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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浮生记》 作者:伊北

第19章 固定资产 (3)

  立冬无奈道:“这不人家家庭矛盾比较大嘛,这老同学又是隔壁邻居,关心一下也不过分吧。”

  夏夏说:“人家早就正常下班回来了,猫屋里甜蜜呢。”

  立冬问:“老太太呢?”

  夏夏翻白眼:“我哪知道,听千里说是回郊区房子去了,行了行了你有完没完啊,我这忙了一天腰酸背痛腿抽筋你怎么就不问?”

  立冬连忙奉承:“好好好,就来伺候。”

  夏夏动动鼻子:“这什么味?你喝酒了?”

  立冬气弱:“喝了点,朋友应酬啦,不应酬哪来的外快哦。”

  夏夏满意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悠着点,实在不行提前吃同仁堂那个解酒片。”

  立冬不耐烦道:“知道。”

  夏夏顿时气起:“你知道什么?电话一晚上没打通,你知道吗?你手机是掉马桶了还是被小偷给偷了?有人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说要找你,我给你打过去,你倒好,死活不接。”

  立冬掏出手机,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连忙回拨。

  “喂,刚才你找我?”

  只听到那边沙哑的声音道:“立冬啊,是我。”

  立冬不解:“您是?”

  “我是你姐夫啊,立冬啊,你可得救我——”

  立冬安慰道:“姐夫你别着急,慢慢说。”

  夏夏围在一边问怎么了,立冬一边摆手,一边穿鞋准备往外走。他不想让夏夏听见。

  周末,志刚为了躲开丈母娘凶狠的眼光,猫在公司加班。

  孙大富敲响了2047号房间的门。

  “请问马千里是住在这儿吗?”孙大富开门见山。

  “你是?”李绣花问。

  “哦,您是阿姨吧,以前我还见过您。您忘啦,我是千里的同学——孙大富呀!您还老叫我小富小富,那时候我比现在瘦,您还有印象不?”

  “哦,小富,好像是有那么个小富。”李绣花手拍脑门,若有所思,又笑着说,“现在小富也成大富了啊。”

  孙大富进了屋,绣花让他坐下。

  李绣花用老家话问:“那你也是来安人?”

  孙大富立刻用标准的来安话回道:“我是来安人哦。”

  “来安人好,来安人好,那么家现在还在来安?”

  “早不在啦,高中以后爸妈做生意,跟着来北京了,后来在这儿上大学,老家那边也就逢个三四年,很难得回去一次,哦对了,千里今天不在家啊?”孙大富又改回普通话。

  李绣花忙道:“在家在家,千里买菜去了,你先坐会儿,哎呀你看,我也不知道给客人倒茶,这乡下老婆子就是颠三倒四的。”

  孙大富连忙说:“哎哟,阿姨这么说我可不敢当了啊,还倒什么茶啊,我不口渴,不用倒不用倒,我见着阿姨,老家人,就跟回到老家一样,感觉特亲切。”

  “呵呵,是啊,亲切,你现在在哪高就啊?”

  “我跟志刚一家公司啊,志刚没告诉您老啊,看这小子,真是。”

  绣花大惊,可表面故装镇定:“没有啊,这事我不知道。”

  “也难怪,我也是前一阵才知道,志刚跟千里是两口子,当时我就想,哎呀,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啊。”

  “这么说是够小的,对了,你们公司待遇一般吧。”

  “待遇?还不错啊,像我们中层,一年十几二十万的吧。”大富忽然捂嘴,“这话我也就跟阿姨您说,您可千万别往外漏啊,这都是机密。”

  “哎哟,绝对不说,机密,我怎么看我们家志刚挣的钱一般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姨您可千万别跟志刚说这些,他自尊心强。”

  “他啊,就是一天到晚瞎犟,自尊心强有什么用,要挣钱能力也强才行,一个男人,也三十了,总不能赚钱还没老婆多,这像话吗?”

  “是是是,阿姨说得是。”

  “你结婚了?”绣花眯着眼问。

  “孩子都三岁啦。”大富口气悠扬。

  “我就说,好男人早就被抢光了。”绣花哼了一声。

  “又离了。”大富补上一句。

  “啧啧啧啧,作孽哦,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哪个女人瞎了眼哦。”

  “也不能这么说,两方面都有责任,但我的责任更大,所以现在都是我在负担孩子的抚养费。”

  “那意思是,孩子由妈带?”

  “嗯。”大富点头。

  “妈带好,你一个人好干事业。”绣花道。

  孙大富怕李绣花问题太多,连忙转移话题:“阿姨您看着好年轻啊!”

  “年轻啥,老太婆,讨人嫌了。”

  “怎么会,家有老是个宝!”

