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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休夫》 作者:云霓

第十部分

 第二卷 第九十章 定情之物

 
    瑾秀转身去点燃屋子里所有的铜灯,容琦望着瑾秀忙碌的身影,这才发现,今晚照比平时的她,不论做什么都显得有些急躁,毛毛草草像一个不经事的小丫头。
 
    如果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现在大概早就被当成妖孽让楚亦秘密处理了。
 
    容琦一句命令便让瑾秀忙碌不堪,只有将屋子里的铜灯都点燃,才能照清楚镜子,等瑾秀将镜子捧过来的时候,容琦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当中,刚刚回府时面颊上那抹红晕渐渐淡到没有了一点痕迹。
 
    瑾秀不由地想起刚看到公主那一刻,她满眼都是笑意,而不是现在这样,将情绪隐藏在明亮的眼眸背后。
 
    容琦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竟然比平日要明媚许多,就算多了一些的疹子也不觉得有多难看。
 
    二少骗了她。
 
    脸上那些毒疹明明还在。容琦不禁一笑,就算是二少出于好心安慰她才哄骗她,她也会油然生出一股的失望。
 
    果然是骗人的,只要想想就会觉得不可能,短短一个时辰怎么可能将那些疹子凭空变光。
 
    “公主别着急,我看这些疹子好像已经小很多了,大概过不了几日便会好了。”
 
    瑾秀又道:“我去拿热巾子来给公主擦擦脸。”容琦点点头笑笑。
 
    瑾秀立即叫来一个女婢代替她继续为容琦举起镜子,然后亲手去拿巾子。
 
    容琦试图从镜子中看出那疹子有什么微小的变化,她和瑾秀一样似乎也看到那些疹子都小了一些,也许过了今晚这些疹子就会消失。
 
    那么她和二少的约定到底做不做数?
 
    瑾秀已经拿来了巾子,替她将脸上其他地方擦了擦,“公主,起疹子的地方还是不要沾水吧。”
 
    容琦侧头看了看。其实她早就想伸出手去碰触脸上的毒疹,当时是二少不让她碰,现在,她慢慢伸出手指,轻轻地落在脸上摸了摸。似乎定了硬痂,就像伤口上的血珠凝固了一样,容琦用力地往下一按,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头,手指微微一拨弄那疹子一下子就从她脸上掉了下来,这个变化让她惊讶不已,只能看着那血痂一样的东西,落下来掉在她地衣裙上。
 
    “公主。”瑾秀惊讶地喊一声。
 
    那扇房门被大力地打开,刚刚出去的墨染又一次闯了进来。
 
    容琦好半天才缓过神,她看看过于紧张的墨染和瑾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镜子里她刚刚长毒疹的地方,皮肤已经变得光滑白嫩。
 
    容琦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她再伸出手去,瑾秀却已经有些害怕,在一边焦急地盯着。
 
    另一颗毒疹,和刚刚的一样。好像是那种伤疤上面地结痂,一碰就落下来。
 
    再三确定之后,瑾秀终于像是如梦方醒,“谢天谢地,公主,你这脸是好了啊。”瑾秀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拿着巾子还双手合什拜个不停。“老天保佑……公主的疹子总算是好了。”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公主,我还是去将郎中请来再给公主看看。”
 
    容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之前虽说有心理准备,可还是不敢相信。那药真的有这样的奇效。“本宫这不是已经好了吗?不用再去请郎中……”
 
    “公主,奴婢还是不放心。还是……”
 
    看着瑾秀跳脚焦急的样子,容琦点头应允,让郎中来看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确定她这不算是在变魔术。
 
    瑾秀一溜烟跑出去。
 
    墨染仍旧在一旁心事重重,仿佛容琦身上不出点什么状况,他就觉得不正常似的,他总觉得那人带着公主骑马,是有意甩开他们这些尾巴,所以他认为那人肯定是要做些什么。
 
    “墨染,本宫今日真的没事。”如果不让墨染这头小羊安心,他再这样突然闯进门两次,估计她的门板就要换了。
 
    墨染沉闷地点点头,精光地眼睛里露出一抹神色,容琦怎么看着都像是要发愤图强的信号,墨染刚一转身。
 
    容琦便道:“本宫下一次会注意地。”就算是没有追上二少是暗卫的错,但是她却有主要的责任,她不希望墨染因为这件事太过愧疚。
 
    墨小羊果然反应了一下,侧一下脸表情有些不自然,然后加快了脚步,走出了门外,那青涩的表情,让人不由地觉得有些可爱。
 
    郎中被瑾秀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虽然表现的精神奕奕,可是难免带着一股的疲惫,可是当他看到容琦光滑地面颊,残留的睡意终于被赶的无影无踪。
 
    “公主,您这是,这是……难道是用了御医院的新药?”说完他立即摇头,“不会,不会,就算是新药也不可能有如此的效果。”
 
    那郎中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跪倒在地,“公主的疹症确实已经……痊愈了。”
 
    容琦道:“你看清楚了?”
 
    那郎中十分肯定地点头,“草民看清楚了。”顿了顿又道:“公主可是服用了什么珍贵的药材?”
 
    服用?容琦摇摇头,“不曾。”
 
    那郎中地五官迷惑地挤在一起,“草民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公主的疹症为何发病迅猛,退的也是这样蹊跷……不过以草民看,公主近日还需多多注意,以防这病症会有反复的可能。”
 
    容琦道:“那要本宫注意些什么?”
 
    那郎中道:“公主在饮食上要多加小心。”
 
    “譬如鱼虾等物暂时不可食,辛辣的食物也不可沾口。公主的膳食暂时要以清淡为主。”
 
    容琦想起二少说地话,于是笑着问,“辛辣食物不能吃,那酒也不能沾了?”
 
    郎中连忙道:“那是自然。”
 
    那人分明告诉她,就算是辛辣食物和酒都不用忌口,容琦心中忽然跃跃欲试,想知道这是不是真地,容琦低头一笑,“本宫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郎中规规矩矩地退下去,瑾秀听了郎中的话,总算是放心了,于是笑眯眯地开始为容琦更换衣物。
 
    “瑾秀,今日圣上都赏赐了本宫一些什么东西?”
 
    瑾秀道:“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一壶御酒。”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容琦兴致勃勃地眼神,“公主难道现在想要看……”瑾秀话未说完,低下头时,眼睛忽然看到容琦腰间挂着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呀”了一声。
 
    容琦本来张着两只手,等着瑾秀为她卸掉腰带,瑾秀惊讶地一声低呼,也吓了她一跳,于是侧头望过去,只见瑾秀指着她的腰间,“公主原来已经收了别人的礼物。”
 
    容琦本来没有注意自己腰上多了些什么,这时在瑾秀的引导下看过去,才发现有一块精致的木牌如今正挂在她的腰带上,她伸出手将那块木牌握在手里,借着灯光仔细一看,只见那块木头上,像是有一条条金色的丝线来回穿梭,恍然是盛开了一朵朵妖艳的花朵,婀娜多姿甚是美丽。
 
    而那块木牌,竟然是一张精巧的面具。
 
    能在她不知不觉中挂上这个东西的只有二少。
 
    二少为什么会送给她这样一个精巧的东西。
 
    “公主,这是花兰节上男子送给心爱姑娘的定情之物。只要有姑娘将这东西栓在腰间,就证明已经找到了心上人,其他人便不能再送她东西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说。
 
    那张面具雕刻的精致细腻,上面还生动地刻画了一只小小的眼罩。这也许只是二少送给她的小挂件罢了。他不曾当面送给她,现在她也更不好主动拿出来去询问。
 
    “这不是什么定情之物。”如果她不说出口,瑾秀这丫头一定会想歪了。
 
    瑾秀道:“奴婢猜测也是,公主不会随便就收人礼物的,而且传说这定情之物只有在揭开面具之后,男子亲手为心爱的女子佩戴上,那才会得到上天的祝福。容琦看看瑾秀暧昧的笑容,这丫头。
 
    “公主,今晚那赵小姐虽然进了驸马的房间,可是很快就出来了,奴婢看她脸色并不是很好,想来是……”
 
    不知道为什么,瑾秀一提起这个,容琦心就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
 
    今晚见到赵瑜的时候,临奕会是什么表情?他一定会惊讶万分吧!相貌相仿,人却如此地不同,她才貌双绝,她却臭名远扬。
 
    容琦微微一笑,“圣上不是赐了御酒吗?去拿来给本宫尝尝。”
 
   
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一切皆有可能
 
    瑾秀愣住了,“公主。”公主刚才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容琦。
 
    容琦似笑非笑,“去拿来吧!”难得她今日颇有饮酒的兴致,这些日子太紧张,她也该彻底放松一下。
 
    最重要的是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尝过御酒是什么味道。wWw。xiaoshuotxt。net
 
    “公主,可是刚才郎中说了,您现在不能喝酒。”
 
    容琦微微一笑,上扬的眉角带着些娴静,“我脸上的毒疹是被那人治好的。他说百无禁忌,所以你说我该听谁的?”
 
    瑾秀停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容琦的表情也只能作罢,如今的公主,不管她想做什么,都是不容置疑的。
 
    公主虽然表面上已经变得委婉温文,但是身上却有着公主的威仪,这种感觉由内至外地散发出来,比以前更有震慑力。
 
    今日这遭大概是因为驸马。她在局外看得清清楚楚,公主和驸马之间并非全无情意,只是这种感情隐藏的太深,让人捉摸不透。驸马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而公主却又不是那种可以随时等待忍耐的人。
 
    以前瑾秀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经过今晚瑾秀忽然发现,随心所欲不加遮掩的公主才是最美的,她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飞扬中显得更加的明媚。
 
    瑾秀捧着托盘上来,然后将东西摆在矮桌上,一壶御酒,一盘盘精致的小菜,还有新鲜的水果。
 
    容琦放下手里的书从软塌上直起身来,捏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草莓果香四溢,比现代吃到的要浓郁许多。一咬下去果味汁浓味美。可是容琦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拿起御赐的琉璃杯,容琦低头抿了一口,原来是葡萄酒。含在嘴里没有太多酒精的辛辣,而是葡萄地香甜。
 
    这酒怎么做的这样好喝,这大概就算喝上一大桶也不会喝醉吧!容琦拿起桌子上另外一只杯子,倒满,笑着看瑾秀,“快来尝尝,很好喝。”
 
    瑾秀脸色几步马上变了,“公主要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这可是圣上赐给公主的御酒。”
 
    容琦扬起眉毛,“皇兄既然赐给我了,我自然就有处置的权利。”她将杯子拿起来往前一递。“来,尝一尝。”
 
    瑾秀推却不过,只能将杯子接到手里。小心翼翼地喝下去。
 
    容琦笑吟吟地看着她,“怎么样?好喝吧!”
 
