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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三生·永劫之花》 作者:云狐不喜

第22章 入灭

  陆鹤夜被宣判的罪名是谋逆大罪。摆在永顺帝面前的罪证桩桩确凿,其中包括毒杀前太子、阴谋暗杀原纤映等等,数不胜数。按照道理,这样的大罪至少应该斩首,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永顺帝下诏,将陆鹤夜削为臣籍,由莲见押送至北关。人们都说是永顺帝父子情深,不忍让自己这个长子就此死去,但是处于政治中心的人们都知道,这个决定哪里有这么简单。北关一直是燕氏一族的老巢,将陆鹤夜发配到那里,其中玄机就玄之又玄了。沉谧在陆鹤夜入城当时就奔出京都,率领军队直杀向鹤夜之前所在的那个别庄。陆鹤夜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的很多心腹应该还残留在那里,现在奔去,说不定能说动几个,分了神庙的一部分神卫兵权!结果人马刚出永安京,正要渡河,河对岸忽然渐次亮起了火把,只见一匹雪白健马上,一身猎装的燕莲华笑吟吟地控缰而坐。他那张秀丽堪比女子的面孔,在火把掩映之下,诡秘且优雅。两军阵前,他扬声问道:“兰令何去?”沉谧立刻便知道,他今天,是到不了别庄那里了。他勒住马,优雅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随即立刻风度翩翩地向燕莲华颔首:“不过兴趣偶来,打算踏晨露去野猎而已。”燕莲华笑了一下,白皙手掌抚上腰间那柄前朝神官所佩之刀:“那在下可否与兰令同乐?”朝远处别庄的方向看了一眼,沉谧无声地低低叹息,然后弯唇一笑,道:“在下求之不得。”燕莲华也笑,欠了欠身,道一声请,便率先策马而去。

  当沉谧与莲华在夜色中相携而去的时候,莲见一身雪色神官衣袍,慢慢地拾阶而上。山庄已被莲见的军队控制,她走上去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不知道哪个女官在哭的声音。大势已去,大难将至,人心惶惶。莲见无声地走入,脚下的木屐叩着庭院里的石子路径,脆生生响着,在夜里格外的空。到了正堂,她嗅到一线茶香,于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再抬头看去,看到有一个老神官正在殿上煮茶。有着端正姿容的老者看了一眼莲见,无声地向她比了一个手势,莲见略点了点头,坐到了他对面。茶釜轻沸,老人动作流畅地奉茶。莲见饮尽了一杯之后,老人双手放在膝上,笔直看向她:“在下并不想侍奉二主。”意料之中的对话。莲见没有立刻回答,她轻轻垂下眼,漆黑的眼睛被同色的额发遮蔽,宛如夜色包裹着的黑玉。过了片刻,她才慢慢开口:“侍主以忠,固然是为人臣者该尽的忠义,但是,为主复仇,才更是本分。”老神官没有说话。莲见伸手,倒了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就着这个姿势,她抬头看向对方,烛光摇曳,被她凝视的老者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正安静地沉进一泓泉里,四周一切都无声寂寞。“您可要为东宫复仇?”“这次事件,您敢说与自己毫无关系?”老人平静地回问。莲见也同样平静地看他,一字一句:“挥刀之人逍遥,您却要问罪于无知之刀吗?”这件事情很清楚,主谋纤映,从犯沉谧,燕氏一族并没有沾染杀害皇族的鲜血。老人慢慢地闭上眼睛。“我相信您此刻愿意一死殉主,但是相随于九泉,真的是东宫的愿望吗?”

  说到陆鹤夜,老人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是东宫的话,他根本对这些都无所谓吧。”陆鹤夜的眼里,所见只有虚无。“那么,对于您而言,什么是重要的呢?”老人愣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也茫然了。是啊,他现在想要的是什么呢?看他怔怔,莲见站起,按住了腰间佩剑。“您对东宫的忠贞,在下也甚感佩服,若您执意一死,我愿现在就斩下您的头颅,全您殉主之令名。若您愿意存心血以图抱负,那么我可以待事成之后,再斩下您的头颅,以全对东宫的忠义之心。“您自选吧,无论那样,我都必然不会让您的血被宵小所践。”老人盯着她,慢慢地笑了出来。莲见又道:“我出京之时,我的兄长据理力争,暂时保下东宫御体无恙,同时东宫也将移驾北关,至少一时无碍。”老人点点头,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您眼中所看,这普天之下的景色是什么呢?”莲见想了一想,慢慢抬头,同样缓慢地回答:“我眼前所见,乱世未定,但是我相信,刀剑之后,总会盛世承平。”老人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深深地向莲见低头。神庙神卫,尽归燕氏所有。

