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武定天下智除诸吕(2)

　　周勃平定燕地班师回朝，刘邦已经病逝。刘邦临终前嘱以后事，吕后问：“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知有余，然难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见《汉书·高帝纪下》。可见刘邦对周勃的倚重。事隔数载，果如刘邦所言，周勃诛诸吕乱谋，安刘汉社稷。

　　刘邦去世，惠帝刘盈立，周勃以列侯事惠帝。惠帝六年（公元前189年），惠帝复任周勃为太尉，掌管汉王朝军事。事过一年，惠帝去世，吕后临朝称制。为巩固自己的势力，吕后封兄子吕禄、吕产、吕台及吕台的儿子吕通为王，命吕禄、吕产为将军，分领护卫京城和皇宫的南北禁军。诸吕秉权，刘氏势力遭到排挤，日渐削弱。吕后八年（公元前180年）七月，吕后去世，遗诏命吕产为相国，吕禄为上将军，控制朝廷大权。吕后在临死前告诫他们说：“高祖与大臣约，非刘氏王者天下共击之，今王吕氏，大臣不平。我即崩，恐其为变，必据兵卫宫，慎毋送丧，为人所制。”见《汉书·吕后传》。诸吕为巩固自己的地位，阴谋作乱。在长安宿卫的朱虚侯刘章是汉王朝宗室，他的妻子是吕禄的女儿，得知诸吕的阴谋。刘章遂一面派使者密告其兄齐王刘襄，叫他发兵。一面连络周勃、陈平作为内应，共诛吕氏。齐王刘襄得到报告，当即起兵，并向各诸侯王发出文书，揭露吕氏家族的阴谋，号召刘姓诸侯王“非刘氏为王，当天下共击之”。琅琊王刘泽最先响应，也积极发兵。消息传到长安，吕产、吕禄派遣灌婴领兵数万，出击刘襄。灌婴率军行至荥阳，逗留不前，内结周勃，外连齐王，静观其变，再定行止。

　　周勃、陈平本欲除掉诸吕，但由于吕产、吕禄专权，周勃身为太尉，却不能进入军营大门，陈平身为丞相，却不能处理政事。这时齐王刘襄已经发难于外，时机成熟。周勃与陈平便相谋于内。他们授意灌婴留驻荥阳，按兵不动。又加紧策划让周勃取得兵权。曲周侯郦商的儿子郦寄与吕禄关系密切，于是他们让郦商叫郦寄去诱劝吕禄交出兵权，郦寄对吕禄说：“吕氏封王是大家都认可的，他们不会因为这点来反对您。而是您不应该带兵留在京城，使人怀疑。何不赶快交出将军的印信，把军权交给周勃，让梁王吕产也交出相国的印信，与大臣私定同盟，然后回到自己的封国。那样，齐王一定会退兵，朝廷也得以安定，您也可以稳稳当当地当王，这是功盖千秋的好事呀！”开始，吕禄信以为然，但后因有人反对而犹豫不决。而此时郎中令贾寿出使齐国归来，向吕产报告了灌婴在荥阳按兵不动并与刘襄联合的消息，劝吕产赶紧入宫研究对策，准备发动叛乱。这件事又被曹窑得知。曹窑是曹参的儿子，他赶快把消息密告周勃、陈平。由于事态变化很突然，情况紧急，于是决定先控制北军，符节令纪通持节随周勃急驰北军，诈传诏命，说让太尉周勃统率北军。又派郦寄跑到吕禄那里，对吕禄说：“皇上派太尉统率北军，无非是要您立即去就封国。您应该迅速交出将军印信，辞别出都，否则祸事不远矣！”吕禄也不知有诈，遂交出印信，让周勃接掌兵权。

　　周勃拿到印信，进入北军军营，将部队紧急集合，并下令：“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结果全军将士都袒露左臂，表示拥护刘汉王朝。于是周勃立即命刘章率军一千人监守军门，入宫保卫少帝。吕产不知道周勃已经取得兵权，并已采取行动，他还跑到未央宫准备起事。结果吕产为刘章所杀。周勃则带兵捕捉诸吕，尽行处斩。诸吕已除，大快人心，刘襄也退兵回到齐地。周勃又与陈平商议，废掉由吕后所立而非惠帝之子的少帝，拥立代王刘恒为帝，是为历史上有名的汉文帝。

　　文帝即位，以周勃功劳最大，任命他为右丞相，赐金五千斤，食邑增加到一万户。过了一个多月，有人对周勃说：“您已经诛灭了吕氏家族，迎立代王做皇帝，威震天下。您得到丰厚的赏赐，处于尊贵的地位，得到皇上的宠信，这样久了，恐怕会有大祸降临。”周勃听了感到有些害怕，也感到自己处于危险境地，就请求交回相印，得到了文帝的允许。一年以后，陈平病故，文帝再次任用周勃为相。但仅过了十来个月，文帝召见他，对他说：“前些时候我下诏让列侯都回到自己的封国，有些还没有走。你是德高望重的老臣，请你带头回到封国去吧。”周勃情知不可挽回，况且年事已高，于是免去丞相职务，回到封地绛县去了。

