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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休夫》 作者:云霓

第十一部分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章 我要的是天下

 
    墨染向前走了两步,紧扣着腰间的剑蓄势待发,若是眼前的人不用防备,公主便会出口阻拦他,可是现在他却没有收到“退下”这种讯号。
 
    墨染不禁侧头看了容琦一眼,只见她微笑着看那郎中,目光扑朔迷离,似乎是在沉吟思考,又似乎那层骗人的迷蒙背后,暗藏着浓浓的危险。
 
    墨染和几个暗卫的敌意,竟然没有让那人脸色有半点改变,容琦看着他,如果这时候她趁机将他杀死,那会如何?容琦就这样仔仔细细地瞧着他,并不说话,她要看看他到底要怎样。
 
    他整理好手边的诊箱,便直直像她走过来,长公主还没发话,他竟然就敢上前,那也未免太胆大了,他那身长衫微微一波动,墨染的剑也像一道银光划了过去,横在他的颈项间,只要容琦再下一声令,那柄剑就会义无反顾地刺进他的喉咙。
 
    容琦微笑看着他,现在她不禁要佩服他的胆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还没有人敢这样站在她面前,更没有人刀剑在颈还能微笑。
 
    那侍卫已经道:“将军已命我带人保护公主安全,请公主放心,此人不敢伤害公主。”
 
    容琦的眉毛扬起,看那侍卫,“你的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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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道:“就在不远处。”说罢一抬手,从两边立即窜出几条人影,然后规规矩矩跪在容琦车辇前。
 
    容琦抬起头,“替本宫谢谢安定将军,本宫这里不需要你们保护。你们退下吧。”
 
    那侍卫听言。微微抬起头,看那郎中一眼。
 
    那郎中笑笑,“我既然说能治好那伤患,就一定会做到,请让将军大可放心。”他这句话说出来,便是和容琦一样的意思。此时那些侍卫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那侍卫微微迟疑便抱起拳头,恭敬地回答:“卑职遵命。”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得不这样做,他想过长公主会有什么表情,他猜测就算不会欣然接受将军的好意,最多也就是发发脾气恶狠狠地骂他们几句,毕竟最近长公主和将军地关系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他们实在说不大清楚。
 
    可万万没想到公主会这样,不软不硬地说了几句。便留给他一个最不乐观地结果。他似乎现在才有些明白,如今的公主不是在争风吃醋,她是真的想和将军对立,她平日里恍惚的眼睛中,透射出来清亮的光芒,其中夹杂着杀气。
 
    容琦抿起嘴唇,看着那些侍卫退开,趁着他们还未走远,“就算是安定大将军推荐给本宫的人。如果治不好瑞公子地伤,本宫也会治你死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总会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一团火,说出那种挑衅的话。
 
    容琦话一出口。她和他便不约而同地对视。
 
    他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那眼角中竟然带着些难掩的雍容,便像雪山中的一只火狐,让人心底不禁一颤,“想要如此,公主只能等下一次。这一次我不会给公主这个机会。”他的声音想是在耳语,音调竟然也和往常不大一样,音调抑扬像一首悦耳的歌曲。
 
    容琦点点头。墨染将剑拿开。他便没有半点犹豫走上车辇来,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药丸然后送到那御医面前。
 
    他似乎知道容琦不会这样轻易信任他,便主动送与那御医辨别。
 
    那御医闻了又闻,取下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然后半惊半喜地道:“公主,这药好,就算御医院不眠不休做上一年半载也绝做不出这样好的药。”
 
    他不可能会用毒药这种手段,这一点容琦心里十分地肯定,只是现在看来她越发琢磨不透这个人。
 
    “瑾秀,你先带瑞公子回府,让墨染陪本宫走一走。”眼见已经要到公主府,只要留下墨染和暗卫她的安全便可以保证,至于瑞梓……,瑾秀撩开帘子扶容琦下车,容琦低下头,“将瑞公子交给驸马,府里的御医任凭驸马调遣容琦一抬头,看到那人颇有深意的笑容。她虽然知道他不可能会用这种低劣的授人权柄的手段,但是她却不能完全相信他。
 
    “公主。”容琦听到车厢里一声虚弱地呼唤。
 
    瑞梓勉强抬起头,“公主要小心。”他眼眸里的深意让她顿时明白,原来看透的并不是她一个人。
 
    看着车辇向前走,容琦心里轻松不少,再看身边的那人,“将军下一次易容,最好做地更完美一些,至少不要让人一眼就看穿。”不会有哪种郎中有那种气势,更不会让安定将军的侍卫如此甘愿地俯首称臣。
 
    未等他说话,容琦步步紧逼,既然已经先说出口,那必要占尽先机,“按理说,本宫要谢谢将军,将军若想要那黑玉花本宫投桃报李自是应当。只是瑞梓之事由将军自作主张呈那份名单而起,所以本宫不会因此感谢将军。”
 
    御前提醒她,而今又送药来,这些她都不会心存感激。她将这些话说出来,好像他所作所为都是应当一般,话语中没有半分扭捏做作。
 
    “将军又那么多疗伤圣药,对于黑玉花大概也……”
 
    她话还未说完,只听他微微一笑,“公主错了,我腿上的伤患就算用再好的伤药,也不及这黑玉花地功效。”听到这里,容琦的眉宇不禁一扬,眼神交织在一起,隐隐中犹如火花在闪耀,“本宫所知,这黑玉花只对先皇伤过的伤口有奇效,难道将军……”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一定是有事隐瞒着楚亦,他那伤口难道不是出征所伤,而是陈年旧患,这样的话,一旦这件事被查证,那他……
 
    她一直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她不相信他会就这样送到她面前。
 
    “公主忘了,我说过,什么时候公主跟我见面,只有你我而不再有旁人。公主问什么,我必如实相告绝不欺瞒。”
 
    看着他那如胜券在握的表情,这圣上最信任的权臣位置,并不是他努力争取来的,而是只要有他,那位置必当选择他。
 
    “你就不怕本宫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呈告圣上?”
 
    他笑笑,“若公主上奏,微臣自然有应对方法。”
 
    几次来来往往的交锋,即使她能暂且占据上风,却也不能将他完全攥在手心,他对一切都了无畏惧,可是再美丽地花朵它也有心蕊,即便藏地再深,原本她以为他只是要完夏国的江山,可是这一刻她却有些迟疑。
 
    “你到底想要什么?江山?皇位?”
 
    他摇摇头,嘴角一抿,红唇上是一片无边地瑰丽,“公主想要的是自由,而我想要的是天下。”他飞扬的衣角似乎和天边的云连在了一起,似乎一瞬间将容琦的视线完全遮挡住了。
 
    他知道她心中所想,而她现在却无法了解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楚亦从案前抬起头来,“都准备好了?”
 
    那人全身几乎都趴在地上,“圣上,都准备好了,这么大的诱饵,不怕他不上钩。”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二章 花兰节送礼
 
    已经到了公主府,那赵瑜还在长公主府里,一天也没少张**活,昨天没有布置到的府门,现在也变得富丽堂皇。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会儿长公主府门,微微一笑,“今晚公主准备在府里办宴?”
 
    容琦摇摇头,赵瑜怎么知道她喜欢这种红锦缎,竟然一下子弄来这么多,装饰在她的府邸里虽然说乍眼看去她很是喜欢,可是总觉得里面含着一些刻意的做作,这种费时费力的做法,平时拿出来张扬一下也就罢了,可是配上那花兰节,总觉得不太合适,“只不过是随便应应景罢了。”
 
    他的目光一敛,“公主不要小看这花兰节,是很有寓意的。”
 
    有寓意有怎么样,容琦不由地扬起嘴角,在现代她谈恋爱的时候,还不是和大家一样,买一些情侣挂坠,去什么姻缘庙,绑什么同心锁,最后得到还是背叛,所有的传说不过是美好祝愿,和爱情天长地久无关。
 
    若不是经历这么一遭,她也不会在感情上如此的沉着。
 
    爱情,经历过后,看透一切得到的就是平淡如水。
 
    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表情,于是又道:“我说的不是节日,而是人。”
 
    容琦抬起头,这句话飘忽在她眼前,隐约让人看见却又看不清楚。容琦踏入府门,立即就迎来焦急的瑾秀,瑾秀上下看了容琦几遍,还小心地往外张望,“公主,你……没事吧!”
 
    容琦摇摇头,这个安定将军,让她越来越琢磨不透,仿佛是越接近答案,她反而越迷茫。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以他这样的人。如果想图江山,为何迟迟不动手。
 
    “公主,那郎中……”
 
    瑾秀说到这里。容琦才回过神来,“那药交给驸马了吗?”
 
    瑾秀点点头,“驸马爷说那药没有问题。奴婢已经服侍瑞公子吃下了。”
 
    这样就好,她一直紧攥的心,终于微微松弛。容琦一边走一边道:“御医怎么说?”
 
