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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楷模——何功伟》 作者:刘明恒

第28章 亲情软化(2)

  何功伟回到自己的牢房后,努力排除脑子里的杂念,并且认真地检查自己的行为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第二天早晨起来,心里就平静下来,几乎完全不想昨天的事了,他像住常一样,引吭高歌起来。

  ……我热血似潮水般奔腾,

  心志似铁石的坚贞……

  4月14日,何楚瑛起了个大早,到街头餐馆买了碗粉蒸肉,趁热送到了谷仓房。在他的记忆里,儿子小时最爱吃粉蒸肉,他想用这份心意,一则改善一下儿子的伙食,一则表达父亲难言的慈爱。

  4月18日夜,辗转难眠的何楚瑛就着旅馆的桌子,给儿子写了封声泪倶下的劝儿信。次日一大早即借着探视的机会,将信交给了何功伟。何功伟读罢,心如刀绞。父亲走后,他写回信道:“14日晨,大人送来肉食,食之不能下咽。今日跪接慈谕,训诫谆谆,一字一泪,不忍卒读……”何楚瑛阅信又是一场大哭。他逐渐知道儿子决心已下,意志难移,早已准备为信仰而牺牲。但在救儿之心还未死绝之前,他还想作最后一番努力。而湖北省府方面此时也加紧了劝降攻势。

  刘培初忽然出现在何功伟的牢房门口,嬉皮笑脸地说:“怎么?共产党真是这样绝情寡义,不认父母吗?”何功伟不知道刘培初又来干什么,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他看到老父亲弓着身子出现在牢房门口,他的心不免又翻腾起来了。他从床上翻身坐起,想要下床来迎接他的老父亲。何楚瑛已经走到他的床前,用慈爱的眼光望着他,把他按在床上,叫他不要起来。

  “好吧,你们父子俩好好叙一叙。”刘培初说罢,退出去了。他知道前天的僵局也许主要是由于他在场才造成的,今天应该换换方式。

  小屋里只剩下何功伟和他的父亲了,何功伟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脱口说出这样一句话:“爷,您身体还好吗?”他立刻觉得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说出这样一句最没有味道的普通寒暄,很是别扭。

  何楚瑛没有回答,只用手抚摸着儿子瘦削的脸。过了一会儿,很难过地说:“你看你自己的身体…… 你到底犯了什么罪,他们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

  “我的‘罪名’就是共产党。蒋介石说,不杀尽共产党,死不暝目。”何功伟说。

  何楚瑛听到自己的儿子这样说,心里越发不安,要杀尽共产党,岂不是儿子就没有出去的希望了吗?但是他想起那个特务头子昨天对他说的话,好像他们并不要过分为难何功伟似的。他当然更相信自己的儿子说的话是真的,但是他又很不愿意相信特务头子说的话是假的。也许这里面真还有什么通权达变之处呢,也许儿子还可以从这里找出挽救自己的办法呢。于是他试着问儿子:“他们对我说,你是个人才,不想过分为难你。这里,再也没有折中的余地了吗?”

  何功伟一听,就知道特务一定是在自己的老父亲面前下了一些功夫,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因而在他老父亲的头脑中唤起某些幻想。这是不好的,一定要打破这种幻想。他说:“爷,您是个大好人,听了他们的花言巧语了。这正是他们不远千里把您接来的原因,想要您来替他们当说客,做他们的舌头。他们的花招总是这样,威胁不成,就用利诱,看来宽大得很,只要你有万分之一的动摇,对他们存一分幻想,他们就可以牵住你的鼻子,叫你一步步跟他们走上罪恶的道路,残害革命。一个正直的人贵在气节,共产党人尤其重视革命气节。您愿意我失去气节,做千古罪人,为万世唾骂吗? ”

  何楚瑛想,气节当然是第一要紧的。但是他们答应让儿子到延安去,到敌后去,对气节又有什么损害呢?他问儿子:“他们对我说,只要你答应不在这里干共产党,就可以让你到延安去,到敌后去。只要脱掉他们的羁绊,成为自由的人,或去延安,或到敌后,一样革命,对于你的名节有什么妨碍呢?”

  何功伟说:“唉!我的好爷,您总是用好心眼看恶人,您总是对他们抱着幻想。您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是披着人皮的豺狼,不管豺狼装得怎么善良,它总是想吃掉你。您想想看,他们若能轻易放我走,又何必把我抓起来呢?分明是想把我拖下水去,失了气节,再放我出去。这样,他们手里就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把你拴住,你就只好做一只卑贱的猴子,由他们用棍子指挥,在他们的面前翻筋斗儿。您愿意看您的儿子落到这种卑贱的命运里去吗?”

  何楚瑛把头摇了几下,表示不愿意。但是这将给自己的儿子带来怎样的结局呢?他想,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一参加革命,碰到的总是吃苦、受罪、流落、苦刑,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在牢里呆了这么久。现在正是雄姿英发,年轻有为的时候,却被死亡像影子一样追逐着。为什么这么多灾难和不幸总是落到自己儿子的头上来呢?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唉,你的命运为什么这么苦啊!”