  产。

  以陆鹤夜的被捕作为结局,朝廷中数股势力博弈,瓜分了陆鹤夜遗留的资莲见将鹤夜押赴北关,她获得了神庙的兵力;纤映去掉了她最大的政敌;沉谧则获得了东宫遗留下来的其余军队,以及鹤夜一半的领土。皆大欢喜。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不过是个开端而已。燕家要这天下霸权,纤映要至尊之位,沉谧要王道盛世,这三者微妙地依存又微妙地相悖。总有一天他们要拔剑相向的。

  当陆鹤夜被去除后,三股政治势力彼此制衡,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局面。陆鹤夜被捕后不到三个月,于大顺三年元月,纤映获封贵妃之位。经过这次加封,她已经成为了永顺帝宫廷里地位最尊贵的妃子了。但是永顺帝对自己爱人的眷恋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加封而告结束。永顺帝与世上所有疯狂迷恋着爱人的男子一样,他竭尽所能地向纤映奉上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加封贵妃之后不到一个月,这个统治宫廷的女王,于紫宸殿前盈盈折腰,接过了获封皇贵妃的诏书敕命。她出身低微,无论如何不可能获封皇后之位,于是,深深爱着她的皇帝,以另外一种方式弥补了她。诏书之下,她仪同皇后,准自设宫司,任命后宫官员。捧着诏书的女子柔弱含羞,跪伏谢恩,而她当徐徐起身的一刹那,这个始终位于幕后,靠操纵着丈夫的权势而与朝野上下斡旋的女子,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拥有了只属于她的,只忠于她的,力量。而在同年七月,一直逃亡中的楚王之子举兵,向北关而去。与这个消息一起到达北关的,还有纤映派来的密使。燕莲华之所以向纤映讨下陆鹤夜,首先为的是一个仁德忠义之名,举国上下都说陆鹤夜是冤狱,那么保下陆鹤夜的燕氏家族就是忠义之士。其次,不过是为了陆鹤夜手里神庙的兵权。他十八年经营,神庙上下无不膺服,将他握在燕家的领地上,就等于以陆鹤夜的名义控制神卫。但是,在不愿意他活得太久这一点上,燕莲华和纤映达成了微妙的共识。陆鹤夜现在是一条虽然蜷缩起来但毒牙仍在的蛇。他随时有可能东山再起,想一想,现在这些以陆鹤夜的名义集结起来的神卫,如果得到了他们真正主人的号令,那会是怎样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现今正是大好时机,宁家余党来犯,死于乱兵是多好的借口。于是,莲弦和密使一起到了莲见的面前。立在廊下的莲弦以一种肃然恭敬的姿态,毕恭毕敬地将纤映所写的密信交给莲见,随即侍立在一旁。

  莲见慢慢看完了信,一手轻轻压着雪白的广袖,将信放在烛上烧了,她伸出来的手腕上,一只金色的小草鞋系在念珠上,随风轻摇。密信化为飞灰,莲见看着蜡烛出了一会儿神,慢慢闭上了眼,低低道:“我去吧,皇子身份尊贵,不可失却礼仪。”莲弦肃然点头,莲见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一灯如豆,婉转跃动。然后她慢慢闭上眼,取下腕上的念珠,合掌开始诵经。一卷经诵完,她起身,与密使同去。就在她和莲弦擦身而过的刹那,另外一封密信,不着痕迹地从莲弦手中递出。莲见沉静如常,到了马车,将密函打开,里面是两封,看完了给自己的一封,她抬手,将自己的那封,塞入了车内吊着的香薰里,慢慢地烧成了灰。

  陆鹤夜被羁押在城外一处别庄,里面三四个仆妇,他随身的只有之前就颇受他宠爱的一个女官,每日写写画画,弹琴赋诗,日子过得竟是这二十多年来少有的悠闲惬意。密使到的时候,天边透出一线薄薄的曙光来。远远地,山庄里一线琴声停了,密使所见到的,就是随意穿着素色内裳,膝上放着一张七弦琴,长发未束的陆鹤夜。已经被废,连皇族这个身份都失去的青年一双手按在琴上,白皙,修长,仿佛如枯干的枝头盛开的接骨木的花。密使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身后看去,希望能从莲见身上获得什么。但是年轻的女子并没有看他,只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凝视着鹤夜。陆鹤夜也看莲见,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向了密使。他轻轻招手,让密使上前。使者站到他面前,陆鹤夜俯身靠近他,微笑。人生的一大半时间作为神官度过的陆鹤夜,笑得温和从容,却让使者浑身发冷。温热的气息拂在使者的后颈,陆鹤夜温和地问了他两个问题。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死?第二个问题是:是沉谧要杀我,还是原纤映?

