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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下)》 作者:橘花散里

第16章 :两个碧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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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银子顿时回过头来,用想杀人的眼神看着我小声道:“死猫!等着瞧!”

  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短短三天内,林小苗同学是杀人犯的妹妹这个消息传遍全校,而且版本不停升级变异,最终不知为何变成那个巨汉是越战退伍特种兵,杀人如麻,满手鲜血,后来滥杀无辜被关进监狱,却因精神病关系没有判死刑。如今出狱后,冲冠一怒为妹妹,在大街上一拳打烂宝马车,将车主几乎打死,而且还放言如果谁对自己妹妹不好,就上门打死谁。

  全校所有学生见到我都是满脸恐惧闪人,原来的流氓学生更是点头哈腰,还有两个在社会上混的,想拜我做老大,又或者是不良分子托关系找上门来,想结识牛魔王,就连老师见了我,说话口气都客气了好几分,唯恐我生气向哥哥告状。

  对于这个问题,我努力地解释了许多许多次,却依旧百口莫辩。所幸从小玩到大的萧雨和小猫对我态度没有那么大改变,否则我就一个朋友都没了。在他们努力帮忙平息谣言下,这种传闻终于在三个星期后慢慢地淡了下来,眼看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那个牛魔王居然又跑来学校找我。这次他穿西装打领带,还戴着黑墨镜,活像个黑社会老大,身边还带了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具有大姐头风范的美人,将我们学校门卫吓得差点叫警察。

  我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无法逃避,只能蹒跚着走到学校门口问他:“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是啊,”牛魔王一笑,露出闪亮的牙齿,“我来看你了。”

  我欲哭无泪,坦白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没关系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好。”牛魔王很大方地拍拍我肩膀,满脸理解的表情,又拉着旁边的美人说,“罗刹,妹子变成人也一样的可爱。”

  罗刹掩口轻轻一笑,温柔地拍开他的手,上前对我说:“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前阵子我家相公刚从牢里出来,正好在路上遇到妹妹好心帮忙,真是谢谢了,不如一块儿去吃个饭吧。”

  “不要了……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也是,还是一步步慢慢来。”罗刹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看着我的衣服皱皱眉说,“妹子怎么穿着打扮如此简陋,难道如今家境不是太好吗?”

  牛魔王一听此话,立刻从怀里往外掏钞票,选出面额大的拼命往我手里塞,“快拿着,别苦到自己了。”

  罗刹赶紧拉住他,“你拿的是越南盾,怎么旅游完没换回去?这个币不值钱的。”

  “不是数字越大越好吗?”牛魔王很茫然。

  “我真的不要。”我连连拒绝,罗刹丝毫不理睬,只是拉着我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嫂子带你去买些好衣服,真可惜是最近才得到你的下落,否则早就看顾起来了,怎会让你受苦。”

  “你们……不要啊!我还没放学呢!救命啊!”我被这两个似乎混黑道的家伙强拖着上了部悍马,欲哭无泪。

  不管我怎么拒绝,也被强迫塞了一大堆号称是报答礼物的衣服首饰包包,全部都是名贵物品。罗刹摆出一副黑社会面孔,“你敢不收我就收拾你!一定要穿!否则小心我揍你!让自己小姑那么寒酸,人家会以为我刻薄你。”

  她一边说还一边捏了捏指关节,咯咯作响。牛魔王在旁边拼命边塞钞票边大声附和,“没钱就找哥哥要,要多少给多少,有人欺负你就给我说,我虽然现在不能杀人,去帮你将他打个半身不遂还是可以的。”

  一阵冷风吹过,O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周围路人全部绕开我们十米远。

  罗刹强迫着开车到我家门口附近的巷道,然后丢下我,自己和牛魔王恩恩爱爱地离开,走前还很欢快地对我挥挥手,心情很好的样子。

  只见过有人暴力打劫的,没见过有人暴力送礼的。

  我手里拿着犹如小山似的LV、香奈儿、爱马仕、路易威登、卡地亚、普拉达等大包小包的名牌服饰,包里还塞着最少十万块的红色钞票,呆滞地站在街口,不知道自己认识这两个可疑分子算是走好运,还是算倒大霉。

  我想,拿回去问问花容这个经验老到的社会人士,再将这些放到柜子里藏起来不要动,如果将来有问题再还人好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准备回自己简陋的房间,过马路的时候随意抬眼一看,对面宠物医院今日开张,整个店不算太大,窗明几净,看起来非常温馨,外面堆着几个祝贺开张的花篮,一直被红纸包着的招牌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苗苗宠物医院。

  我顿时被雷得久久不能言语。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就算门口有间宠物医院的名字和自己相似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吧?我回头再看一眼医院,无奈地回到家,将所有东西小心翼翼地收到那个七十八块钱买回来的布衣柜里,衣柜还不够塞,我只好找了个储物箱,又将几个放不下的包包丢了进去。

