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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钢琴师2》 作者:木子喵喵

第8章 我们终究迷了路

  Part1

  初末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好好的一段旅程,被她弄得饭也没吃成,玩也没玩好。中途,还是流年让司机把她先送回去的。

  后来一段时间,她再也没有见过流年。仿佛大家都各过各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那段时间初末的心情特别的失落,仿佛自己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

  可是假如时光倒流的话,她应该还会选择说出那个事实吧……毕竟流年是有权知道的。

  大四即将毕业,同学们之间的聚会也多了起来,初末平常是很少参加的,但这段时间她心事太大,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闲置乱想的时光,所以只要有邀请她都一定会参加。

  只是,那天参加的一个算是比较大的户外烧烤,还是在晚上,没想到竟是英文系跟医学院联办的,初末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众星捧月的慕流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是一眼就能看到,他永远都会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得到最好的照料。

  初末那天心情依旧不好,所以对于别人敬过来的酒,她也不再拒绝,来一杯喝一杯。直到夏图看她这样喝下去不是办法,便将她拉起,想要带她河边透透气。

  偏巧初末在经过流年那桌的时候,看见好几个女生都围在流年身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个个脸上又是喜悦又是崇拜。虽然流年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与她们格格不入,但初末看着就是心里不舒服。一抹酸意明显的在心底泛起。

  于是,当有之前喜欢过初末的男生上前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破天荒的微笑应答。初末本就长得漂亮,加上平常她一向不太爱跟寝室之外的人说话,所以给那些暗恋的男生一种女神的傲娇感,一旦微笑的时候,简直能将人的心给融化了。

  许是烧烤旁的温度有些高,喝了些许酒的初末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于是那男生便很绅士的邀请她去河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初末本来就是要出去的,现在正好有人陪着,便对夏图说不用陪她,自己跟男生一起出去就行。

  夏图自是有些担心的,想要陪着一起,却被初末坚决的反对,她大抵真的喝多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夏图说:“图图,难道你还怕师兄对我怎么样吗?我又不是国色天香,你担心的过头啦!”

  这话听在其他男生的耳里,难免起哄了起来:“我们班长可是绝世好男人好么?长得帅不说,还特别专情,从小到大出了初末还没喜欢过其他人呢!夏图你这样担心,是对我们全班人眼光的不信任么?”

  被这么一起哄,夏图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初末跟男生一起走了出去。

  烧烤旁边有条很大的河,初末走过去的时候,已经看见三三两两的情侣站在那边聊天,她找了一个人不多的地方,趴在栏杆上,仰头看星星。

  “今天的天气真好,星星这么多,明天肯定会是个大晴天。”她看着星星喃喃地说:“可是为什么是大晴天的话,我心情还是一点都好不起来呢?”

  初末是真的醉了,换成平常,这样的话,她是不可能在一个一点都不熟的人面前说出口的。

  男生看见她这样子,有些心疼地说:“初末,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你特别不快乐,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心事说出来,也许会舒服一点。”

  初末歪着头,眯着眼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样定定的看了几秒钟后,她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心事。”她说,“你知道吗?我在心底建了一座城,把我的心事都锁在里面,没有钥匙,它们是出不来的……而我,在建它的时候,就把钥匙丢掉了,没有它,我怎么都打不开,所以要怎么说出来?”

  那男生听见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一阵冷风出来,烧烤那边是搭了房子的,所以感觉不出晚上又多冷,这冷风吹来,初末不禁打了个冷颤。

  两人站了一会儿,男生挣扎又纠结了一下,最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初末的身上,脸红地说:“天、天气凉了,你先把这个披着。”

  Part2

  初末倒是很难得见到比她还腼腆的男生,她转过身正欲说什么的时候,就见晕暗里,一抹修长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那儿。

  初末一怔,想要说出的话也哽在了喉咙口,一抹心酸泛起。

  慕流年……他怎么也出来了?刚才那些女生不是跟他相谈甚欢么?怎么舍得放他出来?