    瑾秀放下杯子,“是甜甜地,可这毕竟是酒啊,有点辣,公主还是少喝一点。”
 
    容琦有些诧异,“辣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容琦又斟上再喝一杯,特意慢慢地品了品。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现代,她经常陪死党出去喝酒,再加上过年过节的应酬。就算她酒量再不佳,也算是受了熏陶,所以对这种低酒精的葡萄酒也就不怎么在意,“瑾秀,去将我带回来的那个罐子取来。”还好她将那些没吃完的果脯带了回来,不然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佐酒佳品了。
 
    吃着果脯喝着酒,心里美滋滋的。瑾秀勉强陪着容琦又喝了两杯,清丽的小脸上已经飞起了红晕。于是连连说:“公主我不能再喝了。公主……你也少喝一些吧。你的脸都已经红了。”
 
    脸红了?容琦伸出手来摸一摸,她地面颊是比平日热了许多。“那疹子有没有起来?”
 
    瑾秀仔细地看看然后摇头,“没有。”
 
    容琦拿起酒杯轻轻地抿着,她扬起头眯起眼睛看窗外的月色,那月光在她迷蒙的眼睛中变得十分地神秘,就像那个人一样。
 
    二少没有骗她,至少她此时此刻能验证的两件事,全都得到了答案。
 
    容琦看着外面的灯火干脆提起酒壶和两只杯子走了出去。
 
    被风一吹,容琦那本来徘徊在脸庞地热气就像雾一样飘散了。
 
    公主府内的青竹在夜色中平添了许多的雅致,容琦在院子里缓步地踱来踱去,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别的,心中的躁意总是难以驱散。
 
    不同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容琦向前走,她呼出的热气似乎都带着水果的香气。
 
    二少虽然说的都是真地,可是她也不能轻易就完全相信,因为这一切太像是一个梦了,一个让人想起来向往,却又怕沉迷其中的梦。
 
    容琦揉揉发胀的额角,转了个身,走到一个门前,伸出手来敲了敲。
 
    她以为立即就会听到有人询问的声音,谁知道那门并没有落栓,几乎轻轻一推就开了。
 
    打开房门,屋子中火折子一闪,一盏灯慢慢地亮起来,睡眼惺忪的文静初无奈地看着她,“公主。”他声音有着刚刚睡醒之后的低沉和嘶哑。看样子他本来想要抱怨一番,可是容琦一踏进房门,他几乎立即就发现了容琦脸上的变化。
 
    可能是猝不及防,又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
 
    容琦清楚地看到了文静初那双眼睛突然之间暗了几许,带着几分的惊诧,绝对不是像瑾秀那样看到容琦脸上毒疹痊愈时单纯惊讶地表情。
 
    文静初已经想到了她地脸为什么会瞬间痊愈,他马上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可是在容琦闪亮地眼睛下,他也不用再去遮掩,“公主找到了解毒的草药?”
 
    容琦点点头,走上前,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然后倒了两杯酒,一杯递了过去。
 
    “是那个人带公主去的?”
 
    容琦抿了一口酒,“难道就不会有别人?”
 
    文静初微微一笑,“公主身边没有能做到这件事的人。”说着文静初也将那酒拿起来抿。
 
    容琦望着文静初,在昏暗的灯光下,文静初那平庸的面容总会被他与生俱来的气质所遮盖,他虽然不是美男子,却有着比美男子更加耐人寻味的美丽,“你早就知道这世上有这种解药对不对?你不吃这种解药不是因为怕丧失武功。”
 
    文静初的苦笑大于脸上的惊讶,“你连这都知道了,那他有没有多给你解药?”
 
    容琦道:“有。”那一个瓷瓶里的药,她只用了一点,剩下的二少都塞给了她。
 
    文静初的眼中并没有露出很渴望的光芒,他微微一笑,“公主刚才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是怕失去武功,但是我没有去拿解药,那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那里有这个解药,能找到她的人寥寥无几。”
 
    容琦的眼睛一亮,这她倒是没有想到。
 
    “她在江湖中的名声很响亮,每年都会有许多人为了想见她一面而费尽心思。”
 
    文静初说到这里,容琦就已经知道,他们所说的是同一个人。
 
    “如果他能带着你找到她那里,那就证明……就算他是一个江湖中人,那么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一定不一般。”文静初微微一笑,“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年的功夫,我就离江湖这么远了,竟然连一个人的身份也猜不到,如果那个人在,他一听就会知道是谁。”
 
    容琦看着文静初发光的眼睛,从中透着一股浓浓的亲切。
 
    “那个人是谁?”
 
    文静初道:“我认识的一个人,我们的爱好稍有几分的想象,只不过他比我涉猎的更广,为人也更加的洒脱,仿佛永远有用不尽的精力,只可惜……”他又将酒杯举在唇边,“人人都有年少疏狂的时候,无拘无束也没有太多的责任,所以往往会大意而犯下难以弥补的过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虽然文静初说的一知半解,但是容琦也听明白了。
 
    文静初顿了顿又道:“公主知道多少关于前朝皇族的事?”
 
    容琦摇摇头,“除了看几本闲书,并不了解。”
 
    文静初道:“民间的杂书有时候也能说明点什么,里面的内容也未必全都是胡编乱造。等公主有空,我愿意多给公主讲一讲。”
 
    容琦微微一笑,“这件事先不着急,我只是问你一句话,那解药你吃还是不吃。”
 
    文静初哑了一下,似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果断地摇摇头,“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等等也无妨。”
 
    容琦十分不理解,文静初看着如此洒脱的一个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的放不开,“武功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文静初摇头,“武功并不重要,只是之前我和那人有约定,将来一定会正式认真地切磋一番,这几年我刚刚悟了一套功夫,如果就这样没有了,”他苦着脸,“那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原来如此,容琦沉吟了一下,“若是找一个人替代呢?你先和他比试,然后将来再让他代你去和那人比试,这样不就是两全齐美?”
 
    文静初道:“这个方法我也想过,可是这样的人怎么好找。我虽然已经半残可也算是高手,那人就更不用说了。”
 
    容琦笑笑,“一切皆有可能。”    www.XIAOshuotxt。NET
 
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酒后真言
 
    文静初的武功到底如何容琦没见过,不过听他那说话的语气,并且宝贝他的武功都快胜于生命了,那么他口中说的所谓的高手,那应该是顶级的了。
 
    其实容琦能想到这个办法也是拜金庸大侠所赐。
 
    金庸写神雕侠侣的时候,杨过在华山山巅遇见欧阳锋和洪七公比武的时候,便充当了这个这样一个角色。
 
    不过这又不是武侠小说,没有作者的金手指,顶级高手过招,想随随便便找一个中介做到公平公正,真的很难。
 
    现在长公主府里,武功最高的当属墨染,如果文静初能教墨染武功,然后再……容琦眨眨眼睛,“墨染行不行?”
 
    文静初笑道:“公主还真的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一早进了公主府,就盯上了他。可是后来发现,他虽然武功底子一流,人也聪明,但是这件事交给他非常不合适。”
 
    容琦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为何?”
 
    文静初道:“他怎么也不可能用全力。就算他不能赢,也绝对不可能会对那人下手。”
 
    难道对方是一个绝色美女?文静初也看出墨染那小羊的性格?所以才会……
 
    “公主知道墨染师出哪里?”
 
    墨染虽然和她说过,可是她并没有记得很清楚。
 
    “他师出蓝山派,蓝山派的掌门和我那个朋友素有渊源,要想让墨染尽全力去和他比武那是肯定做不到的。”文静初叹了一口气,“本来就算是我,让他让我三分也不见得会有胜算,我再托付给墨染。那就连比都不必了。唉,我是总想要赢他一回,现在看来希望渺茫。”
 
    容琦微微一笑,“再找别人就十分困难了。”话说到此。容琦忽然想起了二少,如果二少能帮忙,那么……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容琦总是感觉,应该让二少和文静初见个面,说不定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文静初又抿了一口琉璃杯里的酒,“以前这种酒在都城里很盛行,现在倒成了稀罕物。”
 
    原来完夏国还流行过葡萄酒。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以前以为皇帝不重视和边疆小国地外交,看来也不尽然。
 
    文静初微微一笑,“都城盛行葡萄美酒的时候,那是前朝。完夏国开国之后就几乎断绝了和小国家的往来,这些葡萄酒,夜光杯。琉璃等物便全都在都城中销声匿迹了。”
 
    “公主府里有这种酒,可是因为藩国朝贡?”
 
    容琦点点头。
 
    文静初又道:“公主可是想要和前朝一样,与这些小国交好往来?”他默然半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做帝王的胸襟。”
 
    “完夏国开国皇帝楚辞,虽然是难见地奇材。但是他的为人,公主大概已经清楚了。”
 
    听着文静初这些话,再看看他那染了一层淡淡酒色,如雾般飘逸的眼神。
 
    文静初没有称呼楚辞为太祖皇帝或者先皇,而是直接称呼他的名讳,甚至没有提到是她的父皇。
 
    文静初早就认定她不是之前的长公主,所以才这样畅快直言。
 
    “他没来就没想要做皇帝,他的心并不在江山上。”
 
    容琦之前已经了解了大概,楚辞是因为前朝的皇后所以才夺来的江山,他能夺来江山。却没有好好地去巩固完夏国地根基,皇位传给楚亦后,楚亦虽然继承了楚辞的狠绝,却没能有一个宽广的胸怀和作为帝王的手腕。
 
    “如今的圣上是不可能与藩国交好的。”文静初顿了顿,“圣上一直觉得藩国与前朝皇族交往过密,所以心存怀疑。”
 
    “我给你讲讲前朝东临皇族的事吧!”
 
