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怕=爱，爱老婆哪是丢人的事儿(3)

　　少良妈说：“也不多，差个3000块钱吧。”彩霞听了，迅速扒拉完碗里的几口饭，一进房就大声说：“你原来在超市上班的那工资卡呢，拿来我看看，够不够3000，够的话现在就去取出来。”少聪一头雾水：“我那卡里头哪儿还有钱啊？我都三个月没上班了。”

　　彩霞说：“哦，你三个月都没上班了，你就敢说你有3000块钱拿出来。这可不是我这做嫂子的不给妹妹拿钱，是你这个做哥的没钱拿出来。”

　　少聪恼了：“什么没钱，咱办酒的礼钱不是还在吗？你先拿出来，大不了以后我挣了钱还你。”

　　彩霞也恼了：“你还我？你跟我算这么清楚，你跟谁是一家子啊？那好啊，你先把你这几个月的饭钱还了我。你现在一个钱不挣，靠我养活，我还没跟你要钱养家呢，还想我的礼金？我告诉你，礼金是我娘家人给我的，你们家人给你的不在我这儿，有人收着。你想从礼金里头出钱给你妹妹，你不应该找我拿。”

　　少聪有点抹不开脸，有哪个男人愿意听人说自己被老婆养着吃白饭：“老子靠你养活？你不就交个伙食费么，200还是300，够你吃还是够我吃的？你现在住在我家，吃我家的饭，谁养活谁啊？”

　　彩霞才不怕少聪：“我呸，我住你家吃你家的？你瞎了眼了吧，伙食费我交300，猪肉、牛肉都是我往家里拿，家里的活我一样没少干过。屋里空调、微波炉、洗衣机，哪样不是老娘买的？我肚子里还怀着你老杜家的种呢，你们养活我，说这种话你也不知道害臊？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养活老婆孩子是天经地义，你可好了，天天在家里头充大爷，一分钱不挣，你还养活我？”

　　少聪是个急脾气，这阵子找工作不大顺利，他忌讳听见这种话，谁知道彩霞还偏挑他不爱听的说，这下他真恼了：“好啊，不是你跑到我家闹，不是要跟你结婚，老子会丢了超市的工作？我才几个月没赚钱，你就说这么难听，我要是找不到工作，你可该跟人跑了。我妈就说得对，洗脚城里头出来的，就认钱。你有本事别死气白赖地要嫁给我啊，你找那些老板去，他们有钱。”

　　彩霞以前在洗脚城认识几个大老板，彩霞长得水灵，难免不被人骚扰，也确实有人愿意拿钱包养她，还是少聪给她解的围。这事虽然过去了，不过，少聪心里头总会有些不舒服。这时候话赶话地顶上了，少聪就把这茬想起来了。这可是彩霞不能听的话，彩霞性子烈，少聪的话还没落音呢，彩霞一个大耳刮子就招呼在少聪的脸上。

　　少聪没想到彩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动上手了，这一耳光结结实实清脆响亮地拍在脸上，他才反应过来。少聪本来就有点浑，哪能吃这个，反手一耳光，把彩霞打得扑倒在床上。彩霞哇的一声就哭了，披头散发地跳起来要跟少聪拼命。

　　屋里闹成这样，少良妈可坐不住了，她站在门口就叫上了：“聪子，别打，小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少兰机灵，赶紧进屋扶着嫂子，半哄半拉地把杨彩霞拉到床边坐下。杨彩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杜少聪，我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居然叫你老婆找人，你他妈是不是男人，要脸不要？还说我就认钱，我就认钱我找你这个王八蛋？你有钱吗，你有吗？你打我是吧，我今天跟你拼命了，你打，你照着肚子使劲朝这里打，打死了我有人找你偿命。”说着就到处找刀和剪子。

　　少良妈拍着手说：“吵什么吵，彩霞啊，你不对啊，为一点钱要闹出人命来吗？聪子，你到那屋去。不要打，你打坏了她不要紧，伤着孩子可怎么好？”

