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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人物传记 > 《温柔的陷阱:我的56天传销亲历》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5章 踏上那条贼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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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陷阱:我的56天传销亲历》 作者:谢祖庆

第15章 踏上那条贼船(2)

  我很不习惯地走开,她又举着伞慢慢挪了过来。几经周旋之后,我便不再走开。后来,我干脆帮她撑着雨伞,朝着宿舍并肩而行。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很奇妙,很温馨,简单而又复杂的样子。我的心怦怦直跳。

  可恶的是,老天爷并不“成人之美”,刚刚还零星小雨的,突然间就转变成了暴风雨。没办法,我只好告别这短暂的甜蜜,举着那把被大风吹得变了形的雨伞,和晓莲跑到一个屋檐下躲雨。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猛,大树幽灵般摇晃个不停,小花小叶也刷刷地往下落去,街道变成了“河沟”,整个世界一片混沌。余强和叶秀容本打算冒雨前进,却也实在顶不住狂风的袭击,硬是被“吹”了回来。余强还很兴奋,拉大嗓门说道:“小谢呀,你真是太走运了,在北方,像这样极端的雨水天气,一年绝不会超过两次,恰好被你给碰上了!”

  大雨始终没有减弱的趋势。余强和叶秀容等得不耐烦了,居然又猛地冲了出去,在路道边疯狂地招手,说是要打的回家。

  他们在滂沱大雨中招了N次手,终于拦了个的士。我和晓莲也冒着雨跑了过去。

  余强利索地跳上司机台,叶秀容从后面跟进,晓莲也跟了进去,我最后一个进去。我进去之后,便匆忙地将车门关上。

  车辆启动了。我发现,后面坐三个人实在是拥挤,我们就快挤成一团了。晓莲就在我旁边,紧紧地挨着,那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我静静地沉醉着,几乎忘却了时间,祈祷着车开慢点,再慢一点……

  风雨还是那么猛烈,车却开得很平静,而我的心却不再平静,就像不平静的风和雨。

  回到宿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说是思索,倒不如用“憧憬”二字来形容。我一边为着课堂上面的东西而想法多多,一边又为着晓莲的亲近而无比着迷。我相信晓莲,相信明天的美好,以至于忽视了其他的一切。

  宿舍里保持着活跃,无论外面的天气怎么变化,也无论生活环境多么的艰辛,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所以人看上去都很快乐。虽然他们吃的是土豆萝卜白菜,穿的是陈旧衣服人字拖,睡的是地铺玩的是扑克,烧的是劣质蜂窝煤,却没有丝毫的埋怨。如此和谐的气氛,又怎能不让人为之感染呢?

  这场雨下了很久,谁也没有出门,大家都很开心地玩着,或是打打牌,或是聊聊天,或是做做游戏,又或者是谈谈人生理想之类的,气氛非常的和谐。我迅速地调整好心态,尽量地让自己融入进去,跟着他们打成一团。

  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那便是给家里“通个信”。为了不让家里担心,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我便拨通家里的电话,撒下了第二道谎,很是欣喜地“告诉”母亲,说自己已经来到了北京。

  母亲听到我兴奋的语气,便好奇地问道:“北京应该很热闹吧?我就小时候去过北京,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知道北京是个什么样子,凭着书本上获取的知识,胡乱地回答一通:“北京可漂亮了,到处都架着立交桥,房子很高很大,街道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这里到处是广场、到处是行人、到处是商店,还有人在公园里打太极呢。这里的交通工具除了的士、公交,就是少量的自行车了,给我的印象相当不错。”

  “真的么,你们决定在北京摆夜摊吗?”

