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是来自冬天的暖(4)

　　几分钟后公交车停下，云景上车。因为已经过了上下班高峰期，而且也不是主干线路，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云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头靠在玻璃上握着手机盯着冯默白的号码，她真的很想打电话给他，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能让她静下心来，感到踏实。但她的手指在拨号键上移开又放上，然后又移开又放上去，反反复复都不能确定。

　　手机突然振动着响起，将云景吓了一跳，冯默白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云景盯着看了两秒后这才摁下接通键。

　　“喂，默白？”

　　“不是我还能是谁？”冯默白淡笑着反问。

　　云景抿嘴，说：“怎么现在打过来了，不是在开会吗。”

　　“朝外面看。”

　　“什么？”

　　“朝车窗外面看。”

　　云景心中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朝公交车窗外看去，立刻她被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冯默白正开着他那辆卡宴与公交车同行，摇下的车窗里冯默白正微笑着看自己，边开车边戴着耳机与自己通话。

　　“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不放心。”

　　“连线会议怎么办，因为我影响你的工作了多不好。”

　　“我和那边说有些私人的急事要处理，半小时后再继续。”

　　“你竟然撒谎……”

　　“严格地说并没有，来找你是私事，而且也是急事。”冯默白笑说着露出一种得意，那语气里的狡辩之意是云景从未见过的，无赖投机的模样像是做了不对的事，却又不肯承认的孩子，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这样的冯默白，让云景既意外又觉得真实，她见到了他真实而人性的那些细节，不再仅仅是人前完美的标本，这样的人才应该是活在自己的生活里的。

　　“下车，我送你回去吧。”冯默白说。

　　“不用了，我还有几站而已，你早点赶回去吧。”停顿一下，云景又补充说，“我没事的，放心吧。”

　　“真的不用？”

　　“不用，都过去了。”

　　“那笑一个。”

　　云景放下手机，对着窗外微笑，然后颇为孩子气地对他将两手并起，又缓缓分开在胸前做出一个心形的样子。冯默白看着她的笑，片刻后如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放在车前的手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举起手机对着她按下了拍照键。

　　随后，冯默白对着公交车窗后面的云景挥了挥手，提高了车速超过公交车向前行去。云景将脸贴近玻璃，努力向前看去，目光一直追随着冯默白的车子消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融入一片路灯和车灯交汇的璀璨光芒中。

　　云景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快速跳动如此真实，那些关于过去的伤心和难过此时都被这样的心跳所治愈，一切的一切都消散了，她觉得无比满足和幸福，如果能一直这样拥有如此幸福的感觉，似乎任何事情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同时，她也隐隐觉得这种想法很危险可怕，为爱情迷失，为爱情疯狂，那种感觉会很没有安全感可言的。

　　工作一天天继续，云景渐渐习惯了在资料室里的琐碎事情，每天穿行于各种档案架中间，做着些打杂一般的工作。闲时，她就将自己的考研资料拿出来看看，日子倒也还算是随遇而安了。

　　秦霜霜在云景正看着一本旧档案时进了资料室，见云景竟然没有一点被打入“冷宫”的怨妇样不禁有些意外，抬着下巴将一张写着几份资料的清单递到云景面前，表示需要调这些文件出来。

　　“有意见？这么不待见我，可以自己找呀。”云景也不知道哪来的好兴致，本来完全可以无视的，她竟然笑着反讥她。

　　“这是你的工作，又不是我的。”秦霜霜翻着白眼，很没好气地说。

　　算了，不和这种人计较。云景在心里这样想着，接过她手上的清单看了看，转身开始去找相对的年份归档位置。

　　看云景竟然没了下文，秦霜霜倒是有些闲不住嘴了，在后面说：“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赖在这里，就算再延长两个月，结果也没两样，要走的始终是要走的。”

　　“是吗？谢谢你提醒呀。”云景笑着说完，侧身径直从她旁边走开。

　　看云景并不受自己影响，秦霜霜冷笑着双手环胸，嘲讽地说：“你不过就是靠着冯律师才有特权嘛，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你还不知道吧？冯律师早就有结婚对象了，还是个什么集团公司的富家小姐呢！”

　　云景在架子上翻动档案袋的手停下两秒，然后继续边找文件边说：“冯律师有没有结婚对象和我又没关系，跟你更没什么关系。”