  手机再一次响起,是敖云打来的电话,他那头的口气非常温和,说想约我出去吃饭,然后谈谈,口气中无比正经,而且带有恳求之意,让我无法拒绝。

  最近他经常来我们学校门口等小猫和我,最后到等我不要小猫跟,纵使迟钝如我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用他的解释是,在以前的跆拳道比赛上见过我,一见钟情,然后四处寻找我的行踪,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在O城找到,所以不愿意放过。

  这个解释很勉强,可是他的感情又不像作假,加上原本的好感,所以我也没有原来那么抗拒他的约会邀请,只是不愿和他再去不自在的豪华餐厅,多数会改去运动场所或者电影院。

  这次他却和以往不同地将地点定在全市最豪华的酒店顶楼旋转餐厅,于是平日素面朝天的我找花容帮忙化了些淡妆,穿上自己最好的裙子,等待他来接。

  敖云在车上一直没有说话,我进入旋转餐厅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如同韩剧日剧中那些夸张的情节般被包了下来。钢琴声悠悠,弹着浪漫的爱情故事,桌上玫瑰盛放,水晶杯里陈年葡萄酒的光泽犹如宝石。规规矩矩的侍者送上开胃菜后,沉默地退了下去。

  此时已是夜晚,窗外可以俯览整个都市的最繁华区域,四处都是高楼大厦,闪烁着无数灯光,让人仿佛站在星星上似的,而真正的天空夜幕,却毫无任何星星,一轮明月似乎被凡间的光彩夺去所有风姿。

  敖云殷勤地招待我吃饭,可是我心里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吃得难以尽兴,于是单刀直入地问:“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没耐心继续等待了,”敖云停下手,从衣袋里取出一个金色的小盒子,轻轻打开,露出里面一颗硕大的钻石戒指道,“我想请你毕业后嫁给我。”

  “不好。”我迅速地回答。

  “为什么呢?”敖云的表情没有改变,但是一对眼睛却黯淡下来,“我会让你得到幸福的,全天下只要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获得,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只是直觉想拒绝。

  “我是认真的,今生非你不娶,永无二心。”敖云做出了每个女人都想听到的承诺,诚恳之心,让人不能不动容。

  我想想后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家不会喜欢我的。”

  “这个不是问题,”敖云突然笑起来,“我早已向父王……不,父亲告知此事,他没有任何意见,将来就算入门,也不会难为你,而我的母亲久居深山,不喜欢与外人来往,对我的事也是向来不管。”

  “太突然了,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

  “与君相识一日胜千年。”

  “我还不了解你。”

  “那就先定亲,然后慢慢了解,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无话可说了,只好低头道:“让我再想想吧。”

  “三日内给我结果好吗?”敖云似乎很急切。

  我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没有继续坚持,只是仿若无事般继续吃饭,而且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帮我剔螃蟹壳,这份细致很让人感动。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自信地对我说:“等你的好消息。”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下车,谢过他后,我回到自己房间,抱着那只KITTY猫打滚儿,怎么也下不定决心,于是给萧雨打电话,想听听好友意见。她却像教训傻瓜似的教训我道:“那么好的男人,那么好的姻缘,错过的话你要后悔到下辈子去。这敖云有钱有貌,钻石龟一只,就算公主和好莱坞明星,都嫁不到那么好的男人,你居然还犹豫?简直是来和我炫耀,可耻!记得嫁给他后有好处别忘了我!”

  被骂了半个小时,我挂断电话,花容敲门拿进来一堆小鱼干,说是睡不着,想和我一块儿聊天玩。

  我趁机提起了自己的烦恼,花容却非常惊讶和喜悦地说:“敖云?我知道他。我父亲是他的秘书,算是非常熟悉。他的品行非常好,专一又善良,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

  “真的吗?我真的应该嫁给他?”从小到大,做事干脆的我从来没那么迷惘犹豫过,到底是什么在阻拦我?

  “应该,”花容肯定地点点头,她的神色却快速闪过淡淡忧伤,却迅速掩得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以前我在那个公司打过工,他桌子上有你的照片,应是很爱很爱你,相信这点吧。”

  可是我爱他吗?从敖云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就有莫名的好感,看到他的脸时,心跳甚至加速了一下,如果按照大家对感情的分析,那无疑是爱。

  是的,我一定是爱他的。所以不要犹豫,同意吧,同意吧,嫁给他。

  在花容的百般洗脑和劝解下,我觉得这门亲事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选择了。于是三天后,敖云和我去见了他的父亲和我的父母,在我父母的千同意万同意下,将钻戒戴上了我的手指,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抬不起手指。

  回去的路上,他很兴奋地对我说:“我要让你过上比玛丽皇后更奢侈的生活,天天无忧无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永无烦恼。”

  我微笑地看着他此刻兴奋得有些孩子气的脸,心里却有一句话怎么也没敢问出来。

  奢侈的玛丽皇后,她真的幸福吗?心里好像有个漏洞怎么也填不满,让我心情压抑,无法尽情快乐。

  在如此完美的男人面前,我还在想这些,是不是太贪心了?

