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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陷阱:我的56天传销亲历》 作者:谢祖庆

第11章 在疑惑中慢慢接受(2)

  更离谱的是,回到宿舍之后,晓莲变得比以前更有热情,闹着要我跟她玩那个什么斗牛,接着又提了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特别是后来斗地主的时候,她似乎故意与我靠得很近,几乎就要贴到一块儿了。我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动,她居然又慢慢地移了过来。我的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而且我还发现,昨天的四个人斗地主,变成了今天的六个人混打,扑克牌也成了两副。受罚的形式依旧是做俯卧撑,但计算的方式却从叠加变成了几何倍增,也就是一炸两个,两炸四个,三炸八个,四炸十六个,依此类推。

  我技术不太好,加上手中的牌老被旁人看到,所以一直在接受处罚。刚开始的那几盘还算罚得轻,只有四五炸二三十个俯卧撑。记得有一盘出来个八炸,也就是八个二相乘得做二百五十六个。其他人都偷工减料做做样子,我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倍儿棒,硬是按标准做了一百多个,后来硬是做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放弃。

  接着打下去,我根本就没力气再做了,没想到晓莲突然挺身而出,硬是帮着我做了好几十个,边做边笑呵呵地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做俯卧撑,居然也能一下子做这么多个,好有成就感。”

  虽然自己不太好意思,甚至有点享受这样的时光,但也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思索,内心的疑虑反倒是越来越来越多,心想:为何介绍会上要讲几何倍增?打牌的处罚方式也搞什么几何倍增?这二者之间,到底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早有安排?再就是晓莲了。她为何时而友好,时而又说着些让人难堪的话,她到底是想表达些什么?

  我斜着眼看了看,发现晓莲的表情似乎也没什么异样,其他人的脸色也非常的正常。我不明白,难道又是我想太多了?我到底该不该怀疑眼前的情景呢?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我们还会去北京吗?我真有些说不准了。

  流下感动的泪

  天黑了,广场那边又歌声四起。

  咱们绕过曲折的花坛,来到了做活动持方,在那里围观了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晓莲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说要继续为我唱歌。这一次,她点了好几首歌,点了之后还很煽情地对我说:“庆庆,我再一次为你祝福,希望我的歌声可以给你力量,带给你光明与快乐。”

  今天点歌的人很多,她被排在了后面,我们一边听一边等,说说笑笑倒也风趣。等到了她的轮子之后,她便把挎包递给我,然后拨了拨长长的秀发,缓缓地走到前台。她清了清嗓子,回过头来朝我笑了笑,便非常投入地唱了起来:

  “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颜色

  “夜夜陪着你的海心情又如何

  “灰色是不想说蓝色是忧郁

  “而漂泊的你狂浪的心停在哪里

  “写信告诉我今夜你想要梦什么

  “梦里外的我是否都让你无从选择

  “我揪着一颗心整夜都闭不了眼睛

  “为何你明明动了情却不敢靠近

  “听海哭的声音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

  “却还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

  “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

  “听海哭的声音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

  “悲泣到天明

  “写封信给我就当最后约定

  “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这首歌的歌名叫《听海》,貌似最先由张惠妹演唱。如果是过去,我根本都不会听这样的歌曲,并不是不喜欢听,而是这些情感与我没共鸣,我不想无病呻吟。但毕竟,这首歌出自晓莲之口,而且充满着浓厚的感情,不得不让我沉醉三分。听着听着,我便感觉到自己的视角模糊了起来,仿佛眼前真的是汹涌的大海,隐隐作响。

  台下掌声四起。晓莲朝我笑了笑,又唱起了老歌《牵手》: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也许牵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听着这道歌,更有种着荡气回肠的感觉,仿佛时光在牵手中静静流过,那是多么的让人陶醉。沉浸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中,真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或许歌曲本身就充满着磁性,柔和低沉而且宛转动听,触动着心的旋律,呼唤着内在的灵性。在晓莲甜美声音的演唱之下,这种感觉更是惟妙惟肖,淡淡的伤,深深的甜,让人回味无穷。

  晓莲露出比较忧郁的眼神,对我笑了笑,继续唱着第三首: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

  “你是我守候的温柔

  “就算泪水淹没天地

  “我不会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

  “爱就要苏醒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枕上雪冰封的爱恋

  “真心相拥才能融解

  “风中摇曳炉上的火

  “不灭亦不休

  “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

  “无情岁月笑我痴狂

  “心如钢铁任世界荒芜

  “思念永相随

  “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谁都没有遗忘古老,

  “古老的誓言

  “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

  “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

  “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关于这首歌曲,相信所有人都已耳濡目染,在成龙的影片《神话》中,《美丽的神话》也几乎红遍海了内外。歌曲本身,其魅力已不言而喻,而晓莲又唱得如此富有激情,充满着感性的节奏,让我不得不另眼相看。

  歌毕,我的视线已彻底模糊,这才发现,自己流了好多泪。为了不让晓莲察觉到我的异样,未等她下台,我便转身离开,迅速地擦干眼泪。晓莲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追上来问我怎么回事,我依旧以压力太大为缘由,胡乱说上几句便了事。

