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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笙歌我是夜》 作者:月下潇湘

第22章 天空一样阴沉

  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雨仍在下,突如其来的感伤像这雨天的潮湿一样氤氲漫延。身体在发抖,她扯了一下被单。浅蓝色的被单从她身上斜搭下来,像一洼月光照耀下的积雪。

  半夜里,墨玉醒来,感觉嗓子疼痛,站起来想喝杯冰水,才发现头是晕晕的。喝了冰水,躺下再睡,又觉得冷了,她抽过毯子盖上。在半醒半睡中看见自己坐在钢琴边,瞌睡,又看见别人津津有味地吃着挤来的盒饭,而自己两手空空……“这是梦,这只是梦。”她喃喃自语,企图把梦赶走,翻了个身,仍是睁着眼睛做梦,她看见英俊且风度翩翩的父亲被警察带走,看见丝巾飘飘的母亲轻巧地坐进一个男人的汽车,砰的一声,是枪响,清晰如昨……她痛苦地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了;罗子安不紧不慢地伸着懒腰,思飞戏谑地打着拍子,疏桐疏离的微笑……人影憬憬,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头痛欲裂——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摆脱梦里的恐怖。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浑身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也许我就要死了”本想就这样躺着,却怕再被那些乱糟糟的梦纠缠,就起了床,换上一件碎花无袖长裙,洗了一把脸,把头发随意向后一挽,有几丝没挽住,胡乱地垂下来,却无意间增添了她的妩媚。墨玉趿着高跟凉鞋出了门,天阴沉沉的,两边茂盛的白杨树几乎遮盖了整个路面,行人寥寥,她走在马路上,觉得自己飘在云端。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青年医生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读。见墨玉走进来,他躬身站起,“小姐,你不舒服吗?”

  她无精打彩地点了点头。他让她坐在桌子对面。

  她伸出瘦削雪白的胳膊,一丝慌乱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掠过,他再次站起来……

  墨玉回到她的小屋里,吃了几片药,又躺在床上,外面下起了雨,下得很大。她听着雨哗哗地垂天而降,啪啪地砸在地面上。她拿起枕边的《张爱玲文集》。

  “他把自由的那只手摸出香烟夹子和打火机来,烟卷儿衔在嘴里,点上火。火光一亮,在那凛冽的寒夜里,他的嘴上仿佛开了一朵橙红色的花,花立时谢了,又是寒冷与黑暗……”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雨仍旧在下,突如其来的伤感像这雨天的潮湿一样氤氲漫延。身体在发抖,她扯了一下毯子,浅蓝色的毯子从她身上斜搭下来,像一洼月光照耀下的积雪。

  “三十年前的月亮——”

  她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坐起来,却没有去开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景谁还会来?”

  “阿玉,你在吗?阿玉——”

  “是疏桐。”墨玉又躺下了,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他走了吧!”她想。

  她躺在床上,思绪烦乱。

  “不,我会死掉的。”她挣扎着站起来,去拨电话。“你的电话已欠费”,这句话说完就是“嘟嘟”的声音了。她扔下电话,换了一件白色碎花筒裙,撑起一把雨伞,走去电话亭。

  “喂,哪位?”罗子安问。

  “我?”

  “阿玉?”

  “你现在在哪里?”

  “你有什么事?”

  墨玉轻答了一句“没事”就挂断了。她走出电话亭,雨伞被风吹斜了一下,雨水横飞在她的碎花筒裙上,很快就打湿了一片,裙底也早已在路上蹚湿了。

  她走进家门,已是疲惫不堪。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湿淋淋地换上绵布睡裙,又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她又开始做梦,梦见房子着了火,火苗像长了脚一样分成几条线跑过来,然后围成一个圈,把她圈在里面,跳跃着,发出滋滋的声音,她在灼热的空气里翻了个身,想站起来逃出去,却再不能动弹。

