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运使之错过

　　天刚蒙蒙亮。应该是没过几个小时自己便醒了，对于药物的反应总是比常人差，这也是当年厮混的时候没有选择吸毒的原因。看来是被转移到了病房。璨樱伏在我身边睡得正熟，估计是被林萧白叫来的，每每我出事都要璨樱来保护。想到这里不禁苦笑。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头痛欲裂，浑身的不自在。比宿醉后遗症好不了哪去的感受。拿过皮包和手机踉跄着出了病房。

　　乘了计程车回家。

　　也不知是这首尔的清晨过冷还是自己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每隔几秒钟就感到自己有要昏睡过去的危险。

　　打开花园的大门，开门的时候头忽然阵痛。如钢针扎进去，刺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瘫坐了下去。

　　试图站起来，但恐怕无任何力气。只得浑浑噩噩地靠着门，在这灰色的清晨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是因首尔刺眼的阳光，扶着门慢慢站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变得如此弱。当年厮混时几天几夜不睡都精力充沛。这两年来身体真是垮掉了。

　　可在这艳阳天一样会淌下一串串冰冷的泪来。

　　父母的死因……我看着右手被包裹着的纱布，用左手抚住心口，眼神更坚定了几分。

　　原本是确立了恋人关系后便用同一个房间了，可是侑司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深夜中我翻身去摸身边那侧冰冷冷的被子，冷空气沁透了我的手掌，也沁透了我的心。

　　右手的纱布如期拆掉了。愈合的伤口没有一点伤疤留下。

　　也偶会会收到电话或者信息，也便都是简短的问候。自己也知道不应该多说下去，影响了拍戏就更不好了。

　　时间愈加拉伸，思念便愈加强烈。拉扯着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也曾做过这样的傻事，在漆黑的房间里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地诚心祷告上天“希望下一秒睁开眼睛时侑司便站在眼前”。睁开眼后徒手在身前的空间里一抓，还是凛冽的空气在指尖萦绕。

　　何时如此深爱他了？何时开始思念成灾了？

　　我拨弄着黑贝斯，拨出的声音与我的心一样杂。

　　手机一阵振动。是侑司的信息。

　　日程有些耽搁。返程日期会再次延迟。对不起。——侑司。

　　叹了口气，但仍是回了“没关系，好好工作”的信息之后将手机扔了回去，打算睡觉。

　　就在这时候门有了细微的钥匙扭动声。

　　我一惊，这种别墅区居然也有小偷？

　　顺手抄起贝斯躲在门边。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黑影走了进来。

　　我屏住呼吸一下子按开了灯。该死的家伙居然偷到这里来了！？

　　“啊！”

　　下一秒便被拥抱在了热烈的怀抱里，对方贪婪地索吻，使我嘴唇上的温度骤升，大脑充斥着晕眩的幸福感，脚也不由自主地掂了起来。

　　抚住他的脸颊，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

　　眼前的漂亮得有些妖的男人，此刻脸上挂着累极了的表情，眼神也不如之前的婉转明澈。

　　我抱住他，希望这样可以承接他的疲惫。

　　“那信息是骗人的，想给我个惊喜吧？”

　　他坏坏地一笑，点了点头。

　　那一晚，身侧的被子有了温度。累极了的侑司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这样细微的声音给了我莫大的慰藉。让我不由得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背。

　　他被我惊到，翻身过来也抱住了我。我缩进他的怀里，满足地闭上眼。

　　一辈子，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就好了。

　　自从上次赶走了青本，为了避免与他再见面，原来的上门送稿改为了MSN传送。

　　上午把近一个月来的作品通过MSN传给了崔政道编辑（我的画稿负责人），悠闲的日子可真是难得，捧着遥控器窝在沙发里看《维纳斯宾馆》。

　　“看什么呢？”侑司递给我一杯咖啡，在我身边坐下。难得他也有时间休假。两个人在温和的午日坐在一起喝东西，怎么说怎么是温馨。

　　“你以前演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感到他在一旁无声地笑起来，又接着说下去，“有些阴郁啊。”

　　“嗯？”他细长的眼睛里带着好奇的目光，任谁都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

　　“算了。”我关掉电视，喝起咖啡，“以后再看吧，难得我们俩都不忙。”

　　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搂住我，我把头窝在他的颈窝里，勾起了嘴角：“其实希望一直是这样的。”

　　他点了点头。

　　“也不回去看看父母么？”我侧头去看他，“我们都住在一起将近半年了，也没见你回过一次那儿去。”

　　他皱了皱眉，算是等同于他说“我不想回去”一般。

　　“家人间的矛盾是可以和解的吧？”我坐正身子，“好好珍惜还能见面的机会吧。”

