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大的分手(1)

　　并不是所有开着宝马追你的男人都是因为爱你，或许正是因为他已经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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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夏夜。

　　遇到许南泽时，云景刚从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里逃出来，发髻高绾妆容精致，嫣红的唇，白而高细的脖颈下，斜肩晚礼服优雅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拖着一袭曳地长裙赤脚在人行道上飞跑着，身后是西装革履的林摩开着宝马在追她，叫着让她冷静一下，好好谈谈。

　　为了甩掉林摩，云景拐进旁边的路口，没想到一辆宾利迎面开了过来。云景连退几步，长裙被旁边建筑围栏突出的铁尖划了条长长的口子。

　　车子在她面前急刹住了。

　　“怎么看路的？”一个穿着白T恤的人推门走了下来，五官看不太清楚。

　　看到林摩就要追过来，云景想也没想就推开他坐进了车里。

　　“喂喂喂，你想干吗？抢劫呀！”那人吃惊地挡住云景要关上的车门。

　　“还想要你的车就快点上来。”云景不由那人拒绝，已伸手要去发动车子。

　　见由不得他选择，那人犹豫了一下后，推云景朝副驾上去：“你坐那边，我自己的车我来开。”

　　听到车主松口，云景麻利地挪到了旁边的副驾上，小舒一口气，目光扫过后视镜才猛然发现，原来车子的后排座上还坐了一个人。因为灯光灰暗，云景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加上他穿着深色衣服，导致体形或年纪都无法判断，只能大概地猜测这是个男子，冷眼看着刚才的一幕。

　　重新回到驾驶座上的男子侧头看了看反光镜，发现了后面正开车追过来的林摩，微有痞意地勾下唇角：“这是逃婚还是怎么着？就这么跑了，你确定？”

　　“确定，拜托快点，谢谢了！”云景点头。

　　“好。”车身急转，在绿灯亮起的最后一秒划过斑马线扬长而去，只留下紧跟的林摩停在斑马线后，狠拍着方向盘。

　　云景长吁了一口气仰面靠在座位上，隔了几秒后，她不自觉地又从后视镜里去看后排座上的人——因为经过十字路口时，云景借着路灯照进车内的光亮依稀看到了那个人的侧脸。从线条分明的轮廓可以判断出是个年轻男子，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前面，淡漠而平静。他的眼神正好与云景投去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云景立刻感到背后生出细微的汗意，这真是一双犀利且威慑力十足的眼睛。

　　云景感觉到了不自然，匆匆别开眼神，然后信手指了指旁边的沿江路口，冲旁边开车的男子说：“就在那里停吧！我下了，谢谢你。”

　　车停下，云景麻利地推开车门准备离开。开车的男子打量了一下她，笑说：“喂，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哪儿跳出来的？女特工，还是女抢匪？”

　　云景没有回头，似是没有听见一般赤脚径直朝前走。

　　今晚，就在刚才，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里，林摩向她提出了分手。她将一杯香槟饮下，如侠士一样将杯子摔碎，然后脱下他送她的高跟鞋后毅然离开宴会。

　　当初，林摩和她相遇是在一场婚礼上。她开玩笑说他们的相遇由一场盛大的宴会开始，如果有一天结束，也一定要举行盛大的宴会来当“葬礼”，就跟电影《非诚勿扰》里的离婚典礼一样，大家好聚好散。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云景一时兴起，其实她更想要的是等她大学毕业之后，林摩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没想到，林摩真会为她办一场盛大的分手宴会。

　　林摩，多狠的一个男人呀，在女人面前从来说到做到，也说伤就伤，一点不留余地。可她欧阳云景当初不也就看中了他这一点吗？什么事都目标明确，不发则已，一发必中。

　　云景在路边找了个电话亭，想给好姐妹莫小珂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可在身上找了个遍，才发现自己的包落在了别墅，全身上下除了一件划破的晚礼服，一无所有。

　　“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求求我。”开车的男子趴在摇下的车窗上笑着看云景。

　　云景回头看了看停在路边的车，走过去说：“好，我求你借我手机用。”

　　没想到云景这么识时务，那人笑了，从车里递出一部手机给云景。

　　莫小珂是云景的闺蜜，当初云景决定和林摩在一起，头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她。当时，莫小珂说林摩这人一看就是那种有“备胎”、心里有别人的人，现在看来，她真是有先见之明。

　　云景拨了莫小珂的号，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里面传来莫小珂没好气的声音：“姐现在很忙，有话快说……”没等后面那半句“有屁快放”被吼出来，云景便赶紧搭腔：“莫小珂，是我。”