  晚上的时候,我又梦到了那个叫花苗苗的美丽女孩,她在哭,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早上起来,我发现竟是自己的眼泪沾湿了枕头。

  这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那颗戒指太过张扬,于是我用一根细长的银链子将它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和敖云在一起的日子,是引人注目且让人嫉妒的,一切女孩子想要的梦想在我身上都实现了。上午去日本吃北海道的螃蟹,下午去香港品尝美味粤菜,任何东西只要我多看一眼,第二天就会有人送到我面前。

  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骨子里依旧是麻雀。

  敖云不停地想让我搬出原来简陋的公寓,住入他在学校附近拥有的房子,我却一再拒绝,因为总觉得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

  于是我和敖云解释说自己作为学生,已经享受得过分了,学校同学已有很多看不惯我,不想再惹麻烦,所以希望等毕业后再搬走,而且那儿住惯了也不觉得差,还有小猫在。敖云无奈,只得依了。

  不知为何,敖云对其他男人吃醋厉害,对小猫靠近我亲热却一点儿醋都不吃,就算小猫趴我床上睡觉不走,他也不生气,而且待小猫很好,就好像对亲兄弟或儿子似的。

  这个男人心胸到底是宽广还是狭窄?我好奇地想。

  马路对面的那个苗苗宠物医院似乎生意不错,评价也很高。经常有人抱着猫或狗进去看病,奇怪的是,那些狗好像非常畏惧什么,所以那家医院半夜极少传来扰人的狗吠声。更奇怪的是,我有次去超市购物时,还听见两个高中女生在抱怨,说送只仓鼠去那家医院,那只仓鼠见到医生后瞬间口吐白沫,鼠事不省,很快就挂了,肯定是那个医生压根儿不会治老鼠的关系,这话听得我很窘。

  我素来爱猫,不过宝贝猫咪在家陪父母,所以没有进这儿的宠物医院的必要。可是,夏天的脸阴晴不定,说变就变,不过是出去超市买个雪糕,回来路上就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来,黄豆大的雨点打在路面上。我站在苗苗宠物医院门口,离自己家不过两百米距离,却无法冲回去,只好左看右顾,决定消磨时间等雨小些再回去。

  医院里有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有几个似乎是初中生的小鬼将两只很可爱的小土猫送了过来看病。小猫一只是三花色,一只是黄色虎斑,似乎只有一个月大,双眼被脓水黏住,无法张开,可能瞎了。黄色那只瑟瑟发抖,好像快死的样子,非常可怜,看得我都有些担心起来。

  我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进去,忍不住竖起耳朵探听小猫的病情。过后不久,就听见一个清冷却不失温柔的声音,用最平稳的调子对几个年轻人交代起来,“这猫的眼睛没事,只是有些发炎,用药水洗干净就可以了。三花这只是母猫,精神很好,你可以直接带回去,但是黄色这只有些发烧,最好吃些药,留院治疗。”

  其中一个初中女生为难地说:“帅哥医生,这猫是在天桥底下捡到的,可能是被人抛弃的。我们见它快死,实在不忍心,于是送来,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钱给住院费……能不能优惠点帮帮忙……”

  其他几个男生也七嘴八舌地恳求起来,他们东翻西凑,却只有十来块钱,压根儿连普通的打针费用都不够。

  医生沉吟一会儿,继续用那个好听的声音说:“既然是流浪猫,治疗费就算了。将猫留下,三天后来接它。”

  女孩子连连道谢,“或者我回去问妈妈要钱来还给您,她也很喜欢小动物,肯定会批准的。”

  “不必了。”医生继续叮嘱,“这只三花猫还小,回去你们要喂软食。”

  女孩子立刻保证,“没问题,我家还有一只黑猫,天天喂鸡肝鱼肉的,我娘对它比对我还好。”

  这话说得里面满堂笑声,不多会儿,那几个初中生就抱着那只没事的三花猫走出来,并讨论它们俩的名字。女生说要将三花猫叫小攻,黄猫叫小受,男孩却坚持要将三花猫叫斯巴达,将黄猫叫草泥马。两人打打闹闹,争执得非常快乐。

  我在旁边偷偷看去,见那猫可能是吃了东西,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好了许多。我心下不由对那个有爱心、声音又好听的医生充满了兴趣,于是悄悄走到门口,隔着大门玻璃看看他。

  那位医生长得蛮高,大概也有一米八,虽穿着有些宽松的白大褂,依然能看出身材极佳。他正背对着我站在那里,中午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投在他身上,将他手指的动作拖曳出长长的影子,在墙壁上形成一道浅浅光影。药水和酒精的味道从他的指尖挥发出来,从空气里蔓延到我的鼻孔。

  闻着混合出来的味道,我有打喷嚏的冲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也许多年前在某一个梦中,我曾经对着什么人打过一个重重的喷嚏,那个人会不会对我像对小猫一样轻轻拍一下手,让我蹭一下痒?