  男生朝初末眼神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周身冷漠的慕流年。

  初末跟流年之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在这样的时刻,他十分知趣的闪人。

  “初末,我先进去,你也别在这里呆太久,小心着凉。”说完就要走。

  “等等。”初末叫了一声,等那男生惊喜的转身,以为她会说留住他之类的话时,却见初末已经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拖了下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冷。”

  男生有些尴尬的接过,朝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初末站在原地,风依旧在吹着,可在见到流年的那一刹那,她已经不觉得冷了。此刻酒精在作祟,初末觉得自己心底的那座小城堡终于找到钥匙了,流年就是她的钥匙。

  她有些晕乎乎的走到他跟前,他还是那么高,站在他面前,她总是要仰着头看他,她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才跟出来的对不对?”

  见流年没说话,她也不觉尴尬,她指了指流年的外套说:“你要不要脱下外套来给我穿呀!我有点冷哦!”

  流年依旧没吭声,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比刚才的冷漠多了一点温度。

  初末见自己说了那么多,人家一句都不回,顿时觉得有些无趣,“算了,我就知道你才不会对我那么好,就算我冷死了,冻死了,你都不会伤心的。”

  流年眼神微顿,他向前走了一步,在初末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她扯着转了个身,他们本来就在角落的地方,这样转过身,她就贴在了墙上,流年两手撑在她身体两旁,将她包围。

  这种感觉……好幸福!初末心里有无数个烟花在绽放,她仰着头,傻傻的望着他,傻傻地说:“人家男生对女生做这样的举动,一般都是要强吻她的,所以流年,你要强吻我吗?”

  流年无语,俯视着她一张期待的脸,想着她究竟喝了多少酒,才能一点都不害臊的说出这样的话?

  初末是真的喝的有点醉了,见流年只顾着盯着她看,一点动作都没有,不免将失落之情都表现的脸上,她嘟囔着嘴巴说:“难道我猜错了,你不想吻我吗?”

  她自然是没有感觉到,流年所站的这个角度正好将冷风给挡住了。

  许是酒精壮了胆,她忽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上去,就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凉凉的,软软的,熟悉的温度让初末根本就不愿意放手,即便这样吻到天荒地老都行。

  要用什么词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呢?很久后,初末都会想,每次跟流年接吻,都让她有一种初吻般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样的情愫时常让她以为自己跟流年之间有不可切割的缘分,想着如果他们不是从小就认识的话,也会在某一天相识吧?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个那样的人,不管你身在何处,他都会在恰当的时间和地点站在你面前,也许时间早,也许时间晚,但这个他,能与你偕老一生的他,一定会出现。

  Part3

  那天初末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寝室的,当然,她也不可能知道,那时候,在天台的不远处,墨以然沉默的看着他们之间的亲密,脸色惨白的很难看。

  第二天初末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疼的厉害,鼻息间有淡淡的清香味,她下床便见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是夏图写的,让初末把桌子上的汤喝了,是她特意留下一份的。

  初末打开盖子,一阵排骨萝卜的清香味传入鼻间,她不禁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夏图的心给迷了去,每天都有爱心汤,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她抱着汤,坐在床上发起呆来,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吻流年的事,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啊……将她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只是,不知道她这样,流年会怎么想她?

  明明那天晚上,她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可在昨天晚上,又做了那么让人容易误会的事。

  “杨初末,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初末有些懊恼的抱怨。

  假如流年真的把她当成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正当她埋怨之际,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她接起。

  里面传来不太熟悉的女生:“杨小姐吗?”

  “我是,你是?”

  “我是墨以然,你记得吗?我们见过面的。”

  初末当然记得,那个出现在流年身边,并且与他闹绯闻闹的很凶的女人。

  “嗯,我记得,你……有什么事吗?”初末问。

  “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说,我现在在你们寝室楼下的咖啡厅等你,能下来吗?”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看来是知道她在楼上了,她不下去倒是真说不过去,而且,她也有些好奇,墨以然找她会有什么事。

  “好,我这就下来。”

  挂了电话,初末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就下了楼。

  现在是上课时间,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所以初末一眼就看见坐在最里面的墨以然。

  该怎么说呢?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大小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高贵之气,就算搁在茫茫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气质美女,何况她还是IMB集团的大小姐。所以,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跟流年传绯闻吧?让人感觉她跟流年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都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高高在上。

  初末走到她跟前,坐下后,墨以然才抬头,微笑的看着她:“杨小姐,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情希望你能答应我。”

  没想到她这么开门见山,初末倒是有些不太能接招,她问:“什么事?”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少跟流年接触?”