    “大金国统一四国地时候,对那些四国中顽强抵抗的臣子,不但不降罪还破格重用。这样的胸怀才能成为一代明君。”
 
    “公主。”文静初定定看着她,“公主觉得江山和帝位就那么重要吗?甚至可以为了个帝位就可以毁一个国家。赔上无数条人命。”
 
    容琦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地一颤。
 
    她是一个现代人,所以听到这个理论不会莫名惊诧,不会难以理解,可是这也难免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现代早就告别了封建社会。可是如果让她这样欣然地附和:帝王之位,应当能者居之。
 
    她有些做不到。
 
    她想起楚亦,想起晋王,想起安定大将军,想起驸马。
 
    若论才能,不论是驸马还是安定大将军都要远远地胜于楚亦。她也曾看到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朱棣靖难,而抚掌称快,她也曾说,若没有这样的政权生变,一定不会有后面的太平盛世。
 
    可是如今她身在其中呢?
 
    那盏灯闪闪烁烁。
 
    楚亦虽然做事狠绝但是他还是勤政地皇帝,每次她进宫都看见他在批改奏折。容琦总觉得,等到楚亦摆脱了楚辞的影响,他还可以做一个好皇帝,完夏国在他的手里只会越来越好。
 
    现在让她放弃,她如何也做不到,这毕竟不是一个小小的决定,“公子早些歇着吧,本宫有些累了。”
 
    文静初笑笑,“公主是否知道朝廷有一个御用的暗杀组织,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文武百官,无人不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公主在晋王案中做的那些事,能逃过他们的眼睛,绝不是公主一己之力能为之的。”
 
    容琦抬起头,“你是说。”从文静初的话中,她至少明白,驸马做地事,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驸马不单单是她想象的那样只是个清流之首……
 
    原来他们之间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怪不得就算她小心示好,也落得这样的地步。
 
    容琦心里忽然五味杂陈,一切都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美好。容琦从文静初屋子里出来,天已经快亮了,再一次被风一吹,她忽然有点微醺了,晚春的天气已经很温暖,她提着酒壶走进屋内,坐在软榻上。
 
    瑾秀还在一边小心地伺候,容琦冲她笑笑,“瑾秀,你下去吧歇着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瑾秀虽然仍旧担心容琦,可也只能听命退下,她慢慢地关上了门。
 
    屋子刚刚静下来,容琦似乎听到瑾秀喊了声,“瑞公子。”
 
    原来瑞梓就在门外。
 
    容琦等了一会儿,门外地人没有要进来地迹象,她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天地有些旋转,她有些坐不住,便倒在了软榻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许多快乐的事,她小时候无忧无虑地生活,她和死党把酒言欢,那么那么多高兴的事,她不由地笑起来。可能永远都没有人来分享她这些回忆了。
 
    谁也不会明白,她这个魂魄是从那么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就算有人听到她诉说也会觉得荒诞不羁。
 
    如果她硬要说这些,那么谁会听她说完。
 
    恍惚中有人打开了门,然后来到她身边,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她想伸手去夺回来,却抓住了一团幻影。
 
    一定是瑞梓,“瑞梓,我知道是你。”容琦半眯着眼睛,身体一软,完全被那人揽在了臂弯里,他的臂弯宽阔而舒适。
 
    不对,这不像是瑞梓。
 
    容琦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人的确不是瑞梓。
 
    “不是瑞梓。”原来不是,那么还有谁敢跑进她屋子里来,容琦下意识摸着腰间那只面具,是二少,“二少,你原来没有骗我,只有你没有骗我。你送我的礼物,我就算是收下了吧!作为交换,不如我讲一段故事给你听,这世上可能只有你才会相信。”她说完这句话,努力地半睁开眼睛。
 
    眼前的那个人从迷雾中渐渐地清晰起来。
 
    她听到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低沉却是那么的动听。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情意朦胧时
 
    这个声音,让容琦顿时清醒了一些。
 
    烛光的映照下,临奕正看着她。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相遇,他一定已经听到了刚才她那些疯言疯语,她素来名声就不好,刚刚又亲口说了那些话,这下她的罪恶算是坐实了。
 
    “别喝了,这酒后劲儿大,一会儿要难受的。”
 
    容琦微微一笑,“不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她抬起眼睛,她这时候的眼眸里的光彩和平日里不同,眼角稍有些发红,眼前似带着一层雾水。
 
    她的眼眸中隐隐带着怨意。
 
    容琦看着眼前这双闪亮的眼眸,临奕明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他却从来不说出口,他离她那么远,远的让她无法伸手触及。
 
    她是借着这壶御酒在发脾气,原本没想要他会有什么回应,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等她大醉之后调整情绪,他们还会相敬如宾,做一对假夫妻。
 
    容琦从来没发现,她的情绪已经开始深深地受他的影响。
 
    “酒过了要伤身。”
 
    容琦微微一笑,“那也未必,若不尽兴,留一半在心里更是要难过。”他并不是毫不在意,就是他那给一半留一半的样子,他那恰似有心却又无意的做法才更让她难受。临奕自然能听懂她的意思,她也不用再遮掩,借着酒意不如发泄个痛快。
 
    “公主。”他那月华般的眼底似乎带着浓浓地让人看不懂的波澜。
 
    他的那份寂寞。那份难以捉摸,此时此刻让容琦看来,如同在她心底烧了一把火,“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错误罢了。”
 
    从穿越过来,容琦就发现了这一点。她一直想要扭转这个局面。她在皇帝和安定大将军周旋,他明明是看在眼里的。
 
    不管是在晋王谋反案中,还是之前她衣冠不整地从屋子里冲出来阻拦圣旨,也许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理解,他不应该不明白,他不该不明白她对他地情意。
 
    临奕深深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明白地。”
 
    他反而说了这样的话。
 
    容琦只觉得肩膀上一紧。她便靠近了他的怀里,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强劲的心跳,这是第一次,唯一一次他们如此接近的依靠。
 
    “我不明白,在我心里,你大概早已经给这场婚姻定了死罪。你想要什么?”大概他最想要结束这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轻轻一笑,“我也许会……”
 
    她的嘴被轻轻地捂住了,虽然话没有说出口。可是眼泪却忍不住地流下来,“你是在恼我昨天对你那番话无动于衷,还是因为我昨晚见了赵瑜?”
 
    容琦倔强一笑,“我没什么恼驸马地,我只是盼望驸马不要把我说的那话放在心上。至于赵瑜,她本来是完夏国有名的才女,仰慕驸马已久,去见驸马也是本宫应允的,如果驸马觉得与她谈得来,那是驸马的事。本宫更是没有权利去管。”容琦眨眨眼睛,眼睛和心里一样感觉到酸涩。
 
    “昨日圣上派人送来御赐的赏物,我知道公主匆匆从屋子里走出来是怕圣上圣旨的内容对我不利,我心里自然早就明白。”
 
    “圣上一直对我心怀疑虑,晋王谋反案之后圣上看起来已经不加追查,其实圣上早已经发现了端倪。圣上会想到公主身上,但是断不会怀疑公主,所以只会怀疑公主身边。有人利用了公主。”
 
    “就算那传旨的御丞不是来试探公主的。那时候公主有此反应,我如果不将错就错。那么公主有没有想到是什么结果?”
 
    “公主昨日的态度,若不是针对我,便是针对圣上,站在了圣上地对立面上。”
 
    容琦的眼皮猛然间一跳。
 
    临奕说的没错,昨日她冲出来,本来是无计可施的下下之策,若不是被逼无奈,她绝对不会选择那个方法。
 
    她本以为她已经算是够谨慎的了,却没想到和临奕比起来,她和他还差的很远。在年龄上临奕甚至并不会大于长公主容琦,更何况她这个死了一次的人,可是他的心机和隐忍远远比任何人要深的多。
 
    身体稍微松懈下来,容琦这才发现,她刚刚紧紧地攥着临奕的胳膊,酒气散了七七八八,这样暧昧地接触,不禁让容琦感觉到羞涩,她松开双手。
 
    临奕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种璎珞般的光芒,“至于赵瑜,她本来是圣上喜欢的女人,将来势必要入宫。”
 
    临奕这是在告诉她,赵瑜已经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忧虑。也是在提醒她,她当时让赵瑜见临奕,本来就将这一点想的十分清楚,否则她也不会就这样同意。
 
    这样一说来,她倒是无缘无故地在生气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可她仍旧要反驳,“那也未必,赵瑜才貌兼备又善解人意,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说不定有人会……”
 
    临奕但笑不语,容琦抬起头看着他静好的脸颊,之前她也许便是想错了他,临奕和二少不一样,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很多事除非必要,他不会说出口。
 
    就算他真地全盘托出又如何?万一他图地就是江山,要的就是那张龙椅,就像文静初说地那样,他有才有能,是个帝王之才,她又能如何?容琦心里刚刚涌起的那份柔情蜜意猛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从临奕怀里直起身来,“如果圣上真的已经有所怀疑,那么……”楚亦要如何试探。w w w. xiaos huotxt .net
    “完夏国建国之初,圣上清理了大批前朝重臣。依我所见,圣上如此重视晋王案,大有借此重复开国之举的可能。”
 
    容琦不禁一惊,随后她摇摇头,“开国初只是政权不稳,现在不一样了,已经建国多年……”
 
    “完夏国国基始终不稳。朝堂之上圣上自己培养起来的重臣少之又少,现在满朝文武,前朝臣子仍旧占了大半。圣上发现无法掌握政权,疑心便会更重。如此循环,朝中无人敢用。”
 
    容琦抿了抿嘴,“虽然这样,可是还有别的方法……”她迫不及待想要在临奕眼中找到一些支持自己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看到临奕光洁绝美的脸颊。
 
    他高远地像是天边的云朵,他的眼睛微微一敛,她似乎能从中看到一线云翳。
 
    临奕一低头,容琦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她顿时心里一凛。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 为卿求药
 
