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半夜的时候，杨彤的肚子剧痛起来，感觉到下身湿漉漉的。她吃疼地拧开旁边的台灯，推了推吴昊阳，艰涩地说：“好疼。”

　　吴昊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掀开杨彤的被子被吓了一跳，她身下的床单上全是血水，他赶紧朝房间外喊，妈，妈。

　　姜慧中听到儿子的惊呼赶紧过来看看，一看到媳妇的模样惊慌地说：“八成是要流产了，赶紧送医院！”在婚礼结束后，杨彤原本希望婆婆回老家，但她却说要留下来照顾媳妇，她把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可她越是这样，杨彤心里却越不是滋味。

　　吴昊阳给杨彤穿上厚厚的外套，裹上围巾这才胡乱地给自己套了件衣裳，抱着杨彤下楼的时候，他惊慌失措地说：“小彤，别怕，有我在。”

　　杨彤的肚子里就像电钻在钻，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她说不出话来，眼泪横飞，嘴唇发抖，但她却记得要努力地吸紧下身，期冀这样孩子就不会流掉。她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保胎，医生告诉她孕酮激素不稳定，会有流产的危险让她在家里休息保胎，她在吃保胎药打保胎针，但没想到孩子却还是有了危险。

　　吴昊阳开车的手一直在抖，他时不时地朝后座上看一眼：“小彤，撑着！很快就到医院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哭腔，整个人都紧绷着，到了医院他抱着她冲进急诊室，大声地喊着医生，医生。

　　那么空洞的走廊，杨彤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她攥住吴昊阳胸前的衣襟，艰难地说：“我要这个孩子，求你了！”

　　吴昊阳泪如雨下，不断地点头，哽咽地说：“小彤，有我在，有我在呢！”

　　医生紧急给杨彤做了检查，流产引起大出血，孕妇的情况也很不稳定，需要立刻清宫和输血。吴昊阳举着自己的手臂说：“用我的血，多少都可以！”

　　即使意识模糊，但杨彤也听到被医生拦着的吴昊阳急灼的声音，因为疼痛和虚弱，杨彤昏厥了过去。姜慧中在手术室外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她在祈求菩萨能保住她的孙子。吴昊阳呆呆地看着母亲，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吴昊阳来说，这些时间要把他的心给撕碎了，当他看到杨彤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去，“她怎样了？”

　　“孕妇情况稳定下来，就是孩子没有了。”护士宽慰地说，“孕妇大出血，多亏及时送到医院。”

　　“小彤。”吴昊阳轻声地喊，但杨彤毫无反应，紧闭着双眼，一张灰白的脸毫无血色。

　　“她睡着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会醒。”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杨彤才醒来。在片刻的茫然后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吴昊阳伏在她的床沿边睡着了，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刚微微一动，他就醒来了。

　　“小彤，你醒了！”吴昊阳关切地问，一夜的时间他已经脸上都是青褐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皻皮。

　　“孩子快五个月了……”她难过地说。

　　吴昊阳轻轻揩了揩她眼角的泪：“小彤，我会对你很好的！”

　　杨彤流产的事在杨家也造成了很大的震动，杜孝珍和杨振民心急如焚地往医院里赶，一看到女儿，杜孝珍就哭了：“我的女儿，这都摊上什么事了？”看着站在一边的吴昊阳和姜慧中，不由地说：“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我闺女的，让她受这样的罪？！”

　　姜慧中讪讪地说：“是我对不住儿媳妇，没照顾好她。”

　　“是我不好，妈，您怪我吧！”吴昊阳低声地说。

　　“妈，”杨彤皱了皱眉，“不管我婆婆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一点经验也没有！当婆婆的是过来人肯定要更仔细一些，孩子都快五个月了，再有几个月都出生了……我的外孙呀！”杜孝珍哭着说。

　　“女儿已经很难过了，你就别说了！”杨振民责备地对妻子说，“昊阳，你也别难过，你们都还年轻，很快就会再有孩子的。”

　　吴昊阳嗫喏地点点头。

　　晚点的时候，杨东泽和宁欣也过来了。宁欣也曾经流过产她很理解杨彤的心情，宽慰了她一番。也许是因为曾经的阴影宁欣现在一直下不了决心再要个孩子，那种失去的痛让她想想就会流眼泪，她害怕再次怀孕又会有什么不测，那她会承受不了的。

　　于海棠跟杨彤接触几次后已经跟她是很好的朋友，知道杨彤出事了也过来探视，三个女人都有着复杂的心情，见面的时候情绪都很感伤。

　　杨彤的小月子是在婆婆和吴昊阳的精心照料下度过的。每次看着他们为她忙碌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愧疚的，但她的心里却为这段婚姻更加后悔，她清楚地知道她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而现在吴昊阳连夫妻生活都过不了，又怎么能给她一个孩子呢？她的仓促和冲动不仅仅是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还害了吴昊阳。

　　她看得出来吴昊阳真心地对她好，可她是女人，一个还年轻漂亮的女人，她要把她最好的时光都白白地浪费掉吗？她不甘心。

　　而且在跟婆婆的相处中，她也觉得有些不习惯，婆婆总是拿着老家的一套旧法子来用，而她出过国，见识自然更超前一些，和婆婆的观念那就是南辕北辙。婆婆让她小月子的时候不能洗头刷牙，可她第二天就开始洗头刷牙了，婆婆要把门窗都关上，说不能敞风，但她觉得空气不流通是很不健康的……除了这些小争执，个性上也越发地不适应。婆婆总是在他们回家的时候跟他们讲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整个小区的人她好像都认识了，还时不时给人家送点腌菜榨菜过去，这样串门的人也多了。她喜欢在家里有自己的空间也喜欢安静的生活，但在家里总是听着婆婆饶有兴致地说着这呀那的，要不就是跟她不认识的婆婆们聊天，家里真是吵死了。特别是她做小月很想休息，还听到婆婆在外面说，小声点，小声点，我媳妇在休息呢！

　　这个时候，杨彤真是哭笑不得。

　　那些天里，离婚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想想婚礼的大红喜字胶水都还没干，她就想要离婚了，着实不应该，可她觉得离婚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吴昊阳负责。以前她把自己想得伟大了，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无性的婚姻，但原来她根本做不到。而吴昊阳离开她，也许会找到一个真正喜欢他的人，一个不介意他身体有问题的人。

　　但她要怎样开口呢？结婚是她提的，而现在离婚她实在是开不了口。她也不能告诉别人，当初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为了要个父亲才跟吴昊阳结婚，现在孩子没了，吴昊阳没利用价值了，她就要跟他离婚，她会被别人批死的。

　　也许，只有让吴昊阳提出离婚，她才能摆脱这段闹剧一样的婚姻。可是他又怎么会主动提离婚？她开始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