  门没有锁,疏桐一推便进来了,他看见躺在床上梦呓的墨玉,脸色通红,一摸额头吓了一跳,他叫了两声没反应,赶紧抱起墨玉跑出门。

  墨玉在医院里醒来,看见守在身边的疏桐,微微笑了一下。疏桐一边埋怨她病了也不打个电话,一边把汤盛在小碗里。接连两三天,疏桐都待在医院里,墨玉问他怎么不用上班,他才说已经辞职了。疏桐说准备去美国,希望墨玉一块儿去。她只是惊诧,他说不用立即答复他。墨玉已经想到他的离开是为了自己,他要带她离开上海,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国度,带了重新开始的味道;而对于在上海的过往,又像武侠片里经常有的结局,携手退隐。

  从医院回到家里,墨玉带着常有的大病初愈的模样,半躺在窗前的软椅上,望着窗外,虽说是初夏,树木已似屏障般荫蔽了半边窗户,鸟儿在树间穿梭嬉戏,墨玉抬了抬眼睛,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鸟儿,然而小鸟即刻相随飞走了。疏桐站在她身边,静默着,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几天前的那个问题他们谁也没有忘记。

  房间里的光线从赤白变成枯黄。

  墨玉站起来,闭了眼,仰起头,沐浴在这将要逝去的光芒里,额前的黑发变成了金丝……

  “你喜欢黄昏?”疏桐贴过来,很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种半明半昧的蒙胧色调给人一种和谐的美感。”墨玉说。

  “我也喜欢这种色调,但不是黄昏的,而是黎明时的那种,即将到达光明而不是昏昏欲睡了。”疏桐说。

  苍茫的夜晚,

  披上了冰寒。

  朦胧的玻璃窗后面,

  孩子们全都看见,

  一株黄色的树,

  变成了许多飞燕……

  “不要那么伤感吧,阿玉,无论怎样,还有我啊。”

  墨玉回过头望着他,很温柔地笑了。

  疏桐有点意外,他从来没有见过墨玉如此温柔的笑意,他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惊诧,他想为着墨玉态度的转变而欣喜,却又害怕这温柔的背后有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墨玉真的要做蓝羚酒吧的老板娘?或者像秦思飞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上海?

  “阿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放弃你。”疏桐对自己的猜测是犹疑的,这句话却坚定。

  “谢谢!”墨玉缓缓说道。

  “谢谢?”

  “是的,谢谢你的这份情意。”

  “只有谢谢吗?”

  “疏桐——”她走回来,再次抬了眼睛,那温柔早已消失。

  “我们结婚吧。”疏桐不等她说下去,便翻出最后的底牌。

  “我——”

  这时候门铃响了,墨玉站起来去开门,走进来的是罗子安。

  疏桐远远地站着,却正望过来,说:“你为什么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

  子安愣了一下。

  “如果你不爱她,请你放过她。” 疏桐接着说。

  “我——”这样的直接让他猝不及防,竟一时语塞了。

  “罗子安,做人不要太自私了。”疏桐的目光咄咄逼人,与他那副剑眉相得益彰。

  罗子安低下头,喃喃说道:“你根本就不懂。”

  “是,我是不懂,不懂你的故作高深,不懂你的颓废消极,但是我知道如果爱一个人就只爱一个人,如果不能爱她就放开她。我知道尊重一个独立的灵魂,我会把所有的人当成人看,而不是附庸。”

  “林疏桐——你简直不可理喻。”不知道是不是正说到他的痛处,子安也急了。

  “不可理喻的是你——”

  “疏桐——”墨玉打断他,“你先回去吧。”

  “凭什么是我先回去?”

  “还是我走吧。”子安说着转身往外走。

  “子安——”墨玉叫了一声。

  他站住,却没有回头,“祝你幸福!”说完拉开门,走出去了。

  “看着你背影模糊,你的微笑早已失去了温度,其实心里最清楚,再也无法为你付出,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想我们真的已经迷了路。终点永远到不了,最后只好举手认输。祝你幸福,除此以外,我还能送你什么礼物……”

  罗子安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忽然觉得无处可去。他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迷失在大都市的夜色中,回忆像博物馆里沉重的画册,在头脑中一页一页翻开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好自为之,我们从此再没有任何关系。”

  “让你崩溃的不是我,是秦思飞;如果是我,早在三年前你就崩溃了。”

  秦思飞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娱乐城里,一袭人字形黑裙穿梭在人群里,仍是鹤立鸡群。罗子安坐在舞台远处的一个暗角里,搅动着已经冷却的咖啡,遥遥望过去,幽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试图从她的歌声里寻找一点悲伤的影子,但是歌声依然如故。

  仍旧是有很多人围着她转,邀请她跳舞。她像以前一样神采奕奕,子安想:她忘了小宇,她是一个多么可气又可恨的女人!