  “……”

  对于她的沉默,墨以然不以为然,她继续说:“是这样的,我跟流年之间的关系……想必也不用跟你多做解释,虽然我们还没有完全公开,但我还是不希望有一些不知所谓的女人主动勾搭上来。”

  所以……她杨初末就是那个所谓的“不知所谓”的女人么?

  初末嘴角微勾,并没有被墨以然盛气凌人的气势给吓到,她道:“所以,墨小姐找我出来,就是想让我不要跟流年接触么?”

  墨以然挑了挑眉,点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不然之前也不会想请你去当墨墨的钢琴老师,世界上男人这么多,你真的不用一直抓着过去不放,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适合你的人,不管家境、长相方面都是很优秀的。”

  所以……她杨初末是到了该相亲的年龄了吗?

  初末轻笑出声:“谢谢墨小姐的好意了,我找不找男朋友还真不需要你费心,至于流年……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我跟他之前的事情,我要不要跟他断绝来往,不是你一句话,我就应该照办的事,你说对吗?”

  墨以然一愣,没想到这姑娘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性格倒是一点都不服软,不过……“那么你就不介意背负第三者的罪名吗?”

  初末成功的因为这句话,脸色惨白。

  “这样吧,明天上午十点,我约了流年在市中心的百盛商场见面,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过去,我会让你看到你想要看的。”说完这句话,墨以然便戴上了她的那副超大的墨镜,起身离开。

  走了一会儿,她又返回来,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上次给你的那张想必你已经丢掉了,这张你留着,要是明天找不到我的话,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说完,也不管初末要不要,就搁在了桌子上。

  Part4

  墨以然走了之后,初末看着桌子上的名片,随手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接下来的时间,初末都在图书馆里度过,之前她一直想借的热门复习书,一直都没找到,偏巧今天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书架上没人动。只是好不容易借到了这本书,她却一直没有心思看进去,看了几道题目之后走神不说,做了一下,居然都是错的。最后在图书馆里呆了一上午,下午就去酒店工作了。

  下班回来已经很晚了,夏图已经在床上呼呼的睡着了,初末轻手轻脚的洗完澡之后,便躺在床上。明明应该是很累的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自动上演流年跟墨以然在一起的画面,虽然都是她想象出来的,但心里还是很闷,像压了几千斤重的石头,喘不过气。

  在这样的压抑中,她睡了过去,梦里面自然也是不安稳的,反反复复的看见流年与墨以然的背影,他们那么亲密无间的样子。她怎么插也插不进去,连个做第三者的资格都没有。

  醒来是凌晨五点钟,虽早,但她怎么也睡不着了。从床上坐起来,本想去水房里面洗个脸,省的将夏图给吵醒。谁知当她往夏图那边看去时,床位居然是空的!

  夏图这么早就出去了?初末下意识的看向桌面,上面有个保温杯,里面依旧是煲好的汤。

  真不知这丫头究竟是喜欢上了谁,居然一向爱睡懒觉的她,为了心爱的人起的如此早。

  初末在寝室里呆了一会儿,便下楼去买了些早餐就着夏图留下的汤喝了。

  一边吃早餐,一边将手机开机,手机刚打开,就提示有十个未读信息,她有些奇怪这么早,谁会发消息给她?点开后一看,她手便忍不住颤抖,飞速的将剩下的信息都打开,里面全是墨以然与流年在一起的照片,流年做饭的样子,流年睡觉的样子,流年工作时候的样子等等,并且每一张都有墨以然的脸在里面。

  初末越看到最后,手越抖得厉害。

  这些年,她虽然知道流年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换,但那仅止于知道而已,当那一张张亲密的照片在眼前的时候,那种不可抑制的嫉妒心在作祟,恨不得冲到流年面前质问:“你是不是真的跟墨以然在一起?”

  可是,心底又另外一个声音同样在质问她:“杨初末,你凭什么?当年是你自己选择离开的,你凭什么要求慕流年在这两年里为你保持单身?”

  一种难以言明的心痛在初末心底泛起,是啊,她凭什么啊?