    瑾秀道:“御医说,只要撑过了今晚。瑞公子的性命便会无大碍。”
 
    容琦想起瑞梓苍白的脸,脚步不禁加快,可谁知道还没有走进内院,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瑾秀连忙停下来。迎上那侍卫。
 
    那侍卫规矩地行礼,“有人在门外求见公主。还是昨日的那辆马车。”
 
    侍卫将话说到这里,容琦猛然间想起她今晚原本和二少有约。可适逢瑞梓出了这样地事……花兰节,瑞梓受伤,二少约定。偏偏都这么巧合地赶在了一起。
 
    既然二少来了,她便不能不去见,“出去说一声,我马上就出来。”忽然又想到自己脸上画着的疹子,“瑾秀。快去给我洗个帕子。”
 
    瑾秀自然明白容琦的意思。连忙小跑着张罗起来。这假疹子容琦原本画地时候就不容易,如今擦下来也颇费时间。擦洗完毕稍作整理。容琦便向侧门走了过去。
 
    依旧是那辆马车。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马车的帘子拉起来,然后露出一张清秀地脸。
 
    看到这张脸,容琦不禁一愣,然后立即恍然清醒,刚刚焦急当中她几乎忘记了,昨日二少已经将马车换了那连理木料,今日驾马车来到她府前的又怎么会是二少。
 
    容琦心里虽然已经这么想,可是张望之间看到马车里果然除了这少年公子再无旁人,心里不禁觉得少了些什么。
 
    “公主,请上车。”那公子笑着看她,虽然语言上不是那种毕恭毕敬,可是语调中的那丝发自内心地尊重却让人听起来更加的舒服。
 
    “花兰节,我送份礼物给公主。”他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裹好地物件,然后放在矮桌上,拿掉上面的绸缎,便是一只古朴的木盒子,上面的雕刻的花纹从远处看来饱满而有富有灵气,稍微变化一下视线角度,就会发现上面地云纹千变万化。
 
    她在现代曾看过一些欺骗眼睛的图形,本来是静止不动的图像,眨眼望去竟像是在流动的。她万万没想到,在古代有人将此运用的这样出神入化,已经远远超出现代人对图形的认知。
 
    “这是我雕刻的第一件东西,本来就是要送给二少的,谁知道他突然失去踪迹,这件东西就保留到现在。”
 
    “我原本以为,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了,却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找我。他这个人有时候背负太多却从不跟人倾诉,很多事不愿意讲出口,也就无法让人猜透他的心思,所以当年他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几个人真正知晓,对于这件事我一直颇为懊悔,如果他一直不在江湖上出现,我大概会懊悔终生。”他抬起头,眼神中十分地恳切,“我只盼望公主能彻底打开他地心结,让他能做回以前的二少。”
 
    不知道为何这几句话让容琦地脸一下子涨红起来,这样的谈话她还从来未有过,只不过话中的内容此时此刻听来有些不大应景。
 
    她和二少似乎还没有到那种对彼此以后生活负责的亲密关系,更何况她是有驸马的人,既然这位公子知道她的身份,想必对她的附加信息也了解无疑,又怎么会说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话。
 
    大概是看出她眼中复杂的神色,那公子微微一笑,“二少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他是否和你约定在花兰节相会?”
 
    容琦想了想那日二少和她本是无意中说起,本来是打赌,若说是约定那也是一时兴起,她正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那公子已经道:“他必定会赴约,花兰节对于他是很重要的节日。”说罢他将那木盒子转过去拨开一个开关,露处一块似是镶嵌其中的玉料,“公主回去之后只要按这里,盒子就会打开。”
 
    容琦点点头。
 
    他又将那盒子重新包好,递到容琦手中,“礼送到了,我就不打扰公主了。”他伸出手将容琦扶下马车,等到容琦走进府中,他的马车才开始向前驰去。
 
    将军府内,将军夫人正拿着托盘往前走。
 
    每年的这几天,他腿上的旧伤都会发作,一动就会痛入骨髓,昨日他就该换药,她足足等了一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她应该知足,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她想见到他更是难上加难。
 
    每日里端茶送水,都是她找的见他的理由。
 
    听说他回府,她慌忙拿起托盘跟了过来。
 
    他在书房听人汇报各种事宜,穿着随意的长袍,外面罩一层黑色的轻纱,眼睛轻眯起,高高在上,他会微笑着处理好所有的事,但是转过身去却有着不可触摸的孤独背影。她想听他说一句话,一句就好,只是对她,并不是简单的命令或者距离上的体谅下属。她想知道他那完美的身体里都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会感觉到一种痛苦,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痛。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唯有他似乎从不察觉。
 
    他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看不见。
 
    安定将军这个角色本来是她协助宁晋来完成的,谁知道宁晋却不小心受伤,当时她在想是谁会代替宁晋,却没想到是他亲自到来。
 
    他虽然现在是安定将军。
 
    她是将军夫人。
 
    但是这是一场毫不真实的梦。
 
    她的爱绝望,她的梦更绝望。那哈一点点地揭开啊
 
    二少谁是,驸马是谁。
 
    皇帝想要干什么,女主如何,从现在开始不铺展了一点点揭开。
 
    稍微有些耐心啊呵呵。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三章 礼尚往来
 
    “主子的伤如何?”
 
    “夫人。”那人低声一唤,顿时换来她一脸的轻笑,她这个将军夫人是怎么回事只有主子身边的人知道,府里的下人叫叫也就罢了,被熟悉的人这样叫,越听来心里越冷,“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那人顿了顿,终是没叫出口,她的心意他们都知道,也曾一度猜测有一日她说不定会盼得花开,现在想来以主子的性格,如果喜欢早就喜欢了,“伤不大好,就算用了药也只是缓解。”
 
    “这一年做的药都没用吗?”
 
    那人摇摇头,“楚辞用的毒很奇怪,就算是圣上当年也解不开,主子这些年因为这些事总是……”
 
    她虽然没有真正见过楚辞的手段,但是她心里其实没有所谓的完夏国,能让他们恭敬成为圣上的,只是金国的开国皇帝东临碧。
 
    东临一家向来是个传奇。
 
    但是楚辞无疑是个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疯子,他聪明自负,就像是一个魔鬼,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他不可能拿下东临家的江山,他玩的原本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倾其所有生命成就的游戏。他要的不是江山,而是一时的疯狂,也许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他是否和正常人一样有恐惧和痛苦。
 
    完夏国势必要灭亡的,这场游戏总归要结束,所以她不明白,楚容琦不过是一个亡国公主。为什么他会对她如此。
 
    吕清走进屋中,安定将军正在处理一切事宜,那原本让吕清头疼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事件,似乎在他手里就那么容易地理清楚,吕清在一旁听,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全都是最简单有效地方法,让人听起来有些沉迷。
 
    以前宁晋做大将军的时候,并不能让吕清屈服,他一出现所有的局面立即得到了扭转。
 
    吕清总觉得人和人的智慧应该不存在太大的差距,如果有区别那当然是在勤奋的程度上,可是今时今日他非常想放弃这个想法,也许某些东西真地是先天血统决定的。
 
    “楚亦不同意与藩国停战的条件。他这个决定现在大概满朝皆知。”坐在主位上的他轻轻地勾起嘴唇,眼睛流转像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看向吕清,“这不是简单的决定。楚亦是在创造条件,他要有所动作。”
 
    不同意与藩国停战的条件,那势必再起战端,而且不再像之前一样遮遮掩掩,毕竟和谈不成这种屈辱不是一个善战地国家能忍受了的。
 
    外忧内患是最好的篡权环境,楚亦制造这样的条件为了什么?楚亦遗传了楚辞一半地聪颖,但是楚亦却不是在正常环境成长起来的人,他的思维偏激,已经被楚辞留下的阴影牵扯住了。永远走不出来。
 
    楚亦虽然很像巩固完夏国的江山,可是他发现他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能为力,他日日深受折磨,怀疑朝堂上所有人对他的忠诚。所以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做最后的搏击。
 
    这盘棋已经下到最后一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吕清看着他的主子,总觉得他和以前真的有些不一样,以前虽然站在那里让人觉得就不可逾越,而今就更加地……散发着独一无二地魅力。
 
    此种特质似乎天上地下万难找寻。
 
    刚刚的腿伤没有处理完,现在事情暂告一段落,拿着药箱的少年又走了进来。这世上竟然有这种伤口,每年到了固定的时间它就会绽裂开来,宛如刚刚受伤时一样。伤口中的毒液也因此活跃起来。沿着腿一直爬上去。
 
    可一但过了这几日,就可以用武功将着毒重新地压制住。如果这伤在寻常人身上,大概已经死上几十次。
 
    那少年小心地打开药瓶往伤口上涂着药,几次忍不住开口,那声音却宛如夜莺般清脆,细看之下他小巧地耳垂下有着小小的耳孔,小巧的下巴带着种婉约,“这几天你如果再带着伤乱跑,我就不再管了。”少年抬起头看着他,竟发现他只微微一笑,并没有其他的表情,少年忍不住手上用了力,毒血顺着他的腿流下来,他仍旧不动容。
 
    “我娘早说过,你们家的人全都这样,之前我竟然不相信,如今可真是大开眼界。既然你拖着腿伤还能到处乱跑,这伤就不要治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娘因为当年没有解开那金花银花毒,总觉得心里不忍,现在让我过来帮忙,但是我却没有欠过你们家什么。”
 
    “虽然医者仁心,但是你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也没办法。”
 
    安定将军笑笑,看着那少年喋喋不休地模样,“下次再易容,先吃一颗药丸,变变你的嗓音。”
 
    那少年几乎“哼”一声,再不说话。
 
    天色将晚,天边出现一抹晚霞,照在他的眼睛中红艳似火。
 
    “将军。”
 
    他抬起头来。
 
    “公主府送来了一样东西。”
 
    他笑笑,“怎么说?”
 