    容琦刚刚一直都没发现临奕有什么异样,现在乍一看过去吓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临奕微微一笑,“我没事。”他虽然表情自然,可是身体却有些不由自主,收回手臂的时候微微有些僵硬。
 
    “是手臂还是肩膀?”容琦伸手去摸,又怕碰疼了他,试探了一下便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容琦伸手想要去拉临奕的衣襟,被临奕用手按住了,“没有伤在外面,是琵琶骨没有长好。”
 
    他说出这话,容琦这才想起来,她才穿越过来的时候,听说驸马被断了琵琶骨废了武功,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当时被那庸医一糊弄还真以为骨头这么快就长好了。
 
    想来是因为晋王案临奕到处奔忙那伤不得养,她刚刚又靠在那里,来回挣扎几次都结结实实撞在他怀里,所以才会牵痛了他的旧伤。
 
    “瑾秀,”容琦高喊一声,“去将郎中给本宫叫过来。”
 
    那郎中半夜起来给容琦看脸上的疹子,回去之后便翻尽一书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才躺在椅子上稍作休息,听到瑾秀的声音,他立即从椅子上坐起来,慌慌忙忙拿上诊箱。
 
    郎中本以为是公主的疹症复发,所以一进门即迫不及待地下结论,“公主,都怪老夫医术浅薄,殿下这疹症需要再服一些活血的药物才能使得患处血液更加畅通。”他猛然间闻到了醇香的酒气,立即看向容琦的脸颊,竟然因为太过专著而没有在意容琦的眼色。
 
    “公主这是受了哪位高人指点,竟然服用了淡酒。”
 
    容琦沉下脸来,那郎中竟然一点都不明白她地意思。
 
    驸马在这里。他却说这样的话,摆明了是让她尴尬。二少为她解毒的事,临奕没有问起,她本也不想说的。
 
    如今被这郎中提起,她便有些骑虎难下。
 
    谁知道那郎中竟像是被打了鸡血,“不知是哪位高人治好了公主的疹症,草民若能得见当三生有幸。”
 
    容琦猛然咳嗽一声。那郎中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她张了几次嘴,可每当想起二少的时候,那话都吞了回去。
 
    “驸马旧伤复发,本宫叫你过来是给驸马诊治。”
 
    郎中这才恍然大悟,忙上前去检查。
 
    容琦这时候才敢看临奕的脸,临奕地表情淡淡地,她忽然后悔,刚才实在应该借着郎中地话。将二少这件事和盘托出,如果现在她张嘴再说。便有些太明显了。她这样反复思量。时间越长,那话便越说不出口。
 
    “驸马的琵琶骨虽然已经接好,但是却不得调养。容琦拿出手绢想给临奕擦额头上的汗,手刚一伸过去,恰好他抬起头来,触及他那双眼睛,她的心顿时一阵慌张,硬着头皮将手绢贴在他的额头上。
 
    淡淡的汗液中,似乎带着一股清香。容琦将手缩回来。手绢上的湿润触着她的掌心,“可有特效药。”让她地嗓音几乎都带着几分潮湿。
 
    “有。宫中的黑玉花已经盛开了。御医院每年都会用此花做好伤药,一瓶留用宫中,另一瓶圣上赏给王公大臣。”
 
    “只做两瓶?”
 
    那郎中点头,“黑玉花每年盛开地甚少,御医院竭尽全能也只能做好两瓶。”
 
    容琦想了想,“那本宫这便进宫要来此药。”转头问郎中,“黑玉花还有什么作用?”
 
    郎中道:“除了用于骨伤,还可以治疗久溃不愈地伤患。”
 
    容琦道:“对疹症可有疗效?”
 
    那郎中摇摇头,“草民并未听说过有这样之说。”
 
    容琦点点头,只要她说有效,那便是有效,难不成还会有人站出来和她辩驳不成。
 
    她便说是听说此药对疹症有起效,跟皇帝要来便不奇怪了。
 
    容琦看着临奕,“驸马也知道此药?”
 
    临奕笑笑,“知道,黑玉花是先皇留下的,此药除了皇宫他处难寻。”
 
    那郎中捋一把花白的胡子,“驸马说的没错,老朽年轻的时候曾在御医院供职,这黑玉花是先皇培育出来用于治疗被他打伤的那些伤患,先皇素来喜欢养一些有毒之物,有些毒便是世上名医也绝难化解。我朝新建之初,此花经先皇亲手培育曾一度繁荣,先皇崩后,先皇的那柄带毒的刀刃和武功并未传下来,既然不再有人受伤,此药用量便就不大了。不过此药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物。”
 
    容琦道:“圣上一般会将这种良药赏给什么人?”
 
    那郎中摇摇头,“草民早已经不在御医院供职,对此事并不了解,但是这种药治疗外伤,想来会赏给那些战场负伤地武将。”
 
    说到负伤地武将,容琦猛然想起了安定大将军。
 
    如果安定大将军的腿疾是真地,那说不定楚亦会将这药赏给他,所以她还是先下手为强。
 
    容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侧过头,“瑾秀,你随本宫准备一下,本宫要立即进宫。”
 
    郎中走了出去,容琦敛眸低眉看了临奕一眼。
 
    临奕微微一笑,“公主入宫要多加小心,万一圣上怀疑,变不用再遮掩,直说是为我取药即可。”这话虽然依旧淡淡地,但是其中的意义非同小可。临奕平日里小心谨慎,并不愿意吸引楚亦太多目光。
 
    现在他的意思,便是要关键时刻挡在容琦面前。
 
    虽然不像二少那么狂妄,时时刻刻地告诉容琦,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没什么可怕的。可是其中隐藏的深意是一样的。
 
    临奕的话和他的人一样,需要费力去琢磨,一旦想通却更有一番蜜意涌上心头。
 
    瑾秀拿来衣衫,容琦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补妆,瑾秀转身拿她佩饰的功夫,容琦已经画好了一些,容琦随意抬起头,顿时将瑾秀吓了一跳,“公主,你的脸……怎么……又……公主你别急,我去叫郎中。”
 
    容琦忙拉住瑾秀,眯起眼睛笑,“瑾秀,你好好看看,我脸上画的是假的,她面颊上那一片片红疹是她用胭脂和水分搅和起来画上去的。”
 
    瑾秀不由地“啊”了一声,“公主,你可把奴婢吓坏了。”
 
    容琦放下手里的胭脂,“瑾秀,我疹症好的消息要暂时封锁住,谁也不准外传。”瑾秀点点头,马上走出去安排。
 
    瑾秀刚出屋,墨染便走了进来。
 
    “安定将军一早便入宫了。”墨染沉吟了一下,“我还有一个发现,只是现在还不敢确定。”
 
    容琦扬扬眉毛,“无妨,说来听听。”
 
    墨染道:“安定大将军似乎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中。”
 
    只要说起安定大将军,容琦心中的火便熊熊燃烧起来,刚刚的疲倦也一扫而空,“你安排的人见到他经常出入府邸?”
 
    墨染摇摇头,“未曾,这就是我不确定的原因,我派去的人在将军府内寻不到将军的踪迹,可是也看不到安定将军出入府邸。”
 
    容琦顿时陷入了沉思,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墨染的怀疑不成立,要么就是安定大将军随意出入却都能避开所有的眼线。
 
    这个人竟然有这种能耐,越去琢磨他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他明明在你眼前,却让你怎么也抓不住。
 
    这个人,随时随地都让她输他一筹。
 
    如今,只要一日不见,她便会苦苦思量安定大将军在做什么。
 
    竟然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
 
    这样的敌人竟似已经缠绵入骨。
 
    一切准备妥当,容琦从屋子里出来,瑾秀拿来长长的幕离准备给她戴上,容琦挥了挥手,“幕离就算了。”反正她这是要进宫求药,干脆就大大方方让大家瞧个清楚。
 
    容琦刚刚走出了庭院,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驸马命我随行公主。”那声音冷冷中带着些不情愿,高抬的语调是一种不屑。
 
    这个声音容琦听了便会永世难忘。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便将冰冷的刀剑抵在了她的颈上。
 
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无处不藏奸
 
    容琦从来没有刻意要提起那件事,她穿越来之初发生的那些变故,她本来觉得要永远地隐藏下去。
 
    驸马身边必有忠于他的人,她也没想过要将他们一个个地抓出来。
 
    人说来也奇怪,大概真的有雏鸟情怀,当日是驸马将她从飘荡的世界引入其中,她便觉得他十分亲近,这种感觉是谁也比不了的。
 
    如今他又安排这个人来保护她,是不是代表已经对她伸出了手。
 
    容琦回过头去,看到了身后那人,那人穿着白色的劲装,长的甚是好看,嘴角有一抹桀骜不驯,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
 
    尤其是他束发用的布条,竟然是五彩斑斓的颜色。
 
    容琦静静地打量他,他也直视着容琦,他不明白临奕为何忽然将他叫来随行,难道是因为这女人又耍了什么花招?
 
    他静静地看着容琦,准备看她脸上那得意的表情,谁知道她却莞尔一笑,眼眸闪亮似是了然一般,“本宫知道了,你便像平日一样行事即可。”
 
    他本来是想给公主一个下马威,公主一但问话他便露出心中那些不快,可谁知道公主不但不问,而且却似轻巧地一让,将问题反推了回来,“公主知晓我平日怎样做事?”
 
