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被挥霍的爱情(1)

　　当你因为爱堕落得彻底而干净时，你会想，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背弃原则、背弃尊严，甚至背弃自己。有了这个想法，你的爱会更加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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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将至，公司开始筹划年假事宜，云景看到人事发出的邮件写明为了缓和假期人员休息调配，鼓励提前和推后休假。许多人选择了提前休假，云景反正也无事，就选择了推后休假。元旦过节人事安排聚会活动，计划先是在酒店用餐，然后去酒店隔壁的KTV唱歌。

　　为了不喝酒，云景和几个律师助理坐在一桌，清一色的女性，菜未上桌前众人免不了聊起八卦，什么明星动向网络红人的。后来，聊着聊着不知道谁就提到了冯默白的名字，甲助理说：“你们有没有看最近的报纸，好像冯律师现在去了华珂集团，空降成了他们华南区域的副经理。”

　　“是吗？冯律师转行了呀。”乙秘书问。

　　“你真笨，冯律师要是想继续待在律政圈，又怎么会离开惊鸿。”丙助理也来插嘴。

　　“那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报纸上好像说了，说是他好像成了华珂集团千金的未婚夫。”

　　“真的假的呀，冯律师看着可不像是吃软饭的人。”乙秘书惊讶地问。

　　“据说好像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难怪……唉，真是可惜了，又一个好男人被抢走了，亏得我还暗恋了冯律师那么久。”

　　乙秘书失望地结束了这则八卦对话，随后起身说去趟卫生间，另外一个助理也跟着她起身说一起去。

　　有人又聊起了最新出来的美剧，大谈着当红的欧美帅哥如何迷人，一桌女同事纷纷接话，前面的话题被弃之不聊。

　　云景暗自庆幸她们终于停止了这个话题，否则她就要起身离开了，冯默白这个名字现在对她来讲是个禁忌，但凡听到她都会心神不宁，许多人的声音都会在她耳边响起，刘启明的话，吕太太的话，玉姐的……她强忍着不去想，不想自己真的做出冲动的事情。

　　云景以为，关于冯默白的一切今晚就算是打住了，但万万没想到，刚刚去卫生间的乙秘书和那个助理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迫不及待地坐下后又故作神秘地笑着向旁边的人说：“你们知道我们刚才见到谁了吗？”

　　“谁呀，看你兴奋成这样儿了，遇到大明星了？”旁边的女同事不以为然地问。

　　“是冯律师。他也来这里吃饭，就在旁边的包厢里。”

　　乙秘书兴奋地说出真相，众人哗然，云景的心咯噔一响，原本要去夹桌上小菜的筷子停在了空中。她不自觉地侧头朝大厅的门口处看了看，那里空无一人，但想到冯默白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脑中乱作一团。怎么会这么巧，A市虽然不大，但饭店酒店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就来这一家，还偏偏就在隔壁。

　　“云景，云景，给你酒……”旁边有同事叫她的名字，云景愣了几秒才听见，赶忙回头，却不想因为转身太猛，正好撞到同事递过来的红酒杯。

　　红酒翻倾，将云景米色大衣的袖子染上颜色，那个女同事惊叫一声，连连说对不起。云景赶紧站起来抽出纸巾擦拭，说没关系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然后边拭着袖口处的酒渍边出门去卫生间。

　　离开大厅时，云景又看向旁边的包厢区，包厢用的都是厚实的木门，窥探不到里面的任何信息。不过这样也好，也许这样她就可以无视刚才同事的话，就当他根本没在这里。

　　袖口的红酒让云景在卫生间洗了很久，洗来洗去还是不干净，最后她也只能放弃。这件大衣可是她今年冬天新买的，花了好一笔钱，就此弃之不穿必然心痛，只希望回家之后再用其他方法洗能奏效。

　　回到大厅，桌上已经有几个正菜摆上来，看到云景坐下，旁边的女同事暧昧地凑过头来说：“你刚刚真不应该出去，可惜了。”

　　“什么？”云景不解地反问。

　　“刚才冯律师来过了，知道我们在这边聚餐，就过来向大家问好，祝大家节日快乐。”依旧是乙秘书嘴快地插话进来，脸上笑意盈盈，似乎见了冯默白两面她十分高兴。

　　“哦。”云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只能出一点声音表示知道了。

　　“云景你真没劲，冯律师那么一高帅富，对你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乙秘书看出云景的冷淡，不禁抱怨。

