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见倾心心却凉

　　办公桌上乱哄哄堆着尺高的文稿，空调制冷的声音时而嗡嗡地响在麦当当耳边。他坐在办公桌前，一边修改着肖卤鸭的采访稿，脑子里一边信马由缰。

　　距离采访已经过去一周多了，与马兰上一次见面过去了七天。

　　他恍然发现，时间是有灵性的，时而快得如捉不住影儿的小鸟，时而慢得如呼唤不来黎明的北极长夜。本以为应该是下班的时间，眼风一转，扫向显示器右下角，才愕然发现仅仅过了十来分钟而已。

　　马兰的微博，用的是她小店的名字，就叫百合。用的粉色的底。微博的简介只是对化妆店和培训的粗略介绍，并没有显示出这个微博有何与众不同。麦当当尝试着无论从微博的名字，还是简介，还有模版背景上做一些调整，让她从万花丛中挑出。

　　菜包子近来与那个贞贞打得火热，整天腻在一起你侬我侬的。麦当当自觉地没有去做电灯泡。爱情是个私密的东西，受不得太多关注与讨论。而且聚光照耀下的爱情，便失去了那痴痴的傻。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没有爱情存在的。正因为这个念想，麦当当这几天忍住了，就没再和菜包子一起混吃混喝。当然忙碌在爱情与淘宝小店之间的菜包子也暂时抽不出心境来搭理他。

　　想到这里，麦当当双击桌面任务栏里的小企鹅，在长长的窗口里找到了马兰的头像。分组是单独的，写着雇主。图像不出意外的是暗着的。麦当当透过这个小小的头像出神，好像看到了马兰在那头忙碌化妆的身影。她的手一定是嫩嫩白白的巧妙。她的表情也一定柔美无比。

　　自己独自在家的时候，曾经打开箱底找出了自己的那本小说手稿，仔细地翻看着，越看，就越觉得马兰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人就是这么的奇怪，凡是不能联想，越是联想，事情就变得越发有了联系。在麦当当的心里，已经确定为爱神显灵，马兰简直就是他小说里的梦中情人，唯一不同的是她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没有一点防备，没有一丝顾虑地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好像是一场梦境，命中注定。

　　于是麦当当想起马兰，下意识地就想微笑。似乎想着她就能感到很甜蜜。想要再靠近，哪怕一点点。可是在她面前就变得不像自己，言辞生硬，思维迟钝，笨拙得像头熊。所以在想见面与担心之间，怯怯地，远远地看着是绝好的选择。

　　从上次分别，只有彼此交换电话后问候的一条短信。麦当当想要拿起手机，发一个短信过去。却迟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手指在触摸键盘上打出一条条的短信，却又被麦当当一一否定。

　　“嘿，你在做什么”

　　不行不行，太通用了类似“你吃了吗”这样万能的问候语了。删除！

　　“工作累了吗”

　　是不是太像三好男朋友的开头，意图太明显了……删除。

　　“中午一起吃午饭？”

　　该用个什么理由请她吃饭呢，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庆祝的。而且对方在事实上是他的债主，毕竟自己还欠着人家三千块钱，虽然可以用劳务来换取。其实最担心的是，她要是不出来怎么办？

　　这一刻麦当当的大脑在无比纠结却又无比迅速地转动。模拟着电脑的高速工作，无数条理由和借口一个个地输出，一个个地跳过，迟迟给不出一个定数。

　　麦当当要悲愤捂脸了。又来了！与前夸奖马兰时一样，明明心中的话争先恐后地拼凑出了她让人窒息的美丽。却在要开口时，脑袋一片空白，心思与大脑断了联系，一个字都蹦跶不出来。现在相反，脑子里堆着字句，心思是乱的，迟迟选不定一个！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麦当当挠头，正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捞一个借口发出去短信的时候。手机振动了起来。

　　“马兰：对我们店的网站和微博一定有许多话要讲？下午有时间的话一起晚餐？”

　　麦当当抖着手回了短信。

　　“可以。那我们在光谷步行街见？”

