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许连臻到店里头的时候，已经是往常的营业时间了。昨晚走得的匆忙，她没有打扫卫生，所以一进门，便取了扫帚、，拖把，把小店弄得的干干净净的。

　　由于是星期六，顾客不断，难得的礼拜，所以早上人也不多，三三两两地进来。许连臻便又开始了忙碌起来。到了晚上的时候，清点了一下营业额，还算不错。可是肚子不断抗议，许连臻这才次想起忆起，自己除了一早上的豆浆馒头，其他什么都没吃都还没有吃饭。

　　正准备走的时候，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扫到了放叠在沙发角落里头的杂志。许连臻情不自禁地不由自己地走了过去，怔怔地站了片刻。那黑色的字体像是数百只的蝴蝶，不停地在站面前飞舞盘旋。眼睛莫名地的酸涩。

　　关了店门后，沿着街道去乘公交车。一个蛋糕店不期然地就撞入了视线。推门而入，面包特有的香甜味道扑面而来。许连臻给自己挑了份最普通的吐司土司，给娇姐和小皮皮各买了一份黑森林和抹茶蛋糕。

　　才不过短短几天，周娇便整个人便如同被严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子憔悴了许多下来。许连臻问了小皮皮的今天病情的进展，周娇黯然地道：“今天医生跟我谈了很久，提了几个治疗方案。最好的当然是骨髓移植。皮皮他爸爸也来验过了，……可是，我们的都跟小皮皮不配。……”

　　许连臻道：“那我明天一早也来验一下，多个人总归多份力。”

　　可惜的是，许连臻和娇姐的很多朋友最后检查出来也都是不符合。日子一天天的拖着，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小皮皮开始接受放射治疗。，其中种种痛苦，别说娇姐了，连许连臻每次看见小皮皮苍白羸弱的脸，都觉得难以承受快承受不了了，真恨不得替他去承担一切的痛苦。

　　自小皮皮进医院后，许连臻每天早上九点开门，晚上九点关门，每个星期四一早还要去服装衣服批发市场进货。

　　周娇自然也知道她的辛苦。这日，许连臻去医院看小皮皮，。顺道把这两日的营业额给娇姐。的时候，周娇见连臻憔悴的劳累模样，便跟她商量：“连臻，小皮皮现在的病这么拖着，我一动也动不了。店里你一个人顾着也实在太累了，要不咱们星期六、，星期天这最忙的两天找一个兼职大学生吧？”

　　许连臻忙摇头：“不用了，娇姐，我不累，我一个人可以的。”周娇拉着她的手道：“连臻，店里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就这么定了，我明天打一个电话到电台，让电台热线帮忙找大学生兼职，。你呢，也在店门口贴一张招人的纸。”

　　虽然才兼职两天，可请个人，又要多一笔开销。许连臻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一再地表示自己可以应付的。

　　这些日子医院的花费每天像雪片花片一样的飞来。周娇虽然没有在连臻面前提一字半句的，可是许连臻知道娇姐手头已经很是拮据了。

　　有天晚上，许连臻关了店门，赶了末班车去医院看小皮皮。进了病房，只见小皮皮已经睡了，可是娇姐人不在。她把手里的水果搁在床头柜上的时候，看到了医院的费用明细单单，最上面的数字，显示了已欠款的金额。……

　　许连臻不由得地吃了一惊，难不成每天要这么多。这不过才刚刚开始，后面还要长期抗战啊。

　　她还在发愣的时候，便听见门把手拧动的声音，知道是娇姐进来了。许连臻手一低，若无其事地把水果袋子压在了单子上面。

　　许连臻回到家，静静地坐在床畔许久。最后，她起身拉开了衣柜，找出了搁在最角落的一个纸盒子，慢慢打开，露出里头一件折叠得的方方正正的薄外套。

　　那个时候因为她做过服装店员，所以每次都习惯性地的会将衣服折叠得地整整齐齐。还记得某一次，他进更衣间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整理衣物，竟也不知怎么的饶有兴致地的站在边上看了半天。最后笑着含笑地说了一句：“奇怪，你怎么能折得的这么好看。每个地方都好像用尺子量好了一样。”那时候，是吴明那件事情之后。那段日子，他分外的和颜悦色，瞧着她的时候，眼中总是隐约地透着莫名的温柔。

　　等许连臻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忆起了过往。

　　眼前的这件衣服大约是旧久了的缘故，眼前上面的血迹已经成了灰褐色。许连臻移开衣服，露出了压在最下面的那一张支票。

　　她缓缓地伸出手指，捏住了支票。那是他留给她的！

　　那个晚上，许连臻看着支票许久许久——……久得的似乎要把它刻在脑中。

　　第二天中午，许连臻抽空去医院的时候，娇姐正在哄小皮皮睡觉。小皮皮缩在妈妈怀里，大约刚哭过，身子一抽一抽的，见了许连臻过来，水气汪汪的眼睛的抬眼望着她：“连臻阿姨。”

