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离娇姐的服装小店也近，大约只有两站公交车的路程。她早上一般吃好早饭，散步过去，下班后，又走回来。不长不短的距离，正好当锻炼。这般平平静静的日子，一晃眼，都已经一年多了。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娇姐，不是这份工作，现在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怎么一副样子。幸好，最难熬的日子总算是一天天的过来了。

　　她在父亲住院的时候买的那部廉价小手机在他出车祸事故里的时候丢了。后来到了大雁市，她也不接触其他的人，所以一直也没有再买一部新的。

　　有时候，她总不免有些小庆幸，幸亏是丢了，不然她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打给他。

　　有多少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几乎忍不住想冲到街边的共用电话亭去拨那几个熟悉的数字，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就算是简简单单的一声“喂”也是好的。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电话她是不能打的。

　　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静静地想念他，以至于连呼吸都成了一种痛苦。

　　就算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许连臻，你不要发疯了，你对他而言，毫无任何意义。他早说过了，你对他，不过是用习惯了而已。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那段时间她还是会经常不断不断地想起他。想着他的伤是不是好点了，想着他不是可以喝汤吃流质食物了，想着他是不是可以下床走路了，想着他是不是已经出院了。

　　而那曾经占据她整个生命的叶英章，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已经慢慢地将他淡忘了。她偶尔会因为他而想起叶英章，可也仅仅是想起而已，再无其他。

　　她知道她可以打电话给贺君、，蒋正璇，甚至叶英章，探听有关他的情况。可是，下一秒，她亦知道，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打的。

　　她与他们，从此以后，再无关联，也再不相见，许连臻抬头，瞧见高大的梧桐树如今都已经黄叶飘零了，光秃秃的，地就快剩下枝桠了，不觉恍然，原来又是一个寒冬了。

　　到了小店的时候，便见隔壁装修公司的年经理的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年东晟一看见她，便含笑着道：“连臻，你总算是来了。”

　　许连臻把大包包里头的设计手稿递给了他。年东晟迫不及待地打开，眼睛一亮地指着手稿某处，连连道：“不错，这个角落的设计有新意。我想客人一定会喜欢的。”

　　许连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不可置否：“先给客人看看吧。”年东晟笑道：“我还有几个设计要找你呢。等下我拿过来给你。”

　　许连臻以往在五福大学里头念的是室内设计，后来在洛海那里又学了些，十足的半吊子。许连臻在娇姐的服装店上班后，在征得娇姐同意后，对店里橱窗展览方面按照自己的设计，小成本地的亲手改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橱窗小改动的关系，还是许连臻运气好的缘故，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很多顾客都直言说是被漂亮的橱窗给吸引进来的。

　　于是娇姐便一个劲地认为是橱窗弄得的漂亮的缘故，让顾客觉得店的档次提高了，。还说现在的人就吃门面功夫这一套。

　　由于得到娇姐鼓励和支持，许连臻也就来了兴致，每次娇姐进货回来，她便会将橱窗略略改动一下，摆个毛绒玩具，或者摆个盆栽，加上她自制的手工玩意，再把新衣服搭配好了，漂漂亮亮地陈列在橱窗里头。

　　人总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的，许连臻也一样。当她看到自己做就的橱窗布置，自己给客人搭配的衣服得到认可的时候，心里总还是会涌起淡淡的欢喜满足。

　　就这么的，靠着这一点点的喜悦平和，她度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她如同一只鸵鸟，将头埋在沙堆里头，只要不去想，她相信时间便会将一切冲淡。

　　是的。时间会去将一切冲去！再美好、，再悲伤，都抵不过时光！

　　只是没想到，这几个普普通通的橱窗设计却引起了街道对面设计公司老板年东晟的注意。在许连臻第六次改动橱窗的时候，年东风晟悄悄地驻足在马路上，偷偷地观察了半天。

　　第二天，他便亲自上门找到了许连臻。那天，许连臻才送走了一位买衣服的女生，听见门口的风铃声，忙抬头要说“欢迎光临”。她见了是一个男士，便含笑着上前问道：“先生，是给你女朋友买衣服吗，要不要我帮你做推荐？”

　　年东晟忙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街对面的风年设计的，我叫年东晟。”许连臻错愕错愣了一下，但还是很有礼貌地的询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年东晟道：“我想请问一下，你是不是学过设计……”他见许连臻的笑容有点凝住，忙解释，：“是这样的，我看觉得你设计的橱窗非常漂亮，……感觉我觉得你应该学过设计方面的课程。……”

　　许连臻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年东晟很认真地看着她，询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帮我们公司的客户设计橱窗看看？”

　　那个时候许连臻自然是惊讶万分的，但她毫不犹豫考虑地直接摇头拒绝了：“不好意思，年先生。我从来没有给客人设计过，这个我、……我……做不来的。”年东晟忙道：“哪个人不是从一张白纸开始的呢？。每个设计师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看你的橱窗布置得的很漂亮，很有天分。”

　　许连臻摇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会。”年东晟不肯放弃，一再地劝说：“设计最重要的是天赋，要的是那种感觉和触觉。再说了，你既然没做过，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来呢？”许连臻考虑也没考虑，还是拒绝。