    那人道:“长公主派来地人说,瑞公子地伤已经大好,为了感谢将军特送来回礼。”
 
    听到这里,他的眼睛不禁一挑,这是她第一次送回礼给他。
 
    他点点头,那东西就被搬了上来。
 
    一只烧制精美地薄胎瓷鱼缸,水底似乎放了晶莹剔透的七彩琉璃,远远看去盆地就像一朵开放的花朵,里面是一条长着漂亮花纹的锦鲤。
 
    那鱼缸放在桌子上,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她一定是知道了楚亦拒绝了和谈的条件,所以送来这条宛如在即将破碎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鱼。
 
    她是想告诉他,他如果轻举妄动,便是这条想冲破鱼缸的鱼
 
    他送与她木桃,她果然报之以琼瑶。看着那条锦鲤,忽然想起她站在他面前,将脸画做那般模样,闪烁着眼睛要那瓶黑玉花时张扬的模样,不由地抿嘴一笑。
 
    “我做的药虽然也有效,但不如那黑玉花。”那少年抬头之间,看他低头看鱼时,眼角似乎微微一皱,想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疼了,于是开口解释。
 
    伤口包扎完毕,少年收拾好药箱走出去。
 
    吕清顿时诧异,用的不是黑玉花,那……那瓶药。
 
    他笑着抿抿嘴唇,优雅地十指交握,“那瓶药,换她个心安。”
 
    容琦把弄着手里的药瓶,她本想拿着黑玉花去找驸马,谁知道宫里却带回这样的消息,楚亦拒绝了藩国的和谈,她一时之间有种想冲进宫去改变楚亦决定的想法,可当她走到屋门口,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绝不是那么简单。
 
    楚亦不是一个昏君,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从那日他颁了密旨开始,她就觉得气氛开始异常的紧张。
 
    若这是他有意为之,那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容琦眼睛重重一跳,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怪不得那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天下,怪不得他的行为越来越明显,怪不得……
 
    难道他真的想利用这次机会。
 
    为什么每一次在对她示好之后,都会让她发现他的意图。
 
    那个人他到底想要怎么做。wWw.xiAoshUotxt.net
   
 
第二卷 第一百零四章 长公主的选择
 
    楚亦的举动充满了各种的可能,容琦越想越觉得紧张,她放在药瓶看着桌子上的木匣子,安定将军接到那条鱼会如何?他一定能懂她的意思,当她话没说出来之前,总是他先猜透她心中所想。
 
    忽然之间的脚步声,不禁吓了容琦一跳,她抬头向外看去。
 
    文静初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根拐杖,怪模怪样地从外面走进来,他尽量让自己看着正常一些,可还要利用那根拐杖,所以走起路来格外的缓慢。
 
    文静初表面上看起来无拘无束,其实内心里还是十分骄傲的,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一个武功受了这么多苦。
 
    容琦是可以站起来或者叫人来扶他一把,但是这样做未必会让他感觉到舒服,更何况在做某件事之前,她是要留给他一个好印象的,于是她就笑着看他慢慢走过来然后颇为畅快地坐下,她只是拿起壶来给他倒了一杯茶。
 
    文静初端起茶杯闻着茶水的清香,长公主脸上淡淡的踌躇中带着一股春风般的笑容,他虽然能看进别人的内心,这一刻他却忽然发现,长公主的笑容中有一丝的异样,让他脊背有些发寒,却不知道这股寒意从何而来,“我去看了瑞梓的伤,之前他学了些武,现在总算是有了大用处。”
 
    容琦微微点点头,柯进已经跑来向她说过了,瑞梓的伤虽重,但是那颗要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公主有没有想过如果晚去一步,那瑞梓……”
 
    如果她今天没有将瑞梓救回来,此时此刻,她简直不敢想象。
 
    只差一步,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
 
    “历来皇位之争都会血流成河,千百条性命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文静初顿了顿,“公主想要置身事外已经来不及了。”
 
    文静初一句话。顿时让容琦猛地一颤。
 
    “其实公主早已经知道。”文静初微微一笑。“公主以前不理政事。虽然是圣上唯一信任地至亲。但在政权面前。充其量只能是被人稍作利用。并不能走进政权争夺地中心。而今公主改变以前地作风。真正地以一个长公主地身份涉入朝局……”他又顿了顿。“其实从公主有这个想法开始。公主就已经不能再独善其身。”
 
    “公主必须做出选择。就算公主不选择。事情依然会继续发展。”
 
    容琦低头一直看着茶杯里地茶水。波澜不惊。似乎永远不会有改变。窗棂上有一瓣花瓣被风卷起来。一瞬间便飘忽不定。她不想做一个傀儡公主。她一直想要有自己地生活。做个真正地长公主。她既然利用权力。就不能忽视权力带给她所有地一切。“那文公子以为本宫应该如何?”
 
    文静初缓缓道:“那就要看公主是否要那把龙椅。”
 
    容琦明白文静初地意思。他无非是来告诉她。这场争斗不论是谁都逃不掉。楚亦。安定将军。驸马他们早已经给出他们地答案。这时候要做出选择地人是她。
 
    文静初端起茶杯,似是无意,“公主可知道金殿上龙椅后的那把金凤椅?”
 
    容琦点头,她当然知道,她上朝的时候便坐在那里。
 
    文静初又道:“那公主一定知道那把椅子地来历。东临家的皇后都是和帝王一同享有江山。那把椅子如今已经坐过两代皇后,帝后同治也是佳话。”
 
    容琦道:“这我倒是听说过。”
 
    文静初笑笑,“那公主一定没有听过那两代皇后的身份来历。她们一个曾是与东临国对立国家西丰国的皇后,另一个曾是楚辞用来刺杀东临碧的杀手。至于后来,一个成就了帝后同治的佳话,另一个成为东临家统一天下地助力。”
 
    听到这里容琦不禁惊讶,她倒是没想到东临家的两代皇后身上竟然有这样曲折的故事,而文静初今日说出这番话恐怕是另有深意。
 
    就算是曾经的仇敌,那也可以携手同行。就算是曾经立场不同。也并不是难以跨越的障碍。只是能接受仇敌成为自己的妻子,并共享天下的男人。那种义无反顾宛如一团燃烧火焰,那样的男人,便是这世间最为瑰丽的一副画卷,可遇而不可求。
 
    这种爱情,恐怕便是飞蛾扑火般地义无反顾。
 
    容琦抬起头看文静初,他是否早就旁观者清,从她眼睛中看到了什么,不然也不回忽然跑过来,借由国事对他循循善诱。
 
    文静初能看透,驸马自然也早就知晓,她从一开始对那个皇位就没有觊觎之心,她不想要那个看起来掌管天下却饱受束缚地位置,就算是皇帝能三千宠爱在一身,她也不想将整个青春放在那个深深的宫门之内。
 
    更何况她实在不适合做一个皇后,她做长公主都是这般的张扬,若母仪天下如何能突然收起自己的心性。
 
    所以那两段让人惊慕的帝后恋曲,想要在她身上继续,恐是无缘了。容琦淡淡地望向窗外,想起初次见驸马时的情景。
 
    他那从容地姿态,骨子里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高贵,就像天空中的一抹淡彩的云朵,飘忽着让人琢磨不透。
 
    若是他成为帝王,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若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没有坐在皇位上,那么看着日后的历史变迁,大概谁都会为之惋惜,追随他的人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其实她也不想某一日听到类似的话,诸如:“驸马临奕是极有才能的人,若当年他坐在皇位上,那么现在地历史不知道要如何发展。”
 
    原来她在心里已经暗暗偏向了驸马。
 
    坐在龙椅上地楚亦,他没有一日不惊慌,与其说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是楚辞,不如说是这个摇摇晃晃地龙椅。
 
    楚辞他将他和他身边的人都置于高空之中,楚辞欣喜地从上面跳下来,却留下了他们,如今他们要如何,是在上面等死,还是跳下来九死一生。
 
    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那么长公主大概会陪着楚亦不管生死,所以在这一点上,虽然她被楚亦那兄长般的情感所打动,却不能和以前的长公主做一般无二的事。容琦常常想起楚亦那饱含感情,对她恋恋不舍的眼神,那阴暗中却带着眷恋的神情,看到她时,眼睛中便像化开的暖流。
 
    那天雨夜里他拉着她坐下的时候,微微放松的表情如同花瓣一样,虽然是短短一瞬,却足以让她记住一生一世。
 
    他拉着她的手叫她,“皇妹。”那声音一定像十几年前,他牙牙学语时一样的纯真。
 
    她不光是继承了长公主的身份,还有她的感情,灵魂的重生,给予她的不止是一个名字,而是人生的全部。这场皇位的争夺和厮杀,是否还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容琦无意识地慢慢摸索着身前的木盒子,思考之中手指拨开了开关,露出了那块碧绿的翡翠,那翡翠的大小几乎正对她的大拇指手型,她没多加思考便将手指按了上去。
 
    翡翠轻轻下压,那盒子便想潘多拉宝盒一样打开。
 
    容琦绝对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一只像音乐盒一样的东西,里面一连串清亮的声音响起,眼前的情景随着那声音模糊,恍如跨越了千年又回到她的世界,她只能微微张开嘴唇,视线不由自主被湿润。
 
    缓缓的音调,一幕幕前尘往事,在空中出现而又渐渐被冲淡,永远再不复寻了。
 
    那盒子中的是一个人的雕像,乍眼看去便觉得他穿着华丽的衣袍,盛装打扮,长长的头发用金箍束上,看起来优雅而高贵。随着音乐那盒子里的雕像轻轻转动,里面的人也有了些变化,他那绣着暗纹的长袍似乎变得极为普通,宽宽松松地穿在他身上,却没有因此让他失去一丝的颜色,他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反而多了一丝难以描述的艳丽,他整个人仿若是这世间最美的一抹瑰丽。再转动,那淡淡微笑的嘴唇,似乎多了一丝的落寞,眼底深处慢慢沉淀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沉静。
 
    一曲终了,屋子里静谧无声,容琦半晌才缓过神来,抬起头看向文静初,她猛然发现文静初眼中有着更加浓郁的讶异。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五章 文静初的秘密
 
    文静初是一个极为警醒的人,若不是这件事极为不寻常,他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袒露出这样的神态,并且在她的注视下持续了许久,他目光中还夹杂着许多容琦看不明白的情绪。
 
    似是平静的湖水忽然之间滚滚波动,这样的音乐和表情就连容琦这个局外人,也感染地眼前涌起一层雾气。
 
    有些人有些事藏在心底,就算是你问他也不会说出口,容琦等着文静初开口。
 
    文静初沉思了半晌,“这盒子是你那个朋友送给你的?”
 