　　彩霞一听，什么叫“打坏她不要紧”，这不把人当人啊，彩霞就冲着少良妈来了：“就你儿子要紧，你孙子要紧，别人的命都不值钱？是啊，一点钱要闹出人命来了，还是一尸两命哩，不是你要钱，我们能打起来？一天到晚想着我娘家礼金的钱，还想不想我们两个过日子了？你儿子不挣钱哩，老太婆，等你儿子挣钱的时候你再来催命也还来得及。”

　　少良爸也坐不住了，家里头闹成这样，邻居听见了成什么话？少良爸爱面子，他好歹也是当过厂长的人。少良爸也跳出来跟儿媳妇讲道理：“谁的命不要紧哩？你肚子里有孩子，自己就不该先打人。我们聪子又不是不讲理，你不动手他能打你？他妈叫你们不要打，那是为你好，我们要管什么？你们两口子打成什么样也不关我们的事，吃亏的还不是你啊，你个女人能打得过聪子？你不知道好歹！”

　　彩霞把桌子拍得当当响：“我真领您老的情，您老真是当过官的人，会抓人的错。我先动手的是吧，我打了你儿子一个耳光哩，我是该死的，你儿子打死我算了，他自己去偿命。他能吃什么亏哩？要您老出来护着，多余不多余？”

　　少良爸气怔了，即使是小湘也没跟他这么说过话，少良爸一家之主的权威在杨彩霞这里可荡然无存了：“我是你公公，你、你敢这样跟我讲话？你个有爹生没有娘教的东西。好了，我不管你们了，少聪，她要再打，你还手，打死她，没人拦着你，看是谁吃亏大。”

　　杨彩霞反而不哭了，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嚷：“好哩，这真是好人家、好公婆，叫儿子打死媳妇，就为要几个臭钱。”

　　3

　　彩霞跟少聪吵了这一架，转过天来又跟没事人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彩霞被少聪搡了那一下，动了胎气，有点见红，在床上躺了几天，也不见好。少聪这才慌了，陪着彩霞去医院。彩霞骗医生说是不小心摔的，被县医院的大夫好一顿数落，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能让一个孕妇摔地上了。然后又一通恐吓，说孕妇头三个月最关键，现在彩霞有先兆性流产的迹象，不能着急，不能生气，不能操劳，只宜静养，把少聪说得大气都不敢出。少聪虽然有时候犯浑，但对彩霞和彩霞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真有感情的。他只是脾气急，这次打了彩霞，他自己也后悔了。再加上彩霞连哭带闹地一数落，让少聪也觉得很羞愧。从内心里，他也觉得自己现在不工作，靠彩霞这点工资吃饭，还打怀孕的老婆，真有点不讲理。这气焰就小了不少，加上彩霞这两天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少聪由悔又生怜，心里的那点恼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医生一吓唬，少聪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把彩霞接回家，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彩霞看他忙前忙后，眼圈一红，委屈地说：“你不用这么好心，打了人又这样，你气人不气人？我命苦，吃你的住你的，你快点把我送回娘家去。”

　　少聪赔着笑说：“还生气呢，我都给你道歉好多遍了，你听着不烦？你自己说的，这屋里都是你买的东西，谁敢给你气受。别气了啊，对孩子不好。”

　　“你和你爹妈一样，只紧张孩子，全当没我这人。”“这什么话，没你哪有孩子？我妈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这么小心眼。你也是，就点钱么，也值得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知道你难，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跟你开口要钱。你看，我为我自己什么时候跟你要过钱？我现在抽烟都只抽5块钱一包的了。这是我妈开了这口，我不好意思回她，不过跟你商量商量，看你那脾气。”

　　“我脾气怎么了？我并没有说不给，你不听人把话说完，就说那些话来气我。什么叫老板有钱，叫你自己老婆去找别人，你也说得出口？”

　　少聪听这话就头疼：“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就说错一句话，你一个耳光就打上来了。”