　　“你是新来的，这你就不知道了，云景和冯律师的关系同我们可不一样，云景根本不在乎冯律师这么昙花一现的露脸。”一个中年女同事接话，同时暧昧地笑看向云景。

　　“什么意思？”乙秘书不解地追问。

　　“大家赶紧吃东西吧，说我干什么。”云景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出声想要终止这场对话。

　　“云景别不好意思，我们都懂的，好男人难求，就算知道他有了富家女，要你一下子放手也没那么容易。我们都懂，不会笑话你的。”那个女同事用一种安慰的语调冲云景说着，似是开导又似是挖苦。

　　“什么意思？自从冯律师离开惊鸿，我和你们一样就再没见过他。”

　　“不承认就算了啦，好了好了，不说了。”看云景的脸色有些不对，那个同事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到了云景的底线，赶紧收了话头。

　　“你说清楚，难道你还见过我在冯律师离职后和他在一起不成？”一向沉着的云景不得不承认，在谈及冯默白与自己的事情上，她显得很不淡定。

　　女同事一听云景口气不善，不禁也有些生气，将筷子一放，说：“我好几次看到冯律师的车停在广场旁边，你敢说他不是来接你下班的？”

　　“不是。”

　　“得了吧，每次你一下班冯律师的车也就开走了。有一次我好奇就去看了看，你朝广场边上的景虹路去，冯律师就开着车跟在你后面也进了景虹路，哪有这么巧的事。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看见的，别的同事也都见过。”说着，那女同事将脸转向桌上的其他同事。

　　云景看向众人，扫视一圈后问：“你们还有谁看见过？”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空穴来风的八卦，但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三四个同事都缓缓冲她点头示意，云景觉得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一下，耳中嗡嗡作响。

　　“我上次下班和你一起走，就是因为发现后面跟着冯律师的车，才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有事先走了，其实是怕当电灯泡。”一个平时与云景走得比较近的同事说。

　　“有一次我和你坐同一班公交车下班回家，就发现冯律师的车在咱俩乘坐的公交车后面，我当时还在猜你是不是和冯律师吵架在赌气呢。”另一个同事也接话补充，随后又有一两个同事也都表示自己曾在下班时见到过冯默白的车。

　　“其实你承认你和冯律师有地下情也没关系，现在哪个成功男人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这年头，二奶小三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有的比正室强，更何况冯律师又年轻又帅气，这不还没和那个富家小姐结婚嘛……”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休息了，大家节日快乐。”云景不想再听下去，也再没有辩解一个字。她仓促间迷迷糊糊地从椅上站起来，不再理会众人的各色表情，提起包离开了二楼大厅。

　　路过旁边包厢门口时，云景停下脚步盯着那道门。原来，已经有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你在我身后的存在，可我却还被蒙在鼓里，这算什么？冯默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是你说要结束，明明是你说要就此打住的。

　　挪动步子靠近包厢的门，冯默白此时就在这扇门后面，只要她再迈一步就能看见他。云景伸出手来扶在门柄上，她用尽全力紧紧地握住门柄，五指的关节都泛了白，却迟迟不敢推开这扇门。

　　她在犹豫推开这扇门会怎么样，看见他坐在那里，要说什么，要怎么笑？自己要怎么迈过心里的那道槛？如果再见到他，会忍不住抱他、爱他，那么她将走上一条不归路，会将她的生活全部打乱，面对另一个女人对她的恨，背负第三者的骂名，甚至背弃自己的原则。她有这个胆量吗，她准备好这么做了吗？

　　现在，她无比希望能有人告诉她答案，哪怕一点提示也好。给她一点点勇气，一点点激励，她就会一咬牙一闭眼将这扇门打开，然后告诉冯默白，她发现自己爱他，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在想他，而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其实也只是因为他真的爱她，对吗？无数想法，无数对白在云景的脑中闪过，很多声音在催促她再迈出这一步，又有很多声音在阻止她，她感觉脑袋乱作一团，无法理清头绪。

　　就这么站在门前许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经过了艰难的内心战争后云景筋疲力尽，最终还是选择慢慢松开了握在门柄上的手，退后一步黯然转身。云景在心里对自己抱歉，对不起，我还是太胆小了！

　　手机突然响起，是那首再熟悉不过的《Istayinlove》，掏出手机发现屏幕上亮着的是一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数字。云景在手机里删除了冯默白的号码，可是那串数字却清楚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在分开后，她曾经无数次对着手机按下这串数字，然后又轻轻按下删除键，这串数字对她而言，几乎如自己的姓名一样熟悉。