  可……虽然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女孩,在经历了生活的困苦中,她知道世界并非她想象的那么完美,人更无完人,可在她的心底,还是有一种坚强的信任,她的流年哥哥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她的流年哥哥一直都是那么完美。

  所以……是她太自信了吗?

  想起昨天墨以然说的话,初末瞪着手机上面的亲密照片,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噌地一声,从椅子上起来,拿了包赶往百盛商场。

  以其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她亲眼去看看墨以然跟流年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学校离市中心有些远,但初末出门尚早,所以比预计早到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对于她来说是很煎熬的,仿佛知道待会儿就要参加决定命运的高考一样,一颗心乱跳不安。

  她在商场里随便逛了一下,怕会不小心碰到流年他们,她还带了一副墨镜做遮掩。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点钟,她站在楼层上面往正门下面看,眼睛都看酸了都没看见流年跟墨以然。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指针指到十点半的时候,初末才想到,自己可能是被墨以然耍了,说不定这个时候,她正站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嘲笑她真的傻傻的跑来了呢!

  初末在心里狠骂了自己一番,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懊恼的纠结情绪,让她在下电梯的时候没太注意有小朋友在玩闹,当她坐到一半的时候,只觉一股推力在腰间,未来得及抓住电梯扶手,整个人就向前倾,脚步本能的向前移了一下,谁知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向下面摔去。

  初末暗叫一声糟了,身体便传来被磕着的疼痛感,耳边是乱糟糟的惊呼声,视线在一刹那暗沉了过去。

  有多少次,她总以为自己会死,可她的命总是那么过硬,无论她经历过多残酷的事,总能最后脱险。只是,为什么在感情上她没有这种运气?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有好心的人走上前来询问。

  初末的头还是很晕,她想要说话,却在无意间瞥见了拐角处流年与墨以然的身影,他们似乎刚逛完商场准备回去,墨以然站在流年旁边,温柔的笑着。

  这时候,两个搬运工人搬着巨大的海报板往她们那边经过,流年绅士般的将墨以然扯过,不让她给碰着。

  那么维护的动作,却是在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做。

  如果说初末之前还有什么不死心的,此刻一颗心已经绝望了。

  耳边一阵一阵喧嚣的声音,议论的、关心的、冷漠的,她都听不到,只有一抹发自内心的声音在问:“流年,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那时候,他们曾在一起的时候,她以为他们会爱一辈子,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少一秒一份,都称不上是一辈子。可如今,他们剩下的生命还那么的长,他们的一辈子,好像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Part5

  初末被叫来的救护车送去了医院,那把她撞伤了的小孩父母也是两个好人,见自家小孩弄伤了人,没有肇事就跑,反倒是将她送去了医院好好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擦破了一些皮肉,才放心的离开。

  初末拿了医生开的领药单子去领药的时候,心思还在商场见到流年跟墨以然的那一刻没有回来。这样不在状况下走路的结局就是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来人,那被绷带包住的额头又弄疼了几分。

  “唔……”初末摸着额头,疼的闷哼了一声。

  “杨初末,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赶去入洞房啊?”

  一抹熟悉的声音,初末抬头,是墨忘。

  想起这个人是墨以然的弟弟,她的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怎么一见我就黑脸?”墨忘凑到她面前望了望,伸手正好敲中她额头上的绷带,疼的初末倒吸了一口气。他却笑的乐呵呵地,问:“你被人打了啊?”

  初末瞪他一眼,才发现,今天他又是穿的光彩照人,仅是在跟她说话的片刻,就有无数女护士向这边投来爱慕的眼光。

  “你在医院做什么?”为了不让墨忘再说一些有的没的,初末决定主动转移话题。

  “在医院当然是看病啊。”

  墨忘的回答让初末有些诧异,她上下打量了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甚至更精力充沛的某人,“你生病?”

  “对呀……”墨忘笑眯眯的,像小孩一样向她汇报行程:“每周都要来一次……你不是应该早知道吗?你参加的那个研究项目的翻译,研究的对象就是我呀!”

  “……”初末笑了笑,“你别开玩笑了。”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研究项目是什么,但知道是跟脑部有关的,并且属于重危型病症……可是眼前的墨忘明明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他?