    容琦摇摇头,“不是,是他的朋友送来的。”
 
    文静初微微一笑,“那是一样的,如果他不首肯,别人不会送来这样的东西。”他一顿,“公主是否相信这世上的因果循环实在过于巧妙。”
 
    如果没有巧妙的因果,她也不会来到这里。
 
    文静初短短一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他那清澈的眼睛仿佛终于勘透玄机一般,整个人都比平日里要精神许多,容琦简直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盒子会对人有如此大的影响,又或者影响文静初的,是透过这个盒子所看到的那个人。
 
    “公主,我曾跟你讲过我那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他有惊世之才,行事无拘无束,少年之时就遍迹五洲。我记得他小时候,他母亲曾说过他,他的天分和聪颖酷似他父亲,他父亲从小环境极为坎坷,性格多少受到了磨砺,他却不同,他从小在庇护之中长大,更加地放任自流。他父亲几乎是极近完美之人,性格上尚有任性之处,他就更加如此了。”
 
    容琦道:“这种性格势必会遭受挫折,他走出家族庇护就会明白。”
 
    文静初摇摇头,“若是平常人自然会如此。他却不一样,他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却没有因为这个为他引来祸乱,我和他曾分开几年,再见到他时不得不感叹,他微低下头来看我的那一瞬间,我不禁要感叹,看到他时宛如看到了他父亲。那种无拘无束笑看世间的优雅气质此时此刻,宛如天成一般。”
 
    “虽然说知子莫若母。她母亲曾说他。他地任性和笃定都太似他父亲。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将来一定会在这上面吃到苦头。这些话一开始我坚信不疑。可是那时候我就觉得这话不会再实现。”文静初停顿了一下。“可这世间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我们都没想到。忽然之间会有那么大地变化。”
 
    “这事始料未及。等他发觉却再难以挽回。我知道他地心结就是在此。”话说到此。文静初地话锋陡然一转。“我刚才和公主分析眼前局势。告诉公主在政权之前你已经别无选择。可是我现在收回这句话。我想公主也许有另一种更好地选择。只不过得到地同时也是失去。你选择得到一样就会失去另一样。这世上绝无两全之法。”
 
    容琦知道文静初这话必有深意。可是她现在实在还无法体会。在她心目中还没有那件事让她感受到如此强烈地得失感。
 
    文静初拄着拐杖走出去。去地时候比来地时候步伐要轻盈很多。他本意是来排解她心中地疑惑。现在倒像是她帮他疏通了心中地烦郁。
 
    这样也好。
 
    等到文静初走远。容琦叫来瑾秀。“文公子今天心情好。你去让厨房多做点小菜送去。另外。去找一些容易睡眠地药物放进他地饭食里面。”
 
    听到这里瑾秀的脸色不禁一变,不解地看着容琦。
 
    “文公子几日没好好休息,放些助眠的药。对他腿上的伤势大有好处。只是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第三人知道。”
 
    瑾秀点点头,“奴婢明白。”
 
    容琦走出自己地屋子。她侧头看看临奕的房间,刚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在风中飘摇的大红灯笼晃花了她的眼睛,今日是花兰节,她就让彼此再过一个清静的夜晚。这样的理由几乎成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不接近的借口,她不接近,临奕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们之间隔着这样一张窗户纸谁也不肯先捅开。
 
    临奕和安定将军,二少都不同,临奕更加的冷静,他具备一个帝王的沉着和隐忍,他坚若磐石几乎无人能动摇,不掺杂任何庞杂地情绪,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
 
    文静初说的对,临奕地确适合做一位难得的君王。她是不是应该成就他的帝王业成为千古佳话,临奕不曾来问她,她也没有答案。
 
    容琦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另一间侧房,她让瑾秀将瑞梓暂时安排在这里,她走进屋中,瑞梓房里的两个丫鬟立即向她行礼,然后准备就这样退出去,容琦大概也知道以前长公主订下的规矩,但凡长公主进入哪个公子的房间,里面地奴婢都必须第一时间退下,这大概是方便她做出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可是眼下这个当口,她们总不会以为,她这个公主眼见瑞梓还血肉模糊,却依旧不管不顾大大出手吧!趁着那两个丫头还没走几步,容琦道:“你们留下。”
 
    公主说了这样的话,两个丫头才敢留下来继续照顾病人,两张幼稚的小脸上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容琦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一直伺候瑞公子?”
 
    其中一个丫鬟道:“没……没有……只是瑞公子服过药之后,我们才来伺候。”容琦点点头,“这段时间,瑞公子有没有醒过来?”
 
    丫鬟忙摇头,“没有。”
 
    容琦点点头不再问话,慢慢走到瑞梓的床前,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道顿时扑鼻而来,瑞梓像在马车时一样趴在床上,头发已经被整理过,只是仍旧被汗液润湿了,他在枕头上微微侧脸露出温如玉的面颊。
 
    如果瑞梓是个不学无术的丑八怪,那两个丫鬟在面对她地问话时,大概不会有那种惶恐地表情,那是一种窥探美丽的不安,恐被她责罚。
 
    若瑞梓是个自由地少年,今时今日便不会是这种情况。
 
    “公主。”瑾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宫里来人将公主的凤袍送回来了。”
 
    看来打凤袍的仪式已经进行完了,既然楚亦已经授意让人将凤袍送回来就代表,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
 
    “公主凤袍上染了血迹已经不能再穿了,奴婢是将这件妥善收起来还是……”
 
    大概是她脱下的时候不小心沾了瑞梓的血,她倒是知道龙袍凤袍用料讲究多是不能清洗的,沾了血迹自然不能再用,容琦点点头,“将它收起来吧!”一件袍子救了一人性命,已经十分值得了。
 
    “等……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声音稍高了些,竟然将熟睡的瑞梓惊醒。他长长的睫毛轻颤几下,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清澈如水,他的手已经拉住了容琦的衣袖,“公主可不可以将凤袍送给我。”
 
    容琦从来没听过瑞梓用这种语调和她说话,不再有尖锐的讽刺,刻意的疏离,甚至用的词汇是送,而不是赏赐,他的声音中带着股清新温柔,睫毛弧形的阴影下有两片淡淡的红晕,他手指的力度甚至是温和的。
 
    他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抬起头的时候微微一笑,却又如此坦然,让人难以拒绝。www.xiaoshuotXt,net
 
    “只要你能安然痊愈,我就将那件衣服送给你。”
 
    似乎是得到了她的承诺,瑞梓点点头,这才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只是付出一件衣服,容琦似乎也得到了他的承诺。
 
    容琦做完所有的事,稍稍一放松,顿时觉得有些疲惫,虽然和二少有约定,可是她现在仿佛更热衷于好好睡上一会儿。
 
    刚坐到院子的石凳上,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十年一度的佳节,公主好像兴致不高。”
 
    容琦心中一跳,却仍旧恹恹欲睡的表情,“如果你想带我出去,一定要讲一些让我感兴趣的事,否则我真的要睡着了。”
 
    他站在月下眨眨眼睛,微微一笑,“那不难。”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章 两个男人一个问题
 
    容琦不想被二少的笑容吸引,更不想被他神秘的语调一提马上就兴趣十足,如果让二少感觉到她喜欢在他面前放轻松,那么她也就算是将把柄示人了。
 
    被一个人掌握太多,她总是不太习惯。
 
    她最近知道的事实在太多,心里非常不舒坦,但是愁眉苦脸总是没有用的。容琦以为二少会说花兰节上有多么繁华。
 
    谁知道他一开口,“你那朋友的伤我可以看看,说不定能治好。”
 
    这一句话,正中靶心。不用她措词要如何开口,他就直接说了出来,若是他真的了解她心中所想,那么他实在是太过……聪明,甚至于让人惧怕。
 
    容琦刚想到这里,二少笑笑伸手拉过她长袖里的手指,脚步一动就向前走去,“约人出去总要付出一点代价,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件事能效劳了。”他轻巧地勾起嘴唇,端的是优雅非常,长袍的下摆掠过她的长裙,那份潇洒和随意,衣角和衣角纠葛着,他飘飘欲仙的模样像是瞬间要带她一起乘风而去。
 
    简单的一举一动就让她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许多。
 
    容琦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了那盒子里的雕像影响,今晚看来二少似乎和那优雅的雕像重合在一起,美丽的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想到那雕像,容琦的手指不禁收拢,文静初今日说的那番话,如果她还听不出什么那实在是太迟钝了,文静初能看到这盒子然后说起他那久违了的好友,其实就是在告诉她,她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就是他口中那个好友。
 
    二少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个看似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人。会有什么心结。他做的每一件事不过是顺手拈来,别人费劲千辛万苦,却不如他轻轻一笑。为了治她脸上的疹症旁人费劲辛苦。他却带着她纵马奔驰了一夜,就全都解决了,简直就是顺手拈来。
 
    容琦到现在还不知道二少到底还有多大潜能。
 
    反正事已至此。索性她就直接挑明。“你认识他。”
 
    二少眨眨眼睛。几乎不假思索。“认识。很多年前就认识。”
 
    容琦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帮他解毒。”
 
    二少道:“我一直躲着不敢见人。也是最近才敢在江湖上行走。我没想到他会躲进公主府。他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让人找到地人。”
 
    容琦看着文静初房间地灯光。“那你现在准备用什么身份去见他?”
 
