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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志之锦瑟无双》 作者:淡月新凉

第25章 满眼春风百事休(1)

  三月初七,万寿节。

  这一日,锦瑟避无所避,只能随了苏黎进宫,听说所有女眷几乎都在太后宫中陪太后说话,便也带了绿荷前往。

  一入寿康宫,果然便听见里面欢声笑语不断,待入了大殿,果见各宫妃嫔,诸位诰命夫人都在,溶月也在其中。

  锦瑟上前请了安,便坐到了溶月身边。

  溶月朝她笑笑:“前些日子听说宁王妃身子一直不适,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呢。”

  锦瑟笑道:“我病已经好了,万寿节这样的大日子,怎能不来向皇上贺寿?”

  上首太后听见她们说话,微冷笑了一声:“前些日子哀家也听说你身子不适,还以为是终于有喜了,不想却还是空欢喜一场。”

  闻言,锦瑟倒不觉有什么,面上心里仍旧自在得很,反倒溶月,微微尴尬的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太后大概也未曾料到此言会波及溶月,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又对锦瑟道:“她们先前都谈着自己给皇帝准备了什么寿礼,你准备了什么,也说来听听。”

  “妾身准备了一幅字。”锦瑟笑着答道。

  “哦?”旁边的庄妃立刻追问道,“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锦瑟却只道:“待我献给皇上之际,庄妃娘娘自然便可知道了。”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锦瑟也懒得去看是谁,低了头兀自饮茶。

  待到夜宴开场,这一日的热闹,才总算达到了顶峰。

  偌大的宴厅大殿中,以皇帝席位为首,依次延下来数列,坐满了宫妃,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各自家眷。锦瑟随苏黎以及府中侧王妃礼卉同坐第三席,而次席,便是对面坐着的苏墨并溶月。

  此时此刻,苏墨正带了溶月起身向皇帝贺寿,并献上寿礼——一幅由溶月亲手绣制的气吞山河,如此浩大的工程并精巧的绣工,绝非短时日能够完成,皇帝满意,太后更是赞不绝口。

  轮到宁王府,锦瑟和礼卉一起随苏黎起身说了几句吉祥话,随后,内侍呈上了锦瑟准备的寿礼。

  皇帝听说寿礼是由锦瑟准备,倒是饶有兴致:“打开来给大家看看,究竟是出自哪位的名家的手笔。”

  内侍拉开礼绳,缓缓将卷轴呈现在众人眼前。

  霎那间,偌大的宴厅竟满室宁静,片刻之后,才逐渐有了细碎的议论之声。

  那卷轴之上,竟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毫无架构可言,待细看时,却都是一些极简单的字,恰如“一”、“上”、“天”等等,每个字皆不成形,分明是孩童玩笑之习作!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锦瑟身上,皇帝神色倒是温和:“宁王妃,此字怎解?”

  “臣妾不会解。”锦瑟俏声道,“只是一日臣妾途径南桥,在南桥底下见着一个小乞丐,捏着毛笔写这幅字。臣妾嘴笨,心也笨,说不出什么家国天下,仕途政治的大道理,然而却总觉得将这幅字献给皇上是极好的,所以便问那小乞丐买了,献给皇上。”

  满室再次陷入沉寂,苏黎面色沉晦的望着锦瑟,已经许久未曾凝聚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对面,苏墨投过来的目光虽沉静,然而眼底,却分明闪过一丝异样。

  皇帝脸色虽然仍是平静,太后的脸色却倏地难看起来。

  底下终于有人低声议论嗤笑起来:“这人竟愚笨至此,学什么别人巧谏进言,偏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竟然在万寿节这样的日子,送上这样的寿礼,不是摆明了给皇上难堪么?”

  “怕是有人看多了戏文,想要以奇招出风头,却不想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只怕是弄巧成拙了。”

  这些声音,锦瑟间或能听到一两句,却只当没有听见一般,仍旧巧笑看着皇帝,仿佛还在等待奖赏。

  殿中,终于有大臣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宁王妃,当今皇上治下,举国太平,百姓安稳,民间更是对皇上称颂有嘉。历朝历代,即便再国富民强,哪能一个乞丐都没有?如今宁王妃举着这幅小乞丐的字来为皇上贺寿,又说自己不会解,那让臣来替宁王妃解一解,王妃的意思,究竟是想说皇上不体恤民情,还是想说皇上治国无道?”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宋京涛神情紧绷,苏黎脸色更是阴沉,苏墨淡淡饮下一杯酒,不动声色。

  锦瑟脸上的笑倏尔便消失了,微微凝了眉,委委屈屈的看着皇帝。

  皇帝见锦瑟的模样,便笑了起来:“闻卿,你莫要吓着了宁王妃。”

  先前那说话的闻大人拱手道:“臣只是想代皇上,代这满朝文武,代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向宁王妃讨一个公道!”