　　许连臻取出了买给皮皮的遥控汽车：“皮皮，看阿姨给你带什么来了？”小皮皮眼睛一亮，总算有了点精神：“汽车？！”许连臻含笑着把汽车递给了他，便跟娇姐在边上陪他玩。

　　娇姐看到小皮皮玩得开心，几次发出咯咯笑声，也难得地的露出了几丝苦涩笑意。

　　许连臻临走的时候把支票塞给了娇姐。周娇低头，一瞧支票的金额，不由一震：“连臻？”

　　许连臻避开她探究的眼光，低声道：“娇姐，你拿着吧。”周娇像是拿了烫手的山芋，急急地还给她：“不，不，不，这么大笔钱，我不能要……”

　　许连臻一笑。周娇只觉得她的笑容轻飘飘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给吹走了。许连臻望着小皮皮，很轻很轻道：“娇姐，。什么都不要问我。”

　　“如果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只要小皮皮好，什么都好！”

　　周娇的眼眶一红：“可是，连臻，你哪来那么多钱啊？我又怎么能用你这么多钱呢？”许连臻：“娇姐，只要小皮皮的病能好，就什么都是值得的，对不对？”

　　周娇抬手拭了拭眼泪：“连臻，谢谢你。姐能认识你，是姐的福气，。可是我真的不能拿你这么多钱。？”

　　许连臻缓声道：“娇姐，这支票放在我这里，不过是放在抽屉里头而已，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片而已，没有一点用处。要不这样，就当我存在你这里，如果到时候小皮皮病好了，你没有用上，你可以随时还我。”

　　连臻继续说：“娇姐，一切要以小皮皮的病为重。钱的话，没有了，我们还是可以再赚……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是赚不完的。对不对？”

　　周娇沉吟良久，才下定决心收下来：“连臻，要不，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就把服装店转给你，这钱就当我跟你借的，还有上次的，我一并写个借条给你。”许连臻推拒道：“娇姐，不用了，……你先用着这就是了。”

　　钱对小皮皮的病或许并不是最有用的，但是却可以帮小皮皮延长治疗，等待合适骨髓的出现。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许连臻知道自己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去用这张支票的。

　　周娇对于要不要用连臻的这张支票，在心里头挣扎了无数次。医院里每天的催款单就跟催命符一样一道一道的下来，连让人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晚上，她刚把小皮皮哄睡着，。便有一位护士鲁小姐进来，轻轻地道：“周小姐，方便出来一下吗？”

　　周娇便跟她到了外头的护士站，因为是晚上，人手少，其余的护士都各自忙碌，偌大的一个护士站就鲁护士和她两人。

　　那鲁护士侧了脸，很婉转地对她说：“周小姐，你和小皮皮在这里也一段时间了，我们也熟了，所以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是这样的，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交治疗费用了，你知道的，小皮皮的用药很多都是进口的，价格贵，……上面、……上面已经给我们主任打电话了，说要停药……”

　　周娇一下子急红了眼，抓着鲁护士的手臂：“我明天会交钱的，我明天会交的……你们放心，一大早我就去取，。可千万不能给我的孩子停药啊。”

　　那鲁护士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明天上午11点以前把这个星期的费用交上进去，我们绝对不会给小皮皮停药的。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领导上头也有领导，我们主任已经尽量给你拖了……”

　　周娇忙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鲁护士道：“那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你回去照顾孩子吧，。有什么事就过来叫我。”

　　周娇一步一步挪地回到病房。小皮皮睡得的很不安稳，这一小会儿工功夫，已经把被子给踢掉了。周娇轻轻地给孩子掖好了被子，。坐了片刻，从皮皮儿童书的夹页里头取出了连臻硬塞给她的支票。，她看了半晌，又慢慢地数了一遍零，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整整一百万！

　　其实从连臻给她到现在，周娇已经数了好多遍了。犹记得第一天拿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第二天一早，周娇给小皮皮喂过好了早餐，托护士们照顾一下，便到了最近的现金支票的所属银行。

　　银行才开门，所以人不多，第三个便轮到了周娇。周娇小心翼翼地从包包的里层把支票取出来，递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习惯性地看了数字金额，第一反应是一愣，随即看了支票上的印章，都是齐全的。他调出了电脑里的留存章，赶忙验章。一验之后，发现与银行系统里头的留存章也是一致的。于是忙转身对身边的同事说了几句话，那同事便起身离开。

