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段记忆的开始(1)

　　北行的邀请

　　◎7月26日 星期日 晴

　　整个故事，都源于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时光回到2009年的夏天。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我在家无精打采地做着农活。突然间，手机铃声响了，一个显示为保定的陌生号码呼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嘀咕了几声，便疑惑地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里，居然传来她的声音：“喂，是谢祖庆吗？”

　　听到是晓莲的声音，我马上便激动了起来，疲劳的眼圈顿时醒了八分。她名叫谌晓莲，湖南益阳人，是我两年前认识的一个网友，在家做幼教工作。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不务正业的网虫，没事就喜欢上QQ加人闲聊。或许真是天意使然，茫茫人海之中，我们通过网络相识了，而且很快便成为朋友，一直保持到现在。

　　她天生丽质、才艺超群，总是给人以美好与遐想。

　　电话里，晓莲似乎故意放慢了语速，声音显得格外柔美动听。

　　“呀，是晓莲吧？你怎么用的保定的号？你不是在北京吗？”我有点兴奋。

　　说到这里，我顺便提一件事儿。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一天下午，晓莲突然发信息给我，说自己正在去往北京的路上，火车刚好经过湖北，心里非常的激动。我问她为什么会激动，她居然说是想起了我，因为我在湖北，所以她就激动上了。因为这件事儿，我便暗中推测，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把我当成了知己。

　　我尽情地追忆着，回顾着那些微妙的记忆，内心充满着喜悦。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为何突然又跑去保定了？

　　晓莲笑了笑，平静地解释道：“保定嘛，就在北京郊区呗！”

　　乍一听，我就感觉有点离谱了。当然，如果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会以为是在胡说八道。可是，这话毕竟是出自晓莲之口，无形的亲和力让我放弃了分辨，心想：北京与保定也就那么一点距离，说是郊区也八九不离十吧！

　　我不知如何回话，就一个劲儿地傻笑。晓莲学我的样子笑了笑，又用甜美的声音问道：“你现在还好吗？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怪想念你的！”

　　听到这句话，我更是热血澎湃，心跳的节律也快了起来，心想：哎呀，我不是在做梦吧？外面生活多精彩，像我这种长相平庸，又没啥出息的乡下汉，怎会让她惦记？嘿嘿，不过嘛，感情这种事儿，有时候还真说不准！

　　我美美地自恋了一番，回答道：“还不是老样子，得过且过呗！今天摘了一大堆西红柿。我反正也没事儿可做，就拿着破布抹来抹去，等抹干净了，明儿就好送往集市去卖。嘿嘿，这价格还算不错，一块多一斤呢！”

　　“是吗？”晓莲又笑了笑，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应该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呢？”

　　问到这个问题，我的心情便暗了下来，叹息道：“别说，我还真挺迷芒的，每天都在空虚中待着，一刻也没有改变过。我不知道明天又是什么样子，或许和前几天一样，就这样起来了闲着，郁闷了就出门转着，天黑了就打开电视机，浑浑噩噩地看着。”

　　“你这样可不行。我一直都很钦佩你的才华，你写书不是写得挺好吗？你想过没有，你得为了生活，到社会中去锻炼自己啊！”

　　面对晓莲的殷切关怀，我既感动，又有些欲哭无泪，说道：“前几天，我到劳动就业局跑了一趟，想找个工作去做做。可后来我发现，那些杂七杂八的工作，根本都不适合我去做。没办法，我只好继续在家闲着，过一天算一天。呵，人生能落魄到这样子，也实在不容易！”

　　我用自嘲的语气抒发了一番，接着反问道：“你在北京到底做些什么啊？”

　　“玩啊！看长城，游故宫，逛公园，现在玩够了，想去做点生意。毕竟，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消遣了。”

　　听到这儿，我又回忆起了一件事儿，心说：对呀，半个月前，她不是已经告诉过我，说小时候去过北京，有些怀念北京的生活，趁着放暑假的时间，想去那儿念念旧？没事儿到处转悠转悠，然后再找份像样的工作，怎么说也算合情合理的嘛！

　　“那你……”

　　我本打算问个究竟，电话突然被挂断了。我轻叹一声，存上她的新号码，会心地笑了两声，继续干着农活。

　　大约五分钟之后，晓莲又拨了过来，用一种抱怨的语气说道：“喂，你先前怎么突然挂机，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听到“喜欢”二字，我心里一紧张，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怎么会呢？其实我一直都……”说到一半，我又尴尬地转过话题，“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是你的手机没电了！”

　　“呃，是这样吗？你理我就好，你要是不理我，我可就伤心了。应该是信号不好吧！”她嘟囔了几句，接着告诉我，“我现在呢，打算在北京摆点儿夜摊，卖些纪念品！”

　　“真的呀！北京卖纪念品赚钱吗？”

　　“当然赚钱。我朋友过去就在北京摆夜摊，卖些纪念品，一个月能净赚一万多块呢！现在，人家有钱了，不想干了，满世界游玩去了，所以……”

　　“所以，你想效仿人家！”