  密使浑身僵直,完全说不出来话。陆鹤夜好心地为他整了一下领子,对他笑一笑,拍拍手,身旁女官奉上了一个小小的木盒。陆鹤夜对使者歉意一笑,声音温和:“对我而言,还是自选死法为好。”慢慢饮尽了瓶中漆黑的液体,陆鹤夜对着完全说不出话的使者一笑,慢慢地抱起琴,起身向外走去。衣是素色,袖子并不很宽,但是很薄,于七月的风里飘荡,他人亦是素色,唯独琴是漆黑的一段。莲见就想,这个人要死啦,就这么死了。她忽觉得有点郁郁,举步跟上。使者也要过去,却被那个仪态美丽,伴随在陆鹤夜身边的女官伸手拦下。美丽的女子沉默着示意,莲见愣了一下就明白,便丢下使者,自己跟了过去。陆鹤夜抱琴出了别庄,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深渊,端坐在树下。他侧头看向莲见,忽然一笑。他本就生得秀丽,这一笑,宛若有什么花徐徐在风里绽放:“燕公别来无恙。”“殿下风采依旧。”“却不长了。”鹤夜含笑,伸手拢了一下未束的头发,低声道,“燕公有剑吗?”莲见点点头,陆鹤夜也点点头,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女官向前,取过了莲见的佩剑。她没有阻止,只是挑眉看他,陆鹤夜笑了笑:“不希望头断在别人手里罢了。”说罢,鹤夜轻拨琴弦,弹的是一曲《破阵子》,他眼神遥远,仿佛在想什么,也仿佛什么都没想。莲见不再说话,她席地正坐,看着陆鹤夜。有晨光从鹤夜身后一点点亮起来,古渊呈现出一种柔和温润的深绿,琴声缓缓慢了下来,然后弱了,一线鲜红从陆鹤夜的唇角慢慢滑落。然而他还是非常温和地笑着,轻轻唤了一声青丘。一直跪坐在他身旁的女官应声而起的刹那,华丽女衣翩然而落,长发落下,面具揭去,露出的是长久侍奉在他身边,白发侍卫的面孔。恰是一曲终了。被放逐的皇子,以着一种温柔无比的笑容,按下了指头——最后一音,七弦俱断。那个男人到死也没有低下他的头。陆鹤夜以一种温和、虚无却又睥睨的姿态,对着莲见说:我不过是输了而已。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他闭上眼睛,然后雪亮的剑光闪过,鲜血飞溅。莲见没有闭眼,她笔直看向前方。鲜血溅了青丘一身一脸,浓稠的红色液体挂在他的睫毛上,不一会儿便落下,沿着面部的轮廓滑落,如同流泪。莲见不知为何觉得青丘会哭,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陆鹤夜。陆鹤夜就此死去。

  白发的侍从掉转剑柄,将长剑还给了莲见。他小心翼翼地擦去陆鹤夜面孔上的血迹,理顺他的头发,抱着他的头颅,便要转身离开。莲见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可愿为殿下复仇?”青丘没有回答,只是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莲见,没有转头的意思。“我有办法。”青丘终于慢慢地转过了头。莲见把自己从莲弦那里得来的两封密信中的一份,递给了面前白发的青年。那是燕莲华亲笔所写,指定了要交给青丘的信。青丘冷冷地扫了莲见一眼,看也不看密函,只是随意收起,便小心翼翼地将陆鹤夜的头颅包好,背起琴,卷起土地上沾染了陆鹤夜鲜血的泥土,转身离开。那是一种平淡而决然的姿态。陆鹤夜的头颅,乃至于一滴鲜血,都不会留给任何人。