    二少挑起眉毛。“公主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
 
    她叫瑾秀去拿药来迷倒文静初,她确实已经安排好了。文静初已经知道二少的存在,二少同样也知晓了文静初,既然这样两个人却都不将话说明,就一定是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缘由在其中,既然现在不想相见。她就不让他们见面。
 
    二少道:“如果不是知道公主已经算好了,我也不会来。”他地掌心微比她热,修长的手指一合将她的手全部握住。那体温随着他的手心传过来,一丝丝地仿佛能渗透她的身体,让她有一种如同羽毛轻拂的异样。
 
    他侧过头看她,他知道她一定会觉察出他和文静初的联系,她比他想象地更加敏锐,每一次都会稍稍让他感到意外。
 
    她虽然并不张狂。但却掩饰不住那份异于常人的特别,就像一朵热烈的花朵,虽然在花海之中却格外的妖娆。
 
    容琦忽然觉得耳边一热,已经被他用修长的手指碾上什么东西。她正要开口询问,他已经笑着,“来的路上我采了一朵罕见的兰花。”
 
    她不禁诧异,“还有这样的习俗。”话说到此,那淡淡的兰花味已经慢慢飘入她的鼻端,与她平日见地寻常兰花果然不同。这香气似是带着深谷的幽香。让人闻过一遍就再难忘记,“只是可惜这样摘下来一夜之间就会凋谢。”
 
    他笑笑。“我十年之前曾见过此花,当时也是抱着珍惜的态度没去采摘,等到过了几年再去之时那花已经不在原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便不想再错过。”他伸出手来,掌心内有一颗小小地种子,“知道你会惋惜,我也怕此花再难寻就一同采了它的种子。”
 
    容琦听着二少这个理由,不禁笑了,“你这算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二少眨眨眼睛,“作这首诗的人心中一定有遗憾,年少时常常被俗世蒙住了眼睛,错过最值得珍惜的东西,所以现在想起来才忽然迸发心中的激情。”
 
    容琦忍不住笑起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二少道:“此话很应景,既然有错过,那就会更懂得珍惜,许多人的少年都是这样过来地。”
 
    容琦再一次笑出声,刚才那浓浓的睡意,现在就像被风吹走了般,一下子不见了踪迹。
 
    两个人走到文静初的门前,容琦道:“万一他没睡着。”
 
    二少摇摇头,“他有一个习惯,一高兴就会食量大增。”
 
    容琦看着二少脸上的笑意,她本来是出自一片好心,如今这样一来倒像是和他一起捉弄文静初。
 
    屋门被推开,文静初果然已经靠在软塌上睡着了,显然他在被药迷倒之前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抿着的嘴角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他还试图喝掉桌上的茶水,结果不慎碰倒了茶杯,水顺着桌子流下来。
 
    虽然看着此情此景内心稍有不忍,容琦还是将袖子里的药瓶放入二少手里,反正已经迷昏了文静初,现在再放弃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二少帮文静初疗伤时用的手段容琦就看不懂了。
 
    二少借助了几根银针,然后是用于解毒地药丸,大概还用了内力帮文静初趋毒,一套下来虽然行云流水,但是额头上也隐隐见了汗珠。
 
    文静初那青紫地腿颜色渐渐变暗。他的武功也随之付诸东流。可是在她看来放弃一样却得到另一样,总是值得地。
 
    “他明天早上就会醒来,”二少收拾完手里的东西。将药瓶又还给容琦,“若他余毒未清,公主只要再让他服一次药丸即可。”他转身将文静初房间里地棋盘拿出来,然后摆上黑白棋,“这是一盘残棋,他醒来之后就会明白。”说完后他抬起头眨眨眼睛,“街市里卖用蜜糖做的河船。去晚了好看的就没有了。”
 
    容琦似是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我还没见过用蜜糖做地河船,今晚就去看看吧!”
 
    公主府内本来用于密探的僻静之所,众人聚在一起全是因为楚亦拒绝了藩国的和谈条件,这样一来战火会飞快地烧起来,就会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大家兴致勃勃地前来聚集,为的就是听临奕一句话,谁知道临奕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临奕早就让他们折服,不然也不会这样跟随他。
 
    可是如今朝中政权已经被他们控制一部分,文官武将都准备适时起事。有恰遇这样的时机,临奕为何一点都不为所动。
 
    莫非和长公主有关系?最近临奕和长公主之间表现的似乎十分微妙,难道临奕真地对完夏国长公主有意?
 
    人群骚动了一阵。还是有人站出来准备向临奕问个清楚。
 
    临奕的房间亮着灯,那人规规矩矩向往常一样叩响了门。
 
    和他们的焦躁不同,临奕和往常一样面色安定,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恰似有一缕朝阳般的光芒淡淡地沉淀下来,带着许威严。
 
    那人道:“藩国的使臣已经被遣送出了都城,再过几日边疆势必有骚动。皇帝不管是攘外还是安内都将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临奕淡淡一笑,鱼死网破,是机会不错,不管是谁先吹响决战的号角,都是要争出一个结果。
 
    那人看了看临奕,咬咬牙终于开口,“属下听说……”临奕的静谧和威严让他稍稍底气不足,可是既然所有人将他推选出来问清楚,他就不能再畏缩。“楚亦除了有密旨让长公主容琦的长子继承皇位之外。还另有一道旨意,若长公主无子那么继承皇位地就是长公主楚容琦。”
 
    临奕依旧不说话。他的手心微微出汗。
 
    “长公主容琦,先不说她那天下人皆知的行径,单单她是楚家人就不能……”
 
    临奕沉默了一会儿,“不能如何。”
 
    那人退后一步跪下来,“不能立于您身侧。否则,将来如何对天下人交代。如何向先皇交代。”
 
    临奕抬起头看他,淡淡一笑,“我要地就是能立我身侧的人。”
 
    将军府内布置的别为雅致,只可惜没有迎来她想要的繁华。
 
    隐隐约约听着来自远处的喧闹声响,她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夫人,不如奴婢陪着您到街市上走一走。”
 
    她摇摇头,“早点休息吧,别跟着了。”转身走向内院,内远里更加静寂,是他经常处理公务的地方,她本来在院子地石桌上摆了些点心,他喜欢吃甜食,是她多年观察才发现的,他喜欢什么从来不说,更少表露,想要看出些蛛丝马迹真的很不容易,她第一次将糕点做的如此成功,漂亮的点心放在精心挑选的瓷盘上,等着他回来。
 
    就算上下属坐一会儿的交谈那也是好的,毕竟今天是十年一度的花兰节。
 
    可是他没回府,她之前地猜测恐怕全都……想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地痛苦,她转身入房,提了鞭子出来,一鞭就抽在石桌上。
 
    精致的点心横飞,盘子碎裂落在地上,她发疯似地舞动着鞭子,毫无章法,鞭梢不停地扫到她的手腕和手臂上,她却浑然不觉。
 
    终于挥起的鞭子被人伸手握住,她绷直的手臂顿时颤抖,侧头看到吕清。
 
    “子楣,你这是何必呢?”
 
    她咬紧牙关颓然坐在石凳上,低头看着满地狼藉,泪水无声地流下来,似是怎么也止不住似的。
 
    吕清沉默,只等她愿意开口说。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吕清道:“他的事,你不应该问。”
 
    她的心像被针刺了一般,“若是别人我不会问,万万没想到是她,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看不出来她有哪点好,她身为长公主骄奢放纵,而且她是楚家的人,身体里流淌着楚辞的血。”
 
    吕清知道如今的楚容琦已经不是他之前所了解的长公主,可是现在面对宁子楣,他这样的话不能说出口。她不止针对的是长公主,她针对的是他所有可能喜欢上的人。
 
    “子楣,人不能奢求太多。”
 
    她是奢求太多了,之前不过是期盼他到来能和他相处几日,却没想那抑制在心中的感情,突然变得这样不能收拾。
 
    吕清站起身,准备走开。Www.xiaoshUotxt.net
 
    “可就算是谁,也不应该是她。”
 
    她知道她不应该问他那样的问题,可是藏在心中许久她不得不说,“我去问了他,问他是不是她。”
 
    这世上大概只有疯狂的人才有这种胆量,他的私事谁也不敢碰触。
 
    “如果是她,那么将来他要如何面对他的家人,就算是祭祖陵她都没有脸面陪着他,若带着她,他要怎么去解释。”
 
    吕清摇摇头,“子楣你太傻了,你做了一件决不能做的事。”
 
    就算是真心的劝阻那也要看对谁,“跟他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他。”
 
    她不是不了解,她只是被冲昏了头。
 
    他是谁,她早该知道,既然她已经替他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就应该知道他会怎么做。
 
    吕清叹口气,走开。他给宁子楣留下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这种痛苦需要自愈,谁也帮不上忙。
 
    宁子楣看着地上晃动的灯影,他回答的那么干脆。他有时候像一个最冷酷的君王,即便是淡淡地笑,也那么让人害怕,他说:“你逾越了。如何面对我的家人,如何面对祖宗,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宁子楣伸出双手捂住眼睛。
 
    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一句话,承担所有。
 
    坚决而任性。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七章 花兰节生变
 
    容琦将瑾秀叫进来交代一下府里的事,瑾秀这丫头如今变得十分伶俐,一边听眼睛中已经透露出贴合容琦心思的表情,而且已经适应了二少神秘的行踪表现的没那么诧异。
 
    瑾秀拿来衣服给容琦换上,容琦从屋子里走出来,二少正站在院子里,容琦恍惚有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这静寂的院落仿佛增添了一丝鲜活的颜色。
 
    二少微微一笑道:“你这个贴身丫鬟很得力。”
 
    容琦点点头,“我身边的事大多交给她打理,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了,有她在身边总觉得安心许多。”
 
    二少道:“这样一说,将来想要把你掳走,还要顺道将她带上。”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的优雅,就像是穿着正装的贵胄在说着一句极为任性的话,不禁将容琦逗笑了。
 
    容琦正想接着往前走,刚刚离开的瑾秀复又返转,“公主,圣上派人传话,召公主入宫。”
 
    容琦不禁一怔,楚亦怎么会偏偏这个时候突然招她入宫,按理说赵美人这几日早就摩拳擦掌,今夜该是她和皇帝风花雪月的好时机,楚亦又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想起她来。
 
    容琦一时间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她微微迟疑,回头看二少,“看来今晚不行了,如果我能早些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花兰节一个末尾,如果我回来的晚了……”她微微一笑,“那不如就改天……”
 
    二少笑笑,眼睛中似乎有细碎的波纹在闪闪发光。“我早和公主说过,我必定会赴约。”
 
    不知道为何,二少那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容琦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地悸动,他的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让人无法拒绝更无法逃避,如同烈烈燃烧的火焰,强势而妖娆。
 
