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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快意恩仇录》 作者:李敖

殷鉴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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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又把我给拖进上帝手里啦!”黄三听了,也哈哈大笑)。殷大太又谈到殷海光全集的事,二十年前,我是主张出全集的人,但是格于殷太太感情上的阻挠,未能实现。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殷大太“感情的因素”终告解除,她同意全集由佳冠出版公司的赖阿胜出版了。我很高兴“已属于上帝”的殷海光,又属于了我们,虽然上帝已离我又愈来愈近了。在聊天中,我笑着向殷太太说:“这年头儿真变了!雷震死后十年,忽然冒出了许多雷震的知己,跑出来做雷震秀;殷海光死后二十年,忽然钻出了许多殷海光的朋友和学生,跑出来作殷海光秀-殷海光死后的朋友和学生,比他生前多,你说怪不怪?”殷太太听了,为之苦笑。二十年过去了,由于国民党的强弩之未,由于殷太太的一元复始,殷海光已不再被禁铜,已从封闭中解放出来。但是,各种利用他的秀局,却方兴未文。连吴丰山、张忠栋、杨国枢、胡佛、李鸿禧、何怀硕、郑钦仁等跟殷海光毫不相干的胆小鬼都敢抛头露面了,士林怪态,可真殷鉴不远呢!自立报系大做殷海光秀,由它的头了吴丰山接见殷海光夫人,即时表示:“任何国家或社会的光行者,在争取言论自由上总要忍受一些痛苦,一些煎熬。
  现在,来自海内外数十位杰出的学者,一齐纪念殷海光先生的贡献,证实了人间自有公道。”其实,所谓“海内外数十位杰出的学者”,他们在殷海光受难之际、苦难之际、危难之际,不但没援之以手,甚至是殷海光的敌人的同路人,这些人今天以知己嘴脸,重现江湖,江湖之中,可没有这种不要脸。另一方面,当年真正对殷海光援之以手的人。二十年来一直为殷海光“吾道一,以贯之”的人,却被伪君子们视而不见并且大加排斥。伪君子们抹杀他们,上因为他们不是别的,而是“国家或社会的先行者”。如今先行者们如彼、伪君子们如此,正好证实了人间没有公道。
  殷海光生在一一九一九年十二月,死在一九六九年九月,活了不足五十岁就得胃癌而死,可谓不善养生。殷太太回忆:
  “一九七一年,九月里的有一天,我去看才出狱不久的雷震,他一见面就对我大声他说:“殷太太,你看,殷海光爱生气,就被同民党气死了!’”“雷震的话,让我想起海光生前的‘骂’。他喜欢骂人,尤其常常骂蒋介石。他被‘迫’离开台大后,每天吃晚饭时间,常对着我跟Abby骂蒋介石,又骂又气,又气又骂,然后饭也吃不下了-不久,他得了胃癌。殷海光真的给满腔的愤怒‘气病’了、‘气死’了。”殷海光这种搞法,不是骂人之道,而是找死之道。他曾告诉我,他师服的熊十力老先生最恨蒋介石,熊十力骂蒋介石,一边骂一边拿上有蒋介石照片的报纸,揉成一团,在自己生殖器下面擦,然后哈哈大笑,以化怒气。殷海光显然忘了老革命党熊十力的身教,结果一个高龄、一个短命,殷海光竟先被骂者而死。也许殷海光察觉出骂人时应该伴之以团报纸,但在饭桌前难以仿行。纵仿行成功,则得胃癌者将是女眷,因为她们“饭也吃不下了”。结论是:殷海光舍己为人、自我牺牲,还是自己得了胃癌。殷海光生前对黄三说:“我不要死,我要睁着眼睛看他们如何收场。”可是他不善养生如此,又如何活得过敌人呢?一九六七年五月十二日,我在殷海光的病床边跟他聊天,我把“中国文化学院”(“中国文化大学,,前身)
  的巧立名目说给殷海光听,在旁边的一个学生谈到“中国文化学院”的哲学系,我在这位哲学教授面前,开玩笑说:“你看,‘中国文化学院’也有哲学系,这个学院,除了‘水肥系’以外,简直什么系都有!”殷海光冷冷他说:“他们的哲学系,就是‘水肥系’!”看到殷海光躺在那儿,我心里想:学哲学的人要看得开才是,怎能得了胃癌这种病?胃癌的原因虽多,但老是心情不好是原因之一。哲学家怎可以老是心情不好?哲学家得了胃癌,就好像神父得了梅毒,斯人也,不可有斯疾也!不过,哲学家倒可以得梅毒,叔本华是也。但殷海光当然不会,他的胃癌,就是梅毒!殷海光生“梅毒”时,群医还没束手,群友群学生却先束起手来。那时候,“负债救人、义重如山”的,只有李敖一人而已。在整个的殷海光住院过程中,我只见过一个小书商赖中兴送过一把香蕉。我在殷海光病床边夸奖赖中兴,我说穷人有穷人的做法,穷人尽他全力只能买一把香蕉送殷先生,这种情义,不可埋没。赖中兴后来自杀了,在大人物们大做殷海光秀的当儿,我想起这个小人物,我真怀念他。