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隔了几天后，方心妍给杨东泽打了个电话，说帮他联系了一份工作，约了时间让他过去面试。他一听公司的名字有些意外，ARI国际都市建筑设计公司是在行业内非常有名的一家公司，有着雄厚的外资背景，杨东泽挺没信心的，但对那家公司又很向往。

　　方心妍说：“东泽哥，我们这些做模特的也经常会去试镜，让那些导演或者制片人挑来挑去的，但一些好的机会都轮不到我，可是每一次别人告诉我哪里有试镜的机会我还是会做足了准备地过去，我就觉得也许有一个机会就轮到我了。”

　　杨东泽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行，我去！”

　　去这家公司面试的事，杨东泽自动地瞒了起来，他觉得希望不大先告诉了宁欣会让她失望，还是等有结果的时候再说。但他为了去ARI面试也开始积极地准备起来，看他们公司的简章，熟悉他们公司的业务发展方向，也牢记了一些他们公司成功的设计案例。

　　那段时间他跟方心妍的联系频繁了一些，她时不时地发条短讯过来，其实大多数还是转过来的好玩搞笑的短讯，他也偶尔转给她几条有趣的短讯，因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些短讯他也就没有及时地删除。

　　当宁欣在他的手机里看到这些短讯的时候，却觉得虽然并没有写什么露骨的，但还是有说不清的暧昧气息。宁欣也很想去信任杨东泽，但她看到他的手机放在那里的时候，就像潘多拉盒子被打开了一样，让她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她对方心妍是有点印象的，小姑子的好朋友，那个漂亮可爱的小模特，上次还是杨彤的伴娘，穿着藕荷色的小礼服惹得好多宾客都在打听她，这个女孩嫩得像要掐出水来，也难怪杨东泽会动心了。

　　这天杨东泽电话响的时候，她随意地瞟了一眼，上面又是方心妍的名字，心里冷哼一声。杨东泽匆忙走过来，看了一眼屏幕抓起电话也不接，直接往书房里走去，直到他虚掩上门，宁欣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竖起耳朵听里面的谈话。

　　杨东泽的声音陆续地传来：“我记得是明天……已经准备好了……”

　　“小宁，你在干什么？”婆婆突然从天而降，一声呵斥让宁欣怔住。她一时解释不清楚，干脆也懒得解释，转身朝卧室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听到婆婆冷冷地说：“没教养的”。

　　宁欣咬了咬嘴唇，没有接话。

　　杨东泽接完方心妍的电话，走出书房就看到母亲站在门口，高声地告状：“你那什么媳妇呀，你在里面接电话，她就在外面偷听，这也太不像话了。”

　　杨东泽也觉得意外，没想到宁欣会偷听他的电话，但还是下意识护着她，“妈，这说明咱媳妇紧张我呀！这不吃饭的女人呀也许有很多，但这不吃醋的女人是真没有！”

　　母亲不悦地说：“这夫妻间也没点信任了？也就你，什么都惯着你媳妇！”

　　“妈，”杨东泽笑着说，“你看的那个啥电视剧现在好像开播了！”

　　“对哦，开演了！”母亲说着朝楼下走，又话里有话的补充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直到母亲下楼了，杨东泽才转身进了卧室，看到宁欣正背对坐在床上，他笑着凑了过去，扳了扳她的身体：“我还当你对我没感情了，原来还挺紧张我的。”

　　“滚！”宁欣低呵一声，“姓杨的，别自作多情了，我对你早没感情了。”

　　“没感情你还偷听我讲电话，吃醋就明说吧！”杨东泽原本想把面试的事和盘托出，但见宁欣这个态度心里也有些不爽了，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他来哄她？不管是对是错，都得他低三下四地赔着笑脸说尽好话她才会跟他和好？明明他也气得够呛，但他又告诉自己，好男不跟女斗，何况是自己媳妇，何必呢？只是每一次都是他让步，让得他已经心烦了，耐心也被一点点地磨走了。这个女人是越来越任性，越来越霸道和蛮横，也许就像母亲说的那样，是他把她惯坏了。