  医生的动作很娴熟,一板一眼,有些机械,而且速度很快,总觉得像个军人般端正。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的动作像被流进窗口的光羁绊住了,一切的动作在我眼中都被无限放缓,背影里隐约可见的手指缓缓流动,像是弹出了什么歌声,流过我的心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开始狂跳。

  回头吧,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一刻我的思维几乎凝固,一如我的视线。一个声音从心底慢慢升起,不断飘过凌乱思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个背影,祈祷他下一刻转身面对自己。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的身影曾在哪里穿过我的视线?

  ——你……你还好吗?

  仿佛有无形的手在刺入我的胸口,在我并不坚韧的心头紧紧扼住脉搏,让我只能随着眼前那个男子背影的动作颤抖。我努力均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医生将小猫放回笼子,洗手擦拭,再慢慢转身。

  就在这纷乱的瞬间,我看清了医生的面容。下一秒这世界的嘈杂似乎瞬间离我而去,那个完整的身影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虽然我不知道他来自何方。

  我是谁?你又是谁?

  这些是否重要?

  血液在逆流,脸颊在发烫,心脏就快要跳出胸腔。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的脑子无法思考,只是这样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想看到天长地久,直到永远。

  在哪里见过他?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这种感觉熟悉得仿佛熟悉自己一样,是一体的,不能拆分。

  是的,我想起了。他的脸和敖云长得很像,只是没有敖云那么精致,那么完美,却依旧俊秀,而且更让我心动,更让我痴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什么感觉?激动涌上喉咙,让我莫名地想尖叫,压抑了许久后,我终于很艰难地将千言万语融成两个字:“你好……”

  “啊……你好。”医生的表情和我很相似,他不再冷静,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连手上的注射器掉落地上也不知道,声音失去了刚刚的优雅和清冷,变得紧张而颤抖。

  无意识地将半掩的玻璃门推至全开,我轻轻走进去,慢慢靠近他,“我叫林小苗……你呢?”

  “我叫毕青。”他轻轻迈着间距完全相同的步子,缓缓走到我身边,伸出手在空中似乎想碰触我的脸,却又觉得不妥而缩了回去,“我在哪儿见过你?”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我也跟着问,视线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许久后,两人同时醒了过来,都为自己的失礼感到不好意思。他有些脸红,而我的脸更是发烫得非常厉害,于是我赶紧别过头去,却在桌上见到一个古典相框。相框里装着的是毕青怀里抱着一只漂亮三花猫的照片,照片里有满天阳光,毕青看着三花猫,笑得非常温柔,而那只三花猫懒洋洋地依赖在他身上,浑身透露着的那种满足,仿佛全世界都在它身边。

  世界在它的身边,也在我的身边。

  喉咙变得很干,我不由自主地拿起那个相框细细地看,细细地看,相框上别着一方红叶,叶上用苍劲的笔迹写着两行文字。

  我轻轻地念:“但愿生同时,日日共白头。”

  回过头,毕青还在痴痴地看着我。而我的眼泪,就这样没有预兆、毫无原因地掉了下来,滑过脸颊,打湿衣襟,带着喜悦,带着感动,也带着难过……

  他轻轻地说:“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可是我们的相识晚了,晚了那么一点点……

  我手忙脚乱地将相框放下,擦擦眼角的泪痕,转头就冲出了宠物店,并迅速往自己家跑去。我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快得连刚买的雪糕留在医院也不知道。

  背后有毕青呼唤我名字的声音,声声急切,我却不敢回头。

  我怕回了头,就再也回不去了。

  慌慌乱乱地掏钥匙,对了好几次才对准钥匙口,打开门又拼命往楼上冲,就连撞到小猫也没有道歉。

  我锁上房门,扑到自己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拼命流,心里却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清醒。

  有些人只要一眼,就知道那是和自己红线相牵的人;有些人需要长久相处,才能知道那也是可以一辈子生死相依的人。

  我和敖云正是后一种,当看见他的时候,虽然有些欠缺,但还是以为他就是自己寻找的那个人。在互有好感的基础上,爱情可以像茶水般慢慢培养升温,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适合,就是良好的姻缘。

  毕青却是我梦里渴望的那个人,是我苦苦寻觅而不得的那个人。

  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傻话,可是看见他的第一眼,仿佛今生前世注定,无数动人的情话比不过轻轻的那一眼,可以让我放弃荣华富贵,愿意为他从此洗手做羹汤,陪他到天涯海角,平平淡淡一起到老。

  可是,我可以用自己的任性去伤害敖云吗?婚姻不是儿戏,既然答应了就要负责,他没有任何过错,也没有任何失职,只是那么简单地爱着我,疼着我。当我戴上订婚戒指的时候,他的神情,仿佛全世界已经到自己手里般,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那样的开心,那样的欢喜。

  事到如今,我还可以将拒绝说出口吗?