并不是说一定有钱才能表现这一情义,东吴大学学生陈平景没有钱,但他为殷海光擦身捶背,几达不眠不休的地步,这种义人,又有谁能比啊?耐人寻味的是,赖中兴、陈平景都不是殷海光的学生,而殷海光的学生反倒如我所讽刺的:殷门弟子与殷海光的关系,多是“单向会”,多是靠殷海光提拔而不能有像样的反馈的。张灏、林毓生等等,无一例外。林毓生口口声声骂李敖,但是为了发表文章,却不能不托殷海光,到文星来借光。他们这些所谓学人,写起信来,骂《文星》“轻挑”(该是“佻”)、骂《文垦》,‘不上不四”(《殷海光·林敏生书信录》页七十七),但是为什么要到“轻挑”的、“不三不四”的杂志来投稿呢?这不显然是伪君子吗?何况,这种人的文章根本都写不通的,殷海光收到后,写信给他:“……你的作品和译文,我收到时当即看了一下,‘可恶’之声,脱口而出。盖因小的毛病大多,恐需花我三天修改,且需重抄。你应请我吃一顿好饭以补心血。”(《殷海光·林毓生书信录》页八十三)结果殷海光没有重抄,就给了我,我为之好笑!“殷海光的得意门生的中文,原来是这样子的!”我在《给书呆子上一课》一文中,曾经把这篇由殷海光逐字逐句修改的不通文章第一页制版发表,铁证如此,林毓生还能赖吗?不但文章不通,他们看家的方法学也是无所施其技的。殷门弟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会了方法学就一通百通,但在实际遭遇困境的时候,就不得不发出哀鸣。一九六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国民党林毓生在美国,写信给《海光我师》,呜呜他说:“我最近读书,思想有一个新境界,愿意向您报告一下从前我对Methodology(方法论)有一项迷信,认为弄学问必先把方法搞好,这一方固然是受了Logical Empiricism(逻辑经验论)的影响,另一方面更是因为看到‘新亚书院型’的糊涂虫对方法学不了解,以致搞出自欺欺人的谬论的强烈reaction(反应),事实上,事情并不是这么机械,学问绝不是应该把方法学‘完’了以后再弄的,方法学如能学‘完’,也并不能一定使人成为大学者。”(《殷海光·林坑生书信录》页八十三)殷海光看了这一段,批注“不谋而合版”,可见这种方法学的万能论,在几年以后,就发现是“迷信”的、是“机械”的、“学问绝不是应该把方法学‘完’了以后再弄的”——他们念了那么多年的书,才恍然大悟到这一浅显的真理!但是,尽管恍然大悟,殷门弟子受了才气所限,他们再在学海里挣扎,结果也不过乃尔。以多年后张灏、林毓生拿国民党的钱,跑回台湾做演讲秀为例,讲来讲去,也不过是故弄玄虚、不知所云而已。他们的功力与成绩,几十年下来,竟如此可怜,真教我们无法看得起了!
  正因为空谈方法而实学粗疏,所以一碰到硬碰硬的实学,他们便要闹笑话,例如林毓生写《漫谈胡适思想及其他》,说他初中时“细看”过《胡适文存》,看过《胡适文选》自序一文云云,事实上,《胡适文选》自序只是“介绍我自己的思想”
  一篇文章的副标题,又何能把它作为题目?何况,当时此文并没收入《胡适文存》,只收入《胡适论学近著》,收入《胡适文存》,是到台湾来以后的事。当时既没收入《胡适文存》,林毓生又从何自《胡适文存》中看到这篇文章、可见他是凭空胡吹、自炫年少博学也!又如张灏写《烈士精神与批判意识》,作者俨然谭嗣同专家,但书中一开头就说谭嗣同活了三十六年,事实上,谭嗣同生在一八六五,死在一八九八,何来二十六年?这些人今天还是中央研究院院士呢!真是骗局呀。他们徒知抱洋书谈中国,但一还原就闹笑话。这种情况。
  殷海光也不能免。他曾从洋书中看到Chin-ssu Lu,他猜这是“亲疏录”,问我对个对,我笑说,此即大名鼎鼎之《近思录》也,根本没有什么“亲疏录”这种书哟,其实殷海光没能成功的成为学者,并不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而殷门弟子以学者姿态到处骗人,才真上是遗憾的事。殷海光一生的最大事功在勇敢反同民党,而殷门弟子在这一点上连个屁都不敢放,如此殷门弟子,丢人丢死也!台大教授刘福增是我同学,我们因打笔仗疏远,已不来往。他在《首部早报》写《冲出自由的警戒区纪念殷海光光中逝世二十周年》,指出殷海光“以最严峻的言论批评国民党极权的特务统治”,这种“深入‘自由的警戒区’去冲锋陷阵”,”今天在台湾(包括常在台湾和国外之间来往的)所有号称自由派学者的殷海光的学生或学生辈的人,都差多了。”不过刘福增补了一句:
  “李敖也许算是例外。”我很欣赏我的老问学敢讲这种公道话,虽然他不公道的用了“也许”两个字。事实上,得殷海光勇敢反国民党真传并青出于蓝的,只李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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