    容琦微微一笑,“本宫不需要知道。”既然驸马让他随行,便都已经安排妥当,临奕能将他的人交与她面前,她就该大方地接受。她往日在宫中做为总是能第一时间能传到驸马这里,她早就想到就算她身边没有驸马的人,也肯定有人做着类似的事。
 
    如今驸马将此人差遣到她面前就是要让她放心。
 
    那人脸上那不屑的表情猛然之间淡了许多,“我虽然不能随公主进宫,但是会等在宫门外,如果公主有什么事要传给驸马,叫人找我便是。”然后递给容琦几只圆球状的彩蛋,“公主若遇到急事将此点燃。便会有人来到公主面前。”
 
    容琦伸手将那东西接了回来,那人便后退了几步站回原地。
 
    车辇已经准备好了,容琦坐在里面。手里握着的东西和着她的体温。那温度让她觉得安心却又有些烫手。
 
    这算不算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救出的那些人虽然不能留之以用,可是驸马却给了她一些信任和权利,走进他世界的权利。
 
    虽然仅仅只是一小步。
 
    不知道为什么。文静初地话,驸马送个她的权利,全都让她有一种迫在眉睫的感觉,她像是一个天枰,不断地被人加码。她自己也摇摆不定。
 
    如今竟然惊多余喜。心头被压了一块重重地石头。如果是他人将会怎么做?难道真地和文静初所言一样,不管江山帝位如何,那张龙椅当能者居之,金国还是完夏国,都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走吧!”她淡淡地吩咐。人人都羡慕天潢贵胄,可是这背后却是一个大大的漩涡,生与帝王家便代表了无从选择,只能在其中沉浮。
 
    是否驸马就是看出了这一点,又是否这便是他的选择。
 
    车辇一直前行。进了宫门。容琦便下车步行。
 
    晚春的朝阳照射下,她身上那厚厚地衣衫已经让她渐渐有了许汗意。燥热的感觉让她觉得步伐沉重。不经意地手指划过腰畔,指尖顿时触摸到一个清亮之物,容琦诧异地低头看去,那面精小的面具在她手下轻轻地摇晃。
 
    容琦那面具捏在手里,刚刚的凉爽之意便真实地从手掌间传来。
 
    这物事竟然这样的神奇,昨夜她也曾把玩过这面面具,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难道是因为被阳光一晒所以变成这样?
 
    容琦看着飘动在风中地树叶,和这压抑地宫中气氛如此的不同,这面面具和二少一样给她这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她长长舒一口气,心中竟然轻松了一些。
 
    容琦又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了一阵礼乐声响,这还是她到这里来之后第一次听到这样声势浩大的声音,宫中在举行什么仪式?她借口脸上的疹症已经几日没有上朝,朝中发生什么她也不曾知晓。
 
    不该是有什么大事,如果有重要的事件她安插在宫里的人,会立即将消息传到长公主府里。
 
    容琦转过身来,看看瑾秀和墨染,“过去看看。”总体来说,她对宫里的每个殿还不是很熟悉,要不是她经常找文静初屋子里的书去看,此时此刻她便要完全依靠问别人才能了解一个大概。
 
    发出礼乐地地方,除了有巍峨地宫殿外,院落比平常宫殿都要大很多,容琦虽然已经来过宫中不少次,可从来没有接近过这里。
 
    既然知道了这里的规矩,那么也不难去猜测。此时一看,她心中有几分地明朗,“是安泰殿?”
 
    旁边的锦绣顿时点头,“回公主,是安泰殿。”
 
    安泰殿是楚亦用来宴请群臣或者来朝使者的地方,那礼乐自然也是因为这宴会所奏。
 
    圣上宴请群臣的话她不该不知晓。
 
    昨日藩国使者朝贡,那么现在很有可能为他们而设的宴席。
 
    容琦沉吟了一下,“进去看一看。”W W W.XIAO SHUOTXT.net
 
    楚亦对边疆小国并不是很感冒,可她却不同,她上大学的时候曾论过《古代外交的重要性》,虽然不算窥得精髓,但是至少也有深刻的了解,但凡发展周边国家的王朝,都不至于被迅速灭国。
 
    如今的完夏国,内忧重重,若在加上外患,那……
 
    楚亦若是开始诚心与小国交好,那当然是一件好事。
 
    再往前走,便有把守的侍卫从她行礼,容琦淡淡地问了一声,“圣上可在?”
 
    那侍卫恭敬地回话,“禀长公主,圣上不在安泰殿。”
 
    容琦顿时一惊,“圣上不在?”她抬头望过去,殿里明明是一派热闹的景象,“不是圣上在宴请各国使臣?”
 
    那侍卫正喏喏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是圣上命微臣代赐御宴。”
 
    容琦抬起头。
 
    安定大将军正微笑着看她。
 
    她就知道,安定大将军进宫一定有重要的事,可她每一次追进来,都会晚上一步。
 
    边疆打仗是他统领三军,如今又是他宴请各国使臣,他的狼子野心表露的如此明显,为什么却好像没有人发现。
 
    他利用皇家盛宴,不费吹灰之力便赢得了满堂彩,她是该咬牙切齿地恼怒,还是该从心底佩服。
 
    容琦笑笑,“本宫听说安定大将军府里刚刚摆过宴席,如今又在宫里繁忙,真是难为将军你了。”他的眼睛中闪着光芒,几乎能将她的心底最深的秘密看透,“若不是公主处理晋王案太过劳累,圣上也不会命微臣代赐御宴。”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她用低软的声音,像是情人的低喃,“伴君如伴虎。”
 
    话虽说半句,容琦已经听明白。
 
    楚亦虽然不会怀疑她什么,可是晋王谋反案还是埋下了祸根,楚亦观察她身边的人,也就必会冷落她。
 
    容琦心底一沉,与他四目相对,并不错开目光,“将军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唉,敌人还是冤家
 
    他听到这话,微一抬头笑着看她,看到她脸上的疹症,表情稍稍流露出一丝的差异。
 
    “伴君如伴虎”只是对忠君的臣子,并不是他这样的,他就是一头潜伏下来的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猛然间扑过来。
 
    容琦总是拿不准这人的反应,他的目光幽暗莫明,“公主想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尧骑大营的主帅一职,”他挑起眉毛,平白多了一丝暧昧之意。
 
    他们之间的距离虽近,却并不亲密,可是他这样的低语,眼角的笑意,都让周围人都不敢出声,只悄悄地低头看着脚尖,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有了这样的气氛,不论他们说什么,都没人敢来听。
 
    “公主知道什么官位在我朝最被圣上看中吗?”他不等容琦说话,便笑一笑,“除了三公九卿,还有圣上握在手里的暗卫,尧骑大营也在其中。”
 
    “朝廷里素来缺乏武将,那是因为前朝的武将被一瞬间诛杀殆尽。”
 
    容琦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这是她今日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
 
    “圣上一直想亲手培养出优秀的武将,尧骑大营便是第一个考场,可惜这些年许多人在此职上沉沉浮浮,全都没有过了圣上这关。”
 
    他微微一笑,那双闪亮的眸子深上几许,“那些曾在尧骑大营任过职的,全都不得善终,悄无声息死在自己府上。”
 
    容琦看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已经挪不开眼睛。
 
    “我若没有公主,也当是此下场。”风吹过他的腰间,两块玉佩纠缠在一起,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尧骑大营的关键性,圣上最清楚,此位有人想坐稳。实在难上加难。”他的嘴角微微一弯,“我既然答应公主要荐贤举能就势必要做到,昨日的宴会便是动员朝中能臣,为公主铺路。”
 
    没有人能将阴谋说的如此坦荡。不需要做任何解释,一切都是那么地合乎常理。
 
    若是没有安定大将军,容琦真的不知道世上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滴水不漏。
 
    如果他藏起来,她可以想办法去捕捉。
 
    可他偏偏不藏。
 
    “我已经呈了一份名单给圣上。”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容琦的发鬓,他自然而然伸出手。将那绺乱发掖在她耳后。
 
    容琦这才发现。她的思维竟然完全被他所吸引,没有去拒绝。
 
    “只是那份名单未必能让公主满意。”
 
    早就发现他有所动作,却没想到会这样的快,一边是各国使臣,一边是尧骑大营主帅人选。
 
    这个人竟然有如此充沛的精力。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先机。
 
    可是这并不能让她就此退缩,“各国使臣长途跋涉来此不易,本宫便替圣上敬他们一杯酒。”
 
    他看着她微微抬起头,刚好露出她那像天鹅一般高贵的颈项。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肯退缩,就算是失败面前,他也没有看过她颓废的表情。她穿着鲜艳地衣衫从他身前走过。长长地衣角划过他的脚尖。
 
    她这种坚韧的表情,虽然从来毫不示弱,可是他更喜欢她洒脱随意的模样。
 
    一种是被自己禁锢起来的水晶,而另一种是任意流淌地溪水,随意张扬无所畏惧。
 
    他见过的女子多被世俗束缚,她却如此不同。
 
    容琦是想要看看,安定大将军到底已经做到什么地步,这些使臣们是否已经成为了他潜藏的联盟。
 
    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已经有了某种约定。
 
    她往前走几步,立即走进了每个人的眼帘。
 
    “长公主殿下代圣上赐酒。”
 
    安定大将军高高地呼了一声。那声音比之刚才的低喃大大不同。仿佛让人置身于战场之上,而他便是主宰全局的统帅。只一句话便气势逼人。
 
    所有人都从桌前站起来,跨一步跪倒在地,没有对她露出一点点的轻慢,安定大将军虽是做做样子行礼,却没有半点地张狂。
 
    这个场面让容琦地心痒痒的,她抓不到他半点把柄。
 
    容琦扫了一眼,便从使臣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坐在首位显然是比较重要的人物。她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的异样,因为那人就站在她旁边,就算她有一丝特别的表情都能被他看穿。
 
    来日方长,这场争斗只是刚刚开始,一个小小的开局并不能代表什么。
 
    “将军随本宫一道去面圣如何?”尧骑大营的人选他虽然已经先递了折子,她也不是随意便放弃地人,御前她定会争出个分晓。
 
    安定大将军勾起嘴角,“自当听命。”那声音不疾不徐,稍微低哑似乎隐藏在喉咙里,让人听了心跳莫名其妙快了几分。
 
    本是和敌人一起前行,可是却少了预料中地紧张和拘束。
 
    “公主可知道这宁霞宫?”
 
    容琦点点头。
 
    他笑着错开一步,望着那巍峨的宫殿,他顿了顿眯起眼睛,“其实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容琦扬起头,顺着他地目光望过去。
 
    “公主是否见过凤凰?”
 