  小猫在外面不停地敲门,急急呼唤道:“苗苗,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我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好好地洗了把脸,冷静了自己混乱不安的情绪,这才走去门口,隔着门对小猫说:“我没事。”

  “哎呀,你和我,谁跟谁嘛,有事就说,我会帮你解决的。”小猫有些焦急。

  怎么说?告诉他我是个见异思迁的可恶坏女人吗?还是告诉他我一见钟情爱上了别人?摇摇头,这些东西打死也不能说出口,于是我轻轻地对他说:“我没有事,只是累了想休息,你明天再来玩吧。”

  小猫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走开。

  我抱着KITTY猫继续发呆,期间敖云和花容打了许多个电话给我,我都装没听见,没有接。

  很久很久后,我走进厨房,厨房窗户正对大街,远远地可以看见宠物医院,毕青正站在门口,他的腰挺得很直,是标准的军姿,就好像大漠上的白杨树似的看着车水马龙的道路,焦急地左右张望,似乎在等待着谁。

  我痴痴地又看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回去屋内,连花容来敲门找我,我也装不在家。

  “喵呜……”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猫叫和挠门声,我探头去看,却见一只四蹄踏雪的绿眼小黑猫,浑身水淋淋的,瑟瑟发抖地蹲在外头看我,仿佛想进来。

  我看得心里一软,赶紧开门,将它抱了进来,又见它身上粘满泥沙,颇为肮脏,于是把它抓入浴室打开热水器,要给它洗澡。

  小黑猫见到要洗澡,顿时有些震惊,它跳起来就想往外面跑。多年的养猫经验,我怎会那么容易让它逃脱?当下关紧门,弯腰将它一把抱起来。没想到这猫虽然个头小,重量却不轻,或许是肥胖过度。它痛苦地叫了几声,却没有伸爪子抓我,终于在热水面前低头妥协下来。

  我用沐浴液努力地给它洗脊背,洗肚子,洗爪子,这猫都非常温驯,没有反抗地任我蹂躏,可是到洗屁股的时候,它却疯狂地挣扎起来,死活不给我看蛋蛋,甚至猛地跳到浴室窗帘上挂着,不肯下来。

  “乖猫猫,快下来,要洗干净才可以待房间里。”我努力地哄道。

  小黑猫凄惨地叫:“喵呜,喵呜!”

  “好啦好啦,不给你洗蛋蛋了,快下来。”我估计公猫都很忌讳被碰那里,所以劝道。

  没想到那猫似乎听懂了一样,跳了下来,却被我一把抓住,几盆水泼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的屁股洗了个干净。

  被欺骗了的小黑猫或许不满人类的卑劣,又或许是感到了深深的屈辱,于是在我的手背上留下几个牙印。

  我痛得半死,揉着手背发牢骚,“这傻猫果然没人性!”

  它却背对着我,坐在电脑椅上耷拉着耳朵,好像不高兴。我没空管它高兴不高兴,直接找出条没用过的干净毛巾给它擦了擦身,打开电吹风吹了起来。

  普通的猫都很害怕电吹风的声音,多半都是要四处逃窜,所以我做好了抓猫按着吹的准备,没想到这只小黑猫一点儿也不害怕,自个儿坐在风前吹得舒舒服服,还时不时翻肚皮给吹。我见它如此懂事,心下更喜了几分,决定收养下来。

  打开小冰箱翻翻,里面只有面包和果汁,鱼肉已经吃完,没什么适合给猫吃的。养猫还需要准备猫砂盆和猫砂,最好吃猫粮饲养,还要准备玩具什么的,于是我必须出门购买,而且新进门的流浪猫也要检查身体。

  傍晚时分再次下起雨来,周边卖宠物用品的地方只有一处。我抱着小黑猫犹犹豫豫地走出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却见毕青仍旧站在门外,仿佛士兵站岗,在原地没有移开过半步,直直地看着我这边方向。

  瞬间,他捕捉到了我不安的视线,大步流星地越过马路,向我走来。

  我的心脏又开始猛跳起来,仿佛要跳出腔外,怀里小黑猫似乎感到了我的紧张,它迷惘地抬起头嗲嗲地叫了声,又回过头去看了眼毕青,顿时没有吭声,乖乖地伏下头不知道思考什么。

  “那个……好巧……我正想去医院找你……”我平时虽不算伶俐,但还算大胆,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了,反而像个害羞胆小的女孩子羞涩地对自己喜欢的男人表白般说,“刚刚……捡了只猫。”说完后,我赶紧将小黑猫举高给他看,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毕青快速地扫了眼小黑猫,又将视线转移回我脸上,也有些紧张地说:“苗苗,你……你今天来我店里,将雪糕丢下了……”

  “啊……啊……打扰了,对不起。”我开始语无伦次。

  “没……没关系,”毕青连连摇头,“是我不好,将雪糕丢那里没收冰箱……然后融了……”

  “融了就融了。”我再将手中小黑猫抱紧了些许,想起此行目的,“这只猫要检查身体……我……我要买猫用品。”

  “好,”毕青终于定下神来,他接过我手中的猫,一起往对面宠物医院走去,并小心地站在路的外头,帮我看着那些来往的车辆,确认无事后才走上斑马线。到了宠物医院门口,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对我说:“苗苗,等下给小猫检查完身体后,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超市,买个雪糕赔你?”