  她笑了笑,拿走自己的挎包,居然推着我往宿舍走去。

  怪异的歌曲

  ◎8月1日 星期六 小雨

  天空依然下着小雨,我本以为生活可以发生点变化,不必再去听那个什么生意介绍会,没想到晓莲还想去考察。余强和叶秀容也对我百般劝导。

  在他们的怂恿下,我最终还是去了课堂。

  这次去课堂的时候,我被安排到了第一排。面对这样的待遇,我的心里变得有些不安,感觉到事情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们今天来的很早,比昨天似乎要早上20分钟。刚开始,教室里有些空旷,接着人数便逐渐增加了起来。大家都很自觉,轮流上台做着自我介绍。

  “大家现-在-好(齐声:好)!真诚的友谊,简单的介绍。我来自湖北来凤,名叫彭树妍,希望大家深深地记住我。在记住我的同时,我很乐意成为大家工作中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以及生活中最要好的朋友。(齐声:来一首)”

  我琢磨了半天,才知道台下说的是“来一首”,确切地说,是来一首歌。

  众人的呼应之下,彭树妍兴奋地对着台下说道:“咱们就来首《出人头地》。”

  课堂的气氛持续高涨,几乎所有人都唱起了歌,还有模有样地拍着巴掌:

  “为了出人头地(嗨)

  “我们相约来到这里(这里)

  “新老朋友的热情(热情)

  “让我总身难忘记(难忘记呀)

  “感谢我们的朋友(朋友)

  “给我这么好机会(机会)

  “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在这里干出成绩(要得)

  “二十多年的生活(生活)

  “让我悟出一个道理(道理)

  “人在没钱的时候

  “谁都会瞧不起(瞧不起呀)

  “感谢我的父母(父母)

  “辛辛苦苦把我们养育(养育)

  “希望我们长大以后

  “越来越有出息

  “再也不愿过着那

  “打工的日子(日子)

  “我要在茫茫人海中

  “找到自己的位置(位置)

  “朋友啊朋友

  “千万不要再犹豫(犹豫)

  “最光辉最灿烂的日子

  “在前方等着你

  “嗨~在前方等着你”

  我静静地听着,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歌唱似乎还有那么点人情味,但总觉得味道怪怪的,像是激励又像是挑衅。这首歌刚刚唱完,台下又闹腾了起来,继续说着“来一首”。当然,一般人都只来上一首,因为时间比较紧迫,很多人都还要去做介绍。每一个介绍过的人,都跟介绍的队列一一握手,很友好的样子。

  不一会儿,大家又唱起了另一首歌,叫什么《七彩河》:

  “[男]跨过了淙淙的山野

  “越过了弯道的河

  “穿过了长城内外的密林

  “我们来到七彩河

  “七彩河的妹娃子多(多)

  “没有一个人爱我(爱)

  “七彩河的姑娘最信那谣言

  “他说我是流浪者(不是)

  “有一位老帅哥(在哪)

  “他来到我身旁(没看见)

  “给我讲起了流浪的故事

  “我的眼泪流成了河~河~河

  “[女]我的条件并不高(你说)

  “只要一块劳力士表(我买)

  “想要的报喜鸟有过七八套

  “外加金银珠宝两大包(没问题)

  “你要是同意了(同意)

  “咱们两个就相好(要得)

  “人民政府去登记

  “旅游结婚你说好不好(好)

  “你要是不同意(咋的)

  “咱们两个就分离(不搞)

  “我再去找一个比你还帅的

  “那就是我心中的目的”

  这些歌曲有个共同特征,那就是金钱至上,要么直接宣扬金钱的魅力,要么就借用打情骂俏的方式,来衬托金钱的重要性。好像这世界没有钱,就万古长如夜,有了钱就可以任其放荡了似的。

  接下来,又出现了个《五百万》:

  “我们两常骂口

  “我们两闹分手

  “离别的船儿就要开走

  “我的眼泪往下流

  “不是我不爱你

  “因为我是农村的

  “一个月的工资只能养活自己

  “我拿什么养活你

  “等我有了五百万

  “开着宝马来接你

  “到那个时候把你搂在怀里

  “叫你一声亲爱的

  “我爱你

  “爱死你”

  刚刚唱完,搞介绍的又来了,可谓前仆后继。有些人介绍后便离开了,有些人非要来首歌唱唱。我可以感觉得到,几乎所有人都能够自高奋勇,有些人甚至还介绍了两三次。我的心中甚为不解,难道他们真的被洗脑了,被各种诱惑蒙住了双眼,散失了理性,把空想当作了生活的乐趣?

