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1）

　　安子恩认定了她的卡儿有着这样那样的苦衷，当面前出现杨初一这样的男人愿意帮助她，她便妥协了。他心疼这样的卡儿，他也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而内疚、自责。他知道杨初一那话的意思，他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些事，是一点不能沾。可是这次，他不准备放下。

　　“到饭点了，一起吃吧。”安子恩面无表情，漆黑的双眸像是一潭深水，陷进去便出不来。

　　杨初一还想拒绝，却听见柯尼卡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感情：“那就一起吧。杨初一，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

　　“安子恩，以前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好多年没见了。”她顿了顿，接着说，“他是庄医生的男朋友。”

　　安子恩的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她这模样真是一点儿没变，一副好像什么都跟她无关的表情。他讨厌她将他们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的样子，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邻居家的哥哥？天知道他小时候为了让她叫他一声哥哥，吃了多少亏。那时候冲他耍无赖，现在倒说是哥哥了。

　　“安子恩。”柯尼卡轻声唤道，身子往杨初一那边靠了靠，杨初一顺势将她拥紧，两个人靠的更为紧密。她觉得自己的耳根有点热，“安子恩，这是杨初一，我男朋友。”

　　最后变成四个人一起吃饭，地点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并不是多有名，胜在僻静，装饰淡雅。

　　杨初一微微抬起眼帘，注意到安子恩点的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庄莹笑笑，在旁边解释，这都是安子恩爱吃的东西。

　　柯尼卡这几日为了杨初一的身体，研究了不少菜谱，道：“杨初一，苦瓜性凉，待会你可别吃。”

　　杨初一觉得胃又开始疼了，有根神经扯着胃，连着心，一路蔓延到脑子里，甚至眼眶都开始觉得一股温热，口里发酸。

　　这顿饭吃的很是安静，没有谁开口说话，各怀心思。

　　杨初一跟安子恩像是两个修炼到家的入定老僧，面无表情，内中风潮涌动。柯尼卡也是个不多话的人，面前这样的情景有些尴尬，新欢？旧爱？索性低着头，即便索然无味，也勉强填着肚子。

　　独独剩下庄莹，坐立难安，四处看着，最后视线集中在柯尼卡的手指上。她皱着眉盯了很久，安子恩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庄莹索性大方的捏住柯尼卡的手指，仔细的指着她的指甲盖儿说：“柯尼卡，你的血压也低的太厉害了。”

　　“大概是平日里没注意，没事。”柯尼卡笑了笑，丝毫没在意。

　　杨初一抿着唇角盯着柯尼卡看，眼睛微微眯了眯。难怪上次在医院她蹲了会，站起身会面色那样难看。还有今天早上也是，她抚着额头，人直打晃。

　　“吃完了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杨初一沉着声音，碗里是柯尼卡交代服务员弄来的粥，本就清淡，这会儿在嘴里，涩涩的带点儿苦，充斥弥漫着口腔里每一个角落。

　　“不需要的。”柯尼卡下意识的拒绝。

　　“怎么不需要？”安子恩冷冷的开口道。

　　杨初一斜睨了安子恩一眼，两人的视线相对。

　　庄莹的口张了张，看着安子恩，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兀自吃着，味如嚼蜡。

　　两男两女的奇怪组合，一路来了医院。车子停下，柯尼卡才发现，这里便是杨初一住院的那家军区医院。庄莹看着两个人男人面色严肃，一左一右的护着柯尼卡往里走，有些失神。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杨初一会是待在柯尼卡的身边的那个人。

　　这两个人紧张柯尼卡的模样，那一样狭长明亮凤眼，那深邃幽暗的眼神，如出一辙。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柯尼卡的舒张压只有40，着实让杨初一倒吸了口冷气。医生又补充了句：“柯小姐，除此之外，还有轻微的低血糖。”

　　子恩一样的眼神，带着点儿不自觉的宠溺，一点儿霸道，一点儿无赖。其实，这种情况没必要专门住院，日常生活里多注意些，家里多备些红糖，也就可以了。可是，柯尼卡终是拗不过杨初一跟安子恩两个人的强势要求。

　　手续办的很快，她莫名的躺倒了病床上，堪称豪华的病房。

　　安子恩被几通电话催的眉头直皱，柯尼卡忍不住开口：“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她顿了顿，接着说，“这里有杨初一陪我呢。”