  “可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掉的雪糕。”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地板小声说,“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毕青摇摇头说:“没关系,正好我也要去买别的东西,很顺路。”

  小黑猫在他怀里不满地叫了声:“喵呜……”我犹豫片刻后,同意了这个安排。

  进了医院,毕青拿出张宠物病历表让我填,我此时心神不定,于是随便给那只猫填了个名字叫小黑,小黑对我的轻率决定似乎非常不满,呜呜地抗议了几声。

  毕青问此猫打过防疫针否,我自然摇头表示没有,于是小黑被翻过来滴上防跳蚤药水,然后硬灌了颗驱虫药,又在它脖子上打了一针。它愤怒地对毕青又抓又咬,弄得他满手血痕,最后终于被我们联手关进铁笼子里,它幽怨地叫唤,似乎在控诉我重色轻猫。

  收拾完毕,我挑选了一大堆宠物用品。毕青就将医院的铁闸门拉上,暂时停止生意,想带着我去超级市场,我赶紧拦住他的脚步,小心地说:“你还没收钱呢。”

  “钱?”他这时才回过神来,也没算账,随口就报了个便宜得不可思议的价格,说是收养流浪猫的主人在他店铺可以打折。

  我不知道宠物用品进货成本多少,但知道普通的零售价大概多少,估计他会亏本,于是执意不肯那么低价,坚持要用市面价钱付账,可是摸遍全身,终于发现一个很窘的事实——我出门匆忙,忘记带钱了。

  我赶紧低头道歉,说是要回去拿钱还给毕青。他却很大度地摇头说什么时候给都可以,而且小黑的体质不好,恐怕有些肠胃炎,最好多过来检查身体,以免发生什么问题,尤其是这几天,最好每天都来,观察一下,而检查是免费的,不要担心。

  虽然小黑活蹦乱跳不像有病,但我觉得他说得事态严重,于是问:“要不要住院?”

  “住院费用很高,你家住得近,没这个必要,”毕青赶紧回答,“还是带过来吧。”

  于是我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将东西暂时放在医院里,无视小黑的咆哮,跟着他去了超市。路上,他突然问我:“苗苗还在念书?”

  “是的,”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怕自己失态,“我念大二。”

  “那就是20岁了?”毕青似乎有些开心,“你看起来很小,我还以为念高中。对了,我今年26,比你好像大了些。”

  “不是的,我今年21,你只比我大5岁,因为小学的时候脑子太笨,被老师劝说留了一次级。”我说完后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留级那么丑的事为什么要说出来,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那么年轻就可以做兽医,真厉害。”

  毕青急忙笑着回答:“我父亲是个老兽医,我从小就喜欢猫,经常跟着他学习给动物看病,算是经验丰富。后来大学念兽医,毕业又去当了四年兵,退伍回来干了两年,父亲觉得我技术已经差不多了,就干脆将店铺交给我打理,说是趁着还年轻,自己和母亲到处旅游去了。”

  我算算后,觉得不对,“那你是几岁大学毕业?”

  “我5岁入学,小学跳过1级,当年对这方面抓得并不太严,所以20岁就毕业了。”

  我好奇地问了一下他的读书成绩,发现答案太伤害我可怜的自尊心,于是换了话题,“那为什么会将店子搬来这边?还要起名叫苗苗呢?”

  “原来的店铺在老城区,和房子连在一起,后来因为城市改建,我父母拿了拆迁费后,跑回老家玩去了,我就来这儿买了房子,后来在一个叫银子的朋友的介绍下,在这里重新开店。”毕青说到这里,突然有些难过,“前阵子搬进新屋,正准备给阳台装上铁丝网,可是出去采购时,我的猫不知怎么自己拉开了窗户,跳出阳台掉了下去,它的名字叫花苗苗,就是你在桌上相框里看见的那只,因为是我的过错,所以店名就用了它的名字,作为纪念。”

  我见自己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赶紧安慰:“别难过了,那猫长得那么可爱,肯定去了天堂。”

  “我应该装好铁丝网再搬进去的。”毕青叹气。

  “说不准那只猫穿越了,遇到个更疼爱它的主人,过着幸福的生活。”我胡扯道。

  毕青终于笑了,“或许吧,奇怪的是我看见你,总觉得和它挺相似。”

  我看着他的笑容,觉得春风拂过大地,心脏又加紧多跳了几拍,赶紧转头掩饰自己的神情。我心里转念一下,莫非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猫,所以他才这样看着我?想到这儿,我又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而且花苗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的样子,梦里那个漂亮的猫耳娘?这是巧合吧?