  喧闹的气氛之中,又唱出了个什么《奔驰、宝马、法拉利》:

  “不一样的过去不一样的经历

  “一样的来这里

  “都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让我们在一起

  “各位朋友我在这里

  “深深地奉劝你

  “人生难得几回拼搏

  “把握这机遇

  “我们的生活充满着坎坷

  “我们曾努力过

  “几多辛酸几多汗水

  “得到的并不多

  “兄妹姐妹我在这里

  “深深地对你说

  “奔驰宝马法拉利

  “全都是我们的

  “嗨~全都是我们的”

  很显然,这首歌与《五百万》的原则差不多,总之就是想方设法地歌颂金钱与享乐,不把道德尊严当成一回事。这倒也罢了,因为社会现状即是如此,只是为什么要说是“善意的谎言”呢?我觉得,这并非空穴来风,里面一定话中有话。

  除此之外,还有两首熟悉的歌曲。其中一首是龙军的《打工行》:

  “离开家乡爹和娘

  “背起行李走远方

  “酷暑寒冬多保重啊

  “打工路上自己闯

  “谁叫咱是男子汉

  “顶天立地要坚强

  “莫负爹娘养育恩

  “要干就要干出个样

  “多流汗水莫流泪

  “哦~遇到困难莫忧伤

  “风里雨里莫言苦啊

  “再苦再累自己扛

  “啊~人生就要立大志

  “哦~艰苦创业记心上

  “等到咱创业成功时啊

  “再风风光光回家乡”

  虽然大家一直都很疯狂,但在唱到这首歌的时候,却表现得非常投入,神情也非常的专注,没有丝毫的做作。或许他们的处境并不好,又或许他们有着自己的苦衷,但有一点可以得到证明:这的确是一群有点追求的人。

  另外还有一首,是刘欢的《从头再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勤勤苦苦已度过半生

  “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

  “为了我挚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只为了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在来”

  在歌声与介绍声的交错下,早会终于结束。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领导宣言。让我感到万分惊讶的是,上去的居然是晓莲的表哥王林宗。怪不得余强每次打电话,都王主任王主任地叫个不停,开始我还以为是王浩,现在我有九成的把握肯定,那个王主任应该就是王林宗了。

  谭大主任搞分享

  至于课堂的内容,几乎没有任何改变,气氛也依旧那般狂热,只是讲师换成了一个女士。其他上台的角色也进行了更换。

  我今天总算是看弄明白了,若是想从事这个行业,还得自己掏上2900元购买产品,之后才拥有营业许可。暂时先不管行业如何,光这价格就有些不可理喻了。

  在疑惑与思虑之下,我静静地听完了这堂课。

  听完课之后,我本打算离开课堂,晓莲却示意我不要动。见大家都没有动静,我也就只好继续坐着。

  接着,讲师在台上说道:“整堂课,终于被我这个没文化的人给磕磕巴巴地磕完了,磕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多多原谅。这也是我即将走下台的时候,为了表达我心中的敬意,我给大家深深地鞠上两躬,男的一躬,女的一躬。”[掌声]

  随后,主持人走上讲台:“大家说,我公司做得最好最棒的经销商王恩梅王女士,为大家讲解得好不好(齐声:好)。那么就拿出我们经销商最饱满的激情和最热烈的掌声,感谢她为我们的辛苦讲解。”[掌声]

  掌声过后,主持人停顿了一会儿,便大声说道:“大家最想见什么人?”

  “成功人!”台下齐声高呼。

  “今天,有幸为大家请来这位一位成功人。他在传统行业中打过工、吃过苦,也自己当过老板,总之付出了许许多多,得到的却很少很少。前不久,他被某好心邀约人邀约到我公司,短短几个月,就坐上了我公司的大主任级别。这样的成功人,大家想不想见。(齐声:想)那么,请拿出我们经销商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谭绍立谭大主任闪亮登场。”

  随后,那个所谓空前绝后的巴掌声,以及空前绝后的叫喊声,在整个教室里荡漾开来,震得我耳朵里翁翁直响。所有人都非常的兴奋,并按照2\/4拍的节奏,用全身的力气喊道:“谭主任,跳一个;谭主任,跳一个;谭主任,跳一个……”

  在巴掌声与叫喊声中,一个瘦小的老头走上前去。

  那老头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看上去倒是面容慈善,只是动作有点怪异。他的头发非常的稀疏,下巴还长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黑痣,还昂首挺胸的样子。只见他对着大伙儿举起双手,就像是国家领导人搞视察一样,朝着不同的方向转来转去,似乎在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狂热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总算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谭主任把两腿分开一站,便大谈而特谈:“感谢各位给我这么长时间的掌声与欢呼声。说我是一个成功人,我往台上这么一站,可能很多人都会大失所望。我从上到下加起来,估计也不超过300元,哪像个成功人?而现在,我为什么能够站在这讲台上,接受如此多的掌声与欢呼声呢?的确,是这个行业改变了我,并不是我做得多么成功,而是我选择了一个成功人的行业。

  “论文凭,在座的谁都比我高。我小时候因为家里太穷,读个小学二年级就辍学了,因为没钱,老被人瞧不起。时间长了,就老想着赚大钱,形成了非常高的金钱欲望。我十六岁就出门闯荡,当过技术工,也做过苦力活,后来进入一家工厂干起了电镀行业。因为拼命地工作,一个月还能挣个七八千。在传统行业中,我也算是比较成功的了。可我为什么又会放下手中的饭碗,来到这块破黑板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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