  墨忘眉毛挑起,“我干嘛要跟你开玩笑?”他想了想,拉住了初末的手:“不相信,你跟我一起去看。”说完,就拽着初末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将门给推开,他拉着初末进去,笑眯眯地叫:“罗医生,我来啦!”

  初末一愣,怎么都没想到给墨忘看病的医生居然是罗子嘉。

  自从上次在酒店见面之后,两人许久未见了,也不知道是彼此都刻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句“如果医坏了,我负责。你来吗?”依旧在初末脑海里徘徊,她并不笨,有些自己不能去碰触的底线,她不会去主动碰触,但是又不能拒绝,所以只能装傻,尽量不去接触。

  “罗师兄。”她微笑的打了一个招呼,虽然心底别扭,但她早已过了那个什么都表露在脸上的年龄了。

  墨忘一点也不奇怪初末跟罗子嘉是认识的,他轻车熟路的走进去,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道:“我说我有病,她不相信,我就带她来亲眼证明了。”

  初末听着只觉这句话怎么说的那么别扭呢?

  罗子嘉已把别扭之处指出:“墨忘,有病……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且你总是不配合,你家人都很担心。”

  墨忘“哼”一声,任性的扭过头:“我从出生,他们就开始担心我,当初他们就应该别把我生出来,这样就省心了。”

  初末不是没领教过墨忘无法无天的任性,但对于父母这一块,她无法接受:“你怎么能这样说,父母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因为他们爱你,你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没有父母的孩子,想要他们的担心,都没有的?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墨忘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会引起初末这么巨大的反应,他好奇的挑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没父母呢!我……”

  “墨忘!”罗子嘉的严肃呵斥将墨忘的话打断,他有些担忧的看这一旁的初末,她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便拉开门走了。

  罗子嘉皱眉,不悦的瞪着口无遮拦的墨忘,墨忘却是一副“我有说错什么吗”的无辜表情。

  Part6

  初末走在去公交的路上,药也没心情去取,只觉得最近她真是倒霉的很,她就应该呆在寝室里哪都不去,不管有谁来找她,都装死不在才对!

  她承认,刚才墨忘无心的一句话的确戳中了她心中的痛。有多久了?她都不敢去想,她已经离世的父亲,她在地震中失踪了的母亲。有一段时间,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那种孤独的感觉让她很害怕,所以当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有多希望自己能将小宝宝生下来。

  尽管那时候她还在上学,尽管那时候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一个孩子出生的过程,但她还是想尝试,因为那是一个小生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一抹亲情。

  她知道流年不会同意,他爱她胜过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在她与孩子之间,他选择的永远是前者,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那时候她看着黑暗里,他睡着的容颜,在心里一万遍的祈求他能原谅,原谅她的不辞而别。

  那时候的她很笨,想不到其他方法能将孩子留住,所以只能伤害他。

  似乎人总是这样,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总是更容易显露本性,越是对亲近的人越是容易去伤害他们,因为我们知道不管自己坐的有多过分,到最后都会被原谅。

  可我们从来没想过,被伤害的太深,深刻到用爱都弥补不了,该怎样才能祈求被原谅?

  “还在伤心呀?”在初末站在公交站台发呆的时候,一张俊脸忽然凑到了眼前,她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才发现是墨忘。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身后停了一辆白色的跑车,引得站台上瞪着的人民群众纷纷围观,其中年轻的少女们更是露出“哇,好帅”的崇拜眼神。

  初末觉得好有压力,眼见公交逼近,也不管是不是到自己的学校,她推开墨忘就要上车,却不想墨忘迅速的拉住她,并且拽着往自家车里塞,嘴上还叨叨着:“公交车有什么好坐的啊,又吵人还那么多……”

  别看墨忘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力气还真大,初末完全没有反抗余地的被塞近了副驾驶座位上,并且被反锁在里面。

  墨老大上车之后,还不忘记威胁:“你要是下车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抗在肩膀上丢上车,你不相信试试看。”

  他是土匪吗?初末郁闷的被关在车上,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墨忘看着她听话的不再反抗,才发动了车子,飞速离开。

  此时大街上的人并不算太多,墨忘开了一会儿,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初末淡漠的转头过去看他,就见他一张白嫩嫩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他轻咳了一下,别扭道:“我刚才听罗医生跟我说了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父母真的……咳……反正就、就对不起啦!”