  把不靠谱的想法丢出脑外,我快乐地跟着毕青进入超市,并帮他推出购物车,一起大扫荡。毕青买东西很随意,但是速度却很慢。我们在里面整整逛了一个小时,话题从天南地北谈到海角天涯,才终于装满了购物车。最后,他看看商场挂着的时钟,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我去了雪糕专柜,挑了一盒最大的明天牌栗子红豆雪糕交到我手上,“我记得你今天吃的就是这个,要换别的口味吗?”

  我赶紧摇摇头,“这个就好。”

  回去的路上,我又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叫敖云的兄弟或者表兄弟?”

  “没有,我是独子。”毕青不解地看着我。

  “你和他长得很像……”我苦笑一下回答,“像得我几乎以为是一个人了。”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到宠物医院我将小黑取回后,毕青突然问我:“苗苗……虽然有些唐突,那个……你,你有空可以经常过来坐坐。”

  我抱着小黑,看着毕青充满期望和喜悦的脸,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无奈地伸出手,握住了胸前的钻石戒指,脑中努力挣扎了很久,最后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带着如同被针扎般的心,准备坦诚自己有未婚夫的事实。

  未料还没等我开口,背后就传来一个仿佛有些随意,却在随意中带着温柔的声音,“我的小未婚妻,今天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急忙回过头,是敖云拿着大把的粉色波斯菊,靠在他的车子前,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毕青此刻的神情仿佛从云端深处坠入冷冷的冰窟。

  但是事实摆在面前,我无从解释,只好拎着购物袋,鞠了一个躬,“明天我来付账……”然后艰难地逃到敖云身边。

  “不如我来帮你付账吧?”敖云伸手提过购物袋,将那束波斯菊塞入我手里,然后侧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毕青。不知是否是错觉,我觉得他客气的口吻中闪过一丝的嘲讽和敌意。仿佛被偷情抓奸似的,我心里一阵紧张,于是赶紧拉着他想往楼上走去,“我自己买的东西自己给钱就好,而且你这个刷卡狂有带现金吗?”

  敖云没有回答,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紧紧拥抱我入怀,就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口,站在毕青面前,深深地吻上我的唇。他以前不是没有吻过我,可是从来没有这次的霸道,好像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让我措手不及。

  我匆匆忙忙地推开了他,面对我埋怨的眼神,他只是笑着耸耸肩,然后拉我一起上楼。我忍不住悄悄回过头看了一眼毕青。他没有离开分毫,只是呆呆地站在宠物医院门口看着我,那种绝望的神情看得人心里一阵阵抽痛,隔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我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次,你应该是我的。”敖云好像在自言自语,握着的手紧了紧,那份坚决让我骨头阵阵发疼,也阵阵害怕,所以没有出声拒绝。

  在开门的时候,对面花容的房门也打开了,她看见敖云,不由愣了愣,立刻非常礼貌而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敖云只是淡淡地回了个礼,没多答理她,而我心里很难过,也没有说话。

  进入屋内,我将猫砂盆和猫砂放好,又拿出猫罐头到处找开罐器,开给小黑吃,敖云却不客气地将它一把拎起,左右看看,然后笑道:“这猫长得真俊,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黑一爪子往他手上抓去,并恶狠狠地低鸣了几声。

  敖云闪得非常快,简单地拦下了他的攻势。我见他欺负小黑,顿时有些不高兴地上前阻拦。他却笑着说:“不妨事,这种猫不爱吃罐头的,你别忙乎了。”

  “你胡说什么?”我对他刚刚的无礼心里还是有些气愤,于是算起账来,“你怎么能在大街上做那种事,被认识的人看见多不好。”

  “什么是那种事?我们是未婚夫妻,有什么大不了的,许多情侣都是这样做。”敖云无所谓地说,“对面那个宠物医院的东西不太好,以后别去了,我给你买外国进口的猫粮回来。”

  “那里近!养猫不用那么麻烦。”我反驳后,好奇地问,“为什么你长得和毕医生那么像?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敖云立刻回答,“莫非你认为我老爹在外面还有私生子?”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紧摇头否决这个失礼的问题。

  小黑还在敖云手上不停地抓咬,想弄出几道血痕。我见势不妙,于是上前想接下它,自己打理,敖云却已经生气了,他冷冷地对小黑说:“这猫简直就是调皮至极,肯定是个大麻烦,还是丢出去吧。”

  “那么可爱的小猫,怎么能丢出去,而且是我养又不是你养。”我有些生气。

  “是是,你说得对。”敖云抬起头,又换上笑脸,然后提出建议,“公猫都很捣蛋,不如抓它去阉割了,免得闹出什么事来。”