  锦瑟脸色更是煞白,无言以对。

  次席上,苏墨再次饮下一杯酒,忽而起身,拂袖上前,慵懒恣意道:“什么大作这么了不得,让本王看看。”

  满座哪里想得到当先站出来的会是他,再加上从前宫中暗暗流传关于他与锦瑟的种种暧昧不清,霎时间,满殿的人眼神都变得飘忽闪烁起来。

  “王爷,你倒是瞧呀!”第三席上,礼卉轻轻扯了扯苏黎的袖子,努嘴示意他看锦瑟和苏墨。苏黎一把拂开她的手,沉着脸,眼皮也不抬一下。

  那捧着卷轴的内侍便将那幅字捧到了苏墨面前。

  苏墨淡淡看了一番,忽而笑着拱起了手:“臣弟恭喜皇兄,皇兄治下,便连一个小乞丐也有这样的好学之心,若非国富民强,太平盛世,又岂能有这种情形出现?”他转眸看向锦瑟:“不知宁王妃,献上此作,是否出于此意?”

  锦瑟恍惚的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飘渺,顺从的点了点头:“是,正是。”

  “皇兄,依臣弟看,此作当世无双,应是无价之宝。”苏墨重新将卷轴整理好,让那内侍重新捧上首座。

  皇帝倒仍是微笑若许的模样,闻言微微颔首:“说得好,此作,朕定当珍藏。来人,赏宁王妃金玉蜜酿一壶。”

  那金玉蜜酿是金丽国进贡的御酒,每年仅有几坛,是以极其珍贵。内侍总管闵玉忙的看向锦瑟:“宁王妃,还不向皇上谢恩?”

  锦瑟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忙的低身:“臣妾多谢皇上。”

  “你呀,多谢阿墨吧。若非他知你心思,此作寓意定然是解释不清了。”皇帝摇头轻笑,看了苏墨一眼。

  锦瑟神情有一丝僵硬,终于还是转向苏墨,垂眸敛眉:“多谢秦王。”

  苏墨只略一勾唇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上。

  锦瑟这才也回到自己那席,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首座,太后看着锦瑟,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凝。

  “你是故意的。”一直沉眸饮酒的苏黎,忽然转头看向锦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你究竟想做什么?”

  锦瑟倏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王爷为何这么说?”

  “宋锦瑟!”一看她又开始装腔作势,苏黎克制不住的恼怒起来,“你究竟想怎样?”

  锦瑟似乎是震惊了片刻,才站起身来,扬声道:“我想怎样,我尚且没问你想怎样!”

  霎时间,整个大殿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于锦瑟一身,有震惊,有鄙夷,亦有无奈。

  苏黎亦看着她,三分惊,七分怒,末了,却只是咬牙冷笑一声:“宋锦瑟,你好,你极好!”

  他怒极反笑,锦瑟的心倏尔一疼,微微一怔之后,半真半假的红了眼眶。

  “怎么回事?”太后声音微冷,“万寿节大宴上,半分规矩礼数也不懂了?大吼大叫的,成何体统?”

  锦瑟委屈的垂着眼,站在原地良久,忽然重新来到大殿中央,跪下来,看着皇帝:“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皇帝微微拧眉:“你要朕为你做什么主?”

  锦瑟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起手臂,眼睛一闭,猛地捞开了袖口。

  一截晶莹洁白的藕臂骤现,后方的人看不到是什么情形,然而前面几席的人却看得再清楚不过——那莹白的手臂之上,分明有着一粒鲜红的守宫砂!

  皇帝面色虽如常,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异;太后脸色霎时间剧变,又气又怒,气息极度不稳;各宫妃嫔都惊异的掩住了口,而坐在苏黎旁边的礼卉,更是克制不住的惊叫出声!