    容琦抬起头看着他那光滑的脖颈,“凤凰,只不过是传说中的神鸟罢了。”
 
    他道:“这个宫殿的另外一个名字,叫有凤来仪,公主若有兴趣,便在落霞之时来此,便知道它为什么叫宁霞宫又叫有凤来仪。”
 
    容琦稍微迟疑。
 
    他便道:“公主不相信我的话?”
 
    他的话虽然每一句中都带着玄机,她却未必全然不信,容琦垂下眼帘,“将军的每一句话,本宫都会仔细思量。”
 
    他被她的话逗笑了,笑声中有几分的随意,“思量多了是件好事,”他转过头来,“公主听没听说过一句话,“不管是人还是事,只要想的多了,某一日就会觉得已经不可或缺。”
 
    若不是看到了御书房,就这样随意地走下去,她心中的那份警惕大概会越来越淡,不得不说安定大将军调节气氛的手段不亚于二少。
 
    容琦和安定大将军往前走,也正好有人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见到容琦急忙行礼。容琦抬头看了看,只见那托盘上放着两只精巧的瓷瓶,“这是什么?”
 
    那人恭敬地回答:“禀长公主,今年的黑玉花已经制成药。”
 
    这么巧,时间刚刚好。
 
    容琦转身抬眼看安定大将军,“将军战场上受了伤,这药本宫本应该要来给将军,可是今日本宫见将军健步如飞,显然伤患早已无碍……恰好本宫脸上的疹症一直不见好转,本宫便将这药要来医治本宫脸上的疹症。”
 
    她总是喜欢抬起小巧的下颌,然后说出那些挑衅的话。
 
    他微微一笑,“黑玉花对伤患有奇效,公主的确有大用途。”
 
    一句话便说准了她的心思。
 
    她前几日因为脸上的疹子,出入全都戴着厚重的幕离,今日却宁愿将这样的脸展现在别人眼前。
 
    他早就想到她这般做为必有深意。
 
    果然是为了他。
 
    女为悦己者容,今日便可以将这句话反过来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腿上那缠绵了几年的伤口,竟然有些微微的热痛。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 杖击五百
 
    为什么安定大将军就这样确定,她要那黑玉花并不是因为她脸上的疹子?
 
    她痊愈的消息不可能传出来,那胭脂和水粉调和画在脸上的妆扮也不会被人一下便看透,虽然有可能是他的猜测,可容琦就是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今日他初看到她脸上的疹子,表情有一瞬间的诧异。
 
    当时她便有些心虚,生怕被他看出了什么。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不管他是否发觉,她这瓶药都要定了。
 
    容琦想起今天早晨,临奕额头上那些细细的汗珠,就算之前他被打断琵琶骨废了武功不关她的事,可如今他这几日的奔波劳苦多少和她有些关系,她心情不好撒酒疯又害他再次受伤。
 
    想到这里,容琦再一次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说来也奇怪,刚刚在安定将军眼光轻泛的霎那,容琦心中隐隐有些奇怪的想法,好像是心底忽然涌上来一股的不快,竟然需要她如此反复思量才能压制下去。
 
    两个人再往前走,那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御丞已经看到了他们,立即迎过来行礼,“长公主殿下是否来面圣?”
 
    容琦点点头,“御书房内可有其他大臣?”
 
    那御丞道:“没有,圣上在批改奏折……长公主稍后,微臣这就去通禀。”
 
    并没有繁忙的公务,却让安定大将军代为宴请各国使臣,楚亦对其他小国的外交果然并不放在心上。
 
    难道真是这些小国曾和前朝通好,楚亦便因此迁怒?
 
    御丞很快去而复返。然后吩咐宫女将御书房的门大大打开,阴暗地大殿里顿时进入了阳光,这些光芒似乎让楚亦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露出一个微笑,迎接容琦的到来。
 
    楚亦桌子上果然摆着许多的奏折。
 
    其中有一本他正拿在手里面,眼睛下地那片阴郁和复杂大概便是因这个奏折而起。
 
    楚亦看到容琦的脸,“皇妹的疹症还没见好?”
 
    容琦笑笑,“已经见好了。”折腾这么一大圈如果说一点都没好那就太假了点。
 
    楚亦松了一口气,仿佛这时才看到安定大将军,细长的眼睛扫了一下微微一笑,似乎带着许深意,“不过今晚便是花兰节。皇妹脸上的疹症总是个缺憾。”
 
    既然说到这里了,她便正好顺水推舟,“臣妹也是忽然想起宫里的黑玉花已经成熟了,所以想要和皇兄要来看看能不能对我这疹子有帮助。”
 
    楚亦倒是没想到容琦会忽然说起这个。他看了看一旁捧着药瓶的御医,在安定大将军和容琦脸上扫了扫,似乎整个人都隐入了一片阴暗中,半晌才出声,“也好,这黑玉花总是有益无害的,皇妹试试也无妨。”
 
    楚亦冲身边的御丞点点头,那御丞立即走过去将御医手里地托盘接过来,呈到容琦身边。
 
    楚亦这才又道:“这瓶药朕本来是要赐给安卿的,既然皇妹想要。那朕就命御医院呈上来其他的金疮药。”
 
    容琦伸手将那托盘上的瓷瓶拿来一个。剩下地便被那御丞拿给了楚亦。
 
    药已经到手,她今日进宫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那尧骑大营的主帅一职。
 
    容琦正想着要如何措辞提起此事。HTTP://WWW.XIAOSHUOTxt.net
 
    便听得楚亦用深沉的语调慢慢道:“正好皇妹和安卿都在,那朕今日便说说这尧骑大营主职的人选。”
 
    楚亦阴柔的眼睛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一份奏折,“安卿报上来的人选朕已经看过了。”
 
    此时再不开口便没有了她说话的余地,容琦刚想要说话。
 
    楚亦已经伸手阻止,“皇妹你来看看。”他伸手将奏折放在御案之上,等着容琦来取。
 
    容琦倒没料到楚亦地态度会如此地坚决。
 
    容琦一步步走上前去,她真想知道那人到底写了份什么东西。能让皇帝如此。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允许她说即便他再巧舌如簧,她也要从中找出漏洞。
 
    容琦站定伸出手去取那份奏折。她故意侧头看了那人一眼。
 
    他竟然嘴角抿着一丝的微笑,带着几分的闲情逸致,秀丽的眉毛下面便是一汪深潭,稍稍看过去似乎变会被吸入其中,哪里像个臣子。
 
    御前他竟然也敢有如此的表情,他真的什么都不怕?
 
    容琦移过目光看向楚亦,楚亦似乎正若有所思,根本不曾注意。
 
    再低头看那名单,容琦心里不由地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想要发泄却哑住说不出来,那奏折似乎一瞬间热的让她烧手。
 
    长长的奏折,上面字迹并非出自一个人之手,不,这明明就是联名上书,每个人都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再由安定大将军将这份名单呈上来。
 
    一是表达了这些人地心甘情愿,二是让整件事变得如此声势浩大。
 
    安定大将军是用这个来压制她,让她不得不在这本奏折面前低下头。
 
    这便是他地用心,让她无法说出个不字。
 
    “我朝开国以来,一直缺乏武将,从来没有这么多官员自愿参加武将官位的选拔。朕能看到这么多朝臣能为朕分忧,朕心甚慰。”楚亦微微一笑,薄薄地嘴唇上扬,那尖瘦的下颌上似乎隐约带着一股的戾气。
 
    容琦看着站在下面的安定大将军,刚刚他那温和动听的话还盘绕在她耳边,她竟然还会在他的话语中放松警惕,她早就该想到,他绝对不会给她留一丝的喘息机会。
 
    有这么多人为大将军分忧解难,也确实难为了他,这个小小的奏折便是给她提醒,告诉她安定大将军在朝中的根基有多深。
 
    就算是她提前知道他的预谋,大概也不能马上找出一个能心甘情愿为她分忧的人。她这声名狼藉的长公主,一开始便输了他一筹。
 
    “只是朕没想到,皇妹府里的赞画也会写这么一本自荐折。”
 
    容琦听闻这句话,心里猛然一跳,她似乎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原来皇妹并不知道。”楚亦将他握在手里很久的奏折往前一推,容琦便伸手拿了起来,奏折一打开,上面的白纸黑字她几乎都不认得了,她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奏折下面的名字。
 
    清秀的字体跃然而纸上,便像他的人一般。
 
    她仿佛只认得最后的那两个字。
 
    瑞梓。
 
    竟然是瑞梓。
 
    今日清晨瑾秀曾低低地喊了瑞梓一声。他那么早站在门外,便是准备进宫来递奏折的吧。
 
    容琦曾将贴身玉佩给了他,他便是凭着那块玉佩见到了楚亦。
 
    可是他怎么敢,怎么敢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冒这种危险。
 
    这几日瑞梓明明是有机会跟她开口的,可是他却为什么不说?
 
    “瑞梓虽然曾在地方取了安才的头名,但是毕竟没有参加殿试,如今他虽然是皇妹的赞画,但是却仍旧身无功名,按照我朝历法,但凡平民百姓要递折面圣者,必先杖击五百……”
 
    听到此,容琦的手不禁一抖,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楚亦的嘴巴一张一合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紧紧地握住手掌,在关键时刻她不能有一点的逃避和软弱。
 
    “朕也想将他从轻处置,可是他并没有直接进宫面见朕,而是按照本朝的规矩,走的是平民百姓面圣的生死门,此时此刻不但是满朝上下人人皆知,都城的百姓大概也都已经知晓,朕想若姑息他,那么将来要如何再治理国家。”
 
    楚亦细长的眼睛一眯,“既然他不承认是皇妹的赞画,皇妹也没有必要再为他揪心。”
 
   
 
第二卷 第九十八章 带你回家
 
    容琦猛然想起第一次看到瑞梓的情景。
 
    还有在她的房间里,他愤恨地看着她。
 
    她说,“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你只要握住自己的心,我就拿你无可奈何了。”
 
    他笑了,“公主说的很有道理。”
 
    既然她已经拿他无可奈何,给了他自由,他为何又会突然走这么一遭。
 
    “瑞梓的奏折圣上已经收到多久了?”她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失常的冷静。
 
    楚亦道:“朕虽然刚刚拿到这奏折,但是瑞梓大概已经被绑在生死门前开始行刑了。”他顿了顿,眼角斜飞带着股冷峭。
 
    容琦第一次切身感觉到楚亦的冷酷,如果今日递折子的不是瑞梓而是她府里的其他人,楚亦是否也会这样做?
 