　　侑司缓缓摇头。

　　“就如我所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会发生最重要的存在突然消失的事情。令人无法相信的别离，会在没有任何征兆下瞬间降临。”我异常平静地说着这样的话，在父母死后，即便认识到了是这样子，我多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

　　侑司的面孔上略带好奇，不，不是好奇，或许说是惊讶更为合适。

　　“所以必须要珍惜如今才行。”我握住他的手，他愣了一下也轻轻地回握着。

　　我再次靠在他身边：“侑司，与所深爱的人度过的时光，并不是永远的。哪怕是现在我握住你的手，下一秒我或许会消失到乌有之乡去。这样让人无法相信的别离总有发生，人世无情。你懂么？”

　　侑司回握我的手有了更多的力度——

　　“那么，就和我一起去吧。”

　　“第一次见面该送些什么好呢？”我边试衣服边问门外的侑司，“你的父母……都喜欢些什么呢？”

　　“他们喜欢胖孙子。”侑司在门外笑着说，“你若能满足他们这个心愿便是最好的礼物了，他们定会高兴的。”

　　我“噔噔噔”走过去拽开了门，伸手就去掐这个还在那里偷笑的始作俑者的脸蛋。

　　“我是在认真问你啊，苏侑司先生。”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个见面礼非常重要。”

　　“我都送给他们儿媳妇作为礼物了，已经不需要了。”侑司坏坏地笑着，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吹着泡泡糖。模样可爱得让我拿他没辙。

　　瞪了他一眼，我说：“那就送画好了，前些日子想到迟早会拜访他们，还真的认真准备了一幅大型彩图。你看，就是这个，已经托人裱好了。”

　　“你居然准备了这个？”侑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花费了许多心思准备好的礼物，画的名字是《暗夜中柔和灯光》，“是在我去拍戏的时候准备的吧？”

　　“当然。”我整了整他的领带，“一会儿见面的时候，要心平气和的。伯父伯母说什么就认真听着吧，毕竟难得回去一次。”

　　他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

　　我刚要关掉电脑，MSN上忽然传来了崔政道编辑的回复。

　　“新稿件有回复了么？”侑司也凑过来看那蹦出来的一串串字——

　　知道我看完了是什么感受么？多么有个性，多么迷离，多么耀眼！啊！森爱！你是第一个进入我内心的人！将这异样的世界用你精彩的线条诠释得淋漓尽致！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能够做到这些的人！我没有看错！我身为艺术家的孤独感，已经被你的画一扫而空了！举杯吧！庆贺吧！为了这些画，也为了我崔政道这颗不再寂寞的心……

　　“哈哈哈哈。”侑司捂住肚子，看着还在不断闪现的崔政道狂喜的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面色铁青地狠按下显示器开关，屏幕“唰”地一下灭了，看这些字简直就是在要我的命。

　　“你……你去慰藉他寂寞的心吧……哈哈……”侑司干脆坐在地上，笑得站不起来。

　　我的脸现在一定扭曲了……

　　“崔政道！你这个变态！”我狠狠地咒骂着。

　　“实在是……真没想到艺术家都这么狂热……”侑司弓着身子慢慢站起来，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有褪去。

　　苏侑司先生，你忘记你也算半个艺术家了……

　　“口头占我便宜，原本躲着青本那个混蛋，现在又出了个变态崔政道。《DREAMLAND》能活跃到现在真是作孽。”我怒气冲冲地抄起要送给侑司父母的画，拽起侑司就走。

　　“比你的房子还气派的别墅啊。”我惊讶地看着这个超大号的别墅。

　　“是父母住的地方，所以比较讲究。”

　　侑司按下了门铃，随即握住了我的手。

　　“啊，是侑司来了啊。”来开门的保姆模样的女士见到侑司显得很高兴，“都好久没回来了，快进来吧。”

　　哇，果然是富人。这房子比侑司的别墅还夸张，太豪华了。

　　“怎么？爸爸妈妈都不在？”侑司挑起眉毛。

　　“是的，社长与社长夫人前去济州岛度假了。”保姆恭敬地站在一旁，“您应事先打电话来的。”

　　“怎么？伯父伯母不在么？”我好奇地看着保姆。

　　“是的。真是对不起。”

　　侑司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就是明天了吧。”保姆回答，“他们二位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侑司拉起我。

　　“等一下。”我拿起身边的画框递了过去，“这是我为伯父伯母准备的见面礼，请务必交给他们。”

　　“好的，我一定会转送的。”

　　“那就谢谢了。”我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