    容琦换上正式的朝服,打开柜子。里面正躺着一只精致的面具,当日她让瑾秀买一只面具回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送不出手,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时间。没想到已经到了花兰节的深夜。
 
    容琦将面具拿起又放下。终于将那柜门再一次掩上。
 
    瑾秀在旁边欲言又止。
 
    容琦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瑾秀。尽量少带些人手。别扰了街上地吉庆。”
 
    车辇缓慢地从宫门前驰入。比起街市上地繁嚣。宫内显得异常地沉静无声。
 
    车里地锦绣似乎格外地紧张。不时地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这丫头一路上都是一副心神不宁地模样。车厢里几盏明灯照亮下。竟然也会不小心将绣花针扎在手指上。
 
    沉重的宫门慢慢关上,闭合地声音让瑾秀打了个寒战,直到她的手被握住,她才喘过一口气来,但是额头上已经是一层细汗。
 
    容琦不禁抬起眉毛询问,瑾秀和她在一起经历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风波,从来没见她会这样。
 
    “公主。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瑾秀又掀起帘子看了看,“我总觉得今晚有些不一样。”
 
    容琦道:“圣上突然召我进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刚才宫门突然关上……”
 
    “宫里本来就有夜关宫门的惯例。”
 
    “可奴婢总觉得,不大一样……”
 
    “瑾秀,完夏国建国之初你在宫里吗?”争夺政权时的危险气息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刚刚马车内静寂无声的时候,容琦也听到自己的心跳。强劲而快速。
 
    “奴婢那时候刚进宫,也……听说过一些事……所以,奴婢才觉得现在……”
 
    容琦微微一笑,正如文静初所说,这场争斗她已经深陷其中,逃也逃不出去,那不如就坦然面对,与其在旁边猜测,不如走到其中一探究竟。
 
    “长公主入宫去了。”
 
    临奕抬起头。眼眸在灯光下闪动。寻常女子这时候至少会流露出一点惧怕,她却仿佛越烧越灿烂。不似那精美地纸笺被火舌一舔就化为灰烬。
 
    只有如此坚韧的生命才能走出人生灿烂的乐章。
 
    “我听说……您真的决定了,要和她……”
 
    临奕张开手指,掌心内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碧玉,上面刻着几个字:江山若锦,帝后同曲。
 
    他还记得那美丽的女子将这块玉交给他时,脸上温暖的笑容。
 
    她说:“先皇选择了你继承皇位,实则交给你一副重担,你的人生要经历一段时间漫长的黑暗,但总会迎来曙光,这块玉壁是先皇曾送我地礼物,如今我送给你,那刻在玉璧上的字就是我的祝福。”
 
    车辇停下,立即有人上前服侍容琦下车。
 
    车下站了五个宫人纷纷向容琦行礼,其中一个女官低头道:“圣上在金殿等着长公主。”
 
    金殿,是平日里皇帝上朝时的金銮殿,楚亦单独传召容琦入宫时还从来没有在那里见过她。
 
    看来今日的确有些不寻常。
 
    宫女两两掌灯,另一个伴容琦前行,刚走了几步,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圣上今夜怎么会不见我。圣上到底在哪里?”
 
    被问到地宫人低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容琦走近一看,果然是那位赵大美人。
 
    和往日不同,金殿外站了许多人,人人提着金龙头做的灯笼等在那里,这阵仗等于说皇上如今就在金殿之内,怪不得赵大美人会找过来。
 
    赵大美人被拦在外面,她那娇柔的美目间难掩一股的波澜,特别是在看到容琦之后,眼眸中的汹涌更为明显。
 
    “长公主殿下。”
 
    宫人们纷纷行礼。
 
    赵瑜也在这呼声中收起自己失态,嘴唇一弯勾出道迷人的弧线,“原来是长公主殿下。”笑容渐渐深刻,优美的线条逐渐变成了一把刀剑,咄咄逼人。
 
    “长公主,圣上等您多时了。”
 
    一句话说出来,赵瑜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颓然收起散开的羽翼。只是这一瞬,容琦从她地脸上看到了她对权力地渴望。
 
    精心策划好的夜晚,却只能败兴而归,不光是赵瑜没想到,容琦也没想到,想起皇帝大婚宫殿里那一身艳红色地喜服,怪只怪赵瑜寻错了时间,现在楚亦心中除了政权已经装不下其他。
 
    大殿门被打开,容琦带着瑾秀和墨染走进去,身后的殿门就像宫门一样再一次紧闭,这一次大概连墨染都不得不紧张。
 
    容琦身边的女官停下来,立即又有两个宫人走上来,手捧着托盘道:“请长公主更衣。”
 
    一切来的太突然,还没等容琦反应过来,那长长的袍子就被提起来穿在她身上,即使殿里的灯光不亮,单是那袍子划过容琦的手背,就足以让她感觉到这衣料的华贵,是那种只有宫廷才可用的锦缎,她抬起袖子,袖子上的刺绣隐隐约约在黑暗中延伸,若隐若现让她看不清楚。
 
    “公主请从这边走。”那女官一边引路,容琦一边前行,走到玉台下那女官停住脚步恭敬地弯起身子,手臂延伸,“公主请,圣上在等您。”
 
    走上玉台就是龙椅所在的位置,容琦抬眼向上看并看不到黑暗中的龙椅,更看不到楚亦是否就坐在上面。
 
    “那是天子座,就算是本宫也不能……”容琦的话还未说完,忽然感觉到手腕一紧,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皇妹不妨坐坐这龙椅。”
 
    容琦几乎刚走上最后一个台阶,金殿里有几十盏灯顿时不约而同地亮起来。
 
    整个金殿就像是被火焰照耀了一般,火红色的帷帐挂满了整个宫殿,随着微风在轻轻地飘舞,她身上的竟然也是一件大红色的长袍。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章 你不是我的皇妹
 
    她毫无准备地被拉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之上。
 
    她落座的瞬间。
 
    殿上叩拜之声顿起。
 
    艳丽的长袍上,龙凤交错,尊贵服帖地在她身上延伸。w w w. xiao shuotxt. n et
    三拜九叩,直到最后一遍,容琦耳边的嗡鸣之声才退却,她真真正正听到那呼喊的声音,“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琦猛地从龙椅上起身。
 
    那匍匐在地上的官袍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那肃穆郑重的臣服仿若将她一下子托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楚亦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亮的金銮殿布置地像是个喜殿,到处都是大红色的绸缎装饰,就连她的衣衫也是如此,容琦转过头看向龙椅上的楚亦,眼皮不禁一跳。
 
    楚亦细长的手指拉上容琦的手腕,“皇妹,坐下,让朕看看你。”他那单凤眼微微向上挑着,细长而阴柔眼角似乎带着一抹桃红色。
 
    容琦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今日地楚亦穿地不是平时地金黄色龙袍。竟然和她一样穿着大红色地吉服。绣着龙纹地发带从头顶垂下来。落在他地肩膀上。那威风凛凛地金龙特别地用红色地丝线描绣出来。龙本是至尊地象征。如今用红色衬托。便是一种极致无上地瑰丽。她一直以为楚亦对楚容琦只是兄妹之情。难不成其中还掺杂了什么……容琦猛然间想起赵瑜那张酷似楚容琦地脸。
 
    她之前虽然也曾怀疑。可是楚亦表露出来地情感地确像是一个极为宠爱她地哥哥。
 
    “皇妹。我一直想看看你坐在龙椅上地样子。”楚亦薄薄地嘴唇一弯。勉强算是浮起一丝微笑。眼睛一敛目光中带着许凌厉。复杂地神情更加让人难以猜透。他整个人坐在龙椅纸上。灯光跳动。恰好在他地眼窝下照射出两团暗黑地阴影。比起和容琦第一次见面地时候更加地阴沉。
 
    楚亦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提起这皇位。若不是他真地想将皇位传给他这个妹妹。那就是他已经起了疑心。怀疑她也觊觎他身下地那把椅子。楚亦就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地野兽。整个人已经变得有些癫狂。
 
    容琦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息。
 
    殿外有人影涌动。显然是守在那里地侍卫。那凛冽危机重重地气息和大殿里地热闹与繁华格格不入。
 
    现在她还是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长公主,完夏国权力最高的女人,但是转瞬之间她就会被楚亦打入地狱。
 
    容琦虽然不常去别院看那些长公主收藏的美少年,但是她也不是个什么也不想的蠢女人,不能连她府里地人一点都不了解。除了看长公主对于他们的记录外,她也悄悄观察过那些人,特别是那些立场不明的赞画。
 
    她虽然不肯定他们其中谁是皇帝或者将军、驸马地眼线。但是若他们身处人群,她仍旧能够依稀辨别出来,现在这些人中有几个就在这大殿之中。
 
    如果是她刚刚穿越过来,她大概不懂得要冷静地观察和思考,可如今她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波,只要她稍稍平静下来就能看出些端倪。
 
    那些人不时地抬头看她,与她对视的时候目光闪躲,多有慌张。
 
    如此的气氛就算是掌控一切的楚亦心中也不可能平静如水。
 
    “皇兄是觉得我想要坐上龙椅吗?”容琦淡淡一笑看看台下那些臣子,将手从楚亦的掌心中抽出来。重新站起身,她慢慢走到玉台旁边,衣袍长长的下摆从地面上滑过。
 
    世事无常,没想到重生一次,让她还有了机会站在这权利的巅峰。
 
    “皇妹觉得朕给的太少吗?”楚亦话一出口,那扇被关起地殿门轰然打开,随之而来的冷风一瞬间吹进大殿,所有的帐幔和衣衫被鼓动着飘扬。
 
    迎面而来的风从容琦脸上淡淡吹过。
 
    从殿外走进十几个美少年,烛光之下颀长的身体在薄薄的纱衣中伸展。他们跪在大殿之上,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在叫给她听。
 