　　“我打你一个耳光能打成什么样？我是女的，有多大劲儿啊，你看你下的手，打得我现在都爬不起来。”

　　少聪扬扬眉头：“话不是这么说，你打我别的地方，我只当你给我挠个痒痒，你又不是没打过我、没掐过我，哪次我没让着你。打人别打脸，你打我脸我能忍吗？”

　　彩霞咬着牙掐了少聪一把：“你真是愣，你不能忍着，你就下狠手打我？你是个男人，你手多重你知道吧？现在好了，把我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你得意了你！咱大儿子要是有事，你看我不跟你拼命。”

　　少聪挠挠头，他对彩霞真是又爱又怕，彩霞撒起泼来比谁都疯，可是撒起娇来也能把他搞得心里痒痒地难受：“说什么拼命不拼命，你跟自己老公拼命干啥？要说起来你也不是全有理。你想，你弟弟上学你拿学费，我可没说二话，要多少给多少，我不是计较钱的人。我妹妹上学，有，我们就给点，没有也没谁逼你，不过是和你商量，你看你那样。”

　　彩霞气了：“也不听人把话说完，就乱七八糟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妹钱了，那钱我早就准备好了，那抽屉里的红包不是么？我打算等她报到的时候再给她的。”

　　少聪打开抽屉，果然一个红包躺在那里，红包上写着少兰的名字，里面有1000块钱。彩霞见他发愣，又说：“做哥哥的给点钱妹妹读书我不反对。可你妈也忒性急了，一开口就把你大哥扯出来。好像你大哥给多少多少，我们就该比着给。说到底，我们跟你大哥大嫂比不了，你要清楚，你大哥是经理，听说他一年挣十几万吧，你大嫂又是公务员，他们手随便松一松就是钱。我们能跟他们比么，你没工作，我现在做售货员，一个月才800块，我们拿什么和大哥比呢？”

　　少聪吞吞吐吐：“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1000块是不是少了点，我妈要3000，这才……”彩霞眼一瞪：“你妈不能这么过分，她说要3000就3000？我们哪儿有钱？本来我想多加个500，咬咬牙也过去了。可是现在我去一趟医院，500就没了，这不能怪我，就这么多了，你妈爱要不要。你要是跟你大哥一样挣个10万、20万，你给她多少我也不反对。你也别想我手里那点礼金，我现在怀着孩子，总要有点钱准备着，那钱是生孩子用的，我可没指望你妈到时候能拿钱出来。”

　　少聪愁眉苦脸地看了看，他知道彩霞说得没有错，他们手里确实没钱，彩霞能拿1000出来，已经算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了。

　　这事传到少良耳朵里少良又跟小湘商量：“少兰的生活费还差一点点，咱们能不能再给凑一点点。”少良把“一点点”几个字咬得很重。小湘盯着少良的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说：“一点点是多少？”小湘想，要是一点点不超过1000，那她就忍了。少良闭着眼睛说：“3300！”小湘都被他气乐了：“还有零有整！这准又是你老妈的主意，她为什么每次要钱的时候都想起你呢？你弟弟呢，他也是哥哥，该不该给？”

　　少良说：“他出他的，我是老大，我还能去计较这个？那是我妈的事。”小湘挺着肚子坐着，窝了一肚子火：“杜少良，我可不小气，这次3300，上次那2万又算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还有完没完？”

　　少良自知理亏：“我妈也是没办法。少兰到上海读书，生活费确实是不够，我做大哥的总不能叫妹妹连饭都吃不上。”

　　小湘冷笑着说：“你看你算账比你妈差远了，我们已经给了2万，你妹妹上学居然会没饭吃？这账怎么算的，我怎么不明白呢？”少良可不敢把少良爸买了6000块钱药的事情给兜出来：“那我弟弟他现在不是没工作吗？彩霞也快生了。他也困难，他要有一定也会拿。”