  他踱出了门,坐在车里,却不走。等他看见思飞走出娱乐城,便招手让她上车。

  思飞坐到车里,说了声“谢谢。”

  “小宇知道他不在了就没人再送你回家,会很伤心的。”这句话叫她听了很不舒服,但她没去理会。

  沉默把时间拉长了,尴尬一点一点来填充。

  罗子安向前倾了倾身子,思飞以为他会去放碟片,然而却没有,车子里仍旧是难以忍受的静默。她百无聊赖地向窗外望去,忽然觉得路线不对。

  “你要去哪儿?”思飞问。

  “去海边,今晚夜色真好!”

  他们下了车,并排坐在沙滩上,夜风轻轻地吹,思飞看着远处闪闪烁烁的灯光,有点忘情地说:“要是天永远都不亮那该多好,躲在黑暗里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有月光,有水声,还有你,这样我就可以不害怕,也不孤独。”

  她见子安一直沉默,自嘲地笑笑,接着说:“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是吗?”

  “明天太阳还会出来,你仍旧是一个向着太阳走的女子,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很快就会厌恶这里的一切——多么无聊!”

  思飞抬起头,轻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出神地望着迷迷茫茫的水面。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他们浑然不觉,她渐渐地歪倒在罗子安的肩上去了,睡着了。冰释前嫌,只此一刻。她爱他,他想。这种爱带给他舒服的感觉,就像酷暑喝了冰镇的西瓜汁,那一点一点的清凉漫溢全身……确定了这一点,他心里就有了底。罗子安轻拍了拍思飞,说,“我送你回家吧。”其实他很希望她说:“再坐一会儿。”但是思飞站起来,径直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子安握着方向盘,猛地一踩油门,车晃了一下,才飞奔出去。“这是他们的结束。”子安想。

  他们有太多次结束了,回想以前,哪一次不是争吵着结束呢?然而又都有了开始,这一次,这样的平静,却也是真的要结束了……

  罗子安去找梅雪,她仍旧是那么漂亮,却没有从前的那份矜持。她把烫发随意地盘在头上,有几缕不听话地溜下来,带着几分诱惑。她斜倚着沙发,右腿绕到左腿上,睡衣滑到一侧去了。

  “罗先生请坐。”她没有起身,自顾地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放在嘴上,啪地一声,打火机蓝色的火焰荧荧燃烧着。

  “梅小姐一个人?”

  “不可以一个人吗?”

  “啊,不——我是觉得这样太好了。”

  “太好了?”

  “是啊,我也一个人。”

  梅雪把右腿拿下来,向空中吐了个烟圈,“我说的一点没错吧,你们男人——”

  罗子安轻笑着打断了她,一方面不想她看轻了自己,一方面没有游戏的心情,所以直奔了主题。

  “你不是一直都在恨秦思飞吗?”

  “你想为小宇报仇?”梅雪还是一样的精明。

  “你不想吗?”

  她笑了笑,掐掉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轻轻地捻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去做什么。”

  “可是你爱他——”

  “我?”梅雪低下头轻笑着看了看茶几上的烟。“一个为别的女人去死的男人,我还应该去爱吗?”她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阳台上去了。子安也随她走出去,同样地把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

  “你不用害怕什么,只做一段挂名的妻子。”

  “害怕?我害怕什么,和你上床?”她笑了,尖细的笑声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仿佛要击破夜空。

  她变了,真的变了,罗子安心想,也许人的本性本来就是多面的,他记起夏雪儿,他不知道哪一层才是她的真面目,或者,每一层都是,人心就像一个多面棱镜,它会顺应外界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反应。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先回去了。”罗子安说。

  “你站住,不用考虑了,我不是你们的工具,不会永远被你们利用。”

  “被我们利用?”