  “爷,这不是命运,这是革命。”何功伟决心要冷静地对老父亲讲讲道理,把他的老父亲争取过来。不然,老父亲老是纠缠在父子情中不能自拔,便会不自觉地被敌人利用起来向他进攻。他说:“革命总是难免要遇到艰难困苦,难免要颠沛流离,有时要坐牢,甚至有时还要付出生命。但是革命并不是为了吃苦受罪,却是为了去找寻人民的幸福和快乐。革命有时候是要失败,但是我们却是为了胜利才革命的。也许有一些人来不及看到胜利就倒下去了,但是有更多的人会看到。就是倒下去的人,在他倒下去以前,也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也已经看到在他的面前展现出红旗如云的瑰丽景象了。”何功伟说到这里,抬起头来,从小窗望出去。他看到蓝天上红云飞动,好像那就是不停地飘动着的红旗,他的脸上焕发出无限光彩,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何楚瑛不愿意相信儿子说的这些话,但是又不能不相信儿子讲的是道理。他分明已经看到摆在儿子面前的将是什么结局了。他不说一句话,默默地望着儿子苍白而冷静的脸和一头坚硬而蓬乱的头发。他情不自禁地试着用手去理顺儿子头上挺立的头发,像儿子小时候那样。

  何功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的老父亲:“爷,您没有收到我写给您的信吗?”

  何楚瑛疑惑地说:“没有。什么信?”

  “我劝您不要来的信。”何功伟马上坐起身来,用手指甲在板床的木板缝里挑出来一张草纸,交给他的父亲,说:“这就是那封信的底稿。”

  何楚瑛把纸片展开,看到信末写着“儿功伟绝笔”几个字,心里立刻凉了,他一句一句默读起来,才读了几句,脸色变了,手发抖了,他再也读不下去了。只是喃喃地说:“儿呀,儿呀!”

  “爷,您真不该到这里来。现在看到儿子了,就回去吧。”何功伟正色地说。

  何楚瑛流着眼泪,沉默着。

  “爷,不要难过了。您要为儿子高兴,儿总算没有辱没您的教诲,保持了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气节。”何功伟继续说。“爷,我记得小的时候,您给我讲过多少古代的英雄豪杰,家国不能兼顾,忠奸不得并存的故事。我现在也正是这样。不,我是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若是死了,比那些人死得还有价值。我既然举起过右手向党宣过誓,我就要为党尽忠一生啊!”

  何楚瑛点一下头,承认儿子说的是对的,可是……

  何功伟又安慰了一阵,何楚瑛这才止住眼泪。他心里很悲痛,他看清楚了,摆在儿子面前的道路是:或者威武不屈,为后世人景仰;或者委身事敌,为天下人笑骂。再也没有两全之策了,他还能有什么话说呢?他喃喃地像是对自己在说,又像是对儿子在说: “唉,气节是要保持的,气节……”

  何功伟又对老父亲劝说了好一阵。何楚瑛也被儿子这种凛然正气所感动,他虽然难过,却以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安慰。他沉默了好久,最后对儿子说:“你的爷年老驽钝了。但是,你看我还能替你做点什么事吗?”

  这一句话使何功伟大为高兴,他终于把爷争取过来了。他本来有这样的想法,的确可以叫他的父亲为他做点事。他应该把狱中斗争的情况和党员的表现写一个报告,请父亲带出去交给党组织。可惜上次他的父亲来了,还没有准备这件事,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于是他对老父亲低声说:“我有秘密信要带出去。您可以对他们说,还想来看我一次,再劝劝我,争取再进来一次。您明白吗?”

  何楚瑛认真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次探监,何功伟已转到方家坝半山坡的一户农家单独关押,外面由士兵和特务专门看着。何楚瑛提出要和儿子在牢房里同床而眠。特务们正求之不得,马上批准,盼望“奇迹”在最后一次会见时出现。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父子相拥而坐,彻夜长谈。父亲痛感就要失去爱子,但他不忍心就此与爱儿永别,还要作最后的努力,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何功伟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儿子,我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你难道真的忍心舍弃老父、弟妹妻儿?省主席陈诚说了,不要你写自首书,只要你点一下头,就可跟我回去。吾儿,你就点一下头吧!”老人说完,竟跪到了儿子面前。何功伟见状,心如刀绞,他何尝不想跟老父亲回去,与弟妹妻儿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但是,他深知忠孝怎能两全?家国岂可并顾?为了大多数人的永久幸福,何功伟甘愿牺牲个人的一切。他一把扶起老父亲,斩钉截铁地说:“爷啊!您不要上他们的当了!我为天地存正气,为个人全人格,头可断,不可点!”

  次日凌晨,淡淡的烟雾笼罩着方家坝管理所。牢房外面堂屋里守着特务和士兵。何功伟一面跪着同父亲高声争吵,一面把写好的信塞进父亲所穿长袍的衣襟扁角里。做完这些,父子俩才最后拥抱惜别。老人不停地抚摸着儿子的长发、脸颊,泪水不断地滴在儿子的胸襟上,但还要装着发怒的声音大声喊着:“你这不听话的儿子,我不管你了!我不管你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然后,一撒手转身走了。

  何楚瑛就这样永别了他心爱的长子。

  何楚瑛回到恩施城里,拿出50块钱,交给在省政府当录事的乡亲余富华,他拜托这位乡亲说:“万一功伟有个么样,后事就托付你了。请你代为安葬,碑刻‘何人杰之墓’ ,以后好寻找。如果钱不够先垫上,以后再还你。”他又找到正在恩施即将去重庆的钱远垅,取出何功伟给组织和许云的信,交托给他,请他转交给组织。然后,老人挟着来时的那把油布伞,心里空落落的,怏怏地离开了恩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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