  “是的,晓莲把货都给订好了,我们再也不可能这样闲着了。房子也给租好了,两室一厅外加厨房。住宿虽然有些简陋,环境却是幽雅的。我们现在正待在寝室里休息,等会儿一起去搬运货物。”

  “这么忙呀,那你可要休息好。一定要和晓莲搞好关系,多给她帮帮忙,不要贪图小便宜。总之,要随时注意安全,祝你们生意兴隆。”

  挂断电话,我心里非常的不安,感觉自己这样没完没了地撒谎,简直就是在犯罪。母亲是多么地担心我,为了不让我跟家里失去联系,又前前后后给我手机充了70元。虽然充的钱不多,却足以证明了他们的良苦用心。而我,居然会如此哄骗自己的家人,心里实在是内疚极了。

  但是,当我想到美好的人生规划,想到和晓莲并肩而行的日子,想到父母不再操劳的未来时光,那些不悦居然又烟消云散。或许,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别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我总算是走出了心中的那个圈。

  生活依然如故,在晓莲的陪伴下,一切又回归了宁静与美好。我们到街上走走,到广场上转转,到商店里购购物,偶尔间聊聊天,说说笑笑,有时候也会高兴地闹闹。回到寝室,我们就围着吃吃饭,听听故事讲讲笑话,饭后又帮着擦擦地板,三两个坐着斗斗地主,或是看别人打打升级,累了便躺在榻榻米上,休憩休憩甚至做做小梦……

  我无法形容这里的生活,如果长期下去,不都变成了闲人?

  虽然有点儿闲,但也是求之不得!

  另外,还有个奇怪的现象,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几位朋友都神秘地消失掉了。有些消失后又在课堂上出现,有些消失后便永远不再出现。至于消失的理由,我并不太清楚,大概是被领导安排调寝了,又或者请假回家了吧!与此同时,一些新的面孔又在咱们宿舍出现。再者,余强和叶秀容也不再陪咱俩闲逛了,刘媛姐却不知不觉地成了搭档。

  终于被征服

  ◎8月3日 星期一 晴

  在晓莲和刘媛姐的陪伴下,我终于等到了第二堂课,也就是传说中要坐上三个半小时的发展课。

  今天的天气非常的晴朗,晓莲搞笑地把那把破伞撑到我头顶上,然后便拉着我嘻嘻哈哈地朝着课堂赶去。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开心,见她开心我也就跟着开心。

  我们十一点钟来到课堂,依旧坐在了第一排的正中央。

  课堂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都风风火火地上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不太习惯这种气氛,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生怕被叫上去搞介绍。可是,我还没坐上两分钟,居然被晓莲拉上了讲台。晓莲介绍完毕,又碰了碰我的手,叫我去做介绍。我嘴角抖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等我介绍完毕,台下已经笑成了一团。我尴尬得无地自容,匆匆地回到了座位上。晓莲倒是机灵,回到座位上之后,转过身对着我扮了一个鬼脸,以此来缓解我的紧张情绪。

  在晓莲的暗示和引导下,我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发展课的主持规则和制度课差不多,其内容就完全不一样了。先是通过一系列的启述,激起大家对金钱的欲望,然后才慢慢地将内容融入进去。我记得最开头有这么一句话:“21世纪是一个网络的世纪,是一个三网合一的世纪。这也就是今天我要给大家说的:电脑网络、加盟连锁店,以及我们的人际网络。”

  电脑网络与加盟连锁店,讲师只是一笔带过,说这两种网络需要雄厚的资金,还要考虑到知识学历、管理能力以及社会背景,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从事的。然后,讲师才拐弯抹角地,讲到了所谓的人际网络:

  “不分你年龄的大小、学历的高低、社会背景怎样,或是管理才能如何,从嗷嗷待哺的幼童,到白发苍颜的老头,只要你长着两条腿和一张嘴,无论你是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还是小学文化水平,都可以了解我们今天这个行业。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无疑就是个翻身的好机会。”

  随后,讲师把话题一转,就把国家领导人给拽了出来:“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就我们这个行业,在1998年6月21日的青岛会议上提出了十六字方针,即:允许存在,限制发展,加强管理,谨慎试点。”