  “我说过你和林茂源是同类人,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以为着所有的人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梅小姐,你错了,你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而今我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以梅小姐的精明谁又能利用得了你呢?”

  “呵呵,我的精明?”

  “是啊,只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罗子安开起了玩笑。

  “不要忘了你是来求我的,还是这样一幅张狂的样子。”

  她的语气由不屑转为娇媚,他听出梅雪已经心动了,继续调侃道:“不好意思,你不说我还倒真的忘了。”

  梅雪冷笑了一声,“我倒想知道我怎么个聪明反被聪明误法?”

  “比如说你竟然感觉自己在别人眼中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呵呵,玩笑了,梅小姐,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可以走了吗?”

  “是啊,随口说说是从不为自己的话负责任的人的口头禅——”这句话里颇有一些怨气,罗子安能听出来,他不想惹麻烦,点到为止。“再见。”罗子安说着就回去了,梅雪仍旧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子安是被半夜里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拿起话筒,那边却没有声音。

  “喂——喂——是梅小姐吗?”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已经挂断了。

  思飞怔怔地望着电话机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去睡了。

  如果梅雪不打电话来就算了,子安心想,算了!

  “罗先生,梅小姐找你。”

  他惊了一下,见梅雪已走进他的办公室,银白色的织锦旗袍,挎着一个白色紫花的小皮包,长长的烫发用一支紫色的发卡别在一边。

  “罗先生,不介意我到这儿来找你吧。”她温文尔雅的样子和那天晚上简直判若两人。

  “噢,当然,走,出去坐坐。”他带梅雪去了娱乐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叫了两杯白兰地。

  “思飞也喜欢白兰地的,我喜欢绿茶。”子安等着她开口说这句话,她却没有说,很优雅的端起酒杯。他忽然笑自己,这是雨凝说过的话,今天是怎么了。

  “罗先生,后天是我的生日。”

  “我一定会为你举办一个很大的生日宴会。”

  “谢谢!”

  窗纸很薄,但不用捅破,仅此几句话已是心领神会。

  这个计划在罗子安的潜意识里成了一种交代,支撑他去看望方茗。这些天来,方氏几乎停止了运转,外面的争斗已是如火如荼,却总不见方茗露面。

  他走进去的时候,看见方茗坐在长椅上,手里握着宋词,见子安来了,她伸手示意他坐在身边。

  她说:“小宇走的时候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他竟永远离我而去了。”

  “方姨——对不起。”子安的眉宇间露出少有的忧郁神色,他低低地说着抱歉的话。

  “我知道你也够伤心了,我失去了儿子,你失去了朋友。”方茗望着前方,语气悠长,似是安慰,又似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方姨——”罗子安侧过脸望向她,欲言又止。

  “可是你还会有很多的朋友,而我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话锋转得太快,子安措手不及。从她的目光里看不出责备的意思,却让他无法直视,他低下头去,仿佛小宇的死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子安,死去的终究是死去了,只有活着的才是值得把握的,你和思飞——”她的声音极其温和,而这温和怎么也掩盖不了浸透骨子里的严厉,所以听上去不像是劝慰,倒更像是嘲讽。子安的心更加不安起来,他赶紧接口道:“方姨,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小宇是怎么离开的。”

  一时间他们安静下来,院子里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罗子安站起来,走到长椅后面,不经意间看见树上刻着的文字,“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他忍着没有笑出声,眼泪却从笑弯的眼睛里淌下来,热乎乎的,像树脂。这树是子安和小宇上大学的时候一起植种的,仅仅是几棵树,却也忙得热火朝天,像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儿,当时很开心。子安是一个懒散惯了的人,连感情都懒得流露了,小宇却是诗情大发,一定要在树上写点什么留作纪念,结果就写了这两句诗。子安看了,大笑,差点酸倒牙齿。而今,歪歪扭扭刻上去的小字似乎大了很多,边沿上生出了许多毛刺,倒有点艺术化了。他总觉得小宇的依赖心理太重,也许是因为没有父亲的原因,所以子安爱充当大哥的角色,还因为一句莫相忘得意了很久,他说,那是小宇没了他就活不下去,强势给他一种优越感。可是,当小宇真的不在了,他发现他的内心其实没有那么坚强。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方茗又开口。

