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赌你最后属于我(1)

　　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也不纯粹，不过我愿意赌一把，赌你们不会有好结果，赌他不敢正大光明地娶你，也赌你对他没有信心。

　　话是说得好听，可宋枫城并没有径直把车子开到饭馆，而是带陆璃去了B市新开的一条商业街。

　　陆璃窝在车里沉着脸不想动，宋枫城笑着捏她的脸：“真没有骗你的意思。这么早，饭店还没开始营业呢。咱们先在这附近逛逛，我已经给老板打过电话了，菜现在正用小火煨着，等咱们逛完过去，准保是第一份。”

　　陆璃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进了一间店。刚一进门，正对着就是一面跟普通试衣间同等宽高的镜子。宋枫城走在前面，深色羊绒大衣，铅灰色三件套西装搭配同色牛津鞋，一身经典的英伦风打扮，衬得这人越发斯文隽秀。再看自己，牛仔裤和铆钉靴上都沾着泥沙，浅驼色的大衣囫囵裹着，一身装扮不伦不类，头发扎得乱糟糟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眼睛下面透着两块淡淡乌青，乍一看简直像个彻夜未归的不良少女。不过她早过了少女的年纪，吹了一宿冷风，又吃了感冒药，看起来恹恹的没精神，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

　　两名店员都身材苗条，笑容甜美，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宋枫城还紧紧攥着陆璃的手，顿时就明白过来。其中一人显然还认得宋枫城，礼貌地朝他笑了笑：“宋先生。”

　　宋枫城拉着陆璃的手，环顾一圈，指了指临窗的一排衣裙：“绛紫色的那件大衣，拿件适合这位小姐穿的尺寸。”接着又指了指另一边，“那几件裙子都拿过来。再找双适合她穿的靴子，不要太高跟，舒服为主。”

　　两名店员被宋枫城支使得团团转。

　　陆璃脱了大衣，在其中一名店员的陪伴下，走进试衣间。接连试了好几件连衣裙，最后还是选了宋枫城最早挑的那件。淡紫色的羊绒裙子，乳白色的小羊皮靴，腰间一条银色合欢花的腰链，外面配上绛紫色的羊绒大衣。亏得她肤色够白，眉眼间又一派淡淡的从容神色，才能将这样浓墨重彩的紫色压下来，足够雍容华美，又丝毫不显老气。

　　她跟店员借了把梳子，对着镜子把头发仔仔细细地梳好。

　　不知什么时候，宋枫城从沙发边凑了过来，站在她身后拿过梳子，挑了一绺头发，慢慢梳着。

　　在这种成衣店工作的人，个个都见识过一些场面，也都有眼力见儿，见此情景都各自默默站到柜台后。

　　宋枫城一边梳着，一边朝镜子里面色平静的人微微一笑，狭长的眼在镜片后蕴含着一片温柔神色。

　　两人离得极近，又难得都沉默着。陆璃这才注意到，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眼线略长，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神色漠然，像现在这般专注看人时，孤高冷漠之中有淡淡的温柔，难得的让人怦然心动。

　　发尾的地方有些分叉，宋枫城梳得很慢，最后全部梳开，索性将头发攥了一把，握在掌中，边轻轻梳着，边看向陆璃：“头发该剪了，有分叉的地方。”

　　陆璃自换了衣服出来，整个人仿佛从内到外焕然一新，神色又恢复到从前的平静镇定。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淡淡一笑：“男人不都喜欢女孩子留长发？”

　　“只要是对的人，长发短发有什么关系？”宋枫城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正是这种平淡，听在人耳朵里，才觉得难得的真诚，“本来就有了分叉，勉强留着也没意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陆璃听着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挑着眉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男人：“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别的意思。”

　　“嗯。”宋枫城淡淡应了一声，握着陆璃头发的手随意一松，任由发丝在两人之间披散开来，手掌轻轻握住陆璃的腰，毫不费力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抱。

　　陆璃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突然有这种举动，身体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勉强靠着他的胸膛才站稳。宋枫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眼睛一直盯着镜子中她的双眼，低低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陆璃的心尖：“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也不纯粹，不过我愿意赌一把，赌你们不会有好结果，赌他不敢正大光明地娶你，也赌你对他没有信心。”

　　陆璃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倏然睁大了眼。宋枫城的唇瓣轻轻蹭着她的耳朵，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一个缠绵至极的轻吻：“所以我赌，你最后还是会属于我。”

　　陆璃脸上的神情有了瞬间的凝固，直到宋枫城轻轻放开她，扶着她的腰强迫她转过身，才重新绽开笑颜。

　　宋枫城微微低下头，应该是想亲吻她的唇。

　　陆璃伸出食指挡在两人之间，后退半步，仰起头笑着看他：“宋枫城，从前发生的事，今天咱们就翻篇儿了。我不会跟你打这个赌，因为我的感情不是游戏，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输。”

　　推开门出去的一瞬间，冬日的冷风吹拂在脸庞，陆璃深吸一口气，不管身后的人会有怎样的神色，也不去想他对自己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径自走进下一间店铺。

　　身后，宋枫城从店员手中接过签单和卡，略薄的唇紧抿成一个冷凝的弧度。会主动提出这个赌约，还不是因为早就沦陷其中。只是她还不知道，在这场赌约里，她只是赌注，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她。

　　即便是新开的饭店，但能选在市中心这种黄金地段，本身就是一种身价的证明。而B市从来不缺有钱人，更不缺有闲的人，赶上用餐的时段，客人总不会太少。陆璃和宋枫城赶到的时候，偌大的停车场已经没有多少空位了。扶着宋枫城的手臂下了车，两人一路走进装潢华丽的饭店，陆璃边走边笑：“一个做炖菜的餐厅，这么大排场？”