  关于“十六字方针”的解释,大致是这样子的:

  1.允许存在:今天这个行业,是国家领导人邓小平1990年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引进来的,对于中国来说就如同早产的婴儿,不可能就这样把它给掐死,只能慢慢地扶持下去,等待它爆发的时机。

  2.限制发展:由于该行业不太适合中国国情,于是就通过报纸、电视等新闻媒体,全方位地报道它的负面,限制该行业的过分发展,以此来维持社会的生态平衡。如果不加限制地报道,所有人都来争取高额利润,必将引起整个社会的混乱。

  3.加强管理:国家优先办理了暂住证,为从事该行业的人员登记住宿,凡是有案底的都将被清除出去,以保证该行业的健康发展。同时,该行业以寝室为单位,以诚信与亲和力为做人准则,加上规范的思想和崇高的意识形态,为该行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4.谨慎试点:在全国设置特定的试验基地,通过优越的制度和高额的利润,以推动消费为原则,防止人民币的大量外流。国家还会派出相关人员,到网络中进行考察研究、加以鉴定,为今后直销法的立订提供切实可行的依据。

  讲师讲得津津有味,很快又把朱镕基给扯了进来,一本正经地说:“曾经,一位外国记者问朱镕基总理:‘中国加入了世贸,2005年国门将正式打开,关税下调为零,大量外货涌入中国市场。以中国现有的经济、产品质量,都无法跟国外商品相比。在这种状态下,中国政府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抵挡大量外货的入侵呢?’这时,朱总理从容不迫地回答:‘我身后还有一支强大的队伍!’”

  接着,讲师的语气变得调侃起来,进行了大篇副的论述,以此来赞美国家领导人的英明神武。论得差不多了,便换成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用很专业的语气说道:“为了扩大它的消费空间和消费市场,让更多的老百姓能够消费得起,于是就减少了总代理、批发商、运输、仓储等中间环节……”讲师讲着讲着,突然神情一变,又换回了那副调侃的语气,“至此,我们今天的这个直销行业便光荣诞生了。”

  扯完了“背景”,讲师喝了一口水,便回到了重点:“中国商学院院长杨谦教授和他的四个大学生助手,花了三个半月的时间,将我们今天这个行业在世界各地的发展情况,结合当时的中国国情,以及现阶段人们的心理状况,划分成了四个发展期。那么,到底是哪四个发展期呢?请大家细细听来。”

  接下来,讲师开始通过巨大的篇幅进行着描述。

  首先是起步期。为了解释该行业的来历,讲师说:“我们今天这个行业,是国家领导人邓小平自1990年,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引进的六大新型行业之一。说到这新型行业,大家现在一定不会觉得陌生了,它们包括股票、期货、房地产、人身保险、广告,以及我们的直销。前面五项已相继立法,唯有直销还没有立法。”

  “那么,做这行业是不是就违法呢?”讲师停顿了片刻,便自答了起来,“这只是个卖货的行业,既然还没有给它立法,没有法律依据,当然就不算违法啰!但又由于它不符合法律上的某条某款,于是也不合法。所以,只要我们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自然就受到法律的保护了。”

  讲师再三论述,接着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有些朋友来到这里,感到非常的不理解,他说为什么每次出门的时候,领导都要求两个三个地走,搞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正在做违法的事情?”

  说到这儿,讲师又停顿了片刻,然后手脚并用地解释道:“如果我们每天十几个人、二三十个人在当地的人前屋后吵吵闹闹、大声喧哗,而他们又听不懂我们说些什么,是不是会给当地居民带来很大的恐惧感?我们之所以要求大家两个三个地走,就是为了不打扰当地居民的正常生活,做到民不举、官不究,也就是自我保护。”

  后面提到了几个非法直销公司:

  1.皮包公司。(无公司、无产品、无制度)

  2.黑社会介入。(绑架、勒索、胁迫)