    容琦的眼睛微微眯起复又睁开,就算是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也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收罗美男在身边伺候。
 
    “朕并无子嗣,楚家血脉只剩下朕和皇妹两人,待朕大行之后,皇妹就是正统地继承人。朕今日做这件事,就是想要亲眼看看皇妹登上皇位时的模样。”
 
    楚亦第一次颁发密旨的时候,容琦曾猜不透他的心思。今晚皇帝安插在她府里的赞画既然跪在大殿之上。那么楚亦一定是听了他们的密告从中得知了什么。
 
    晋王谋反案,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于她的身份恐怕都已经让楚亦怀疑。
 
    既然楚亦已经准备充足,那么此时此刻如果她再像之前一样给一个莫能两可的答案恐怕并不能让人满意。
 
    容琦一步步向前走,皇帝宝座旁边地架子上放着一柄宝剑,现在已经算得上是生死关头,她处在生死地边缘,已经不得不放手搏上一搏。
 
    她本是一缕游魂,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没想到会如此幸运地穿越成完夏国长公主,她本可以慢慢改变长公主在周围人心中地地位,学着像一只小白兔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可是她选择了放纵自己的性情,既然已经放纵了自己的性情,又岂能想不到将来会有危机,她一步步小心应对,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能服输。
 
    容琦伸出手去,手掌握住了那金光闪闪的剑柄,猛然之间将那柄利剑抽了出来。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长公主会忽然做这样的事。
 
    利器出鞘,寒光闪闪,比月光更冷的光辉照射在长公主的面庞上,火红的长袍随着她的动作猛然间挥洒,她头上的步摇掉落下来,那如缎子的青丝顿时瀑布般滑落。
 
    就算是发觉她的意图,所有人都几乎难以动弹,那穿着尊贵长袍的极美女子,手握帝王之剑的瞬间,她脸上的高贵和威严俨然有一代君主的风采。
 
    若说刚才的臣服只是一场游戏,那么至少现在一场游戏变成了现实。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让人难以挪开目光,细长的眼角中透着一股对世俗的不屑,是一种高高在上让人瞩目的绝傲,她随意张扬无所畏惧,不被世俗所束缚。
 
    那柄长剑在她手中一转,她修长的手指扣着剑柄递给了楚亦,她笑着将锋芒对准了自己。
 
    容琦知道她比不过楚亦身边暗卫的速度,但是那些暗卫能分辨出她的动作是否对楚亦有威胁。
 
    她将剑柄送给了楚亦。
 
    并不是小说里什么简单的激将法。
 
    她是帮助楚亦在回忆,回忆一件少有人知的事,一件天牢里的楚律告诉她的事。
 
    楚亦如何坐上皇位,如何信任长公主,跟那件事离不开关系。
 
    这柄剑也许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柄,但是它有着同样的意义。
 
    几年前楚容琦将楚辞手里的剑放到了皇后的手里,然后对外声称皇帝晏驾、皇后生殉,草草遮掩住楚辞想弑杀妻、子的真相,楚亦才得一顺利登上皇位。
 
    一柄剑一个皇位,不管是楚亦还是楚容琦对此都会牢牢深记。容琦重新将剑递给楚亦,她的目光她淡淡的微笑足以让楚亦想起一切。
 
    “楚家能继承皇位的只有皇兄你。”
 
    楚亦的目光淡淡的流转,他不声不响地坐在龙椅之上,几乎已经被黑暗吞没,半晌他抬起头微微一笑,“你不是我的皇妹。”
 
    
 
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 东临家的继承人
 
    容琦心中不由地一紧。
 
    她曾梦到过楚亦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这次不在梦中。
 
    楚亦的眼眸墨一样的黑暗,高高束起的头发显得他更加的深沉,整个人变成了那红色衣衫上黑色的底蕴。
 
    如果她第一天穿越过来楚亦就说出这样的话,她大概立即要编造出荒唐的理由然后听天由命。
 
    可是她既然已经骄奢蛮横,虽然做的事全都过于胆大包天,可是她凭借的可是皇帝的恩宠。
 
    容琦用那双和楚亦酷似的眼眸看着他,“那皇兄觉得我是谁?”她又向前走了几步,那明晃晃的剑尖就在她身前。
 
    “皇兄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如果真的觉得谁对您的皇位有威胁,”容琦微微一笑,“简单的很,就杀了她。”她的剑柄已经送回楚亦手里。
 
    楚亦在楚辞的阴影里陷的越来越深,他千方百计地想找出那些反对他的臣子,如今已经走火入魔,就像这柄出锋剑一样,要嗜血要杀人。只是她实在没想过,楚亦会连她都怀疑,怀疑她觊觎那张龙椅。
 
    不择手段,杀人,是楚辞的一贯作风,如今的楚亦已经被楚辞完全染了颜色,他那双眼睛里几乎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他要为他的怀疑掀起一轮血雨腥风。
 
    不管怀疑谁,就都杀了她。她已经沉沦于这个长公主的角色,她不相信她会对身边的人没有影响,楚亦就算怀疑她也不会完全确信。
 
    看到殿上那两个告密地赞画。一脸心神不宁地表情。连告密者都没有信心。她又何必害怕。
 
    楚亦抬起头。“皇妹。你胆量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和他那么相似地一张脸。眼睛中却仿佛带着天空地蔚蓝色。广阔无垠。虽然和小时候一样气势上咄咄逼人。却少了那份晦暗。楚亦地手在袖口中伸展复又放回身侧。“只是最近皇妹在朕看不到地地方变了很多。”
 
    楚亦接过那柄剑。眼角一颤。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厌恶。他像扔垃圾一般伸手将那件掷入黑暗当中。银光划过。立即有人将剑接住重新插回了剑鞘之中。
 
    烛火明明暗暗。没有人能看清楚他脸上地神情。
 
    “就算皇妹要这张龙椅。朕也不担心。”楚亦地声音忽然压低。“朕只是想要看看。是谁让皇妹有如此大地改变。”他那一字字说地极为缓慢。不论是谁都能听到其中地意味深长。那话音淡淡地和着他脸上地阴鸷。宛如一股地冷风吹地人毛骨悚然。
 
    “若他不愿意站出来。那朕就将他挖出来。”楚亦地目光猛然一转。看向殿下跪着地人。“皇妹虽爱才。但是也有走眼地时候。你府里地这些赞画全都是些见风使舵地小人。他们在朕身边诬告皇妹你最近不太寻常。”
 
    那殿上的人顿时委顿在地,抖如筛糠。
 
    诬告,容琦微微一笑,他们倒没有这个本事,他们不过是楚亦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如今没有大的建树。只能成为楚亦怒气下地牺牲品。
 
    “这种小人留在皇妹身边,对皇妹只会有害无益。”楚亦微微一顿,只不耐烦地随手一挥,立即就有人上前来架起殿上的赞画,“来人,将这几个人拉出去杖毙。”
 
    容琦倒没想到楚亦会这么快就处理他亲手培养的眼线,她总觉得这出戏还刚刚开锣,可是楚亦分明有嗜血地快感。
 
    殿上顿时传来恳求的声音,容琦只觉得格外的刺耳。侍卫继续将那些人架出去,龙椅上的楚亦不动声色。
 
    两个人已经被拖出了门,另外一个仍旧挣扎。
 
    “圣上,草民愿意将功补过啊圣上,求圣上再给草民一个机会……”他在空中挣扎的身体就像空中一朵摇摇欲坠的花朵,似乎是竭尽全力地妄求生存,对生命的渴望也遮盖他丑陋的奸邪。
 
    楚亦像是忽然有所感触大发善心,微微一挥手独独将他留了下来。这一切像是自然而然地发生,其中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秘密。
 
    那人被放下来。便立即跪着爬回殿前。他的长发凌乱脸上眼泪纵横,入戏八分。此人果然有些本事,不然楚亦也不会留他一条生路,“圣上,”他地声音带着丝颤抖,“草民和他们不一样,草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呈报给圣上。”
 
    楚亦不问不答。
 
    那人自顾自地说起来,“草民知道朝中有几位前朝重臣,一直在策划复辟金国。”
 
    楚亦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那人立即将额头贴在地上,“草民要说的是,草民知道他们为什么敢做这样的事,那是因为他们……”他抬起头来,目光中露出一丝的谨慎,“他们手握着一个重要的筹码,那就是东临家地继承人。”
 
    容琦的心头猛然一跳,她刚刚低头去看殿上告密的赞画,她的手腕便又被拉住了,她转过头迎上楚亦的微笑,“皇妹,坐下慢慢听。”
 
    现在她终于知道楚亦的目的,楚亦今晚不光光是冲着她而来,他的目的还有另外一个人。WwW/xiaoshuotxt.N et
 
    容琦刚刚落座,楚亦一双阴柔地眼睛就随之落在她地脸上,“此人所说,皇妹以为如何?”
 
    楚亦既然问她的意见,就是要看她地表现,可惜她生性不是像赵瑜那种会装模作样的女人,更不懂得什么叫示弱,事已至此,她要的不过是更加地主动争取,容琦挪开目光看向殿下的赞画,“先皇临朝之时就已经对东临一族下了定论,今日旧话重提本宫十分讶异。”她的话刚刚说出口,殿下那人已经打了个冷战。
 
    想推翻圣祖的定论,要承担多大的罪过已经不言而喻,她府里一个小小的赞画,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绝不会有这样的胆色敢有持无恐地夸夸其谈。
 
    那人的目光果然求救般地看向楚亦,然后才又鼓起勇气,“草民又确凿的证据,草民愿作鱼饵将那人引出来。”
 
    果然是楚亦安排的好戏。关键时刻要尽可能地做出最多最准确的思考,特别是在楚亦这样的人面前,容琦尽量这样做,看清楚这背后所有的阴谋。
 
    楚亦道:“长公主的话你听到没有?先祖定论……你要旧事重提,若这件事没有个最终结果,你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楚亦的话语如此笃定,信心十足像是一个将要收网的猎人,正看着网中的猎物发笑。
 
    “草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只要能报效圣上,草民就算搭上全族人的性命,也……”
 
    楚亦轻轻一笑,那笑声尖锐地在大殿中回荡,“那就说给朕听听。”
 
    那人道:“草民和那……谋逆之臣的女儿十分熟悉,”他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只要草民略施手段,她就能信任草民,草民借以潜入他们内部,然后……”
 
    楚亦道:“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谈情说爱。”
 
    那人立即道:“草民已经做好一切,只要一两天时间就能得到信任。草民已经听说,那些谋逆之臣想借由圣上拒绝和藩国和谈的机会谋反,这些逆臣多是根基深厚,瓦解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那人几乎无意识地看了容琦一眼,“不过那人藏匿的甚深,万一弄错就会打草惊蛇,所以草民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楚亦开始摩梭腰间的玉佩,“既然你已经知道他藏匿甚深,你一个刚刚得到信任的人,如何能马上知道那人的身份?”
 