  “宝啥宝,这半年非常不顺。”

  “不顺?怎么不顺,没找地方去拜拜?”

  “去哪拜?我刚来北京,路都摸不着,没处拜,只能自生自灭。”

  “这样啊,阿姨,你要不嫌弃,我这有个护身符,刚开过光的,我本来是想给我妈的。”说着大富就要从西服口袋里掏钱包。

  李绣花忙说:“哎呀,这怎么受得起啊,快收回去,不用不用。”满面春风笑得不行。

  孙大富见效果达到了,打算及时抽身,便说:“阿姨啊,我今天是办点事路过这,顺便来看看千里的,您瞧我这还有点事儿,要不我先走了,下次我再来看您和千里,这次真不好意思,空着两手来,关键也是不知道您老在这,不然就是再怎么着,我也得带点东西来的。”

  李绣花听了奉承话,心里美得不行,忙摆手道:“这孩子,这话说的,真不用,没事就尽管过来,啊!”

  孙大富走了。李绣花却还停留在刚才会面的袅袅回音中。人就是这样,远香近臭,距离上,时间上,都是如此,搁在十年前,李绣花未必看得上孙大富,胖胖的脸,蠢头蠢脑,可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但如果孙大富进了她李绣花家的门,和她一日三餐,晨昏相见,她也未必受得了孙大富的脾气。但距离一拉远了,孙大富的种种不好,便像躲在雾里的垃圾袋一样,红红绿绿,看着也像花了,而志刚种种的好,则被日常生活中细小的摩擦,一点一点消磨掉,好也成了不好。李绣花忽然觉得孙大富才是第一等的人才,最佳女婿的候选人。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到、没发现呢?听他那口气,当初也是对千里有意思的,就是千里自己不上心,千挑万选,挑了个不上道的涂志刚。李绣花越想越气。千里买菜回来,正对到她的枪口上。

  “妈,今天茄子特别新鲜。”千里说。

  “啥茄子辣椒的,能吃就行了,那么讲究干吗?”绣花口气很冲。

  “这是哪来的邪火啊?”千里发现苗头不对。

  “刚才有人找你。”

  “找我?谁?在哪?”

  “孙大富记得吧。”

  千里心头一震。孙大富找自己?干什么?有什么阴谋?他们也只是在志刚老总家见过一次。虽然和他是老同学,但自打毕业以后就没见过,她知道他和志刚一个公司,可忽然来找她,千里还是有些吃惊。来者不善。

  “知道,一个不怎么联系的同学。”

  绣花学千里的声调:“不怎么联系的同学,”转而厉声质问道,“你看看你,现在当了大学老师了,就不跟同学联系了,至于吗?是同学就应该多联系联系,现在社会上处的朋友,哪有同学跟同学之间真心实意?你呀,一辈子就吃亏在这个清高上。”

  千里听着不爽,当即反驳:“妈,你大周末的别找不愉快好不好?”

  “我找不愉快?我看是你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我问你,这个孙大富是跟志刚一个公司的吧,我怎么就没听你们提过?”

  “这个我也是刚知道,而且之前志刚也不知道我和他是同学啊。”

  “好,不知道没关系,那我再问你,我听这个孙大富说,他们公司中层一年拿个十几二十万不成问题,怎么没见志刚有什么动静,嗯?”

  “志刚不是中层。”

  “窝囊废!”

  “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千里几乎要掉泪了,她替丈夫感到委屈。

  “我想怎么样?我倒想问问你想怎么样,我好好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钱没挣回来,整天就知道吃老婆的,这算什么男人?这倒罢了, 我认栽,你自己愿意吃苦,我没办法, 可他不能骗人啊,明明没房子,说有房子,当我们家是冤大头啊!气疯了简直!”

  “妈你又来了,你这车轱辘话能不能不要再重复许多遍,我们也道歉了,也说明问题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现在只能是正视问题,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就是离婚!”绣花喝道。

  千里听了,只觉得脑中一个炸雷,六神无主,跟着就大哭起来。

  “哭,哭能解决问题就好了。”

  千里边哭边说:“哪有劝女儿离婚的,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我就是为你着想!不然你的事,我才不管!”

  “你就认得钱,除了钱,你眼里现在还有什么?!婵娟的事你也反对,我的婚姻你又来拆散!妈你要实在不想跟我们过,就不过!”说完夺门而逃。正赶上夏夏从外面进来,愣是被撞了一下。夏夏自言自语道:“哎哟,这一家几口,不是你跑就是我跑,这日子到底还过不过了?”

