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前年BOSS没出席，听说——……”尽管在许连臻的办公室，宣晓意的声音还是刻意压低了些许：“那段时间，我听办公室的其他人说，BOSS的当时出了车祸，好像……好像无法走路。……但这都只是传言而已，从未证实。……后来BOSS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发现他的腿有什么的不妥……。”

　　“但BOSS那段时间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将近一年时间没有到过办公室，……那个时候所有的文件都是我头头和陈秘书两人亲自送到BOSS哪里那里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见许连臻听得似乎极出神，宣晓意便又说道：“再之前，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到公司呢。……但听说，都是一等一的美女，BOSS与她们领舞的时候，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转眼便到了公司的年会那一天，许连臻终于了解了宣晓意为何会一直念念不忘。

　　整个年会的高潮时刻便是蒋正楠与钱会诗两人领舞了一曲探戈。面贴面，身体贴身体的热辣舞蹈，每个有意亦或是无意的动作都惹得台下众员工血脉贲张膨胀，尖叫声此起彼伏地。

　　许连臻在目瞪口呆中发现了宣晓意居然还会吹口哨。当然宣晓意已经兴奋地得口齿不清了：“BOSS今年的这舞可真辣，……上次跳的只是华尔兹。……”

　　“我看，这里90%的女人都想冲上去把钱小姐杀了。……”

　　“天哪，BOSS怎么可以这么性感啊！”宣晓意摸抚着胸口，大口喘息，极度夸张：“我的心脏承受能力有限……，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见许连臻低头喝酸奶，忙一把夺过她的杯子：“哎呀，拜托，饮料什么时候都可以喝，……BOSS在跳舞啊，……一年也就这么一次，绝对属于员工福利，出钱也看不到，……浪费了多可惜啊……”

　　许连臻望着两人热舞的方向，可是目光却是虚空的，除了偶尔有一两个撩人动作收入眼中外，其余时间都处于一片晃神地出神状态中。

　　她借口去洗手间，顺便再跟娇姐通了一个电话。再进去的时候，两人的热舞已经结束了，公司邀请的某著名主持人已经在宣布进行歌唱节目了。

　　那天许连臻穿了一条长袖款的珠灰色裙子，浅V的领子。蒋正楠拖着钱会诗依例过来跟众人寒暄敬酒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精致白皙的锁骨。

　　蒋正楠再没有在他的别墅出现过。许连臻好似回到当年的海边别墅一样，一人霸占一幢大大的屋子。

　　晚上的时候，她一个人选择了画画打发时间。各种的画，素描，、国画。偶尔，……偶尔她会在不经意落笔的时候，不小心描绘出他的轮廓。……但这样子的纸张，都会被她第一时间撕成碎片，处理掉。

　　公司是在年腊月二十七那天，发布放假通知的。，一共放假十天，从腊月小年夜二十九开始，到正月初八上班。年腊月二十八那天下班开始，就算放假了。宣晓意与她匆匆道别后，拎了包就直接去了机场赶飞机了。

　　年腊月二十九那天她去看望父亲许牟坤。正好西伯利亚寒流来袭，走在路上，寒风呼啸，似无数的狮子在吼一般。

　　许连臻跟守门人要了一罐水，把水仙花球一个个地在陶罐里安置好。碧绿的长叶子，暗缀了黄黄白白的小花，花香随风而来，馥郁清远。又把带来的茅台酒，、菜和水果等搁拿了出来了下来。

　　许连臻拿了湿巾，将父亲的墓碑细细地擦抹了一番。，然后跟往常一样，地与父亲聊说了很久的话。

　　“爸爸，又要过年了。我好想你……！”

　　“爸爸，我给你带了茅台酒过来。你以前每年过年，都要让我陪你喝一杯，可是我从来都不肯陪你喝。……今天我带了杯子来，我陪你慢慢喝，好不好？””

　　许连臻知道酒量不好，到底不敢多喝，只浅浅的浅浅地抿了几口，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缘故，自己都觉得有些微醺了。

　　“爸爸，他恋爱了。是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长的得很漂亮，又很有气质。跟他很配。……”

　　“爸爸，其实迟早都会这样，子的。对不对？他会谈他的恋爱，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

　　许连臻抬头微笑，苦涩却坚强：“爸爸，你放心，我一直都知道，我会好好的。”

　　“可是爸爸，我这里——……”她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喃喃自语：“爸爸，……为什么只要看到他们在一起，我这里，……这里就会好疼好疼……疼……”

　　水仙花暗香幽幽，许牟坤依旧如往日般含笑着凝望着她。

　　许连臻下山后，搭了车子回市区。途径途经市中心繁华商圈的时候，发现人流来往如织，商家各种宣传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吵嘈杂喧嚷，可是却充满了蓬勃热闹的过年气息。

　　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在中心广场站下了车。这里四周都是大型的购物广场，此刻步行街上密密麻麻地，人群熙熙攘攘头涌动。

　　许连臻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而行，到处走走停停，……各种食物的香甜杂着空气里头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处身置身于这样热闹繁华地的地方，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都是结伴而行的人群。她却益发的觉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怕。

　　可是，很奇怪，她居然会在摩肩擦接踵的拥挤层层人群中看见了叶英章。两人隔着人群，两两相望。许连臻眨了眨眼，她的酒意早已经消退了，应该不会看错啊。定睛再在看，确实是叶英章。

　　此刻，他正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街道，脸上有种意料之外的天大惊喜：“连臻，这么巧！”