  “……”

  见初末没说话,墨忘偷瞥了一眼她,发现她还是在盯着自己看,刚恢复的小白脸又通红了起来,“你、你别再这样看我了行吗?你再、再这样,我就把你丢、丢下去!”

  “那你就、就把我丢、丢下去啊!”

  初末学着他结巴的样子说话,只觉这男人表面上一副大帅哥冷漠样,心底就是个小屁孩。

  初末这一开口 ,墨忘才知道她是不生气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说:“你不生气早说嘛,还我纠结了那么久。对不起这三个字,除了对流年,你是我第二个开口说的。”

  “流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听见这两个字,初末本能开口问,问出口才有些后悔,他的事……如今还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墨忘自然不知道初末心里的小九九,他自顾道:“就是有一次钢琴比赛,没有达到他最先帮我预计的成绩,觉得很对不起他吧。”

  初末“哦”了一声,茫然了一阵子,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问他:“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钢琴一直都是流年在教?”

  “废话。”

  “所以,我才总在流年的公寓看见你?”

  “嗯。”墨忘应了一声,风轻云淡地说,“你是没看见,我还经常去流年公司的食堂吃饭呢!搞得那些对我有意思的妹妹后来都犹豫了,说我长得帅是帅,就是经济困难,不然怎么会穷到要天天去食堂蹭饭的地步……”

  “如果她们知道你是IMB小王子,就不会这么想了。”初末看着墨忘今天的这身打扮,没忍住问:“你能说说,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要穿的这么隆重吗?跟要赶去结婚一样。”

  谁知道墨忘扭过头,眼睛闪闪发亮,问:“怎么样?我每天的搭配帅吗?这些可都是我自己搭配的哦!”

  “……”这不是她问的重点好吗?

  见初末没回答,墨忘略微失望的扭过头,看向前方,自嘲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当然每天都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这样你们才能记得我。”

  Part7

  初末因为墨忘这句话,心里竟有些伤感,她问:“墨忘,你的病……真的很严重吗?”

  他挑挑眉:“IMB的大老板花了大价钱请了这么多专家来B市只为了研究我一个人的病,你觉得呢?”

  “……”

  “不过他就是觉得自己有钱,什么事情都能办到。可是这次要不是有流年,他再多钱,人家也不搭理他好么?有钱就了不起了?钱要是那么有用的话,他怎么不用钱直接把我病治好得了?还请那些人来做什么?”

  初末知道墨忘口中的他,是IMB的大老板,也就是墨忘跟墨以然的父亲,商界的龙头老大墨向南。

  虽然不知道墨忘为什么那么恨他,却能从他的言语中感觉出这个平常看起来阳光慵懒、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大男孩不愿表露的心事。

  她想起自己第一天去医院的时候就碰见了他,当时还奇怪他为什么也会在医院……原来他才是大家都要去医院的最主要原因。

  初末想了想,试图化解车内悲伤的气氛,她道:“你放心吧,不管你打扮的漂不漂亮,闪不闪眼,你这么好,大家都会记得你的!”

  “那你呢?”

  没想到墨忘忽然如此一问,初末愣了一下,笑道:“我当然也会记得啊!”

  “……那就好。”

  墨忘送初末回去之后,初末的心情仿佛更沉重了起来,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年轻的生命会被病魔随时带走。原来随着年龄的渐长,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些或多或少的心事,总有一些,是我们不想说,但希望对方能够明白的。

  可即便是这样,墨忘都依旧保持那么乐观的精神,仿佛每天面对的不是病痛,而是新生命。

  而她,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生命,有什么值得悲伤的?