　　“据说是唐家小公子为一个女孩开的，那女孩一手好厨艺，还去国外参加过好几个业内的比赛，拿的名次都很不错。知道的人都乐意过来凑凑热闹，捧个人场。”宋枫城以一种护卫的姿态拥着她的腰，低声解释，“我也是第一次来。蔷蔷来过好几次，说这边的汤和菜都很适合女孩子吃。”

　　听到宋枫蔷的名字，陆璃唇边的笑容略显凉薄，话到嘴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说出口。有的事现在再问还有什么意思呢？昨晚吹了一宿的海风，若是还没想通透，她这些年也就白活了。布了这么久的局，如今又有沐锦天做后盾，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宋家的事解决。感情的事，不适合在这个节骨眼上考虑过多。

　　饭店内的装潢倒不似外面华贵，氛围也很安静，每一桌都离得很远，且用古朴精致的屏风隔开。即便是这样，在一层大厅坐的人也不算多，大多应该都去了二楼和三楼的雅间。

　　陆璃边走边看，突然感觉宋枫城的脚步稍缓，环着她腰身的手臂也紧了紧。顺着宋枫城的目光转脸看去，就见大厅的另一端，两个熟悉的身影相偕走来。女孩走在前面，大衣挂在臂弯，一袭黑丝绒旗袍，裙子开衩到大腿一半的位置，小领俏生生立着，胸口露出一块雪白的肌肤。耳朵上戴着两枚螺旋形的金色耳环，雪白的脸庞上笑容娇媚，眼波潋滟。男人任由她牵着手走在后面，身着黑色大衣，里面是墨绿色的V领毛衫，这样冷的天气，满不在乎地敞着领口，露出脖颈和一大片锁骨；头发削得极短极薄，嘴角微微勾着，一副不羁又落拓的样子。

　　陆璃注视着两人一举一动的同时，走在前面的宋枫蔷也看到了她，宝石般的大眼闪了闪，笑吟吟朝她摆了摆手，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清脆地喊了声：“三哥，陆小姐！”

　　展皓的脸色在听到陆璃的名字时骤然一变，看清楚陆璃身旁站着的人，以及两人相携站着的姿势，目光瞬间就冷了下去。

　　陆璃站在原地没有动。宋枫蔷却仿佛走得很近，走到近前的时候，笑嘻嘻捶了下宋枫城的肩膀，朝他暧昧地眨了眨眼：“三哥你手脚很快嘛！”

　　宋枫城不动声色地扫了展皓一眼，神色淡淡的：“昨天不就是在这边吃的，怎么今天又过来了？”

　　宋枫蔷捋了捋耳边的发，眼波流转，斜睨着站在一边的展皓：“昨天是打包外送的，拿到他那里时都有些凉了，味道不好。正好今天他有空，就带他过来尝尝鲜。”说完，又歪着头看向陆璃，“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儿碰上陆小姐。你也喜欢这边的菜？”

　　陆璃轻垂着眼，笑容浅淡：“第一次来。”

　　“我在楼上订了雅间，汤都煨好了，不如一起？”宋枫蔷笑着邀请。

　　陆璃知道在场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眼帘，声音轻柔地婉拒：“不了，我们就在一楼吃。”

　　宋枫蔷又看向宋枫城，后者回以一个微笑：“你跟展皓好好吃。我们电影票都买了，随便吃点就走。”

　　宋枫蔷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朝两人摆摆手：“那我们上去了。”

　　展皓自始至终都没讲过一句话。

　　宋枫蔷也察觉到了，轻轻掐了下他的手臂，轻声埋怨：“怎么不跟你妹妹讲话？”

　　展皓目光深幽，半晌才吐出一句：“早点回家。”说完挣脱开宋枫蔷的手臂，率先上了楼。

　　宋枫蔷丝毫不恼，笑吟吟地看着一直垂着眼眸的陆璃，柔声说：“陆璃，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

　　陆璃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浑如没听见一般，转过身就走。

　　宋枫城瞥了站在楼梯口的宋枫蔷一眼，示意她赶紧上去。

　　宋枫蔷耸了耸肩，笑得一脸无辜，姿态优雅地转身上了楼。

　　一餐饭吃得很安静，安静到有些乏味。陆璃吃得不算少，只是一直没抬头，无论宋枫城夹了什么到她碗里，她都会慢慢吃完。喝完一盏沏得浓烈的大红袍，陆璃一手撑着头，眼神惺忪，朝着对桌的人懒懒一笑：“我吃好了。”

　　宋枫城皱了皱眉毛：“怎么了？是不是茶沏得太酽了？”

　　“嗯。”陆璃点了点头，又很快扶住头，一手摸索着一旁椅子上的手袋，“头疼。”从看到展皓和宋枫蔷一起出现在饭店时，她就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了，端上来的茶尝了一口就知道沏得太浓。从前听人说红茶过浓酽如酒，喝多了一样能醉人，她想也不想就接连灌了几杯。一开始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发觉头疼得比之前还厉害。

　　宋枫城见状，起身坐到陆璃身旁的椅子，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半倚在自己的胸膛，一边拿过手袋，从里面取了药瓶出来。仔细看过说明，倒了两颗感冒药出来，又招呼服务生倒了杯清水，端着杯子轻声哄：“把这两颗药吃了。”

　　陆璃只觉得头晕得要命，手指尖紧抓着宋枫城的袖子，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情形。她推了把他的手掌，不耐烦地拒绝：“是白色的那种。”

　　“止痛药不是这么吃的。”宋枫城耐心地柔声哄着，把水杯递到陆璃唇边，“吃两片感冒药，回家捂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