看电视,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沉重,像栽满了许多墓碑。那就去看看夏继文吧,以后上班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按照他告诉我的路线,换了两趟公交车,才到了目的地。夏继文和王娜在站台处等我,他迎上来亲热地一把搂住我肩膀。

  和在寺院时相比,夏继文的状态好了很多,以前他穿着双破皮鞋,死皮耷拉眼,老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现在则打扮一新。王娜的头发剪短了,用一条红色的橡皮筋扎起来,眉目清爽,笑盈盈地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像一对寻常夫妻,似乎过得还惬意。

  他们住在一个旧房子里,灰瓦白墙,靠着一条清幽幽的小河。那河有年数了,河水清澈见底,两边耸立的石壁上爬满青苔。夏继文说水是从地下涌出来的,常年不干,冬暖夏凉,要不是有人素质低老往里面倒垃圾,能当自来水喝。外面的晾衣竿上挂着几件衣服,房子里面的墙刷了层淡黄色的漆,青灰色的水泥地,门上挂着夏继文用毛笔写的一幅字:虚静轩。

  夏继文指指点点,很为这个地方得意,说曾是乾隆的行宫,民国时被烧毁了,不过在外面还能看到许多残瓦。他引古人诗,君从姑苏过,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上,水巷小桥多。这家伙在哪儿都忘不了酸一下。房间正当中放着张小桌子,桌子上已经摆好菜和酒,三个小板凳。夏继文让我坐在正对门的地方,说这是贵宾位。

  王娜一直没说话,坐在床上削苹果。她的眼睫毛很长,一缕头发垂下来,显得很妩媚,恍惚间我觉得有点像刘芳,我把这个想法压下去。我说嫂子一块过来吃吧,她笑着摆手说你们先吃,我刚才吃过了。夏继文说别管她,咱哥俩吃好啦,你嫂子待会儿还得去上班。我问做什么工作。夏继文说在家小饭店里做服务员,接着又苦恼地叹了口气,她学历太低,高中都没毕业,又没多少技术,找份好工作难啊,只能伺候人了。

  我瞅了眼王娜,她脸涨得通红。我说不错了,现在大学生失业的多着呢,前几天我在火车站想去刷盘子,找不到,人家不要我。夏继文说那可不一样,大学生能去做民工,民工能做大学生吗?这话就有点刻薄了。我没接话茬儿,怕他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王娜仍在削那只苹果,只是手有点抖。开啤酒瓶的时候,找了半天没找到起子,王娜说我去买吧,你们等一会儿。

  王娜走了后,我们谈话没什么顾忌了。我说你别忘了,你现在花的是王娜的钱,靠她生活,没有她,你就喝西北风了。人家从清园辞职,也是为了你。夏继文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她是先苦后甜,以后我发达了,肯定会加倍回报她,我是潜力股。我说万一你发达不了呢?他说不可能,我推算过了,今年我就转大运了。我不好再劝他,只说王娜也不容易,你对人家好一点。夏继文说女人嘛,都喜欢踩着鼻子上脸,你对她好了,她倒不知道珍惜了。对了,你小子怎么进的局子?那天看到你,吓坏我了,以为你把庙给炸了呢。我给他简略地讲了一些,包括后来半夜从李海洋家逃走,刘芳把我的胳膊咬掉一块肉,说到这儿我很激动,声音都抖了。

  夏继文脸上的表情阴晴莫测,他想了会儿,又说,那女人我领教过,是狠,又像母牛一样倔强。兄弟,听哥哥的话,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别再搭理他们了。我说不可能,我向来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要想不报复,除非我死掉,死也要口含他们的名单,咬着牙死,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小事。夏继文低下头,接着又问,李海洋有没有说我什么?我仔细想了想,没有,他知道你在清园很吃惊,他以为你去读研了呢。

  他真没提别的事儿?

  没。你要有空去看看他吧。

  我才不去,老流氓,害我兄弟失恋!

  毕竟你是他学生嘛。

  饭后王娜收拾完碗筷去上班,夏继文在桌子上铺了张纸写毛笔字。我问他怎么不学习呢?他说不急,反正还有半年多呢,有的是努力时间,先怡下情。我看了会儿,他给我讲永字八法,这一怡就怡了一个多小时。我注意到屋脚还有一大盆脏衣服,说你就去洗洗衣服吧,人家忙一天挺累的。夏继文掷笔兴叹,洗衣服?这是老爷们儿干的事吗?大丈夫当以扫平天下为己任。我头有些晕,没再理他,躺床上睡了会儿。

  房屋后面是片竹林,春天来了,有些新叶发出来,遮在枯黄的老叶上,有许多鸟在上面搭了窝,还有的在衔草准备搭窝,唧唧喳喳地挑地方。窗台上有只蜘蛛,顺着亮晶晶的丝往下爬,爬到中间不动了,一阵微风吹来,蜘蛛晃了晃,飞快地逃掉了,这小东西总是大惊小怪。

  朦胧间,好像又回到了在上方山的时光,那间小房子也有只蜘蛛吧?我记得它常常一动不动地蹲在角落里,那网织得又细又密,上面吊着几只干掉的苍蝇和蚊子,有时那蜘蛛还莫名其妙地怀了孕,屁股后挂着个圆袋子。我想刘芳去外面买菜了吧,过会儿就回来了。我们痛苦地分手,在清园以及后来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这场梦马上就要醒来了。刘芳会捏住我的鼻子,轻轻地喊我起床吃饭,桌上有她煮的粥和包子。还有毛茸茸的豆干,它就在床脚,身子蜷成一团打呼噜。