　　看着短信从“正在发送中”变成“发送成功”时，麦当当的心抖了抖。接下来的时间他频频看表，好好地体验了一把坐卧不安和度日如年的滋味。

　　当显示屏的时间跳转到五点的那一秒。麦当当少见的迫不及待地出现在办公室的出口。等电梯的当儿麦当当利用可以清楚映照出人物的电梯壁挑剔地检视了镜中的人物，深深呼吸后，入了电梯。

　　马兰今天穿着浅绿色雪纺镶边连衣裙，V领加露肩膀的短袖设计显出曼妙身姿。脚踩着闪闪发金光的凉鞋和裙子镶着的金边相呼应，平添一份华贵。一头柔顺的黑发卷成了海藻般的大卷，华贵中又添了一份艳丽。

　　麦当当还没走近，怦怦的心跳声就已经震耳欲聋。怕马兰听到这丢人的声响。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告诫自己要镇定。越是对自己提醒，麦当当就越是觉着手脚也开始不怎么听大脑的使唤，迈步也有了不自然的感觉，而马兰已经走到近前了。

　　“脸红了！都说与女生见面脸红的男生是保险的人选。”马兰白白地说。

　　麦当当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哈哈干笑两声，用了句《智取威虎山》的台词：“精神焕发。”

　　没料到马兰竟然熟知这台词，巧笑，拖长了声音学着参谋长，“那怎么又黄了？”

　　“啊？防冷，涂的蜡。”

　　“那我们这土匪暗号算是对上了？”马兰豁然而笑。

　　“对上了，对上了。”这番对话，让麦当当放下了压在肩头的自作自受的负担，轻松了许多。

　　然后这顿饭就成了一顿美妙的晚餐。为了让麦当当早日赎清欠账，马兰成为了一个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会滔滔不绝的女子。这让麦当当对马兰的事业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这又是奇妙的享受。他只需要静静地听，就能了解到更多关于马兰的想法，马兰的观点，马兰的目标……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他没能更早认识她的遗憾。

　　与马兰告别后，麦当当精神很好地回家打开电脑，信心十足地准备大干一场。就算是一夜白发也要给马兰化妆店和微博想出精妙绝伦的广告词来。而且做了一大半的模板今晚也务必完成。这个过程并不如本来枯燥，QQ上马兰偶尔和他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麦当当做好模板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马兰因为明天要上班所以早已下线。可广告词已然梗在心中，吐不出来。

　　今天的交集很多。麦当当满足地想到。虽然在满足中总会有些不真实的惶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当麦当当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登录微博点开马兰的主页。正在查看关注她的人都有哪些。

　　麦当当被他自己吓了一跳。他想立刻关掉页面。可是心里似乎有个声音诱惑他：

　　你想知道马兰怎么看你吗？你想了解更多面的她吗？

　　麦当当突然想起他在采访肖卤鸭时，见到他那漂亮太太，就觉得肖卤鸭配不上她。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隐情。

　　而他，麦当当，屌丝文青一个，相貌也只能算得上清秀。他敢打赌就算是在年轻的文艺青年的心中，他肯定是连肖卤鸭都不如。那么马兰和他站一起，他真的配吗？

　　或许旁观者眼里，也像他看肖卤鸭的老婆，马兰另有隐情？

　　这个念头一起，麦当当的心有种麻痹的疼痛。而那个魔鬼的声音又出现了，在他耳边不停地循环着，逼迫着他非如此不可。

　　那个声音的诱惑力如此大，在他面前就有一扇通向真相的门，你不需要跨遍千山万水，找遍万种证据。只需要轻轻地一推，那扇没有上锁的门就可以轻易打开。

　　这是没有人可以承受的诱惑。麦当当也不例外。

　　更何况就算他卑微地觉得他配不上马兰，可是也克制不住自己躲在安全的角落多了解更多的马兰，了解更多面的马兰。毕竟他已经固执地认为，马兰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女生，而且简直就是他小说里人物的再现。

　　然而麦当当推开了那扇门，才发现真相才是上了子弹的猎枪。即使那是麦当当已经预料到的，猎枪已然扣动了扳机在他的心中发出一声巨响。

　　在与马兰互相关注的人中，的确有男人对马兰表现出不一般地热情，在他们你来我往的留言里，麦当当似乎已经可以确定，马兰已是心有所属。

　　麦当当扯扯嘴角，却终没能完成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