　　工作人员随即客气地对周娇欠了欠身，道：“你好，请您稍等。”

　　不过片刻，有位经理微笑着朝周娇而来：“你好，请跟我来贵宾室。”

　　周娇在大雁市这边一提取这笔现金，洛海市的贺君便在第一时间接到了银行内部相关人员的电话：“贺先生，有人正持着蒋先生开具的现金支票在我行大雁市分行提取现金。”

　　贺君挂了电话，来到了蒋正楠的办公室门口，轻敲了数下，这才推门而进：“蒋先生，许小姐在T省大雁市的中诚睿智银行刚提取了支票上的现金。”

　　蒋正楠倏然抬头，目光微动。

　　贺君顿了顿，继续道：“已经将情况告知侦探社了，那边已经派人去大雁查了，最快明后天就会有消息。”

　　蒋正楠的手缓缓地在桌面上轻叩，喃喃自语：“大雁市？！”

　　贺君见蒋正楠面色复杂，辨辩不出是喜是怒，忙回道：“是的。就是我们和华景有项目在做的大雁市。”半晌也没听见蒋正楠没有其他吩咐，贺君便轻轻告退了出来。

　　蒋正楠起身，站到了落地玻璃前，脚下是软红十丈的繁华。他缓缓一笑，无声无息地牵动嘴角线条：“大雁市！”

　　许连臻，你以为一走了之，所有的事情就会船过无痕吗？！！

　　既然给过你，你却不稀罕。

　　那么，这一次，我就换一种方式。

　　星期一照例是生意最清淡的，许连臻一般都是利用这一天晚上，给店里彻彻底底的进行每周一次大扫除。这天，她才在店内附属的小卫生间洗干净拖把拖，便听到门口挂着的感应器有“欢迎光临”的清脆响声传来。

　　倒是没想到，来的是年东晟。许连臻含了几丝诧异：“年经理，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啊？”年东晟一笑：“我有事情要找你。等你下班，咱们可以慢慢聊。”

　　许连臻开门见山地道：“年经理，如果是设计方面的事的话，我最近真的没有时间。你也知道小皮皮的事，……我近段时间忙着顾店呢！”

　　年东晟微微温温一笑：“你也到时间下班了，要不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你先不要拒绝，等下先听我说一下情况。”说完也不给连臻拒绝的机会，径直地到门口帮她拉铁门。

　　许连臻见状，只好关了灯，又取过自己的包包，这才出了店门。

　　附近倒有一家小咖啡馆，门前有几张木质的椅子凳子，白天倒是别有风味，的。但因是冬天，晚上温度太低，两人选择了温暖如春的室内。

　　许连臻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对面的年东晟合上了点餐单，抬头问道：“要不要再来份蛋糕或者手工饼干？”许连臻摇头：“不用了，谢谢。”

　　不一会儿，香浓的咖啡便由侍应生端了上来。年东晟这才开了口：“连臻，我找你是为了这么一回事情……”

　　“我市的华景房产有一个精装修的房产项目要推出，他们正在寻找合作的设计公司，举办招标大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们设计一个图纸，拿出去参选？”

　　许连臻为难地抬头：“年经理，我实在忙不过来，没有精力。而且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留给你手下的设计师。……”

　　年东晟缓缓道：“连臻，正因为这次是这么好的机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构思一份设计，增强我们公司竞争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的机会也就会大很多。”年东晟自然也知道小皮皮的情况，也知道许连臻确实是忙，但是这次的华景的项目实在是令人心动。他手底下的那个几个设计师，有几个确实还可以，但是才气……这个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心里明白得的很，如果不能成功说服许连臻出马，基本就没戏了。

　　年东晟提议道：“要不你在不影响店里工作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尽量抽空设计一下。……盛世规定每个公司先提交一个设计进入初选，……这次的活动精英云集人才济济，90%的人在第一轮估计就会被刷下。的……”

　　“而且如果第一轮就没过的话，后面也就不用设计了，……这样也不会打扰你店里的工作。……”

　　“要不你考虑考虑？这事也不急，两个月后才是截止至日期。”

　　“要不这样，我先跟你大致说说，你有时间的时候就构思构思，……没时间就算了。……”

　　年东晟虽与许连臻认识不过一年时间，但却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于是做足了可怜状，果然不出他所料，许连臻为难了许久，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许连臻再三地对他说：“年经理，我只能尽量。但是不能够保证……”有了许连臻这句话，年东晟便如同得了皇帝的金口玉言一样，觉得稳妥之极了。认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许连臻要么不就不答应，答应了，就自会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