  大顺三年七月十一,皇子陆鹤夜自尽于北关。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燕莲华正在自宅调试管弦。回京述职的莲弦禀报完毕,就端坐于板桥之上,燕莲华没有停止奏乐的意思,他让侍从给他取来笛子,管弦袅袅之中,他笛音清越冰澈,一曲吹毕,再没有任何琵琶古琴能与之相合。“鹤夜皇子之卓越,便如此曲,时间无凡器可和。”说完,莲华垂下眼眸,低声道一句,停奏。鹤夜枭雄,放眼大赵,除他燕莲华之外,还有几人配送他终程?这一场生死搏斗,不过各为其主,各为其利,他险胜一着罢了。陆鹤夜不是输在才华未逮,而是输在个性偏激,傲骨不屈。“如果是我的话,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吧。”活下去才有可能报仇,才有可能东山再起,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么低低地地说着,摩挲着手里的笛子,燕莲华低低咳嗽了几声。莲弦伸手要去搀扶他,却被他轻轻挥手,示意自己无事。莲弦问他怎么操作陆鹤夜的死讯,燕莲华低咳一声,道:“就杜撰一个,说陆鹤夜不愿落入朝廷仇敌之手,自尽而死。”莲弦踌躇一下,说:“这样的话,陆鹤夜的死太过忠义,怕后来不好收拾。”燕莲华笑了一下,说:“如果不是这样忠义死法,怎么显得出原纤映工谗、沉谧弄权?一刹那,莲弦心领神会。”她慢慢俯首,道:“一切全凭兄长大人裁决。”燕莲华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笑,看向远方。“说起来,陆鹤夜一定觉得自己最后不过是输了而已。”他淡淡地说着,又是一阵猛咳,拿绢帕掩了口,他无所谓地看着上面咳出来的嫣红血迹。“不过啊,觉得棋差一着不甘心的话,陆鹤夜倒真用不着,反正,我们总会一个一个下去陪他,到时候阴间再决胜负罢了。”燕莲华这么说完,就再没说话。

  七月十五日,密使正式回报,但是没有带回陆鹤夜的首级,纤映对此只是一笑。陆鹤夜死还是不死,现在都不重要了,他的权力和军队已经被瓜分殆尽,即便现在有个人跳出来说自己才是陆鹤夜,灭了就是。她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在现今微妙的平衡里,逐渐壮大自己的力量。纤映深切地知道,她此阶段的盟友,是沉谧。她现在代表着永顺帝的意旨,所以沉谧才会站在她这边。只要还是永顺帝的血脉,谁登上皇位,对于沉谧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其实这样的态度也就等于,只要是皇族的血脉,沉谧只要判断有别的人比她的孩子更适合皇座,这个同盟即告崩塌。这个联盟,既坚固无比,又脆弱不堪。毫无疑问,燕莲华一定会在这个联盟上钉入一根毒针,这点纤映和沉谧都心中有数,只不过这根针的剧毒与打入的方式却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当时是八月,从前线传来捷报,燕莲见以五百轻骑取下楚王之子的首级。对于战争厌恶到极点人民觉得自己终于快要看到和平的曙光。而另外一方面,一个与这场雄壮胜利相背,近于妖言的传闻——陆鹤夜的鬼魂出现在了京城,渐渐在京都的街道中流转开来。最开始是探访情人晚归的贵族,然后是巡逻的兵士,他们说,于深夜的朱雀大道看到了披着女衣慢慢行走的陆鹤夜,月光之下,应该已经死去的年轻皇子,苍白而秀丽的面孔上浮现着一种优雅然而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就这样笑着看向那些吓得不敢动弹的人们,便如同烟雾一般消弭。陆鹤夜回来了。“亲王忠君体国,冤屈而死,其魂含怨吧。”“怨灵的力量实在让人想想都觉得可怕。”这样危言耸听又分外有真实感的流言,逐渐地从底层蔓延向上,搅动了大顺三年看似平静的局面。当宫廷里都开始流传怨灵的传说,并且为之惶恐不安的时候,后宫的女王却只是弯了一下唇角。纤映毫不在意,她对女官说,陆鹤夜活着的时候,尚且没有赢过她,何况 死了。她用扇子掩着脸,清丽娇嫩一如少女的面孔上是让永顺帝疯狂至今的纯洁微笑。“若真的有怨灵,不过再杀一次罢了。”沉谧的反应则实际一点。他当时懒散地靠在榻上,怀里端端正正坐着聚精会神练习书法的纤宁,他对旁边啃水果的沉羽说:“人嘛,只要死了就好,活着才麻烦,真有怨灵什么的,先让神官超度他,实在超度不了,等天下真正太平了,追封个封号也就得了。”沉谧表示他对死人一向大方得很。而事实证明,因为纤映和沉谧这种源自本身的强大而造成的微妙自信,将整个事件终于推向了不可救药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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