　　云景的心揪作一团，她不敢去接，但又没有勇气按下拒听，只能任由手机响着。一秒、两秒……她还没来得及数到第三秒，还没有想好怎么办时，身后就毫无预兆地传来了轻轻的开门声，云景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就拿着手机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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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默白瘦了很多，头发依旧英式地打理着，颧骨却明显了些，穿一件灰色休闲羊绒衫，显得略有些宽大。他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柄，神色复杂地看着云景，双眼被屋内的灯光照映着泛出点点亮光。时隔数月，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再次看到他，云景的大脑刹那间变得空白一片。

　　“云景。”冯默白唤她，声音温柔而小心，像是梦境里的虚像一样不真实。

　　云景张了张唇想要回应，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有眼睛迅速反应，眼眶在他的一声轻唤中变得湿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纷纷滚落。时至此刻她才发现，就算她不动声色，像没事儿人一样撑过了几个月，就算她不停告诉自己一切已经结束，可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还是满心欢喜，只听他一声轻唤，就会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这就是爱情吗？就如自己同宋婉清说的一样，真正的爱情没有理智可言，更没道理可言，就算你能强行控制自己的行为，你的心却丝毫不受控制，说犯贱也好，自讨苦吃也好，就是这样地顽固不化，执迷不悟。

　　“记得你欠我的七分四十三秒吗？”

　　云景愣了一下，想起那次她乘错电梯的事，记得冯默白曾玩笑地说自己欠他七分四十三秒。

　　“现在我要你还我。”说着，冯默白抬腕看了看表，然后上前搂住了云景的腰，深深吻下去。

　　这次没有犹豫，云景丢开手里的包搂上冯默白的脖子，在确定这是真的之后将他紧紧抱住，冯默白也伸出手紧紧将她抱住，隔着厚厚的冬衣她都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力量直透骨骼。两人唇齿交缠，前所未有地疯狂，激烈而缠绵，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出心中长久的压抑。

　　长长一个吻直到缺氧而结束，两人却还是不肯放开对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似乎担心一分开就又是一场分离。

　　“云景，别再折磨我了好吗？我承认，我没办法放下你，我也没办法再这样远远看着你了。”冯默白紧紧揽着云景，贴着她的耳际说。

　　“我也是……”

　　“这次用掉了七分钟，还有四十三秒。”

　　“亏你还真记得那么清楚。”

　　冯默白失笑，云景也笑，笑着笑着却忍不住眼睛发涩。半晌，冯默白松开一点力量，捡起云景丢在地上的包拉她进入包厢。偌大的包厢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的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冯默白竟然独自在此。

　　“你……你不是在这里吃饭？”云景诧异地问。

　　“知道律师行在这里聚餐，我就在这里开了包厢，你说过不想见我，我也只能借口巧合去和所有人打招呼，乘机看你一眼。不过……似乎失策了，刚才你不在。”

　　“你太傻了。”云景看向冯默白，忍不住抬手抚摸他消瘦了许多的脸颊。

　　冯默白笑笑，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侧的手，说：“难道你就不傻吗？那么冷的夜风，却站在我的楼下那么久，最后又一个人悄悄走掉，还把这么贵的钱包丢在了街上，这应该值你一个月工资吧。”

　　说着，冯默白从放在椅子上的大衣胸口里掏出一只钱夹，果然是那只被云景丢在长椅上的。

　　“原来你知道我去过。”

　　“我追出去的时候你刚刚坐上出租车，我追了很长一段路，但你一直没有回头。”

　　“我没注意到。”云景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瘦了，脸小了一大圈。”冯默白捧起云景的脸颊笑说。

　　“减肥有成效了……”

　　还没等云景说完，冯默白的吻再次压下，云景起先想要抗拒，可冯默白的气息令她迅速丢盔卸甲成为他的俘虏。又是一次直到无力才结束的吻，温柔而缓慢地在她唇上辗转，这样的吻有直击心灵的魔力，让云景的心几乎融化，似乎这几个月里所承受的种种，都已经不重要了。

　　“默白，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跳入了一个怪圈。你和我都是普通人，有着所有普通人俗气的顾忌，你不会为我而改变你早已经制定的人生走向，我也没有勇气为你而不顾一切，我们都无法负担起对方的命运。我不想将来有一天我们彼此相互责骂，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现在会如何如何，那太可怕太残忍了。如果那样，我宁愿现在就放手。”

　　“我知道，可我们还是爱着对方。”

　　“我们将来肯定会自食恶果，会有报应，会有很多很多问题。”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