    毕竟瑞梓的哥哥是晋王谋反案中被牵连的官员,她曾以为将瑞梓揽在她身边,便会保他平安,这样看来是她过于大意了,她一直不曾在意瑞梓心中到底如何想。
 
    “管理生死门的官员曾是先皇手下的臣子,只要他依照历法行事便不用请奏,这是我朝祖训,朕也无可奈何。”
 
    她一字字地道:“若臣妹一定要将他带走呢?”
 
    楚亦的眼睛阴郁着,半晌才道:“生死门前允许百姓围观,我朝历法一字一句刻于城门前,若朕下令赦免,皇妹要天下人如何看朕?”
 
    怪不得人人都说那把金光闪闪的龙椅是被鲜血染成的,不论是谁的生命在那把椅子面前都会变得如此轻贱,不值一提。
 
    “安卿如何看此事。”楚亦的突然发问,让容琦抬起头来看台下地男人。
 
    安定将军似乎早已经有了答案。他的语气低缓沉稳,“我朝建立以来,瑞梓是第一个走生死门的人,”他顿了顿,“有我朝历法在前,祖治在后,圣上自然不可赦免。”
 
    容琦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嘲弄,她早就知道这个人在关键时刻必定落井下石,狠狠地给了她一拳。
 
    安定将军抬起头来看她。闪烁的目光中似乎带着股神秘,竟看的她心底一颤。
 
    “但是圣上可以赏赐长公主。”
 
    被这样一提醒,她猛然间想起,之前她能在朝堂上求得驸马。如今就能为她府里的赞画求得另一种赏赐。
 
    那么,这人竟然是在帮她说话。
 
    “现在朕下令赐给瑞梓官职和赦免他有什么不同?”
 
    容琦攥起手指,冰凉的指尖贴着火热的掌心。“皇兄不需要赐给瑞梓官职。瑞梓深得本宫信任能随意出入长公主府甚至皇宫,若他是平民百姓,那本宫是什么?”这世上果真如此重视政权,那么她便要用政权在反驳。
 
    “本宫只为府里的赞画求一个贵藉。”
 
    楚亦表情似乎越来越阴郁,“皇妹定要为一个小小的赞画如此?”
 
    容琦微微一笑。她少有地如此直视楚亦,心中却没有一丝地惧意。“皇妹求圣上下一道恩旨。”
 
    楚亦眯起一双冰冷的黑眸,凌厉的眼神猛然间扫向容琦,“皇妹如今变得和以前真的不同了。”他顿了顿,“朕以前说过,只要皇妹要地朕都会给,朕会下旨,但是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就要看他的造化。”
 
    圣旨拟好,容琦握在手中,“臣妹再求圣上一样东西。”她顿了顿。“瑞梓的奏折。”
 
    容琦将瑞梓地奏折铺展开来,伸手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公主印玺。沾了朱砂的印泥端端正正盖在瑞梓的姓名之下。
 
    如此这般,他便不再是师出无名,若说贸然觐见,那自然有她一份唆使在其中。
 
    她不怕面对天下百姓,更不怕成为众人的酒后余谈,她无法苟同于一个统治者地心态。
 
    “圣上,臣妹这便告退了。”握着这两样东西,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再从她手上抢人,不管是谁她都能驳斥他一个体无完肤。
 
    倒是那人,为何会在御前替她说那样一句话。
 
    容琦抬起头来看他。
 
    她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地怀疑和深究。
 
    她终究是不敢相信他。也不能相信他。
 
    若没有瑞梓,楚亦大概便会照安定将军那份名单行事,那么不管是她选择了谁,心中难免都会有顾虑,第一次将他们的名讳呈给圣上的人毕竟不是她,他们只会记得安定将军的恩情。
 
    她想要那个位置,他也想要那个位置,他不可能会平白无故放她一马。
 
    他这样做一定是另有意图。
 
    容琦一路出了宫门外,眼见生死门就在眼前。
 
    沸沸扬扬的喧哗声逐渐入耳,还有沉闷的击打声音。
 
    果然如同楚亦所说,已经开始行刑了。
 
    “墨染,”她轻轻一唤,容琦的目光一直看向生死门前,墨染便立即明了,飞步向前。
 
    长公主驾到,就算她没下明旨,行刑也会暂时终止。
 
    周围的官员早就知道瑞梓和长公主的特殊关系,长公主会出现在此,也在他们地意料之中。
 
    虽然许多人想要趁机向长公主献好,可是却拿不准圣上和这位公主地心思究竟如何。
 
    瑞梓若真的想面圣,只要长公主将他带入皇宫,那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是他为何会走“生死门”,是他在长公主面前失宠,还是有意要和长公主撇清关系。
 
    这些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敢贸然呈上任何地奏本,只能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五百杖就算是铁人也会被打成肉泥,普通人挨不过五十便要没了半条命,更何况行刑的人乃是先皇亲手提拔起来的执法,下手之狠无人能及。
 
    五十杖刚过,瑞梓身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他的头发已经是凌乱地散落下来,多少人开始叹息,可惜了这样一个少年郎。
 
    瑞梓意气风发名满都城之时,仿佛还历历在目。
 
    长公主驾到。
 
    虽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早,可到底是赶来了。一时之间所有的疑团顿时有了答案。
 
    长公主那沉寂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威严,她虽然不曾说话,可是那双眼睛却径直看向一边的瑞梓。
 
    不论是谁都已经看出来,长公主仍旧在乎这个少年,今日她势必要将他从这生死门前带走。
 
    容琦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压制住要马上上前探看瑞梓伤势的欲望,“传圣旨。”
 
    所有人闻言,立即跪下来高呼万岁。www.xiaoshuotxt.net
 
    趁着这个功夫,容琦走到瑞梓身边,伸手拂开他脸上那一缕缕长发,听着他浅浅的呼吸,低声道:“别想从本宫身边逃开,今日当着天下人本宫要带你回家。”
 
    
 
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 如若不死便再信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短短一句的圣旨内容让天下人皆震惊。
 
    长公主府里收揽赞画本来是就已经是天下人的笑柄,如今又正正经经摆上了席面,居然还在圣旨中被提及。
 
    长公主府里的赞画,有了一个新的名讳,全都被封为从九品“知遇”。
 
    容琦抿嘴一笑,知遇本来就有因赏识而提携重用的意思,这个官名是她向楚亦讨要来的,她虽然不能让楚亦此时此刻单独封赏瑞梓,但是她可以这样做,从九品只是官名却无实职。
 
    知遇便是将她那些赞画加了个官名。
 
    其实这个恩旨,这个知遇的名讳是为瑞梓一个人讨要来的。
 
    周围的官员脸色变的十分奇怪,这明明是明摆着的袒护,却还有这样大的阵仗,即便是之前长公主朝堂上求夫,也没有这样冠冕堂皇。
 
    以前只是骄奢蛮横的长公主,今日看起来却如此的深沉,她那双闪烁的凤眼中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反驳的锋芒。
 
    如果不是安定将军她大概不会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既然天下人对她府里的赞画全都议论纷纷,她何不就此揭开不再遮遮掩掩。
 
    意图明显却让人抓不住把柄,安定那狐狸做事向来如此,她现在也学去了一些。
 
    容琦眯着眼睛看跪在脚下的官员,这场仗她一定要赢。
 
    如果这是普通的官员听到圣旨的内容便会乖乖地退在一旁,长公主无非是想要带走她府里的赞画,谁也犯不着拼命阻拦,可是管理生死门地却是楚辞亲手安排的执法。
 
    容琦早已经注意那个穿着枣红色官袍的执法主官。他从始到终都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等圣旨念完,众官员起身之后,他便抬起头等待容琦说话。
 
    容琦微微一笑。若是胆憷此番便会无功而返,“瑞公子如今已经是从九品。便不用再接受杖责。”
 
    那红衣主官显得十分的沉静,“瑞公子若以后再走生死门,我等绝不会让他站在门前,因为他已经是从九品知遇,不过今日瑞公子递奏折地时候他尚无官职。所以此次刑法不可获免,这是祖法不可不遵守,还请长公主三思后行。不要因为一个人而乱了纲纪。”
 
    她早就料到这件事不会这样顺利,从楚亦的目光中她就看到了重重困难。清风卷起她地发鬓,容琦从袖口里掏出瑞梓的奏折。然后慢慢拉开,“瑞梓的奏折是经过本宫授意的。”鲜红的长公主印章赫然展露在众人眼前,“若一定要继续杖刑,”容琦眯起眼睛斜斜地看了一眼那官员。
 
    她眼神里多地是冷峭,可是蕴藏在其中的却是一股的火热。
 
    红衣主官一愣,这种眼神傲气中带着震慑,唯一和楚家血统挂不上边地便是那深处的一簇跳跃的火苗。
 
    “本宫愿意代他受罚。”
 
    绝不是懦弱地认输而是强烈地回了他一记。
 
    她是完夏国地长公主,哪个人敢仗击公主。
 
    此话一出就算有人不认同却也没有了办法。
 
    “公主这是置完夏国律法于何地?若是将来有百姓面圣,臣等要如何处置。”
 
    容琦微微一笑。“这与你等无关。将来若有百姓面圣,想要效仿瑞梓这般。首先要有本宫的支持。”她挥挥手,将奏折递给瑾秀,“本宫将此奏折命人抄写,贴于生死门前,好教大家得知,瑞梓是为何面圣。”
 
    她转过头,笑笑,那雍容的衣衫和步摇衬着她的华贵,“但是祖法不可废,今日本宫当替瑞梓受罚。”此话一出,便听到一声剧烈的咳嗽。
 
    长椅上的瑞梓抬起头来,冠玉般的脸上有着几分挣扎和焦急。
 
    容琦轻敛一下眼睛,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外袍便向花瓣一样从她肩膀上滑落下来,瑞梓的眼睛中带着浓浓地惊讶。
 