  立冬赶到廊坊天都快亮了。

  下了车,又打车到明珠商厦楼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戴着帽子缩手缩脚立在楼边上。

  “姐夫!”立冬喊了一声。那男人偏了一下头,又朝立冬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立冬和那男人一前一后走了五六百米,见着一个巷道,那男人一转,立冬紧紧跟上——里面是个大院,大院里盖着许多小平房。冬天,平房没有统一供暖,许多家门口还放着蜂窝煤炉子和炭盆。男人进了挑着一架绿色棉帘子的屋,立冬紧随其后。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还在微微泛红火星的炭盆,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餐具和洗漱用品。

  “到底怎么了?”立冬有些着急。

  “他大舅,我就只能靠你了。”立春的丈夫吴永通刚说一句话,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你怎么不回家?我姐都急死了,我给她打个电话。”立冬要掏手机。

  “别,千万别,这事千万不能跟立春说,求你了。“

  “为什么?钱不是还完了吗?”

  吴永通忽然不哭了,瘪着嘴说:“没有,还完了我怎么会在这儿?”

  “还差多少?”立冬有点不耐烦。

  “十万,高利贷,不还就利滚利……”

  “我他妈真想打你……”

  “放高利贷的人你也知道……我也真是没办法了,没想到,本来办得好好的……真没想到。”

  “早干吗去了?这次我帮不了你。”

  “他大舅,人我都问遍了,你不帮我,这次我只有死路一条……你忍心看我死?他大舅,”吴永通跑到桌子上拿了把刀往立冬手里塞,边塞边嚷,“他大舅,要不你杀了我吧,与其让别人杀,不如自家人动手痛快……”

  立冬大惊,一把夺过刀说:“姐夫,你这是干吗啊?你这是犯法!你要把人逼疯吗?钱也借给你了,你跑去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我手里已经没钱了,你让我怎么堵这个窟窿。”

  吴永通跪下来哭道:“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开赌场,不该搞老虎机,我该死!我该死!”永通开始掌自己的嘴。

  立冬心里厌恶,但又不忍,只好拉永通起来:“行啦!姐夫,按说你比我年纪还大好多,头脑应该比我清楚,怎么能就中疯魔跑去赌博,现在弄得家不像家。”

  永通道:“他大舅,我没赌博。”

  立冬喝道:“没赌博钱怎么没了?!还狡辩!”

  永通道:“是开老虎机,老虎机你知道吗?“

  立冬不耐烦道:“知道,你这是违法的。”

  永通道:“我是没办法,这个家过成那个样子,我也着急,我也心疼,我也想快点挣钱,让日子过得好一点。我娶了立春,这些年她一直受苦,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日子穷,怪我们自己没本事,没读过书,出外打工,又干不了体力活,吃不起那个苦,毕竟年龄不一样了,岁月不饶人,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做点小生意,咱家的情况估计他大舅你也看到了,两个老人看着一个摊子,小卖部,以前生意还好,现在都开超市了,谁还整天来小卖部买,再说乡里乡下的,人本来就少。你姐为人家干小活儿挣点钱,手都磨出趼子了,我心疼,之前有人说种栗子树,我也说那就种,只要好好干,没准也行,但是太慢了,树苗不大,倒死贵,种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栗子,就算咱往好了想,种得都顺利,栗子出来了,万一赶上不好的年景,价格低了,还是剩在手里,真是吃不准。穷怕了。后来几个哥们儿说这个来钱快,上面又有人罩着,索性大家就打算干一把,家里拿点,再借一点,说是一个月就能回本儿,没想到忽然被查禁了,估计也是上头没打好招呼,真想不到……”

  一段话说得立冬没了脾气。他能说什么呢?他是干了不该干的,可他也是为了那个家(至少名义上),为了更好的生活。立冬看着畏畏缩缩的姐夫,大冬天,还只穿个夹克,里面一件不知道哪年哪月的起满了球的毛衣,头发是乱的、油的,颓废得简直不像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姐夫真的老了。立冬问:“你住在这儿不冷吗?”

  永通道:“只能凑合一阵子。”

  立冬道:“你好好保重,我尽快想办法。”

  永通哽咽道:“他大舅,真是……”

  立冬道:“没事了,等我电话吧,你自己小心点。”

  永通立马点头。立冬要走,永通说要送到汽车站。可为了安全起见,立冬还是坚持自己走。他打车到车站,买了票,坐上大巴。一路向西,路旁的树飞快地往后倒,他很快将回到繁华的北京城。钱,绕了一圈,来回来去,立冬发现自己还是在为钱发愁,友情、爱情、亲情,无时无刻不遭受着金钱的惩罚与考验。车开进五光十色的北京城,立冬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包围在琥珀里的小蚂蚁,外面的世界晶莹、光鲜,可是,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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