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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住在我隔壁》 作者:苏意然

第4章 隐形的白色乌鸦

  大概住了半个月的时间,我就逐渐感觉,这套小公寓里不只住有两个女人,还有一个隐形人。

  这个隐形人神出鬼没,总在午夜后出现,天亮时消失。我留心了许久,仅能收集到些许他发出的动静,撞见过一次脱在门口鞋柜外的男士皮鞋,听到从主卧阳台上传来的朦朦胧胧的说话声。

  他的声音低沉,质感清澈,有些像我喜欢的英国歌手 Chris De Burgh的嗓音,低吟时轰鸣,高喊时飘逸,有着中音提琴一般丰富的变化。贴在窗户边偷听隔壁阳台飘来的声音,我猜测他一定是个有阅历的男人,语速不紧不慢,语调平和,尽管他要说的是一句感情色彩非常浓重的心语。

  我不知道他是谁。据我所见的,送陈佩琪回家的车辆换了又换,有时是一对情侣共同送醉酒的她进门,偶尔是一个男人,多半是女人。有时她自己扶墙回来。

  陈佩琪的世界很复杂。她常常午夜回归,直接进卧室关上门,早晨洗澡洗头。有时她在傍晚六点就出现,晚九点后又被电话催出门。或者一连几天都不见她的踪影,然后在某天早上拖着旅行箱出现,匆匆地梳洗化妆,穿上工作装上班。

  有一次,我从学校回来已是晚十一点,远远看到楼道口被一辆黑色轿车堵住。陈佩琪从车里下来,绕到车尾,往外跑。驾驶室的车门也跟着开了,下来一个身穿西装的高个子男人,他追上,把她扯住,两人挣扎了一番,大家都定住了。男人对她说话,我听不清在说什么,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他拉她的手,想求和,却被狠狠地甩开,两人对抗了几分钟,陈佩琪自己跑进楼里,他在门禁前站了片刻,才灰溜溜地回到车里。

  夜色太浓,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们的关系非一般。

  两天后,我在卧室里又听到陈佩琪进门时正与人吵架,她的声音非常尖厉:“够了,我不想再和你争这个问题,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接着客厅大门重重地关闭,大概她又出去了。

  次日早上,我发现有隐形人昨夜活动的痕迹 ——男人用的须后水遗忘在洗手池的镜子前。

  须后水的商品标签上全是法文,气味是淡淡的枫树香和岩兰草香。可以想象,每天早上剃须完毕,再用这样的须后水轻拍皮肤,是一场多么浪漫的仪式。

  我不清楚怎么样的男人,才会用这种须后水。在网络上问了许多人,看过无数帖子,从此判断,他也许是个射手座男子,沉默的,冷酷的,睿智的,即使落寞,也仿佛古堡建筑里走出来的爵士,带着浪漫的贵族气息,有着驾驭一切的征服欲。

  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与陈佩琪这种女人相爱。她那么市侩、俗气、吝啬、虚伪、堕落,人类所有的坏毛病都能在她身上找到,人格分裂当属她最典型。总之一句话,她简直糟糕透了。

  我在星座里找了又找,认为水瓶座的男人才能与她恋爱并维持感情。她这种分裂的人格,需要一个时而简单、时而复杂的男人去对应,他应该用其独特的逻辑观念去战胜她的庸俗气,偶尔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提醒她的虚伪。只要有男人在身边,女人一般都会在酒精面前保持理智。

  可是我又发觉,水瓶座男人并不喜欢这样质感硬朗、尾香略微优雅的香水味。或许,他是狮子座的,相当有汉子气场与架势,才足够镇压住陈佩琪这样的妖孽。

  一个月过去了,陈佩琪不曾提过自己有人来频繁寄宿的事。她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未露出蛛丝马迹,在月底核算账务时,她依旧还按二人份去平摊公共资源费用,并不禁抱怨:“我这个月的费用你是不是算错了? ”

  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隐形人,他也是需要洗澡刷牙的。

  于是我很坦然地说:“抱歉,现在已不能二人平分了,有几天是三个人。 ”