　　许连臻淡淡一笑，随口道：“是啊。你怎么在这里？”这次倒真真算是巧遇！

　　叶英章有些兴奋：“我，……我们办公室就在那条街后面。……”叶英章的话戛然而止，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的话太多余了，堂堂洛海市公安局，洛海谁人不知呢？……再者他和连臻之间，实在不能提到这些。

　　不远的地地方是一家奶茶店，叶英章微笑着转移话题：“连臻，那边的奶茶很有名气。难得今天这么巧，给我个机会请你喝奶茶吧。”许连臻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说不用，叶英章已经不容拒绝地去排队了。

　　小小的店铺前排了不长不短的队伍，双双对对地的都是在逛街的情侣。许连臻看了看在队伍中的叶英章。他与她这样子，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如同这座城市中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男人在帮女人买东西，这般的平凡、，幸福。

　　其实，以前的叶英章也帮她排过很多次队买东西。……可是，她此刻的脑中竟然不断地想起蒋正楠。她与他，从来未曾这样世俗的地逛过街。，更不要说他为她排队买东西了……

　　很快，在她的怔松间，叶英章捧着将一杯热乎乎呼呼的珍珠奶茶递给了她，笑容温柔灿烂：“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原味的了。”许连臻也不接，飘忽一笑：“是啊。以前的珍珠奶茶口味简单，不像想现在，各种的口味，各种的加料。”

　　叶英章道：“你喝一口看看，味道到底如何？，跟以前的口味像不像！？”他的眸子热切的地望着许连臻，语气那般的低软，透着渴求。似乎只要她接过去，喝上一口，哪怕嘴唇碰触一下吸管，便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许连臻望着他，缓缓道：“叶英章，谢谢你。我不喝了。不管像不像，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如果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的话，一切早都已经过去了。这个世界没有谁会在原地永远等谁的。”

　　“确实，曾经一度我恨过你，……也恨过我自己。……可后来我也想通了，……都过去了，……已经再没有什么好提的。我们谁都无法让时光倒流，让一切重头来过……”

　　许连臻也不想彼此再有什么纠葛了，更不想对不起璇璇。她瞧望着叶英章，认真无比：“叶英章，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就算这样子的偶遇，看见了也当作没有看见。就算以后再相见，也请你当我是普通人而已。”

　　“璇璇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不要错过她！”

　　叶英章哀伤地凝视着她，长久的沉默。

　　他艰难苦涩地开口：“连臻，我知道璇璇对我很好，我也知道我确实不应该这样子的。可是……，可是你知道吗，每次我只要看到你，想到你，就去无法克制地想到过去的一切。……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的……。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很对不起你，很想做一些事情去补偿你……，虽然我也知道我做什么都是无能为力……”

　　“或许你一直认为那个时候我从头到尾在骗你……，在很多方面的确是……。可是，连臻，无论你相不相信，那个时候，我喜欢你，我爱你，都却是真的。”

　　“你从来不知道，其实你是我的初恋！”

　　许连臻低垂眼，从叶英章的角度望去，只瞧见长而微翘的睫毛。

　　叶英章慢腾腾地将捧在手上的奶茶递了过去：“连臻，这是我最后一次请你喝奶茶。”许连臻的睫毛微颤，片刻，终是伸手接了过去。

　　许连臻道：“谢谢，那我走了。”

　　“那边的路口，有一个公交车站……，打的也比这里方便。……”叶英章的声音低而忧伤：，“连臻，让我送你过去吧。”

　　奶茶热热的温度一点点地在指尖蔓延开来。好半晌，许连臻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走吧。”

　　叶英章伤感的眼睛里微微闪光。

　　两人沿着街道缓步而行，如同这个城市中一对普通至极的情侣。身边的人流车流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两人走的得很慢，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并肩而行了一段，后来，叶英章故意地落后了半步。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许连臻的斜侧面，柔顺的头发夹在小巧的耳垂后，纤细的脖子白皙柔和。这一路，经过的人，经过的风，经过的街道，在叶英章眼里都成了极致的风景。

　　可是时间无法停顿，无论怎么慢，还是到了车站。

　　许连臻手捧着奶茶，面容平静：“再见。”

　　叶英章凝望着许连臻斯文优雅干净的侧脸，半晌，才轻轻道：“许连臻，可以抱你一下吗？”

　　她在注视着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叶英章上前轻轻地揽着她的肩头，拍了拍，嘶哑地开口：“许连臻，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然后，叶英章放开了她，轻扯嘴角，笑了笑：“许连臻，再见。”

　　彼此都知道再见的意思，那是在对过往告别。

　　许连臻转身上了到站的公交车，手里捧着的奶茶依旧温温热热。许连臻垂下眼，低声呢喃，无悲无喜：“叶英章，其实你也是我的初恋。”

　　此刻，她开始愿意相信，在那段不愿想回想的过去里头，叶英章曾经真的喜欢过她，就像她也真的爱过他一样。就算演戏，都会不自觉地入戏，爱上对手。更何况当初的风华正茂的他们呢。爱，在过往的时空，在那个刹那间是真的存在过的。只是，彼此的相遇，从开头就是一个错误。

　　所以，再见了，所有的过往的的时光。

　　再见了，过往所有的对错。

　　再见了！

　　可是，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两人一起逛街的照片和视频早已经被人在同一时间拍下，并用微信传给了蒋正楠。

　　蒋正楠看完了所有的东西，语调异常平静地吩咐侦探社的人：“就这样吧！明天开始就不用再跟了。”

　　下一秒，他的手机在地板上崩分离析摔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