　　“别不要脸了，就你那怂样也就我瞎眼才跟了你！”宁欣刚才因为杨东泽偷偷接电话的事，还因为婆婆的话心里的火气很大，讲话就是一句比一句难听。她在这个家里已经压抑得难受，每天一回家就看到公婆悠然自得在她的家里，看电视打电话霸着杨东泽不是下棋就是唠嗑，他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而她呢？倒像是寄居在这里的穷亲戚。

　　到了周末的时间，公婆就会咋呼着朋友来玩，她连个懒觉都不能睡，干脆出去转悠，要不就回娘家，都好几个星期了母亲也问这女婿在忙什么呀，怎么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她只好骗母亲说他在加班呢，可是只有她知道，现在杨东泽连个工作都没有。

　　以前她跟杨东泽在一起的时候，看中他人听话本分，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现在公婆来了，第一的位置就给了他们，她想要争，但人家杨东泽那一个耳光就把态度表明了，若是她跟他父母起了冲突，他绝对不会站在她这边。

　　她失望，压抑，难过，觉得他们的感情最新鲜的那一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就像过季的橘子一样变得皱巴巴的，苦苦涩涩的。也许杨东泽看到了她的这些不满，可他却没有办法解决，又或者他根本就看不到她心里的这些苦闷，看不到，又何谈解决呢？

　　“宁欣，你现在讲话越来越尖酸刻薄了？你就不能正常点？”

　　宁欣自嘲地笑：“我都变成‘宁欣’了，我还怎么正常？”

　　杨东泽看着她冷嘲热讽的脸，也懒得再说下去了，一甩手，出了屋。宁欣颓然地扑在枕头上，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ARI公司位于北京建国门外大街最著名的CBD区一栋六十层楼的商务楼内，宽敞的格子间大厅，员工都穿着黑灰白三色工作服，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北京城，显得很空旷和盛大。前台小姐引着杨东泽去会议室等候，刚一进去，就看见里面已经等候着十多个穿着整齐的应聘者，杨东泽才知道今天不仅仅是他一个人面试。

　　他找了最左边的位置坐下，看了看旁边男子的简历，他是个海归博士。杨东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今天来就是来客串的了，心里想着反正也不能应聘上，全当是过来见识一下，索性放松下来。

　　两人一组进去面试，面试官一共有五位，先让他们用英文自我介绍一下，又提了几个专业性的问题。虽然跟杨东泽一起面试的那人有海外留学经验，但他工作经验尚浅，在几个实际操作性的案例中数据都出了问题，倒是杨东泽见对手结结巴巴的，自己就更有信心，说得也更流畅了。面试官没有当场说结果，只是公式化地说让他们都回家等消息。杨东泽注意到最中间那个考官在他的简历上划了一笔，他心里激动地觉得，说不定有戏。

　　刚从ARI出来的时候，杨东泽竟然在楼下碰到了方心妍，她穿着蓝底白花的衬衫，一条哈伦裤，戴着大大的墨镜，很有明星的范儿，她朝他大力挥挥手，甜美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杨东泽竟然有些失神。

　　“东泽哥，咱们去庆祝一下！”方心妍把眼镜摘下来，露出一双美瞳。

　　“庆祝？”杨东泽不明就里。

　　“庆祝你面试通过，马上就可以正式在ARI公司上班！”方心妍兴高采烈地说，因为高兴她的手还不由地挽住了杨东泽的胳膊。

　　“还没有结果呢。”

　　方心妍偏着头，笑着说：“我已经问过了，你通过了！”

　　“真的？”杨东泽颤声地问。

　　“真的真的真的！”方心妍晃荡着他的手臂，就像个撒娇的孩子，“东泽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说了你一定行！”

　　“可是……”

　　“别可是了！”方心妍不由分说拽着杨东泽朝前走，“为了报答我，你今天得一整天陪着我！先吃午餐然后我们去海洋公园，然后吃晚餐再请我去迪吧跳舞！”

　　杨东泽被她的愉悦感染了，点点头：“行，今天都听你的！”

　　坐在车里的时候，杨东泽一边开车一边问：“你到底认识他们公司的谁？这么牛！”