　　年东晟也不死心，过了几天，又上门来询问。那天周娇也在，便接口道：“连臻，年经理已经把情况跟我说过了，他的公司开了好几年了，这附近的人都认识他。他不可不是什么信口雌黄胡乱吹牛的人，既然他这么有诚意，要不你就帮他弄一次看看？”

　　年东晟忙连连附合：“是啊，是啊，许小姐。你先别忙着拒绝，要不先帮忙画张草图也行。？”

　　“许小姐放心，真没什么要求……”

　　“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

　　许连臻见娇姐这么说了，而年东晟确实诚意十足，只好勉为其难地的点了头：“那我试试。……”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可以胜任，但还是很认真的听了年东晟讲了客人的要求和要的效果。晚上回到家，认认真真的构思了许久，隔了几天，把自己画的草图交给了年东晟。

　　她也是任务观点，想着客人肯定的是看不上，她这么一交，以后年东晟就不会找她了。没谁曾想到，给了草图后的第二天，年东晟兴奋地跑来找她：“许小姐，许小姐，客人看中了你的设计了！”

　　刚听到的一那个刹那，许连臻还觉得他在跟她开玩笑的时候，只顾着整理自己手头的衣服。年东晟却在旁边开始喋喋不休地跟她倒苦水：“你真不知道那个客人有多难缠。……我手底下的几个设计师已经被她挑剔完了，她还是不满意。……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一出手就把她摆平了！！”

　　许连臻傻傻地愣了半晌，然后瞠目结舌，地再度跟年东晟确认：“年经理，你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许连臻就这么上了年东晟的贼船，不时的帮他做些设计图稿。

　　现在细细想来，却很是感谢年东晟。

　　犹记得刚到大雁市，无论再怎么忙碌，但是只要她一闭眼，就是蒋正楠满身是血的画面。她没有再收肠刮肚地呕吐，但是却整晚整晚地失眠，。甚至一度只能靠着药物辅助方能入眠。

　　接了设计工作后，每每忙到深夜，累极了、，倦极了，再无其他空余时间回忆往事，每每倒头就睡而眠。大约是大脑太累脑累的缘故，经常还会一夜无梦。

　　这天是星期五，娇姐昨天下班的时候就告诉她说要带小皮皮去看门诊的。，说是小皮皮这两天一直有轻微发热，迹象。准备去医院做一个检查。

　　许连臻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整理货架上的衣服，中间又接待了几个熟客。真真是一刻也不得闲。正想倒杯水喝的时候，便听见店里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是娇姐，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连臻，我今天不能回店里了。医生让小皮皮冬冬住院，说是要做什么进一步检查。……今天就辛苦你了！”

　　许连臻忙道：“娇姐，没关系的，店里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好好照顾小皮皮。”娇姐一个人带着孩子，母兼父职，许连臻平时也看着也替她心疼。

　　上午向来比较冷清的，中午的时候，许连臻照例去街口的满婆那里买了一碗面来吃。来得早，店里还比较清闲。娇姐喜欢吃满婆这里的牛肉面，但连臻喜欢反而喜欢这里的雪菜鱼片面。因为是一条街上的邻居，熟得的很，满婆每次都习惯给她们满满的料，。今天也不例外。

　　满婆呵呵笑着给连臻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面条：“阿娇呢？”许连臻含笑着回道：“小皮皮有点发烧，娇姐带他去医院了。”

　　满婆叹了口气，感慨不已：“阿娇啊，什么都好。就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辛苦了。”

　　旁傍晚晚下班后，进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许连臻一个人马前鞍后地忙得的不可开交。一直到晚上了九点多，店里才冷清了下来。

　　许连臻又把卖掉的款式款从后面的小仓库里整理出来，一一熨烫好，然后再搭配好，挂出来展示。等所有的所有工作一切都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有客人在沙发上遗留在沙发上了一本时尚杂志，许连臻取了过来，想把杂志收起来，好等客人回头来取。经常有很多的客人遗落东西，衣服、啦，皮夹、，雨伞……各种东西，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如果贵重，便会立刻返回来取；。一般不值钱的，则都会在下次光临的时候询问是否落在这里拉下了等等。

　　可一低头，视线便在封面上凝固冻住了。封面的上的很明显的左下位置用粗大的黑字清楚地写的标着“珠宝赠佳人，“盛世集团”蒋正楠以最高价标下本届慈善晚会的最后一件个物品”。

　　封面上的大照片其实是一个当红明星，身穿着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礼服，摆着撩人的魅惑姿态。可是许连臻的眼里却只有“蒋正楠”三个字而已。

　　她的心“突突”直跳，情不自禁地翻开杂志报道的那几页的慈善晚会那几页。果然，是他，蒋正楠。只一个张简单至极的侧影，白衬衫、，黑西装，如刀刻般的侧脸线条，英俊清贵。浅笑着坐在他身边的是当红女星楚乔晏。

　　身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往脑中冲去，所以整个人有些缺氧空白的晕眩。许连臻双手紧紧地捏着杂志，入定般地站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回神。只觉手脚无力，缓缓地滑坐在沙发上。

　　从她那天知道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离开，到现在，已经多久了？都已经一年六个月零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