　　“嗯，在幼儿园教书，一个月就一千多块，我两天就花没了。现在，北京的流动人口正旺，到北京摆夜摊卖点纪念品什么的，可是条财路啊！北京的顾客很广泛的，除了普通的购买者，偶尔还能见到外国人，还有那些闲着没事儿做的老板。他们挥金如土，也不在乎那区区几十上百元，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大赚一把。”

　　“是吗？可是，即使你卖得很好，倘若你在北京没有后台，还做得下去吗？”

　　“呵，你也不问问我是谁！这个呢，我早就想过了。我在北京有很多朋友，为了顺利地做下去，我可是请警察大哥吃过饭的，还找到了相当好的摊位。那里流动人口多，夜景也非常不错，我觉得是个十分难得的场子。”

　　“哇，你太有经商头脑了，如果我稍微有点商业头脑的话，就跟着你混得了！”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真的么？”

　　“真的！”我随口答应。

　　晓莲见我激动不已，声音突然变得挑逗起来：“不过，再赚钱的机会，再亮丽的风景，如果让我一个人去做，恐怕也干不下去的。我需要有个朋友陪着，陪我说说话，陪我聊聊天，忙碌的时候呢，帮着卖点儿东西，那样我才觉得开心。”

　　“那么，你相中谁了？”说完这句话，我似乎有所预感。

　　果然，我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晓莲说出了她的想法：“在我所有认识的朋友当中，只有你最老实忠厚，也只有你，最能替朋友排忧解难，最懂得如何去敛财，而且最具备成功的潜质。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和你聊这么多。”

　　听晓莲这么一说，我倒是沉默了，心里面七上八下，既百般欣慰，又万分为难。在理智的作用下，我还是委婉地推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口才很差的，如果叫我去经商，恐怕只能给你添麻烦。我也很想去呀，可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帅哥，你自信点好不好，又不是叫你去推销什么产品。我只是想找个创业伙伴，陪着我度过那段快乐而美好的时光。我是觉得你人不错，所以才会想到你，叫上你。难道，你就这么忍心，让我在异乡的夜色中，孤零零地度过吗？是的，我随便就可以请个人过来，而且那个人肯定对我百依百顺。可是，他们很多都别有用心，叫我如何信得过？

　　“而且，我也跟你说过呀，我可不喜欢受别人迁就。好多富家子弟都愿意给我买房买车，还说要带着我去到处旅游，可我从来都没有动过心。因为，那些财富不属于我。与其拿着数百万去挥霍，不如找个贴心的伙伴，凭着自己的双手去创造，那样得来的钱才用得踏实，花得痛快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干的，赚的钱咱俩平分。如果你觉得少了，或者觉得多了，我们也可以另外分成。如果你不要钱，我也尊重你的想法，这样还不行么？”

　　我不知如何回话，只好努力地听着，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晓莲接着又说：“你现在不正闲着没事儿做吗？你空有才华而不去发挥，不觉得可惜吗？这样下去对得起你自己吗？”

　　我继续保持着沉默。晓莲见我一言不发，更加直截了当地说：“你到底来还是不来，如果来的话，我马上打电话订货，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到货了。房子也给租好了，你来了以后，咱们就正式开张，行不？”

　　“我……”

　　“还犹豫什么呀，我又不会把你给吃了，跟着我干绝对没错！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么？再说了，我只是想找你陪陪我，咱们说说话、聊聊天、看看夜景，会过得很快乐的。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委婉地对晓莲说：“我不是不想去，因为这事儿来得太过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可以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吗？我还得征求父母的意见。毕竟，我没有出过远门！”

　　“好的，我给你时间，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我久久不能平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猜疑。我不停地思考着，心想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到底会不会给她添麻烦？我从小有社交恐惧心理，一直以来，都不习惯在人多的场合。我也知道，离家出行是迟早的事，但最关键的问题是，我该如何去适应全新的环境呢？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子！

　　我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继续做着当天的农活，心却飞向了遥远的北方。

　　夜幕降临，父母从田间回来。我向父母反映情况之后，母亲便笑着对我说：“看样子，那姑娘确实想你去，你就去吧！”

　　母亲之所以如此相信晓莲，当然也是有原因的。这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那时，晓莲还在益阳教书，说很想来我们家乡旅游观光，体验民族风情，为此我还做了一番准备。不知为什么，她一直都没能拿出决定，而是突然去了北京。另外，我曾经在网上和她视聊的时候，父母也都时不时地跑来参观，对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也就是这些琐碎之事，父母便觉得，晓莲应该不会忽悠我的。

　　大约七点钟的时候，就在我去浴室洗澡的刹那，手机又嘎然响起。老爸匆匆地把手机递给了我。电话依旧是晓莲打来的。我带着复杂的心情，再一次接通电话。

　　电话里，晓莲用甜甜的声音问道：“决定好了吗？”