  小黑顿时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放下爪子,再也不挣扎了。

  网上很推崇将流浪猫阉割以免繁殖过剩,所以我觉得敖云说得有些道理,陷入了沉思中。小黑见我犹豫,顿时“喵呜喵呜”地叫起来,声音里满是哀怜,也充满害怕。

  我听着可怜,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等它将来发情时再考虑。正准备接下来教育它如何使用厕所的时候,敖云却抓着它一把丢进浴室内,在门外面顶上一张桌子,然后笑眯眯地对我说:“用猫砂还不如训练它自己上厕所,训练猫自己上厕所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浴室里关几天。”

  小黑挠着门,似乎很不满。敖云又恶狠狠地说了句:“如果再不听话,就送去阉割了!”顿时,浴室里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从来没发现敖云那么懂猫性,不由有些惊讶。他却很正经地说自己喜欢猫,所以看过很多资料,遗憾的是没有实践机会,希望我将来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我立刻建议将来在家养一大群猫,他笑着答应了。

  “你饿了吗?”两人安静下来,我走入厨房,往宠物医院又看了一眼,医院里的灯光已经关掉了,想来毕青已经离开。我恋恋不舍地看了半日窗台,恍惚了许久,打开冰箱翻找食物,想用其他的事情来分神,“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敖云却走过来,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我不想吃东西。”

  “那……我们看电影?我下载了很好看的动画……”他炽热的呼吸在我颈边游荡,湿润的舌头竟舔上我的耳垂,有种触电般的痒。

  “我也不想看动画。”敖云环着我的腰,修长的手指却轻轻滑入我宽大的T恤内,抚摸着我的肌肤,他的体温似乎比正常人低一些,所过之处带来阵阵凉意。

  “不要乱摸,痒。”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整整衣服,冲到饮水机前,拿出一次性纸杯,斟满水递到他面前,不敢看他带着情欲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如……不如喝点冰水吧。”

  敖云接过纸杯,却放在了桌上,向我步步紧逼。我赶紧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害怕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为什么害怕?”敖云的声音嘶哑,“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吗?莫非是怕我?怕我什么?”

  “不是的。”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努力镇定,却还是颤抖。

  “你怕我吃了你?”敖云笑了。

  “我……我们还没结婚。”我伸手推开他靠得越来越近的身躯。

  敖云却抓住我的手,吻上指尖,又渐渐地吻到手背的红色胎记上,突然猛地一拉,将我整个人带入怀中抱起,丢到床上,咬牙切齿地说:“为了这天,我等了好久好久,不可能再错过!更不可能失败了!”

  “我不懂你说什么!”我伸出腿想踢他,却被轻松拦下。

  “别害怕……苗苗,”敖云用单手轻松地按住我的双手,轻轻地呢喃道,“你这次该是我的了,我的……”

  “不,我不是任何人的。”愤怒直冲脑袋,我狠狠一口咬到他的肩上,却觉得咬到钢板上一般,根本咬不到皮肤。

  “呵呵,不要生气,”敖云停住手,重新坐了起来,然后笑嘻嘻地说,“我开个玩笑罢了。”

  我整整衣服,很不高兴地看着他,“玩笑?”

  “你希望不是玩笑?太好了,我们继续。”敖云活像头大色狼,又扑了过来。

  “等等!”我赶紧一脚踹过去,“我相信了!玩笑就是玩笑!”

  “为什么不愿意?”敖云突然停住说笑,很认真地看着我,“是认为我不够认真?还是我不够好?”

  心口传来窒息的感觉,毕青的脸再次浮现眼前,和敖云的相貌渐渐重叠,日光灯下他的眉角带着淡淡忧郁,这不是一个年轻人可以沉淀出的成熟。他看着我,视线却仿佛穿透我的身躯,炙烤着我的灵魂。

  我微微颤抖起来,有种渴望在燃烧,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忘记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忘记了一些很深很深的感情。

  可是我无法从记忆中将缺少的部分挖掘出来,我想起自己四岁时看过的童话书,想起自己三岁时立下的要做科学家的雄心壮志,想起两岁时尿床被打的事……然后就无法往前寸进,想不出自己到底缺少了什么。

  心,空荡荡的,见到小猫、牛魔王、银子、敖云、花容后,我都有奇怪的熟悉感,毕青和敖云,两张相似的面孔,你们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阵阵恍惚,搅乱思绪,敖云继续逼问:“你真的爱我吗?”

  我伸出手指,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衫,抚上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传来急速的跳动韵律,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心痛和害怕,他在害怕什么?

  “你隐瞒了什么?”我轻轻地问,“或者说,你们隐瞒了什么?”

  敖云哑口无言,许久后才苦笑着说:“我没有隐瞒什么。”

  “我不是傻瓜,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奇怪了,难道全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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