　　“真的吗？”秦霜霜反问，然后十分嘲讽地笑说，“最好是这样了，唉，就怕有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话说，有同事在餐厅还遇到过那个富家小姐和冯律师一起吃饭，听说很漂亮呢，和冯律师有说有笑的。”

　　虽然知道秦霜霜是故意在激她，可云景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怒气来。她利索地抽出一只档案袋，连同那张档案清单一同丢还给秦霜霜，说：“你这么喜欢八卦，别当律师了，去当狗仔队好了。”

　　看云景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秦霜霜高兴起来，不仅不拿了东西走人，反而更有劲儿了。她继续说：“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冯律师呀。其实你自己也不想想，以冯律师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凭什么就能看上你？”

　　“出去。”云景冷脸说出两个字，秦霜霜见自己已然激怒了云景，这才心满意足，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提着档案袋摇摇扭扭地离开了资料室。

　　接下来的大半天，云景脑子里都是秦霜霜那几句话。晚上下班时冯默白打来电话说自己还要工作一会儿，问她要不要等他一起吃晚餐，云景推说自己累了想直接回家，于是两人相约明早见。

　　满怀心事地回到住处，进屋看到莫小珂正坐在沙发里抱着她的电脑在敲字。瞥见云景进来，莫小珂高兴地冲她招手，说：“云景快来看看，主编说我的第一篇稿子这个月就要上刊了，太有成就感了。”

　　“恭喜恭喜。”云景努力地露出笑容。

　　许是听出云景的异样，莫小珂扭过头来，问：“亲爱的，你怎么了？大姨妈了？”

　　“唉，可能是吧。”云景将包随手丢到沙发上，转身去卫生间洗脸。

　　云景用冷水拍了几次脸，然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脑中不自觉地回响起秦霜霜的那句话。冯默白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呢，自己并不是那种惊艳的美女，其他方面也不是特别突出，综合起来也就是中上的“分数”，以冯默白的条件，他可选择的余地太多太多了。

　　在云景对着自己出神时，莫小珂出现在了门口。她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看着发呆的云景说：“云景，你最近越来越不一样了，老实说是不是恋爱了。”

　　“算是吧，不知道怎么说。”云景对着镜子想了想没有否认，却又不敢十分肯定。冯默白并没有给他们的关系一个清楚的定位，是男女朋友？是恋人？冯默白似乎从来没说过，而她也没有去问，虽然这有些掩耳盗铃之嫌，但她也不敢去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至少她暂时不敢。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敢仔细探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害怕细究之下的瑕疵和距离，说残忍一点的话就是他们之间现在有着的，只能称为激情，是不是爱情尚待考究。

　　看云景那走神的模样，莫小珂走近攀上她的肩膀，将下巴支在她的肩头与她一起看镜中的自己，说：“亲爱的，虽然你不愿意说，不过加油呀，让自己幸福些，这样才对得起我。”

　　云景看着镜子里两人的模样，伸手拍拍莫小珂的脸颊，说：“你也一样，我们都要幸福。”

　　莫小珂点点下巴，隔了几秒又说：“我今天见过我妈了，她和继父来了A市。”

　　“然后呢？”

　　“我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她老了很多，继父也老了很多，可他们的感情似乎还是很好。我在想，也许我以前错了，也许……我妈是真的爱那个男人的。”

　　“你打算怎么办？”

　　“这些年我用着爸爸留在我名下的财产，什么都不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觉得这样就是独立了，不会在乎她的存在。可我今天突然发现，其实我还是很希望有亲人在身边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她，那就不要再逼自己恨她了。”

　　“我不知道。”

　　“那就顺其自然，回家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告诉了她我喜欢贤之哥，我想和他在一起。她没有反对，她说这样很好，只要我高兴就可以。”

　　“这样就好，都会好起来的，你会幸福得冒泡泡。”云景笑着捏莫小珂的脸颊。

　　莫小珂微红了脸，笑嘻嘻地也回捏云景的脸，说：“你也会的，会有一个世上最好的男人爱上你，然后一辈子爱你。”

　　云景笑了，想到莫小珂那种乐观执著，她觉得也许自己应该像她一样多点固执，认准一条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多些信心，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冯默白。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了，去爱吧，勇敢点。

　　第二天，莫小珂说要陪家人游A市，随后几天都不准备回租住的地方了，云景客气地请她代向二老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