　　“我，我可不可以，再等段时间过去呀？家里都支持我出去，他们非常的相信你。可是我，还想调节一下，毕竟现在不太适应，我还没出过远门呢！”我委婉地回答。

　　“别这么犹豫好不好，反正你待在家也是闲着，不是么？而且，北京现在正是旅游黄金期，纪念品可是最畅销的。如果你再迟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学校都已经开学了，那时候我也得回湖南老家了，学生还等着我代课呢！只有现在，如果我们现在一起努力，做得很成功的话，我就可以不再回家了。从此，我们便有了自己的生活，难道这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她的语速快了起来，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呃，这个，我真不敢下此决定，因为我实在没出过远门！”我依旧拿不定主意。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点胆量都没有！到底来不来，不来的话我找其他人，反正我朋友多的是。”她的态度强硬起来，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用手敲打着自己的额头，甚至有点后悔当下的犹豫，却依旧没完没了地犹豫着。我真的很难做出决定。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来不来？如果回答‘来’，我马上就打电话订货；如果回答‘不来’，我明天另外找伙伴。一个字‘来’，两个字‘不来’，你到底来不来？”这下，再也感受不到那份温柔了，似乎有点严刑逼供了。

　　在她的逼迫下，我终于乱了方寸，摆动着那颗没头绪的脑袋，无可奈何地回答道：“好吧，就依你的，我去还不行么？”

　　这个时候，她声音又温柔了起来：“对嘛，你明天赶来好吗？我在站口接你！”

　　听罢，我瞬间瞳孔放大，为难地说道：“有这么急吗？我衣服都没得穿呢，而且还要交学费拿毕业证的。如果就这么破破烂烂地走掉，我这张脸丢了不要紧，你也会觉得很没面子的。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再准备准备，好吗？”

　　“嗯，那你明天买车票，后天过来，应该没问题吧！”

　　我听罢，心头又震了一下，但也实在不敢再跟她理论了，只好应了她的请求：“好吧，我跟家人商量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我刚刚把话说完，电话就被她挂断了。

　　打完电话，我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因为我已经答应了人家，答应人家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反悔的，所以我只能乖乖地做准备了。

　　接着，我开始跟家人商量。说是跟家人商量，其实商量不商量都无关紧要，因为家人也巴不得我出去闯闯。于是，我就直接跟家人说：“明天，我得做好出发的准备，争取把毕业证拿到手，后天搭车赶去北京。”

　　家人听后，都一脸的惊讶，母亲嘴里的茶水都差点喷了出来。不过，家人还是很欣慰地笑了笑，答应了我的请求。其实我知道，家人是不会反对的。

　　温馨的旅程

　　◎7月27日 星期一 小雨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潮湿的空气滋润着前方的视线，我买好直达北京的车票，北行的计划也算成了定局。我随便买了几件衣服，本打算也把学费补齐，拿了毕业证再出发的，却不料学校早早放假，九月份才有领导主持办理。不过，这些似乎与北行无关，摆夜摊做生意绝不会因为文凭不够而被取消从业资格！

　　◎7月28日 星期二 晴

　　天气放晴了，我在母亲的陪同下，赶到了长途汽车站，满怀希望地踏上北行之旅。在这前前后后，晓莲都不停地嘘寒问暖，叫我把手机电量充足、买好零食、管好行李、养好精神、不要充过多的话费，真可谓面面俱到，令我无比欣慰。

　　在晓莲温馨的关怀下，汽车平稳地离开了。

　　我躺在舒适的卧铺上，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回味着晓莲蜜一般的话语，心里面就像盛开的花儿，还真有些如痴如醉。

　　恩施地处多山地带，由巫山山脉、武陵山脉和齐跃山脉三大山脉交错而成，到处都是深山幽谷，连绵起伏的山脉横贯四方，可谓重峦叠嶂。我静静地看着窗外，心想自己就要离开这雄壮而静谧的山区，即将为着梦想而行动了，不免有些激动。大山似乎也在告诉我：那个由梦想绘制的蓝图，就在前方不远处。

　　即使如此，我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疑惑，于是我发短信问晓莲：“可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着陪你呢？我们从没见过面，甚至都不太了解彼此。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现实中遇见我，估计会大失所望的！”

　　晓莲回复道：“我不管那么多，无论网络与现实的差距有多大，但内在的真诚是不会变的。你即使家境平平，却有着自己创造的潜能，这是我所欣赏的。”

　　“我知道你用心良苦，是你给了我勇气。你的诚意让我无比欣慰。我既然已经出了门儿，也是下了决心的。你能否告诉我具体该如何去做？”

　　“想知道吗？那我问你呃，你有什么梦想没有？”

　　“其实，我的梦想很简单，只是想找到人生的支点，能够快快乐乐的活着。现在，我总算踏上了寻找梦想的旅程。我真的好幸运，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有你给了我这么一次机会！”

　　“那么，除此之外，你想过富裕者的生活吗？”

　　“当然了，如果有很多钱，我可以省去许多现实的困扰，但金钱对我没太大的诱惑力。我一直在渴望，渴望在这尘嚣之中，找到生活的乐趣。故乡是摇篮，但也是精神的樊笼，我得出门闯荡！”

　　“倘若有一天，我们都变得非常的富有，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你难道还不明白？其实我最需要的并不是多么的富有，而是那份简单的快乐。如果相处就意味快乐，我还会放下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去追求金钱所换来的虚幻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