  殿中不知究竟出了何事的多数人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究竟何事。

  苏墨凝眸望着那粒守宫砂,眼底分明也流过一抹讶色,却转瞬即灭,转而看向锦瑟的脸时,眼中明晦难辨。

  苏黎始终垂着眼,静静看着桌上的酒杯,殿中再怎么哗然,他仿佛都听不到,连礼卉在他耳畔的那丝惊叫,都未曾影响他分毫。

  锦瑟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臣妾嫁与宁王已经半年有余,至今仍是清白之身,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殿中霎时一片沉寂,原先不知道是什么事的人也通通震惊了,眼神流转于苏黎锦瑟之间,真是各怀心思,精彩纷呈。

  皇帝拧眉看了苏黎一眼,只见他沉眸不语,微思量片刻,对锦瑟道:“你要朕如何为你做主?”

  “臣妾要与宁王和离,请皇上恩准!”锦瑟声音清越,缓缓磕下头去。

  满殿再次哗然!

  和离,是夫妻不相安谐,双方同意和平离异之说,民间偶能听闻数例,然而在宫廷皇家,可谓闻所未闻!

  太后几乎气得晕眩,身子摇摇欲坠的就往后倒去,近旁的庄妃忙的将她扶住,低声道:“太后,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此言一出,前面几席又是一阵乱,苏黎苏墨同时站起身来,来到首席查看太后情形。

  “母后!”苏黎伸手握了太后的手,“儿臣送母后回宫。”

  “不!”太后似是恢复了一些力气,抽出自己的手,颤巍巍指向锦瑟,颤着声音怒道,“黎儿,休了她!如此不知廉耻不顾礼仪之人,不配做我皇家的儿媳!”

  “太后!”安定侯忙的站起身来,来到殿前,在锦瑟旁边跪下:“回皇上,回太后,小女前些日子遇到意外,以致精神多日不济,今日在殿上胡言乱语,实在是病情所致,请皇上太后恕罪!请王爷恕罪!”

  “宋侯!”太后着实恼怒,冷声唤道,“你不会管教女儿,哀家不与你计较,只是如今你这女儿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难容!”

  语罢,太后再次转向苏黎,气急道:“就这样一个女子,当初你死活要娶,哀家怎么劝你都不听,如今可满意了?她不贤良淑德也就罢了,如今分明是存了心陷害你,令你在满朝文武面前颜面尽失,你不休她,还等什么?”

  “母后息怒。”苏墨沉声劝了一句,“让大臣们先散去,母后先且回宫,我们再行商议!”

  “如此情形,还有何可议?”太后看向皇帝,“皇帝,你即刻下旨,将此女逐出皇室!”

  “不必了。”沉默许久的苏黎,终于开了口。他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仍然跪在大殿中央,头磕于地的锦瑟,声音冷凝如寒冬冰窖,“来人,纸笔伺候。”

  很快便有人呈上了笔墨,苏黎当即一挥而就,随后,将写好的放妻书扔到地上,一字一句:“满朝文武为证,本王今日与宋锦瑟和离,从此以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锦瑟看不到他的神情,然而只听到他的声音,便知,自己果真是伤了他。

  她心中难过,却不表现出来,只是缓缓抬头,上前拾起了那张放妻书,仍旧低头道:“多谢王爷。”

  竟然连抬头看他一眼也不肯么?苏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何须言谢?只望宋姑娘他日,觅得如意郎君,也不枉本王今日这一番——颜面扫地。”

  锦瑟终于抬头,目光却只触及他唇际一丝冷笑,他便已转过脸去。锦瑟一怔,随即便对上苏墨定定相视的目光,她眸光一闪,匆匆避开,低头道:“谢太后,谢皇上。”

  语罢起身,匆匆离开了大殿。

  万寿节一出闹剧,至此终于落幕。

  砰!

  锦瑟被宋恒护在怀中接连退后几步,才惊魂未定的看着碎在自己脚下的那个花瓶,脸上霎时一片惨白。

  宋恒眸光之中分明写着担忧,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去看怒气冲天的宋京涛。

  “滚出去!”见宋恒护着锦瑟,宋京涛面色微缓,却仍旧怒火中烧,“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父亲……”锦瑟喃喃唤了一声,还想上前说什么,却送宋恒一把拉住。她看向宋恒,宋恒朝她摇了摇头。

  锦瑟眼中浮起泪光,朝着宋京涛看了又看,终于还是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蓦地再次传来宋京涛寒凉的声音:“今后,你再敢踏足我安定侯府一步,我必定打断你双腿,毫不留情!”