　　“其实不是我牛，是你牛！”坐在副驾上的方心妍干脆斜坐着整个身子朝向杨东泽，“如果你不够优秀，别人也不会录用你！我只是帮你争取了这个机会而已。”

　　“总之，谢了！”杨东泽心情也极好，想到能进这样一家公司回头告诉宁欣，她也一定会高兴坏的。

　　“是有回报的哦！”方心妍娇嗔地说。其实她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帮杨东泽争取到这个机会，几乎发动了圈子里所有认识的朋友，她也不想找那种小公司，要找就得找那种大公司才行，终于有朋友转了几层关系才找到这家公司，说是那个人的叔叔就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正好最近也在招人。方心妍让朋友先把简历递过去让对方有了印象，再加上别人的引荐，这件事也就成了。刚才杨东泽在楼上面试的时候，她比他还紧张，打了好几个电话打探消息，一听到杨东泽面试过关高兴地蹦了起来。当然，杨东泽能够应聘上不仅仅是实力，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她不想告诉杨东泽这些，她怕自己会吓走了他，还是这样慢慢地接触吧。

　　他们中午在东大桥附近一家叫“醉三江”的川菜馆吃饭，是家小店，但环境不错，味道也好，价格便宜。这是方心妍专门挑的地儿，她也不想让杨东泽破费了，两个人点了三菜一汤，方心妍还是跟上次吃烧烤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一个人几乎吃掉了整份黄豆闷鸡干锅，因为太辣她的嘴唇撅起来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吃了饭他们又直奔海洋馆去了，方心妍兴致一直很高，在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有好几次她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让他觉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他承认，自己喜欢和方心妍待在一起，她身上那种活力和温柔让他男性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个年轻的，漂亮的，蓬勃的，阳光的……女孩就像一滴墨汁样，滴进了他的生活里。

　　不过理智还提醒着他，不能够玩火，所以在跟方心妍吃完晚餐后，他把电话调成了闹钟，一会儿“接了个电话”，跟方心妍说家里还有事，就不能陪她去酒吧了。

　　他知道去酒吧对他来说太危险了，那种气氛加上酒精的刺激，还有方心妍大胆，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还是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方心妍有些失望：“那下次吧。”说着方心妍把自己的手表取下来塞给杨东泽，“为了避免你下次不出来赴约，我得交个东西给你保管，记得下次还给我！”

　　杨东泽哑然，说实话他心里还真想的是以后得离方心妍远点儿了，今天他已经很对不起宁欣了。开车回家的时候杨东泽在批评自己立场不坚定让方心妍“占了便宜”的同时，也表扬了自己关键时刻还是把持住了自己。

　　离家越近，他的归心越急，他很想要告诉宁欣，他就要去ARI公司上班了，以后她就等着哗哗数钱吧！一回家，父母吃完饭出去遛弯了，正好，他赶紧上楼，一惊一乍地喊着：“媳妇，在哪儿呢？赶紧出来，你老公我有天大的喜讯汇报。”

　　推开书房的门，宁欣正坐在电脑前，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风卷云涌地散去，关了聊天的窗口，讥诮地说：“约完会了？”

　　杨东泽一怔，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每次跟方心妍出去宁欣就像是知道一样，但面上，还是不承认，“我今天去面试去了。”其实宁欣平日里也常常这样嘲讽他，只是因为杨东泽现在心虚，才觉得宁欣是故意这样说的。

　　“终于找到工作了，可喜可贺，下个月的房贷有着落了！”宁欣冷冷说完这句，又打开网页开始浏览起来。

　　“是ARI公司。”

　　“哦。”

　　“你不高兴吗？”杨东泽满腔的喜悦突然地落了空。她真的跟以前不同了，若是以前的宁欣在听到一个好消息的时候会立刻跳起来搂住他的颈项亲来亲去，会说老公你好棒，老公你好厉害呀！老公你为这个家辛苦了！而现在的宁欣除了冷淡就是冷淡。

　　“哦，高兴！”宁欣头也不抬地说。

　　杨东泽失望地转身，默默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