  第二天,去医院做翻译的时候,初末换了一种心情,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活好现在。以前她一直以为流年是单身,才想尽办法接近他,希望能挽回。

  既然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虽然痛苦,但她唯一能做的也是祝福。这点道德她还是有的,无论有多爱,她都不可能去做第三者,破坏别人的感情。

  而且……她那么了解流年,若是他对一个人认真,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能动摇他半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竟然在翻译的时候又遇见了木槿,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之前,把王纯的名额挤了的竟是木槿,只不过……是用什么办法的,外面都传闻,是木槿跟这次配合翻译选举人的一个学长好上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初末也不去较真了,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随风散去吧。

  忙碌了一上午,初末尽量让自己投入在翻译中,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会把感情的事带进工作当中,何况她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变得更优秀,才能有资格跟流年并驾齐驱。

  如今,这个信念依旧没有改变,无论流年身边出现了谁,她一如最初要做到那般程度,才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在翻译的同时,她也比之前更加留意他们交流的病情。从墨忘的轻描淡写中,初末已经感觉到他的病不简单,在专家之间的交流中,初末更加深了这种感觉,墨忘的病要比她之前脑袋里长了个瘤更严重的多。

  两年前,初末脑后长了个瘤,加上家族遗传的病因,她失明过一点时间,是她最好的朋友罗希换给了她眼角膜。只是换了眼角膜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在脑瘤还在脑子里的时候,医生说她不适合生小孩,她怕流年会为了她不要小孩,才选择离开的……离开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很难受,经常流眼泪,影响了眼睛的恢复,以至于那段时间眼睛经常看不清楚东西,后来一直是罗子嘉帮她做康复训练,视力才渐渐的好起来的。

  初末想着墨忘小孩子一样玩世不恭的笑颜,想着如果这抹笑颜的主人能够一直健康的活下去该有多好。

  但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担心的有点多,如果是流年也加入研究的话,一定会成功吧?毕竟墨忘是墨以然的弟弟,墨以然在流年心里那么重要,流年一定会舍得让她伤心难过的。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杨初末,你自作多情的还真是够多了!

  Part8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有工作餐的,初末领了一份就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靠窗的位置吃了起来。

  也许是投入了太多脑力,所以早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的光光了,此刻真的是饿极了,也没太顾得上形象。当她啃着工作餐里的鸡腿的时候,一抹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她抬头,就看见木槿的脸,这一次依旧如往常一般淡定,仿佛她们还是好好室友,她们之间什么不开心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说:“我有话跟你说,你能来一下吗?”

  初末在鸡腿与出去之间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忍痛舍了鸡腿跟她出去了。

  跟着木槿走出了一段距离,初末才发现她们到的地方又是上次的那个楼道。

  初末站在木槿的身后,等着她主动开口。

  这一眼看去,才发现木槿似乎又瘦了不少,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外界的议论也对她有一些压力吧。

  这时,木槿转过身,看着初末道:“我听夏图说了,这次慕师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我的。”

  原来找她来,是要说这个。初末摇摇头,刚想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却听木槿继续道:“但是我不会谢你的。”

  “……”

  “我喜欢了慕师兄这么久,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慕师兄那么喜欢你,我知道,只要你一出现,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初末,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初末本来还想着平心定气的跟木槿交流一次,以后彼此说话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了 ,却不想木槿居然对她说出这一番话,她笑了笑,道:“迫不得已?这个借口真好。迫不得已你就没错了吗?”

  却不想木槿的情绪有些激动:“我错了?我有什么错?如果你不出现,我会这样做吗?别人不知道,我收集了流年那么多资料,我还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刻?”

  初末却不赞同,“木槿,别替自己找借口了,我能理解,活在当下,谁都会在对不起别人和对不起自己中做选择,只是,不管前者和后者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所谓的迫不得,你没选择后者,是因为它不是你想要的,人都是自私的。”

  “……”一句话,将木槿的借口堵得死死的,她抿着唇,盯着初末,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初末说:“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说抱歉,我能理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太过于喜欢,有时候的确是会失去理智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但我始终认为,做了就要敢于承担,不要到了最后,用‘迫不得已’四个字就把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你说对吗?”

  初末的话说的太过于赤裸,让为了将责任推给她才得以心安的木槿给跟没有任何反驳的缝隙。

  最后木槿离开的时候,只说了那样一句话,“杨初末,是我小看你了,以前我一直以为你的乖乖女,没想到把什么都看透的人是你。”

  木槿离开了之后,初末独自坐在楼梯间发呆。

  什么叫“把什么都看得透的人是你”?如果她真的有那样的本事,她真想把流年看个透彻,也把她自己的心……看个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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