    长公主虽然喜欢他,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她等待着他主动屈服,他曾想过若有一天屈服,屈服在她那凤袍之下,她脸上一定是一种讥诮地笑意,那对于他来说会是如何的屈辱。
 
    可幻想过几百次,绝对没有想过这样地情形,她真的在他面前脱下那华贵凤袍,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轻视。瑞梓只觉得喉口一甜,他勉强将那股鲜血咽了下去,长公主救出他哥哥之后,他曾想他们也算得上是两不相欠了。可没想到他心中竟像是中了魔障,每日对着那些饭菜却觉无味,他看着那扇门,从天亮到天黑,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难道想要公主和在宫中一样,就算不回来用饭也会让瑾秀告之他一声?公主如今已经回府,就算是有什么安排也会去通知驸马,他又算得了什么。
 
    他每日会在黄昏之后坐在亭子里或者池塘边看着落日,他几时开始相信,若是有缘分,会无时无刻地相逢,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命运似乎像是有意无意地跟他开玩笑,捉弄着他又不肯让他再进一步。弄清楚自己心底所想之后,他骇然,难道他想要的竟是……
 
    瑞梓轻轻一笑,他不会再犯以前一样的错误,感情被玩弄了一次,如果再送上门去,那他便真如同别人辱骂他说的那些话一样:下贱。的确是下贱,公主本来没有来问他,他却日日思量难以入眠,思量公主想要那尧骑大营的主帅位置该如何,又有谁适合,安定大将军已经开始行动,公主又如何应对。他几次想找她告诉她要提防安定,可却又退了回来。
 
    想来想去,与其这样受折磨,不如走“生死门”,不知道为何他忽然生出这样的心思,即便要死,死之前也要她看看,他是真的有才华的人,之前她欢喜他的才华是为了寻找征服的快感,那时候的她让他恨入骨髓,如今她对他不闻不问,却让他痛不欲生。走生死门,便要杖责五百,也许真的要有人来打醒他。受那五百杖,如果不死便再相信她一次。可谁能不死?那一杖杖落在他身上,却没想到并没有打醒他,而是将他脑海中她的影子打入皮肉之中。终于眼前的景象开始涣散,却恍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别想从本宫身边逃开,今日当着天下人本宫要带你回家。”
 
    瑞梓以为,这是幻觉,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虚无的幻觉,可是这场幻象却要继续下去。
 
    周围已经静谧无声。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本宫。”包拯曾脱下仁宗龙袍,用打龙袍象征打皇帝,她今日又何妨效仿。
 
    鲜艳的凤袍离开她的身体被她握在手中,她仍旧高贵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半点的轻浮,“这凤袍独一无二代表了本宫,无论是尊敬还是罪罚此袍皆可代替,今日便放于生死门前替本宫受了这杖责。”
 
   
 
第二卷 第一百章 你想要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有人再反驳,那便是彻底和公主撕了脸,站出来和长公主作对没什么,关键是就算是有勇气抗争到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容琦眼睛四下扫了一周,她这些话说完果然没有人再上前了,若再有人说她违反祖治,她明明已经代瑞梓受罚,若说击打凤袍不妥,难道真的有人敢来打长公主?
 
    众人看着被风微微吹拂的凤袍,恍惚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谁也没有想到长公主会当众脱下凤袍。
 
    竟然有如此胆大的女子,古往今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之事。
 
    “各位大人觉得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知道是哪个先跪下说了一些文绉绉的言辞,显然是已经附和容琦,之后官员们纷纷跪下。
 
    容琦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要顺利,武官死战,文官死谏,她还是怕那些清流中有人站出来血溅当场。
 
    瑞梓在清流中的名声是好的,所以这些人也就睁眼闭眼,不支持也不反对。
 
    那些应和她的官员,虽然看起来肚满肠肥,说的也多是奉承的话,但是语言当中条理清晰,竟然让人难以从中抓到什么把柄。
 
    这些是安定大将军的人。
 
    众官员跪下来,高呼,“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声音异常的洪亮,震得她耳中嗡鸣,心跳加速。
 
    容琦知道。这番顺耳的忠诚之语,可不是说给她听地,这些人的背后那是安定将军,她只不过和以前一样被将军小小地眷顾了一下,受了他的庇护,今天过后关于她和安定将军的流言蜚语又会再度泛滥开来。
 
    想到这里容琦就恨得牙痒痒的,那个人无时无刻地都能让她的心火轰轰烈烈的燃烧。
 
    瑾秀让人抬来了容琦想要的藤屉子春凳,却不知道要怎么把瑞梓抬上去。瑾秀还从来没见过这样重地伤,瑞梓的鲜血顺着袍子往下流淌。整个人像半碎了地花瓶,她生怕一碰就完全裂开了。
 
    容琦闭了闭眼睛,此时此刻不下狠心是不行的,“愣着干什么?”
 
    公主发了话,那些侍卫已经不敢不动。他们伸出手去搀扶瑞梓。
 
    容琦实在不想看那副惨烈的场面,转过脸来看墨染,“去御医院。叫两个御医拿上最好的伤药,马上赶到公主府。再叫一个人拿上止血的药到这里。”
 
    容琦刚说完这话,便听到一声闷哼。那声音虽然极力压抑着可还是从嗓子口溢出来。
 
    瑾秀地眼睛红红的,“公主,瑞公子的伤太严重,不如先在宫中住下来。”
 
    “宫里,”容琦注视着瑾秀,“宫里谁作主?”虽然她是长公主可毕竟不是皇帝,如果在宫中再有什么事端……
 
    “只要进了公主府,谁也不能再动他一根汗毛。”
 
    把瑞梓抬上了她地车辇,御医也气喘吁吁地赶来。刚要对容琦行礼。容琦急忙摆手,“去给瑞公子看伤。”
 
    那御医急忙应承。抬脚刚要上车,一看是长公主专用的车辇,刚想他这样冒冒失失地上去,是不是不合礼法,可转头看公主脸上那紧绷的焦急神色,不敢再有异议,只能硬着头皮踏了上去。
 
    车辇行地极为缓慢,御医在里面忙碌的满头大汗,止血药撒了上去立即便被鲜血冲开了,不能立即见效,御医正准备找些借口推脱责任,对上容琦那一双冷似寒潭的眼睛,胆子顿时又少了一半,开起口来结结巴巴,“公主,瑞公子这伤……太严重……这……已经是……御医院……最好的……止血药了,而且……外伤……倒不是最严重……主要是……恐已伤及内脏,微臣……只能……”
 
    “只能,只能如何?”
 
    那御医不敢回答。
 
    容琦低头看瑞梓,他的眉毛轻轻皱在一起,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那曾经爱憎分明的少年郎,怎么会一瞬间变成了这样。
 
    容琦心口忽然之间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她总是从电视剧里看到有人大发雷霆迁怒别人,她此时此刻看着那御医,不禁也张口说出冰冷的话来,“若是医不好他,你也不用回去了,就……”话刚说到此,她地手被轻轻地握住,瑞梓地月白色的夹衫已经被汗和血湿透了,可他地眼睛偏偏涣散中还带着清澈,“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容琦不喜欢看到他目光中那片祥和的淡然,一个在生死关头的人,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的手不禁收拢。
 
    他虽然是个少年郎,可是手却比她大了许多,指尖有握笔的茧子,掌心还有被剑柄磨的粗粝,本来这是一双文武兼备,少年风流的手,如今却散发着青白暗淡的颜色,冰冷冰冷地无能为力一般,让人想伸出手握暖了他,“若是你现在死了,将来只能以赞画的身份葬在本宫选的墓地当中,这样的话你以前的种种全都会被埋没。”
 
    她一字一字让他听清楚。死并不能自由,瑞梓不是一直想要自由的吗?他绝对不能允许一生都烙上一个“长公主赞画”的烙印。
 
    这话一出口,容琦并没有在瑞梓的脸上看到什么波动,他似乎像是平静的湖水,乍然没有了任何的波澜,瑞梓垂下眼帘,嘴角竟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手指也渐渐收拢,像丝一般握住她的手。若你不死以后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以你的才华将来必会有锦绣前程。”
 
    他直视着她,苍白的脸上竟然爬上异常的潮红,“那又如何?”
 
    容琦勉强笑笑,“瑞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长长的睫毛落下来,竟然悄无声息。
 
    马蹄声响传了进来,就像是踏在容琦的心口,她真害怕瑞梓就这样再不说话,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
 
    马车猛然间停住了。
 
    容琦像是做了一个噩梦,“瑞梓,”她轻轻唤了一声,“你要活着,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是爱恨,什么都没了,再也没有了,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全都要不回来了。”
 
    她曾孤单地在黄泉路上飘荡,她了解那种痛苦的滋味。
 
    “只要活着,就还能改变,就还能让所有一切为你改变。”
 
    说到这里,瑞梓终于抬眼看她,他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月光,这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在紧急关头说出一句让他永生难忘的话。他不是要死,他是要为一个人选择一次生死。
 
    “公主,”瑾秀撩起帘子,“公主,是安定大将军派人来了。”WWW.xIAOshuotxt.Net
 
    容琦点点头,轻轻地将瑞梓的手放下,此时此刻她不想去,可是却不能不去。
 
    安定大将军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拦下她的车辇,他敢在这个时刻挑起她的怒气,便一定想好了办法来平息。
 
    瑾秀将帘子完全地拉起来,容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两个人,一个是曾为将军给她送过礼物的侍卫,另一个是拿着药箱的郎中。
 
    那侍卫见到她已经跪下行礼,“将军命属下带来一位郎中,此人能救得瑞公子性命。”
 
    容琦抬起头打量那站在一旁的郎中,他虽然微微躬身,可却遮盖不了身上那卓然的气质,阳光下不卑不亢,淡定如天边漫步的闲云,容琦挑起眉毛,“若医治不好,那要如何?”
 
    那郎中淡淡一笑,“任凭公主处置。”
 
    他竟然敢这么轻易地将性命交于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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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爱上我查无此人奉旨休夫吸血天使街穿水晶鞋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