　　安子恩想了想，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大步走出了病房。

　　杨初一替柯尼卡掖好被子，柯尼卡看着他，他的面色阴沉，浑身的气息都是冷冷的。

　　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刚相识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唤道：“杨初一…”

　　“先好好休息吧。”杨初一竭力的想要忍住，话说出来，还是偷着一股冷冰冰。

　　柯尼卡鼻子有点酸，终是忍住那股酸意，她喃喃着：“杨初一。”

　　“嗯。”杨初一应得有点不耐。

　　“对不起，我…”

　　杨初一别过脸去：“我出去抽根烟，你先休息，有事以后再说。”

　　“哎。”她叫住他：“吕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合抽烟。”

　　杨初一怒了，脸放大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撑在她的肩膀两侧，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他的眼底一片血红，最后只是俯下身子，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她的头发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淡淡的香味，她的味道。

　　“杨初一。”她轻声唤道。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声音里听不到感情，带着些许疲惫：“不许说话。”

　　他知道，他此刻最怕听她的一声对不起。他杨初一也有这天嘛？这样害怕被一个女人拒绝，这样害怕这段似是而非的感情被她否定。

　　柯尼卡从没想过去伤害杨初一，两个人怎么会走到如今这步的？她总是想不明白，却又隐隐清楚，她是真的错了。

　　他说的对，是她招惹他在先。是她自私的迷恋他的眼神，她总是很容易沉溺在这样的眼神里，也很容易对这样的眼神心软。

　　脆弱的时候遇上了他，不偏不巧，就遇上了他。跌进他的怀抱，再难自拔。她一次一次安慰自己，自己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她早就该承认，她与他之间，若是说吃亏，若是说利用，哪样都轮不到杨初一。从头到尾，根本是她占了便宜的。

　　她利用他对她的好奇和兴趣，从他身上汲取她想要的依恋和宠溺。

　　平心而论，他对她是极好的。口里虽凶着，可是从来没真的做出什么让她生气或难堪的事来。反倒是她，总是不识趣的去激怒他，将自己的委屈与愤懑通通发泄在他身上。甚至直到刚刚，她还能面不改色的倚在他身上对安子恩说，杨初一是我的男朋友。

　　是谁口口声声对他说，再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又是谁厉声指责他拿她做挡箭牌？她这样算什么？又把他当什么？

　　护士拿了吊瓶挂好，接着又用橡胶管去绑杨初一的胳膊。杨初一皱眉拒绝：“打针吧。”

　　杨初一的脸色并不好看，护士显得很为难，耐心解释着：“杨先生，您今天的药都还没吃。打针不管事，还得挂水才能有用。”

　　“初一，你今天又被我们美丽的护士小姐投诉了。”吕贝走进来，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兜里，笑眯眯的。

　　杨初一微微挑起眉角：“吕贝，我得出院。”

　　吕贝皱眉：“初一，你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吗？昨天你跑出医院，刚刚才回来，你得对自己负责。”

　　“我知道，我会注意。”杨初一笑着，站起身，揉了揉膀子，因为频繁的打吊针，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吕贝无奈的耸肩：“初一，你是我最不听话的病人。”

　　杨初一笑笑，在吕贝肩上重重一拍，将资料递给李元，大步走出病房。

　　柯尼卡看到安子恩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安子恩，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吗？”

　　“没什么重要的，就回来看看你。”安子恩拉开凳子在床边坐下，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细细将苹果削好了递给她。

　　安子恩却没有这个耐心继续削苹果，随便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咔咔的咬着。

　　柯尼卡看了看手里的苹果，显然这些年，他削苹果的技术并没有什么长进。好好一个苹果硬生生的去掉了一半，剩下的部分歪歪扭扭惨不忍睹。削苹果能削成他这样，也是个技术活。

　　好像，这削苹果的技术水平，他保持了好多年，小时候就是这样。她喜欢吃苹果，却讨厌苹果皮，他便耐心给她削皮，虽然削的很难看。

　　记忆中，安子恩削的苹果总是异常的甜。

　　两人都沉浸在回忆中，丝毫没有发觉呆立在门口的杨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