  “是的,我要和梅雪结婚了。”子安迅速从回忆里走出来,镇定地接下去。

  “梅雪?”这出乎了方茗的预料,她仍旧不动声色地说下去:“我并不觉得你们很相熟啊。”

  “娱乐城本来就是个社交广泛的场所。”到了这个时候,他点到为止,过多的描述,他不愿意。

  “恭喜你,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一份大礼,还有小宇的。”

  “谢谢方姨。”

  宋威送走了罗子安,转身对方茗说:“罗子安看起来并不开心。”

  “他当然不开心。”

  “夫人?”

  “这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他一向还是尊重夫人的,而且他对方总——”罗子安和梅雪要结婚这个消息自然乐坏了宋威,对于雨凝的追求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但他还有点不死心,一定要弄明白其中的缘由不可。

  “小宇的死他是有责任的。”方茗说。

  “他并没有错。”宋威寻根究底。

  “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娱乐城,罗子安为梅雪大摆宴席,庆祝她的生日。罗、梅的朋友、同事一波又一波来道贺。梅雪光彩照人,风头倍出,对来来往往三教九流的客人,她应付自如。

  她看见了思飞,不禁笑了。她想,过一会儿,思飞也要为她唱歌。她洋洋自得,故意靠近罗子安,作出十分亲昵的样子。

  舞曲开始了,人们纷纷起身跳舞,渐渐地,罗、梅成了中心。秦思飞看着这一切,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她悄悄地进了休息室。她第一次受不了这样的热闹,这样的热闹也是第一次没有了她。思飞的耳朵里满是人语嘈杂杯盏相碰的声音,屋顶上由绿色格栅霓虹灯形成的网格线让她觉得刺眼,“这是怎么了?”她自问,这里曾是她多么喜欢的地方啊,这里的环境与她的性格珠帘璧合,尽情地唱歌、跳舞,美酒加咖啡。而现在,鲜花和掌声已经不再属于她,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她了。

  她觉得有点头晕,一杯酒没喝完,罗子安进来了,看见了她,作出惊讶的样子,“你怎么在这儿?”

  “那我应该在哪儿?别人的宴会,我不想碍眼。”

  “我以为你真是一个自视很高,蔑视一切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知道他的计谋已经开始凑效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真的生气了”。他感觉得到她在流眼泪,忽然心生怅惘,期待着她能转过头来,对着他哭,如果那样的话,他会抱着她,安慰她,把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

  一分钟过去了,他感觉到它的漫长,他就要凑上前去了,然而她已转过身,虽然脸上还有泪迹,一丝轻蔑的笑意却从她的眼角迸散。

  “她还是她,秦思飞。”罗子安悻悻然。

  她悄悄地退出人群,走下楼梯,不经意地回头,罗子安正在楼道的窗子里望下来,她没看见似的转过身走出去了。娱乐城的灯光依旧辉煌,歌声依旧飘迷,可是这一切将不再与她有关。她渐渐走远了,娱乐城的境象也随之淡下去。

  回到蓝羚公寓,思飞推门而入,显得疲惫不堪。

  “思飞,现在很晚了。”雨凝正用勺子轻轻地搅动杯中的果汁。

  “是啊。”她下意识地望了望落地钟。

  “明天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呢?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雨凝看着她从来没有过的憔悴,无可奈何地沉默了。她低下头小口啜着杯中的果汁,思飞双手抱在胸前,在屋内踱着步,房间内静悄悄的。

  “我再也不去娱乐城了。”思飞忽然说。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搅乱了屋内沉寂的氛围,雨凝抬起头问:“是——”

  “我——”

  她们同时又喑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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