    那人弯腰磕头道:“草民叩请圣上在草民得到他们信任之后,杀掉草民投靠的逆臣,草民就可以以血开路,草民会以一个孝子贤孙的身份去试探那人。”
 
    一个因自己而死的老臣,他唯一女儿的良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放松警惕,这是一个用血写出的戏码。
 
    “就算他不承认,草民也可以看出端倪。”
 
    真是一个完美的阴谋
 
    既然他们已经拉开了序幕,她就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来,容琦眯起眼睛看那人,“既然你信心十足,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目标?告诉本宫,你说的那个东临家的继承人他是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章 不谋而合
 
    那人一身的月白色新绸长衫上似乎被映照了一层惨白的光芒,他低头伏跪着。容琦站起身缓慢地从玉台上走下来,殿上能听到她宫鞋清脆的声响,她艳红色长长的衣摆划过那人的眼前。
 
    那人本已经直起的身体,看到那双凤眼时,不由地又软了下去。
 
    容琦低眼垂头,微微一笑,“告诉本宫,你怀疑的那个人是谁?”
 
    他没想到长公主会问这个问题,从始至终他都是看着楚亦的眼色行事,可现在公主的长袍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本以为经过今晚的安排,长公主的气焰一定会被压制住,他说什么也就都无所畏惧,却没想到……长公主那扬起的凤眼,浅笑的嘴唇,竟然让他不由自主地害怕,“是……是……”长公主的嘴唇舒展开,眼睛中带了浅浅的笑意,“你潜入公主府无非是想要找出威胁圣上和本宫的人出来,本宫不会怪罪你。”
 
    他愣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惊喜的神色爬上面庞,“公主,公主,您说得对,草民这都是为了向圣上和公主效忠。”
 
    长公主点点头,“说起来,倒是本宫以前亏待了你。”她顿了顿,“现在告诉本宫,你怀疑的那个人是谁?”
 
    他再一次叩倒在地,“草民之前已经向圣上禀告过,草民以为驸……”虽然话音戛然而止,但是容琦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她转过头看楚亦那明明暗暗的目光。
 
    怪不得楚亦会设这样的局,因为他怀疑的不是别人,就是她的驸马临奕。
 
    威胁他江山的人本来有两个,一个是隐藏至深的驸马,另一个是张扬的将军,只是容琦实在不明白,楚亦在怀疑驸马的同时,难道对安定大将军还依旧信任如初?
 
    驸马就像一条隐龙。若隐若现。
 
    安定大将军就是只黑色地麒麟。张扬着无往不利。
 
    在她眼中地这个景象。在楚亦心中大概是两回事。
 
    这场政权争夺中。他们会各有各地动作。要么暗中动作。要么伺机而动。隐藏最深地往往事半功倍。先作壁上观。后而坐收渔翁。
 
    楚亦针对驸马。相反安定将军就会获利。她虽然不想要介入这场政变。但是她也不想要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她最不想接受地结果。
 
    可事已至此。一切都像是一个熟透了地果子。想阻止它落下来根本不可能。楚亦地江山在楚辞地阴影下已经走向衰亡。无可避免。殿里红色地锦缎就像是他用鲜血染成地。他已经收不住手。也不准备收手。
 
    楚亦看着容琦地一举一动。既不诧异也不惊怒。阴影在他脸上就像蒙了一层黑纱。他微微一笑。“只要是对我完夏国忠心地臣子。朕都不会亏待他。反之……”
 
    楚亦那双阴柔的眼睛看向容琦,“皇妹,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朕将这一切都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在朕心中总是独一无二地。”他轻轻一顿。“朕本想和皇妹一起度过这个十年一度的花兰节,不过总是有人来破坏这份宁静。”
 
    楚亦伸出手拿起御案上的密折,手指一松那折子顿时打开掉落在桌面上,“这是一份所有朝臣地名单,其中有人在暗中勾结想要动摇我完夏国的江山。”
 
    “从今天开始,朕命暗卫辨别他们,辨别一个就秘密解决一个,皇妹觉得如何?”楚亦边说边从龙椅上走下来,他伸出手拉住容琦。“将来皇妹坐上这皇位一定会无比的稳固。”
 
    他细长的眼睛看着容琦,瘦长的手指比刚刚更加的冰冷,手心却更加火热,“皇妹,”他的嘴唇弯起来,“朕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从小皇妹就陪着朕,不论朕是难过还是害怕皇妹始终也没有离开过朕,如今皇妹一定也不会离开,”他低下头。眼睛中带着一丝迷蒙。有一种让人害怕又难过的目光,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容琦。似乎是在陈述无尽地情感。
 
    容琦承认,在这种目光面前,她能给予回应的实在太过简单肤浅。
 
    楚亦的手指猛然间收紧,“皇妹,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朕身边。朕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手臂一带将容琦抱入怀中。
 
    容琦睁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孤独,绝望,单薄,全都通过这怀抱传递过来,穿着大红吉服的皇帝瘦弱的可怜,强劲的心跳声似乎有呜咽之音,“朕要你像朕小时候一样,留在朕身边。”
 
    就算楚亦身体里流动着楚家疯狂的血液,可是如今在他眉眼舒展的时候,看着他那如同花瓣般干净的脸,他不过是一个弱冠少年。
 
    在这深宫中,无人能信任,唯一在他身边地暗卫,却是疯狂杀戮的源头,他越害怕越紧握那把刀,紧紧地不放松。
 
    “皇妹,朕给你在宫中另修葺了宫殿,今晚你就住在那里吧!”
 
    楚亦既然说了那么多,就绝对不会将她放出宫去,只是古往今来她还真的没听说过,有哪个皇帝竟然为自己的亲妹妹建造一座宫殿,并且和她一起穿着大婚的吉服坐在金銮殿上。
 
    楚容琦对于楚亦来说不止是个妹妹,而是他唯一的感情来源,也许他觉得她稍稍背离了他,他便疯狂地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将她留在身边。
 
    容琦刚走出金殿,天空中飘散下来的细细雨丝便落在她的脸上,容琦刚刚抬起头来,身边的女官立即撑开了雨伞遮住了雨滴也遮住了她地目光,“收起来吧!”虽然下了雨但是乌云并没有遮住一弯明月,雨滴落在草木之上,别有一番地滋味。
 
    她进宫之时自信满满,并未和临奕说上一句话,这几日她心中对他总是有隔阂,从微微猜透他的身份开始,她心中就跟着砌起了一堵墙,甚至他给瑞梓治伤,她都故意躲开不见。
 
    临奕他果然是东临家地人,他的真名应该是东临奕,多好听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容琦看着这月亮,想起临奕那波澜不惊,淡定从容的微笑,竟然有些后悔。
 
    容琦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身边的女官也恭敬地低头站在一旁。瑾秀立即走上前准备询问,容琦笑着摇摇头,直接转脸问那女官,“宫内可准备了花兰节用的面具?”
 
    那女官立即恭敬地回答,“回殿下,有。”
 
    容琦点点头,“今晚是花兰节,本宫曾为驸马准备了一只面具,可如今本宫在宫内无法将那面具送给驸马,不如这样,你替本宫在宫内挑选一只送入公主府。”楚亦只是怀疑临奕,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今晚是花兰节,夫妻之间送一些东西,本来就是寻常之事,她又没让自己的心腹来做这件事,只是随便找了个女官,就算楚亦知晓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但是从宫中送面具回公主府,至少临奕他能感觉到不寻常。如今她在宫中不能轻易动作,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
 
    容琦道:“见了驸马就说,本宫今晚无法赴家宴,让他和府内的公子无需等待。”本事莫须有的事,聪慧如临奕,只要一说他就能明白。
 
    那女官听完容琦的吩咐,抬起头来左右看了几眼,容琦身边的奴婢纷纷向后退了几步,那女官立即跪下来,“公主,主上吩咐,公主有事可吩咐奴婢。”
 
    突然的变端让容琦不禁一愣,那下跪的女官不卑不亢,脸上竟然不带任何惊惧。www.xiaoshuotxt.net
   深不可测的皇宫内,就算她之前布下的眼线她都不敢轻易使用,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她虽然口中呼主子并不是圣上,可是她的话语中不清不楚,让人难辨真伪,“你的主子是谁?”
 
    那女官道:“奴婢知道殿下不可能轻易相信,奴婢将面具送入公主府,再带回些东西给殿下,只盼那时殿下能信任奴婢。”
 
    容琦淡淡地看着她并不说话,那女官慢慢站起来退入黑暗当中。
 
    她倒忘记了,临奕是什么人,不可能没在宫中安插下属,他渐渐在这场争斗中浮出水面,就像是一条慢慢塑性的巨龙。只是容琦不清楚,如果她不想尽办法要给临奕送去些警示,那女官是否会主动向她说明一
 
    临奕的谨慎和睿智足以让他成为一代君王。
 
    容琦转过身接着往前走,刚走转过长廊,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悦耳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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