  我有离开陈佩琪的打算,等工作定下来后就换房。搬家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不愿再靠母亲资助生活,经济独立是证明个人成长的重要部分,势必要找到一份工作断掉对她的依赖。

  在网络上撒简历,只要觉得还行的公司都投,实践证明,应者寥寥。然而,我好像淡水鱼进了汪洋大海一般,兴奋地关注那些花花绿绿的行业和公司,觉得哪个行业都能去,什么都能做,前程一片大好,就连那些有名的外企也无畏惧。

  几年前,我还与罗涛咏是情侣时,曾热衷过职场小说,以猎取那些惊心动魄的潜规则和五花八门的黑暗面为乐,还有就是用来否定罗涛咏那自以为是的骄傲。我说:“你们得意什么嘛,不就是多拿了几块铜板,买了件锦袍就称老大了啊。 ”

  罗涛咏最恨我用“马屎外面光”来比喻他,立刻拧起鼻子,噘嘴说:“你不就是泡在酸水里的白萝卜吗?做学术的就是酸菜坛子,穷酸味! ”

  我和罗涛咏有过浪漫的开始,共度生命中最好的流金岁月。本科毕业后,我考研,他进外企,结果在我夺下硕士学位那年,他高调地宣布要娶别人为妻,理由为我们不再是同路人。

  我不认为自己有多爱罗涛咏,更多的是怀恨在心。因为他用世上最神圣的誓言做欺骗的工具,把我的信任一年又一年地骗走,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七岁。

  他的结婚典礼我去了,不忘给夫妻俩准备礼物,面积半立方米的礼物箱里面装满他当年给我的情书和小玩具。在门口见到迎宾的新郎新娘,我若无其事地上去送贺金,对新人说:“祝你们白头偕老,永无隔阂,不相嫌弃。”新娘不认识我,满面笑容地既说谢谢又递喜糖。新郎的脸尴尬得难看,连镇定都难保持。我相信他肯定比谁都理解那些祝福的含义,因为,那曾是他给我的许诺。

  疯狂投递简历一周后,我接到第一个 interview邀请,是一家荷兰电子器材商的驻华公司,实在让人欢天喜地。

  我穿上了类似陈佩琪的正装,急匆匆赶往陆家嘴,在一座新落成不久的写字楼找到该公司。接待我的 HR是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人,她留着齐肩黑发,皮肤白皙,衣装严谨,说话语气温和,措辞庄重,想必是个非常注重细节的考官。

  她与我进行简短交流后,直接把我领到一个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身宽体胖的欧洲妇人,四十岁左右,有着一双深如海洋的蓝眼睛和一头火红的短发。

  她很友好地帮我要了一杯咖啡,接着让我用五分钟时间做自我介绍。介绍完毕,开始进行问答式闲聊,主要询问了我简历上的一些内容,还有我对他们公司的了解。问完后,她对我亲切地说:“很高兴与您进行了一次愉快的对话。您是一位美丽的小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

  我被夸奖得飘飘然,非常礼貌地鞠躬致谢,“谢谢您,能与您见面,我感到万分荣幸。 ”

  妇人很友好地说:“我还有一个接见,公司的 HR会给您下一步的通知。 ”

  就这样,我的第一次外企求职面试结束了。走出公司,回想整个过程,自我感觉马马虎虎,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特别是看到 HR庄严肃穆的脸,以及她问话时那种腔调,真不知道她正用怎么样的眼光审视我。最让人不自信的是我那书面化的英语口语。

  可是,一想到欧洲妇人的话,我的心就暖洋洋的,像阳光照在雪地上。假如我真的进了外企,第一个要通知的人就是罗涛咏。不是还想和他重归于好,也不是想以此炫耀,而是让他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永远的同与异,只有不思上进的故意疏离。

