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知道我何以平安混到现在？那是因为我替他解决掉了很多棘手的难题，否则他才不会容忍我这种蛀虫继续生存。”继续笑着，罗志成把车开到了事务所。

　　“主人，奴婢看到您总是微笑着，但是这笑却从来都不是真心的，主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汽车引擎的轰鸣渐渐停止，罗志成却恍若未闻，径自下车替简宁儿打开了车门：“不要太好奇，真相往往是丑陋不堪入目的，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尽快恢复记忆回到家人身边就好，这样也不枉我收留你一场。”

　　“可是……”罗志成没有再听她想说的话，只是自顾自走掉了，简宁儿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到了事务所，徐思静早就等在那里了，一看到罗志成就跟他打招呼，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匆匆钻进办公室打电话。徐思静被晾在那里跟简宁儿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徐思静觉得没意思，从鼻孔里使劲哼了一声。简宁儿觉得莫名其妙，随随便便张嘴回了一个：“哈！”

　　徐思静眼睛瞬间瞪大，她没想到简宁儿居然会给她这样一个反应，随即又从鼻子里喷出来两个字：“哼哼！”简宁儿不理她，转身走了。刚刚居然会给她回应，简直是太幼稚了。

　　虽然简宁儿觉得这种举动很幼稚，但是显然徐思静不这么想，见简宁儿要走进罗志成的办公室，徐思静马上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

　　简宁儿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看徐思静，徐思静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今天你跟老师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来事务所？”

　　简宁儿被她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双手环胸皱眉看着她：“请问徐小姐是以什么立场来审问我的呢？”

　　“呃……”徐思静蔫了。

　　简宁儿却不肯善罢甘休，眯着眼继续道：“现在跟罗先生一起生活的是我简宁儿不是你徐思静，况且我也不是自愿要跟他在一起，我实在是无处可去。如果你对罗先生有什么想法，请你直接跟他说，不要拿无关人员出气。何况罗先生的行踪不是你一个小小事务助理有权过问的，也不是我这个生活助理可以随便泄漏的，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请你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用一个合适的身份去亲自问罗先生本人，我不是他的传话筒，我也不是你的监视器，请你搞清楚，OK？”

　　“好，好的。”完全被简宁儿的气势震慑的徐思静只剩点头的份，简宁儿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徐思静半晌没有缓过神来，仍然停留在原地发呆。

　　当天除了徐思静纠缠不清之外，简宁儿并无其他特殊事情可做，仍然是简简单单的打扫、帮忙，但是她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第二天罗志成没能按时起床，简宁儿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回应。轻轻打开房门，简宁儿看见罗志成整个缩在被窝里。虽然家里开着空调，但是这三十几摄氏度的气温也用不着窝在棉被里睡大觉。

　　罗志成这个工作狂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旷工的，简宁儿想着推了罗志成两下，仍然没有反应，伸手掀开被罗志成紧紧攥在手里的被角，一张比番茄还红的脸蛋出现在简宁儿的视野里——罗志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看症状是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一直在昏睡。

　　看着罗志成烧得红扑扑的脸蛋，简宁儿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但是那灼人的温度却令她心中暗惊——至少三十八度。照这样烧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烧成傻子。

　　来不及细想，简宁儿的行动更快一步。她迅速找到退烧药给罗志成灌了进去，然后又拿来毛巾在冷水里浸透了替罗志成擦脸，又在冰箱里找到冰块包在毛巾里敷在罗志成的头上。但是这些收效都不是很明显。

　　咬咬牙，简宁儿颤抖着手揭开了罗志成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的睡衣。先是背，简宁儿半眯着眼睛不敢仔细看，但是触手的凹凸感却令她心头一紧，睁眼一看触目惊心。一道深深的疤痕从罗志成的肩膀延伸到腰际，斜斜的一条，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可以想见当初的创伤有多么深。

　　“这是哪里来的呢？以你的个性，不会让自己受伤才对，怎么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喃喃自语的简宁儿伸手抚过罗志成背后那道可怕的伤疤，床上的人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不管你受到过什么伤害，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只要完成我自己的使命就好了。”认定了罗志成不会听到，简宁儿握紧了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转身拿酒精帮罗志成擦了擦上身。

　　似乎退烧药开始发挥作用，罗志成的热度稍有减退，简宁儿舒了口气，开始准备自己的行动。收拾东西出门之前，她给徐思静打了个电话，听说罗志成病了，徐思静恨不得马上飞过来，直到徐思静赶到罗家，简宁儿才准备出门。

　　“你为什么要让我来照顾老师，难道这不是你的职责吗？”一进门徐思静就对简宁儿发难，简宁儿淡泊地笑：“我知道徐小姐对罗先生的心思，所以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你，如果你不想要，那也无所谓，你现在就可以回家去，就当我好心变成驴肝肺，多管闲事。”

　　“呃，对不起，我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只是有点意外……”气势汹汹的徐思静马上收敛了爪牙。这个徐思静还真好骗，简宁儿心里暗笑，如果她对罗志成有意思，是绝对不可能把徐思静叫过来替换她的，而她之所以把她叫过来，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出门，叫一辆的士直奔检察院，简宁儿打算去见见那位黑脸检察官郑秋寒。根据前一天她对他的观察，这个检察官跟罗志成之间有点问题，至于具体是什么问题，还不太清楚，所以她今天要去跟郑秋寒单独谈谈。