  3.单物传递,物超所值。

  4.购买代理源线。

  同时,也列出了几个合法公司:

  1.天津天狮。(三三制、补点制)

  2.秋林公司。(双轨制)

  3.安利公司。(滑点制、业绩归零制、世袭制)

  4.其他合法公司。(“四四制”、“金线银钱制”等)

  由于篇幅较大,论证错综复杂,这里就不做详述了。关于起步期的概括,讲师是这么说的:“由于该时期处于起步期,也叫混乱期,仅有2%的人算得上成功人。这2%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成功,因为他们会招来98%的失败人的嫉恨;即使这2%的成功人说他们干成功了,也没有多少人会去相信的。”

  接着便是发展期。说到这发展期,无非是“骗”字当头,至于为什么要骗,讲师引用了一个故事:“正因为前面那些人把我们今天这个行业做歪了,给人们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他们谈到‘销’字就会觉得害怕。杨谦教授把这个课程编排出来之后,就给他的四名大弟子出了一道难题:‘怎么才能让人们来到这里,让我们的营销行业健康地发展下去?’四名大弟子回去琢磨了好几天,后来他们去见教授的时候,手心都写着同一个字。什么字呢?就是‘骗’!

  “为什么要骗呢?其实,骗有两种含义,有恶意的骗和善意的骗。恶意的骗永远可恶,善意的骗却是可爱的。我们不要太在乎它的过程,而要看它的结果到底如何。如果你的推荐人把你骗得腰包鼓鼓的话,你肯定要感谢你的推荐人,对不对?(齐声:对)”

  讲师接着又说:“这是100%成功的行业,可为什么还有20%的人会失败?其实这不叫失败,这叫‘暂时性放弃’。”

  关于“暂时性放弃”这个话题,里面有五种情况,讲师为了表达清楚,足足插入了五段故事,夹杂着各种方言,还配合着极为夸张的动作,连“错误”也犯得恰到好处,逗得台下一阵欢呼。

  我不得不承认,那讲师的口才的确一流。

  关于“爆发期”,讲师一开始便引用邓小平的话,并有所扩展地讲道:“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们要让那些胆子大的、步伐快的人先富起来,然后带动其他人富起来。当这个地方爆发了,那个地方也就跟着爆发了。”

  爆发期除了讲负面等宏观调控,讲师还大张旗鼓地列举了家族爆发的事例,套用那种极端诙谐的口吻,逗得台下几乎癫狂起了来。

  当讲到法律调控时,讲师说道:“当我国直销人员达到3-4亿的时候,国家就要给它立法了。不过这里的立法也只是针对后来者。”之后,又是一番长篇大论。

  大约三小时过去,讲师总算扯到了成熟期。记得里面有段蛮有冲击性的话:“八十年代初,摆个地摊就能发财,可很多人不敢;九十年代初,买支股票就能挣钱,可很多人不信;二十一世纪,开个网站就能赚钱,可很多人不试。勇者创造机会,智者把握机会,愚者才放弃机会。”

  最后提到“出局大奖”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可谓激情万丈。讲师用十分得意的语气说道:“俗话说‘皇帝轮流做’,当你下面产生有三代老总的时候,你也就光荣出局了。此时,公司会一次性补给你296万。”

  如此巨大的金钱回报,谁又不动心呢?

  课程已接近尾声,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蠢蠢欲动,心想:这么多的好处,这么大的利润,而且还如此地锻炼自己,为何就不去抓住呢?于是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好好地把握住。

  讲课的是个很有来头的主任,人称曹主任,据说是外网络出了名的脱口秀,从头到尾都讲得风趣十足,让人不得不由衷地佩服。

  曹主任走下台的那一刻,空前的巴掌声轰然响起。接着,主持人走上台说:“在我的正前方,有位非常帅气的小伙子,相信他在传统行业中混得相当成功。现在我们就把他请上讲台,让他说说心里的想法,好吗?(齐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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