  应聘回来,我打开房门的瞬间,就嗅到某种特殊的气味,似曾相识,但又不确定,客厅里怎么会充斥着男子须后水的浓郁气味?这一定是错觉。

  我走进屋,看到东西有点乱,与我离去时的有些不一样,这才注意到垃圾桶有玻璃瓶的碎片,原来,竟然是隐形人的须后水瓶坏了。

  对此,我十分好奇,不知之前这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模仿福尔摩斯的做法,对现场进行调查,除了一瓶须后水,没有其他物品损坏。难道是隐形人不再来了,陈佩琪就将须后水当垃圾故意扔掉的?这不可能,我很快否定这种假设。或许是他们俩曾发生过争吵,伤心的女人一气之下将他的东西,也就是那瓶须后水摔在地上,用于表达她对这份感情的了断。

  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应该还有更纠结的因果。

  晚上十一点,陈佩琪回来了,我借去洗手间的机会暗暗观察。这个女人今晚的心情不佳,像哭过似的,没忙着进屋睡觉,而是坐在沙发上发呆。手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翻出来随手挂断,然后很纠结地捏额头,萎靡地蜷缩在沙发上,长久地一动不动。客厅里不开灯,城市的霓虹光从明亮的落地窗映进来,在她的身上光怪陆离地变幻着,泛出一种冷调的凄凉感。

  那天晚上,隐形人没来。

  第二天,他还是没来,第三天,第四天……整个星期都这样。

  尽管如此,隐形人还是像一只随时从城市塔尖上飞出的白色乌鸦,带着独特而神秘的气息,终日翱翔于我的幻想里,让我一刻不停地寻找与探索他的踪迹。

  没有隐形人的日子,陈佩琪依旧早出晚归,歌舞升平,垃圾桶里不断有她扔出的新购物袋或快递包裹。繁花似锦的女人,像没有明天似的拼命生活,不曾为感情纠葛而举动消极。我真佩服她的活力,不像我,快两年过去,还是淡不掉对罗涛咏的爱与恨。而她很快就能投入到新的感情里,喝得酩酊大醉的夜晚,被一位风度翩翩、气质俊朗的绅士送回来。

  那天晚上,我是被断断续续的敲门声闹醒的。平日,陈佩琪从不忘带钥匙,哪怕她是被人搀扶着,疯疯癫癫地笑着进门,都还清楚记得房门钥匙在哪里。

  我对这不正常的、不确定的敲门声感到恐慌。披上外套,眯眼从鱼眼镜头中探看。是一个男人英俊的脸,他正艰难地抱着女人,她似乎已昏死,头和手臂无力地垂挂。果然是陈佩琪。

  我迅速打开门,后退让道,整个人贴在门板上,用一种惊疑的眼神看他抱她走进屋,轻轻地将人放在沙发上。“抱歉,我空不出手来找钥匙,把你吵醒了。”男人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我盯着他的脸看得发愣,完全忘记了他在说什么。

  面前这个男人,估计三十岁左右,仿佛是从电影荧屏上走下来的人物,高挑而符合黄金比例的身形不缺阳刚之美,把西服穿得潇洒有形,重要的是,他有着男女都为之倾倒的花朵般的脸。而我更爱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专注看一处,竟然让我联想起电影《沉默如海》中的托马斯·儒阿特。虽然他暗波点的细绵衬衣被醉酒女人弄得有些脏了。

  “你好,”他很客气地问,“能帮个忙吗?”那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

  这不就是经常听到的那个声音吗?我在心里画十字架,我的天啊,原来隐形人是他。我回过神来,努力集中注意力,有些紧张地笑着说:“完全可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

  “替我烧些热水,方便的话,再做碗醒酒汤。”他的声音很轻,悦耳动听。

  “醒酒汤?”我并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做,但仍旧连忙点头说好。赶忙转进厨房,先把厨具找出来清洗,激动得手舞足蹈,为弄清楚隐形人的真面目而兴奋。没想到,他那么美,左看右看三百六十度地去看,始终赏心悦目。

  听到他进洗手间用塑料脸盆接冷水的声音,我贪婪地探头去望。他端脸盆出来时,我赶紧缩回来,心脏扑扑乱跳,胸口像缺氧了一般难受。这种感觉不曾有过,就算初次收到罗涛咏的情书时,罗涛咏第一次亲吻我时,罗涛咏对我说“我爱你”时,罗涛咏单腿下跪发誓要娶我时,都不曾有这种眩晕似的欢喜感。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身体抢在灵魂之前,看上他了。这个问题真难办。