　　“你妹的，还活着呢，快告诉我你的位置，我马上过来。”

　　云景左右看了看，报了路边标示牌上的路名，莫小珂便挂了电话。

　　“今晚谢谢你。”云景冲靠在车窗上的那人道谢。

　　开车的男子微微一笑，指了指后排座，开玩笑似的说：“我好说，要谢就谢他吧。今天我的时间全是他的，我按时收费全找他报销。”

　　云景朝后排车窗的位置看了看，却看不到车内任何情况。愣了一下后，她明白如果一开始后面的人不肯让她上车，前面的男子也定不会帮她。

　　“谢谢。”云景冲后排空窗的方向微微颔首示谢，但坐在车后的人却一直没有反应。就在云景觉得场面有些尴尬时，一辆出租车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出现。车还没停稳，莫小珂就跳了下来，听到莫小珂在大声叫自己，云景转身朝莫小珂跑去。

　　“劫匪女侠，好歹留个名字，他日江湖再见呀。”开车的男子从车窗处伸头向云景喊问。

　　“×大，欧阳云景。”云景头也不回地冲身后挥了挥手。

　　莫小珂迎上来将云景紧紧抱住，然后就是一阵唠叨，等云景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刚才那人的手机时，回头去看，只见那辆宾利已开出很远。手机传出一声短信提示音，云景收回目光低头打开信箱，看到一个名字——许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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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大四的最后一个月，×大所有应届毕业生都在为自己找出路，特别对于法学院的学生来说，因为专业的特殊性他们面临着更加激烈的竞争。如果不能在毕业时找到一家好的律师事务所实习，那么在未来的几年里，如何顺利取得律师从业资格证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云景也不例外，她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为面试作准备，目标是尚言律师事务所。

　　那是一家在A市律师界排名前五的律师事务所，虽然成立只有五年，但已经名声在外。而且，它的首席律师之一——宋婉清也曾在×大法学院毕业。云景曾很多次在法学院的明星学员宣传栏上看到她的照片——五官精巧，脸上带着些温暖的笑意，很难看出这样一个女子竟是律政界的风云女将。

　　周一，云景起得很早。她将租来的名牌职业正装穿上身，化了得体的淡妆。对着镜子看了两遍后，在桌上留了字条给莫小珂，然后拿着自己花几天时间做好的简历出门了。

　　因为学校在郊区，所以云景和莫小珂合租的房子也靠近郊区。云景需要搭最早的公交车到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再坐四十分钟的地铁到A市中心的时代广场。

　　当云景坐上地铁的时候，已是早上七点半了。车里起初还比较宽松，越接近市中心，车上人越多，最后几乎是人贴人塞在车厢里。

　　云景捂着鼻子尽量缩身坐在座位上，可她朝后缩一点就感觉面前的人又压近一点，直到她缩进了角落，面前的阴影已即将压到她的额头上。云景以为是遇到了不安分的揩油者，有些愠怒地抬头，正要斥责却发现面前站着的男子面色白得厉害。他身着米色针织衫和灰色休闲裤，额头的黑发被汗渍打湿，凌乱地粘在一起，握着扶手的手似是用着很大的力，手指的关节都在隐隐发白。

　　“你不舒服吗，坐我这里吧。”云景被他的模样吓到，忙要起身让座。

　　那男子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突然，车子猛地摇晃后急刹停下，车内许多人趔趄着摔倒，骂声和疑问声充斥了整个车厢。

　　因云景正要站起来扶那男子坐下，导致她被那人拉着，一起摔在了座位下面。

　　“列车为临时停车检修，请乘客朋友们不要私自离开车厢，谢谢合作。”有广播声传来，车里的人们在听到后有片刻安静，接着议论声比刚才还要大起来。

　　有人用手机的GPS定位，找到了现在地铁所在的位置，说这里一直是事故多发地段，地铁的上方就是燃气线路集中点，也是燃气泄漏危险区……这让车内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从列车里走出去。

　　云景吃力地扶着将自己带倒的男子坐回座位上，说：“你坚持一下，下一站地铁附近就有医院。”