　　再一次踏进郑秋寒的办公室，简宁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

　　“不知简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郑秋寒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卷宗，一见是简宁儿就警惕地把文件收了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昨天跟罗先生过来拜访，却没能跟郑检说上几句话，所以今天再来一次，有点事情想问问郑检。”简宁儿开门见山，成就成，不成就玉石俱焚。

　　“什么事，简小姐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虽这么说，但郑秋寒对简宁儿仍然是提防戒备，不敢松懈。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就问你，对罗志成你有什么想法？换句话说，你觉得他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简宁儿一双眼睛盯着郑秋寒，郑秋寒心里颤了颤，把目光移开了：“简小姐想知道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志成说你们俩是同学，是真的吗？”简宁儿有些咄咄逼人。

　　郑秋寒却没有丝毫抵触，垂着头答道：“是，我们俩是法学院同期生，但是毕业后我考进了检察院，他则自己开了一家法律事务所，专门帮人打官司。刚开始还算是个正义的卫士，但是他却和妻子遇到了一场车祸，他命大，留下一道疤之后捡回一条命，他妻子就没那么幸运，当场死亡。留下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给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寒秋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从那以后他就经常跟我作对，特别是在法庭上，我要主持公道的时候他总是不知道从哪找出一些相关证据来反驳我，偏偏他的那些证据都是有效证据，我没法反驳，所以每次都是他胜诉，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一直到现在，找他打官司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又以富人居多，他就变成了那些有钱人的打手，专门替他们应付那些婚姻问题、经济问题，总之就是助纣为虐。我不知道简小姐你是他的什么人，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罗志成这个人，早晚我要收拾他。”说完抬起头看着简宁儿。

　　简宁儿微笑：“如此说来，郑检察官与那包青天倒真是有几分相似，原来不仅形似，更是神似啊。”

　　郑秋寒似乎是脸红了，不过因为脸黑，看不大出来：“我只是因为热爱运动，所以才有这样的肤色，并不是天生就这样的。”

　　“请郑检察官助我一臂之力！”不等郑秋寒把话说完，简宁儿忽然站起身，走到郑秋寒的办公桌前。郑秋寒下意识地跟着简宁儿站起来，就被她一把攥住了双手，“我对罗志成有深仇大恨，想报复他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能认识郑检察官，真是天赐良机。”

　　郑秋寒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行动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她。简宁儿把话说完，见郑秋寒没有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郑检察官？”

　　郑秋寒这才回过神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在简宁儿身边：“简小姐何出此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简小姐对罗志成如此痛恨？”

　　“不知郑检察官对前两年的一桩车祸案还有没有印象，也许时间太久了，所以谁都不记得。”简宁儿沉思着打开了话匣子。

　　“那年我姐姐刚刚怀孕三个月，本来她会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可是一场车祸却把她的生活完全毁了。她的孩子流产了，而且她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当时我们全家都很痛苦，但是还没有完全绝望，因为对所谓的法律还心存一点希望，希望驾车肇事害死我那可怜外甥的凶手能够得到惩罚。”

　　简宁儿说着说着，泪水沿着脸庞缓缓流下来，郑秋寒看着她光洁的侧脸上滑过一丝泪痕，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怜惜，伸手在她放在沙发扶手的手背上按了按以示安慰。简宁儿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竟有些羞赧地别过了头。

　　“后果这么严重，那个肇事者肯定得到惩罚了吧，这跟罗志成有什么关系？”按捺不住好奇，郑秋寒开口问道。

　　“您觉得我为什么会跟罗志成结仇呢？”简宁儿忽然笑了，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那个肇事者的父亲，是个有钱人，拥有一家上市公司，而且业绩很不错，如果被人得知他的儿子犯了这么大的案子，他的公司肯定要受到影响。所以他们就找罗志成帮忙，给他儿子脱罪。罗志成果然不愧为T省有名的大律师，行家一出手果然是手到擒来，不但没有定肇事者的罪，甚至都不需要赔偿，这起车祸的责任完全在我姐姐一个人身上。不知道罗志成在哪里找到的证据，居然证明当时是我姐姐违反交通规则自己冲到那辆车的前面导致被车子撞倒。”

　　“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公司的老板为了良心的安定，判决下来之后他偷偷给我家送了许多钱。我真想把那些钱全都砸在他脸上，难道这些钱就能换回我那可怜的外甥一条小生命吗？难道这些全能够换回我姐姐做母亲的权利吗？而这些钱我们还要忍着屈辱收下，为了安抚我姐姐。可是我姐姐从流产的时候开始精神就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收到判决之后她就崩溃了，只是没有在家人面前流露出来。我们都以为事情过去了，但是没过一个月，我姐姐就自杀了！”

　　仿佛再也没法控制情绪，简宁儿的声音有些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了满脸，当郑秋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环住了简宁儿的肩。

　　“所以我恨他，我恨罗志成，如果不是他助纣为虐，那个人根本就逃不过处罚，这样我姐姐就不会自杀。是他害死了我姐姐，我一定要找他报仇！”简宁儿握紧了拳头，接着靠在郑秋寒肩上泣不成声。

　　她隐忍了这么久，在罗志成身边任劳任怨委曲求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她所在的环境到处都是罗志成的人，她一丁点也不敢把对罗志成的恨意流露出来，如今终于可以说出口，长久以来积蓄的压力统统化作了泪水。

　　“你放心，就算没有你，我也不打算放过他。”郑秋寒揽着简宁儿的胳膊，轻轻拍打她的背。

　　“你会帮我吗？”含泪抬起脸，简宁儿带着氤氲水汽的眼睛蒙眬得看不清郑秋寒的表情，郑秋寒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当然，我一定会帮你的，罗志成这种人一定要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