  水很快烧开了,我还在绞尽脑汁去想醒酒汤的配方,闷在厨房里,也不敢向他咨询,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偷偷望客厅里忙碌的男人,他精心地照料着不省人事的陈佩琪。对此,我是羡慕嫉妒恨,更加不好意思打搅,咬着手指看橱柜里摆放整齐的佐料,犹豫着是不是油盐酱醋糖都全放。

  “水烧开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如风,在身后突然飘出,把正在深思的我吓了一跳,双肩本能地耸起。他发觉我被吓着了,讪讪地说:“是不是我吓到你了?真抱歉。 ”“烧好……了。”我对他强颜欢笑,其实背后冷汗津津。“把这放进锅里,煨十分钟就行了。”他递过一小包绿色袋装茶,“上面有制作说明。 ”我羞涩地点点头,双眼紧盯住他的脸,有种古人月下赏花的欣然感。他被我怪异的注视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微微鞠躬,“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

  “不客气。”我说,这才低下头来,还忍不住在心中暗喜,他微笑的模样真迷人,仿佛是三月樱花中落下的露水,不知不觉地浸透心脾。

  那一夜,我为这对情侣忙到凌晨三点才回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男人英俊的脸,直到天色微亮,才在难以抗拒的倦意中睡去。醒来时,已是正午艳阳高照,客厅里空洞昏暗,整套房子里仅有我一人。

  昨夜的情侣已不知去向,家中整洁如往常,昨夜的一切迹象已被抹去,我曾倒在垃圾桶里的醒酒汤残渣已找不到,而是换上了一只新的黑色垃圾袋。倘若连记忆也没了,那么这里真的不曾发生过什么。

  这下,我不得不佩服陈佩琪。一夜宿醉,她依旧还能不失仪态地去上班,这可不是醒酒汤的功劳,而是她身上有种精神,并且她将这种精神化为了肉眼看不见的自然,竟然能将酒精、工作、男人同时驾驭得那么好。

  历经那次酒醉后,陈佩琪不再遮掩隐形人的存在,总算主动来向我打报告,“我的男友过来住的天数,我会在结算前三天给你。 ”

  她强调他来的天数,并未当月全包。这么说,那个英俊到让我迷失的男人与她关系不确定,还处于试探和了解的状态。于是我不计前嫌地说:“没问题,那就有劳你把天数记好了。”我可是非常乐意她这么做的,这样一来,就能从她的月报表中分析出许多我想弄清的问题,甚至还能找到隐形人出现的规律。

  我渴望再次遇见他,不为别的,就像再想看一看觉得惊艳的油画。从那之后,我戒掉了母亲苦心培养的早睡习惯,每夜都等陈佩琪回来后才睡,目的是想逮住她的男友,渴望能再见他一面。

  可他极少出现,是个货真价实的隐形人。让我懊恼的是,思念不因无法相见而淡去,反而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势,即使过去了许多天,关于那些一见钟情的片段还深深地印在意识之中,并不断沉淀成海洋里的珊瑚礁。

  这种神童般的超强记忆真的很痛苦。因为它来得不必要,也不恰当。他是我最厌恶的女人的情人,我是他女友的合租人。即便我们的房间仅隔一墙,却是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世界中的不同体。

  我也做过努力,不要再去想他。用逛书店、泡咖啡吧、听音乐会、散步等事情去阻隔那万马奔腾般的思潮。可只要回到家中的客厅,那一夜的片段,又像蚂蚁爬上身似的,想赶也赶不走。当思念繁盛到极点,我亦不再抗衡,干脆放下理智,坠入记忆的海洋里,细细感受因他的音容笑貌所带来的每一丝喜悦。并默默地安慰着自己,明天他会来,也可能不会来。

  时光荏苒,我们未曾相遇,唯有思念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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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住在我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