　　小湘的气都不打一处来：“哦，他没工作，他要生孩子，合着他两口子住在你妈那儿，你妈养着他们，完了还要找我们要钱，当我们这是开银行的，还是开福利院的呀？”

　　少良有点下不来台：“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不就3300吗？跟要命似的，至于吗？”

　　小湘横眉立目：“还不就3300？杜少良，你摸着良心说话啊。今天3300，昨天多少？明天又多少？一次又一次的，你妈把你当什么啊，摇钱树？要把你戳到地里头真能摇钱出来，我才不管。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8000多点吧，还是税前。我们也要生孩子、买房子，你妈怎么不想想你有没有难处？我给你算算去年你给你们家拿了多少钱，这2万我都没给你算上。你爸看病住院有2万多吧，每个月给他们生活费1000，然后你弟骑摩托车把人家给撞了，医药费是你赔的，完了还买一辆新摩托车给他，你奶奶去年也折腾去了一次医院。你自己算算，多少钱？这是我小气吗？”

　　少良很想分辩一下，可实在没什么好说，他知道小湘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希望小湘别再往下说了，说得好像结婚以后他一天到晚伸手跟小湘要钱似的。

　　少良结婚前就把钱都交给他妈，工作8年，交到家里少说也有10来万了。

　　自己结婚老妈才掏了3万，剩下的钱呢？少兰读书是花了不少，高中的赞助费就花了2万，少聪找工作又花了2万，这都是老妈能报出来的整数。剩下的钱老妈就很笼统地说了一句，哪儿不要用钱啊。别说小湘，就是少良他自己也想不通这个理。

　　就说这次吧，少良妈开口跟他要3300块，少良就说了一句：“我以前交家里的钱应该还有。”就被少良妈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差点没管他要前二十几年的饭钱，吓得少良一声不敢言语了，只得硬着头皮来找小湘商量。

　　可是小湘偏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以前也给家里钱啊，你妈你爸都有退休工资，手里一点积蓄都没有，谁信啊？不管大钱小钱只知道朝我们伸手。我问你，我们家要过你一分钱没有？”

　　少良嘴硬：“我妈就是一个小学老师，她退休工资才几个钱啊？我爸哪儿有钱，那不买断工龄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养我们兄妹三个，你以为容易啊。我们家跟你们家不能比，你爸妈退休了都拿好几千多呢，你爸现在还返聘。”

　　小湘说：“我们家情况好就该养你们家人啦，还养你们全家？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少良有些不乐意：“这什么话，你们家什么时候养我们全家了？我拿过你家一分钱，还是我爸妈拿过你们家一分钱？我就这条件，我爸我妈把我养这么大，我是老大，就应该尽孝，我怎么了？哪儿对不起你们家了？我没要你们家的房子，没要过你们家一毛钱，你还别在我面前总说这些。”

　　小湘被气着了：“没要过我们家一毛钱？好啊，杜少良，你可真有良心。合着我这几年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我养了一窝白眼狼啊。你没要过我们家一毛钱，你孝敬过我们家一毛钱吗？你家父母是父母，我家父母就不是父母？你养过你老婆吗？你连家里水电费你都没交过！你还好意思跟我讲这种话！”

　　少良明知理亏，还不甘心认账：“你不天天说男女平等吗？你自己有工作，经济独立，你哪儿要我养啊？两个人过日子，你自己说你交水电费，我可没说我不交，要算这么清楚吗？要说算，那这房子房贷还是我还的呢。哦，我没孝敬过你父母一毛钱，那逢年过节的，我不是回回都想着给你爸妈买东西吗？我爸过生日我送200块钱的一条烟而已，你爸过生日我送的是什么，3000多块钱的手机！我给我爸买过那么贵的生日礼物吗？”

　　提到这茬，小湘更生气了：“你给我爸拿了一个公司的样机就说到现在，你哪次送东西我爸妈不给你找补回来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体谅你家里困难，不要你出钱。你好歹都不知道，是吧？是啊，你给你爸就买一条烟，你给你妈还什么都没买过呢，您都折现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