　　周勃回到绛县，对免去丞相一事仍心有余悸。每当河东郡的郡守、郡尉前来绛县巡视，周勃都感到恐惧，害怕自己被诛杀，于是常常披着铠甲，命令家丁手持兵器，才跟郡守、郡尉相见。后来有人因此向朝廷告发周勃要谋反，文帝命廷尉将其逮捕查办。周勃被捕受审，心中恐惧，不知如何回答狱吏的问题，狱吏则乘机加以侮辱。周勃叫人送给狱吏一千斤黄金，狱吏便在公文板背面写字向他示意，上面写着“以公主为证”。公主是文帝之女、周勃的儿媳，所以狱吏叫他拿公主作证人。同时，周勃又以厚礼买通薄太后的弟弟薄昭，由薄昭替他向太后说情，薄太后也认为周勃不会有谋反的事。遂向文帝说：“绛侯当年身上挂着皇帝的玉玺，在北军统帅部队，他没有谋反，如今他住在一个小小的绛县，难道还会反叛吗？”于是文帝下诏赦免周勃，又恢复了他的爵位和食邑。周勃出狱之后，不无感慨地说：“吾尝将百万军，安知狱吏之贵也！”《汉书·周勃传》。

　　周勃再次回到封国，于文帝十一年（公元前169年）病逝，谥号为武侯。

　　【作者点评】

　　许世友是毛泽东的一名爱将，以善战著称，但习文不足。毛泽东想起了《晋书·刘元海载记》中刘元海说过的一句话：“常鄙随陆无武，绛灌无文。”随、陆、绛、灌，分别是西汉的随何、陆贾、周勃、灌婴。周勃厚重少文，《汉书·周勃传》说：“勃为人木强敦厚，高帝以为可属大事。勃不好文学，每召诸生说士，东向坐责之：‘趣为我语。’其惟少文如此。”在这两点上，许世友和周勃是非常相似的。许世友跟随毛泽东南征北战，戎马一生，但由于缺少文化素养，只能算一介武夫。许世友对毛泽东的评价也心悦诚服。

　　1973年8月24日至28日，中共“十大”在北京召开。“十大”完全继承了中共“九大”的路线，仍然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错误地强调党内斗争的长期性。因此，毛泽东在1973年12月12日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仍然强调指出要大家注意党内的修正主义。他对许世友说“不怕啊！你就当周勃嘛！”别有一番用意。刘邦去世后，吕后专权，并把自己的侄儿吕禄、吕产等人安插在朝廷重要位置，刘氏势力遭到排挤。或许在毛泽东看来，吕后及其党众，就是当前党内的修正主义，毛泽东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他的目的是要彻底地清算党内的修正主义，他自然地联系到周勃与陈平采取措施铲除诸吕。毛泽东希望许世友成为第二个周勃，坚决地维护党的路线，积极地同修正主义路线作斗争。他鼓励许世友多学点文学，叫他看《红楼梦》。毛泽东曾说过要把《红楼梦》当历史读，通过读《红楼梦》来了解封建社会生活中的具体的阶级斗争的情况。在这里，毛泽东是否在暗示许世友要对当前阶级斗争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们不得而知。

　　毛泽东的这番谈话，是在当时特定历史条件下讲出来的。对这段历史，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评价，我们毋需多言。但透过这段话，至少可以看出毛泽东对周勃的历史贡献给予积极评价，同时也看到周勃“少文”之不足。

　　周勃的一生，对西汉政权的建立和巩固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周勃跟随刘邦起兵，南征北战，身先士卒，为刘邦攻城掠地，立下赫赫战功。在楚汉争霸中又跟随刘邦出兵汉中，还定三秦，项羽失败后，他奉命追剿项羽残余势力。刘邦称帝后，他又卫护京师，扼守关东。诸侯反叛，周勃又率军出征。更为后人所称道的是匡国家难，力诛诸吕，拥立孝文帝，可以称得上汉朝的伊尹、周公。周勃一生的所作所为，是符合当时人民的利益的。他跟随刘邦推翻了残暴的秦政权，结束了诸侯纷争，建立了一个统一的汉政权，使老百姓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为后来“文景之治”的出现奠定了政治基础。

　　周勃作为西汉王朝的一位大功臣，虽然得到了高官厚禄，子孙封侯，但他的结局却带有一种悲剧色彩。首先是带着“飞鸟尽，良弓藏”的悲愤回到封地，后又被人诬为谋反者，出狱之后，他不无感慨：“吾尝将百万军，安知狱吏之贵也。”

　　这句话，反映了周勃虽曾身为大将、相国，却无奈于狱吏小卒的悲哀，从侧面勾画出帝王、君主的威严。

　　（卜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