  锦瑟身子一僵,随后却强忍住眼泪,夺门而出。

  这原本便是她一早料到的结果,所以,没有什么好后悔。

  出了侯府,走上京城大街,眼中满是华灯闪烁,却一盏也看不清楚。

  锦瑟愣愣的走了许久,一直走到深夜,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商贩,店铺也通通关门闭户,她才终于似回过神来,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却发现原来宋恒一直跟在她身后!

  见锦瑟终于停住脚步回头,宋恒这才走上前来——好些了没有?

  锦瑟望着他:“从今往后,我就无家可归了呀,怎么才能好?”

  宋恒淡淡垂下视线望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早就提醒过我。”锦瑟忽然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宋大先生的预言,什么时候落空过?”

  宋恒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忽然拉着锦瑟往前走。

  “去哪儿?”锦瑟愕然。

  往前没有走出多远,宋恒便带着她转进了一条小巷,在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落前停了下来。直到锦瑟眼睁睁见他从袖中掏出锁钥,打开院门时,先蓦地明白这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住处。

  “宋先生,你想得可真是周到啊。”锦瑟一面随着他走进去,一面讨好的对着他笑。

  入了堂屋,点起了蜡烛,锦瑟这才四处看了一番,发现此地虽小,却干净整洁,倒真不失为一个好的住处。

  锦瑟顿时大喜过望:“我早就知道,有你,我还愁什么呢?”

  宋恒脸色始终不太好看,此刻见她的模样,便少见的沉下脸来,拉了她坐下——为什么,非要和离不可?

  锦瑟怔怔的望了他片刻,才终于开口道:“你不知道,苏黎他野心勃勃,我不想,也不能再呆在他身边。”

  仅此而已?宋恒似乎并不太相信这个理由。

  “不然还有什么呢?”锦瑟顿了顿,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宋恒,“你……究竟是谁?”

  宋恒微怔,拧了眉看着她。

  “你不叫宋恒,也不是祈临人。”锦瑟蹙眉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宋恒沉默了片刻,忽然拉过锦瑟的手,在她手心上,稳稳的写下“宋恒”二字。

  锦瑟捏着自己的手心,望了又望,想了又想,眼眸一转,终于还是笑道:“好吧,我信了,你就是宋恒!”

  宋恒抚了抚她的头,又道——早些休息。

  时辰已经晚了,锦瑟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反反复复的想着一些事,再回过神来时,天就已经亮了。

  她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却忽然又记起什么来,猛地起身更衣。

  循着上次苏黎带她前去的记忆,她一路寻找着上回见过的那个老头所住之地,然而她记性实在是不太好,像无头苍蝇一般找了半天,直至晌午时分,才终于敲响老头的门。

  有侍女前来开门,并没有多问便放了锦瑟进来,锦瑟径直寻到上回那间雅室,却不见老头,忙的找了一个侍女打听,方得知老头在马厩那边。

  这个院子并不大,却没想到后面还有马厩。

  锦瑟远远看见老头站在马槽前喂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时,便隐隐有些震惊,待走近一看,更是讶异极了——此马分明与明月是同一种族,是一匹绝世罕见的骏马!

  “你来了。”老头见到她来,半分惊异也无,只是笑道,“好没良心的丫头,说了会时常来探我,隔了这么久,却才来第一回。”

  锦瑟却没心思回答他这些,上前围着那匹马转了又转:“这是你的马?”

  “不是。”老头毫不在乎的耸耸肩,“前些日子苏黎找回来的,名字叫雪霁,据说是要送给谁的礼物,让我这个老头先给他喂着。只是如今,不知道他还送不送。”

  锦瑟呆在原地,傻了。

  这是……苏黎要送给她的吗?

  心里的难受再度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几乎将她溺毙。

  该如何是好?他对她那么好,她却亲手断送了他的好,甚至,将他的未来推向了一个未知。

  锦瑟只觉得内疚,抱住那匹马,额头抵在马颈上,沉默不语。

  “后悔了?”老头忽然凑到她面前,语带捉弄。

  “他……来过你这里吗?”锦瑟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问道。

  “昨天半夜就来了,酒气熏天的。”老头伸手在鼻子下扇了扇,仿佛现在还闻得到那阵酒气,“早晨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我砍得乱七八糟,真是气煞我也!”

  “然后呢?”锦瑟怔忡的问道。

  “然后?没事人一样去上朝了。”老头回答完,转身往屋里走去。

  锦瑟又呆在原处许久,回头看了看雪霁,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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