　　男子点点头，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云景的手腕，然后闭上眼将头支在云景的肩头。

　　“你怕吗？”男子声音沙哑地发问。

　　“怕。”云景看了看周围，说出了真实感受。

　　“放心，会没事的。”那人闭着眼挤出些微笑，握在云景手腕上的力道紧了一紧。

　　说实话，被一个在列车上萍水相逢的男子如此亲密地靠着，云景有些别扭。她动了动脖子想让开，可看到他似是强忍痛苦，终归不好将他强行推开。

　　“欧阳云景，就当是累积人品值，希望面试尚言时人品爆发，一击成功。”云景握拳，自言自语安慰道。

　　几分钟后，列车重新开始向前运行，广播发出列车正常的通知让所有人暗自松了口气，车内恢复了平静。

　　不久，地铁到站，广播通知让所有乘客在此站下车，列车需要进行检修。乘客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云景叫来了地铁工作人员，一起帮忙将靠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扶了出去。

　　“小姐，你男朋友需要送医院。”工作人员看了看说。

　　“他不是我男朋友。”云景赶紧解释。

　　工作人员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话怎么说的，是小两口吵架吧？吵架吵吵就好，你看他现在这样子，你要闹分手也不是这个时候呀？”

　　云景咋舌，边将男子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朝上拉了拉，边解释：“我真不是他女朋友，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这些我们不管，我现在帮你送他到地铁口，你要是真想这时候抛下他，那你就把他丢在马路边吧。”工作人员很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抛出了自以为给力的撒手锏，然后扬手招呼来另一位工作人员帮忙，不由分说地架着男子就进了电梯。

　　等云景到了地铁出口，那两位工作人员已经很贴心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在路边，服务到位地将男子弄进了车里。看到云景出来，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云景也赶紧推进了车里，然后关上门，带着一脸胜利的微笑跟司机说去医院。

　　坐在出租车里，云景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八点钟，离面试的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她本来计划自己可以提前半小时到达尚言律师事务所楼下，然后在面试前十五分钟上楼，这样既得体又不会太早。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能祈祷自己能早点把身边的人送进医院，然后赶得上面试。

　　“你很着急？”坐在旁边闭眼仰头靠着座位的人沙哑地问道。

　　“我急着去面试。”云景本来是想发火的，但想到他是病人，还是强压下了火气尽量平和地解释。

　　“很重要？”

　　“非常重要，这份工作几乎决定着我的将来。”

　　“嗯。”本以为他至少会说句“谢谢”或是“对不起”，但他只是“嗯”了一下，之后便不再作声。

　　车子在医院外停下，云景急忙付了车钱，连拖带扶地把男子弄下车送到了急诊室。医生简单检查后告诉云景：“他需要马上住院。”

　　云景从男子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个黑色钱夹，好在里面还有些现金。云景以最快的速度交了住院费、办理完入院手续后，风风火火冲出了医院大门。

　　尚言律师事务所在A市最贵的黄金写字楼区——时代广场的北座20层。当云景到达20层，走出电梯时，她看到有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女生站在楼道里，有人面露遗憾有人面露兴奋，一个身着米色套装的女子正冲她们微笑着说话。

　　“谢谢各位来参加尚言的面试，面试结果会在一周内通知大家。”

　　众人说完谢谢，经云景身边侧身进了电梯。

　　电梯关上门下行，云景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果然错过了这场面试。尽管她为此准备了数月，只为能得到在这里实习的机会。此时此刻，她不战而败。

　　“请问，有什么事吗？”着米色套装的女子看到立在楼道里呆望着尚言大门的云景露出疑惑。

　　“我是来面试的。”云景面红耳赤地吐出几个字。

　　套装女子皱了下眉，然后微笑着有些可惜地说：“可是我们的面试已经结束，你来晚了。”

　　“能不能破例一次，我为了这次面试准备了很久……”

　　“尚言是律师所不是菜市场，我们要的是严谨务实的员工。你连面试都可以错过，这只能说明你对这份工作并不是很在乎，或者你对所有事情都是散漫的。”云景的解释被一个冷漠的女声打断，随着高跟鞋渐近的声音，一个身穿白色西装，体形曼妙的女子自尚言的玻璃门后走出。她发髻高绾，皮肤雪白，精致的面孔上有一双不输给男人的睿智眼睛。

　　虽然此时的她与学校宣传栏上的照片已相差甚多，但云景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宋婉清，曾经×大的风云学姐，所有法学院学生的榜样和目标，A市律坛的风云新秀。

　　“你走吧，尚言不适合你。”宋婉清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旁边的套装女子，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去。

　　云景看着宋婉清的背影，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准备了几个月的一切，会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被轻描淡写地否定拒绝，而且还是两次。

　　“再见。”套装女子有些同情地冲云景微笑后，便转身进了尚言。云景看着被套装女子推开又关上的尚言大门，抿紧了唇，直到电梯传来开门声，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离开尚言，云景在时代广场的长椅上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