  黄昏时我要走了,夏继文已写好了一首诗送我,在宣纸上墨迹未干。我看了看。

  秋影浸染景色新,小园葱茏寂无尘。

  豆角已攀屋檐顶,昔种梧桐今蔽人。

  白日闲观马耕地,夜来卧听牛弹琴。

  焚书煮鹅待客到,伴我一醉一沉沦。

  我说你还真会虚构啊,地点和季节都不靠谱,就最后一句还有点感觉,一醉一沉沦。夏继文哈哈大笑,这是我的理想境界啊,以后发了财,就和王娜去这么一个地方隐居去。我想起以前和刘芳探讨过同样的话题,记得当时她说是“天井鱼缸石榴树,肥狗白猫胖丫头”,我还大大感动了一把。现在人已去话犹在耳,当时也是信誓旦旦,好像这种日子唾手可得一样,到头来不还是一句空话吗?你不属于我,我也不拥有你,夏继文和王娜能撑到何时我不知道,夏继文能否发财我也不知道。王娜愿意跟着他去隐居?这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

  对了,周寻,借你的钱等王娜发了工资再还你。

  不用啦,我现在用不着。

  你有什么打算?

  找了份工作,周一就去上班了。

  你以后常来玩儿。

  一定一定。

  你就听我一次,忘掉以前,再找个好姑娘。

  六 喜来心理咨询

  莱昂那多李的公司在吴宫喜来登后边,那是苏州最繁华的大酒店,我曾去过一次,里面一盘青椒土豆丝卖到八十块,亭台楼榭、假山喷泉全有,听说还有金发碧眼的俄罗斯舞女。但莱总的公司只是在后边,跟喜来登没任何关系。那是幢破旧的办公楼,他在三楼租了两间很小的房子,门牌上写着“喜来心理咨询所”。里面摆着几台电脑,有五六个人,就一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刚出来的学生。

  我心想这家伙肯定吹牛了,这样的地方一天能赚几千块?鬼才会来!莱总热情地介绍说这是周寻周经理,大家欢迎。他们就站起来很有节奏地拍手,啪啪啪,啪啪啪,然后鞠躬,周经理好,又挨个儿自我介绍了一番,像是事先训练好了。那女的叫郑小倩,负责财务的,我特意瞄了下,个子蛮高,乳房不大,长得有点像宋丹丹,而且下巴上也有一颗黑痣。莱总慷慨地说周经理以前是我搭档,带领团队很有能力。大家有缘聚在一起,那就是一家人,要趁年轻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奋斗奋斗!他举手带头呼起了口号。他又把卖丝袜时的那一套用上了。

  上午我弄明白了他们的工作流程,就是在网上发小广告,或者在聊天室里找客户,妄想瞎猫碰见死耗子,逮着寂寞女人。广告的内容我看了,下流得要命,说什么由专业高素质男士为烦忧女人提供伴游、聊天等服务,可以先免费试聊一小时,满意了再签合同付款。末尾没写喜来心理咨询,而是叫香港富豪私人交友会所苏州第一旗舰店,办公地址在吴宫喜来登三楼,压根儿一骗子公司。我去另一间房找莱总,跟他说这个我干不了。他说干不了可以叫人带你一下嘛,我说让谁带啊?他们哪个有经验?莱总想了想,其实也不用带,你小子的口才和魅力我了解,死人都能说活了。我谦虚着说那都是以前了,全凭您栽培,现在退步了。

  他手里转着钢笔,眼珠子也跟着骨碌骨碌直转,周寻,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儿有个特别棘手的客户,她非常信任我们会所,但我找不出合适的人手,正想让你去试练一下呢。我说他们没去过吗?莱总说去过,太嫩了,人家不满意。你也知道,公司刚成立,资金不多,只能请这些对工资没要求的学生来。这客户可是笔大买卖,她老公身价好几个亿呢,要是把她搞定,拔根毛也够咱们吃几年的。我说那么诱人你他妈怎么不去陪,莱总苦笑了下,我倒是想去,可你看我这模样。这点他倒很有自知之明,他又黑又矮,像头公猪。我考虑了下,行,给我什么好处?莱总有了精神,要是拿下合同,按金额的百分之三十提成。

  我回到办公室仔细想了想,然后又转身去找他,百分之五十。他犹豫着,周寻啊,你也知道……我说要不行就算了,我这有高风险啊,很可能就失身了。莱总摸着额头,这个不会,这娘儿们我了解,看起来风骚,其实蛮守得住的,只是空虚,想找个聊天儿的。我说要是聊上床我不吃亏了,莱总笑起来,那你他妈能美死,好吧,别废话了,百分之五十就百分之五十,我把她的资料给你,研究一下,约好时间再去。我说两周后吧,他吃惊地问,干吗用这么久,我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不觉得太瘦了吗?她哪有兴趣?第一印象总要好吧。这几天我啥也不干,吃了睡睡了吃,要养得好看一点。莱总佩服地跷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想得可真周全,我没看错人!好,就按你说的办,一天给你一百块钱补贴,你专心养吧。

  那几天我当真是一个劲儿地狂吃,每天一百块钱我几乎全部用来买吃的,巧克力、浓奶酪、牛肉、威化饼干、啤酒等等,没日没夜地吃,撑得胃里直冒酸水,每天早晨还跑一小时的步,做一百个俯卧撑,练几圈少林拳。那几个男学生钓不到客户,莱总怕浪费了工资,就让他们去街上贴不干胶小广告,招月薪过万包吃住的女公关,等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鬼鬼祟祟来面试了就狂收人家报名费、服装费、劳务费,然后介绍到夜总会、美容院或KTV包间去。我怀疑公司正是靠这些拉皮条的黑心钱来维持基本运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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