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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休夫》 作者:云霓

第十三部分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卿可寄

 
    容琦也没想过为什么会走来这里。
 
    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瑾秀曾引她到这里来,一处僻静的早被废弃的宫殿,里面却布置的十分温馨,她还曾记得那榻上的一袭长衫,那把经常被人弹奏的古琴。
 
    转眼之间已经物是人非。
 
    她本来决定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可如今她却又走到了这里。
 
    宫内所有地方都已经进行了严密的封锁,安定将军如果想要出宫,应该会赶在潇悦到达之前就会想办法离开,他绝对不会再宫内再过停留,特别是她知晓的地方。
 
    何况现在如此情形,无论是楚亦还是驸马、安定将军,谁抓到谁都会置于死地。
 
    容琦一步步走向前,伸出手来推开那扇久闭的殿门。
 
    这不起眼的小殿,如同寻常人家的屋舍,没有那般宏伟也少了分空阔的静寂。那扇门在她眼前慢慢地打开。
 
    没有她想象的尘土气味扑鼻而来。
 
    桌子上的花瓶中插的是生机勃勃的花枝,她还来不及惊讶就看到了殿内的一切。
 
    他那勾起的嘴唇,带着一丝霸道的微笑,细长的眼眸微微一眯,流转的光芒摄人心魂。
 
    他和往日相同。却又有些不同。
 
    他仿佛是尊神。如今脱去了泥胎。
 
    她地心开始颤抖。不可能。她绝不会在这里看到他。他竟然敢来这里。若这一场博弈。那么她已经完全输了。
 
    既然来了。就已经无论可退。容琦一步步走上前去。
 
    她地眼眸如火。脸上也不禁带着些笑容。笑地无可奈何。几次地你来我往。她没有将他了解地透彻。反而被他看清楚了所有地心思。她地每一步他仿佛都已经料定了。
 
    输。她是说不出口。
 
    “我早来了一步,公主派去的人恐怕要扑空了。”他充满笑意的眼睛,能遮住所有的光辉。
 
    不是恐怕。她已经尽了全力,却没有能耐抓住他这只狡猾地狐狸,只能等他来咬她一口。容琦抬起头,“所以现在,你可以以我为质,走出这宫中。”她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如今发现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深远,微微一转,瑰丽非常。
 
    这本就是公平的。她失去了机会就要被他所制。
 
    “你又想错了。”他靠过来,勾起嘴唇,“别着急。我给你时间,让你了解我。”他的眼睛璀璨如星辰,“此一别战火不断,我和你约定最多五个月必会再相见。”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地面颊,“这段时间,彼此珍重。”他顿了顿,“凡事尽量就好,不要太伤神。”两人相望,容琦半晌才回过神。“你这是……”她竟然想不明白他这是玩的什么手段,他说这些话又想要做什么。
 
    竟然像战场前的别离。
 
    难不成他也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公主昨晚的一番话,甚是情深意切,只可惜不是说给我听的。”他的笑容,让她觉得有几分恍然。
 
    容琦看着他走出去,桌子上的那花枝妖冶,竟不如他的身影。
 
    “公主。”
 
    公主刚刚推开殿门,瑾秀只觉得肩头一痛,身体顿时难以动弹。她眼睁睁地看着公主走进去,她万分焦急,却束手无策,现在突然恢复了自由,瑾秀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二话不说直接跑进殿中,直看到容琦安然无恙,瑾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脏却如同受了鼓舞剧烈地跳动。仿佛能跃出胸腔。
 
    “公主,要不要……”
 
    容琦微微摇头。“既然他能到这里来,就一定能想办法出去,就算拦也拦不住。”只是她现在也弄不明白,他冒那么大危险,只为了和她说这么几句话?
 
    她不相信,就像他在金殿上说地那一字一句,她怎么也不能相信。
 
    这样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让人难以阻挡。
 
    未来会如何,已经不是她能预料的。他口中地五月之期,是不是告诉她五个月内他必然会坐上那龙椅皇位?
 
    容琦看着桌子上的那瓶插花,伸手将它捧了起来,“瑾秀,我们走吧!”
 
    安定将军失踪之后,政局开始陡然变幻,朝廷开始大力查杀安定将军的党羽,藩王果然趁机扰疆,整个完夏国一时之间陷入混乱。
 
    从安定将军离开那一刻起,容琦就料到必然会是如此,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场变端不如她预料的轰轰烈烈。安定将军曾在都城统兵,若是抢夺兵权他应该把握十足,却不知为什么这一场变端来的不那么血腥,宫廷中变幻,都让她捏了一把汗,可是结果都出乎她意料。
 
    容琦之前怕的就是安定将军的实力要优于驸马,可是这样几次下来,倒给了驸马机会,容琦从楚亦脸上能看得出来,驸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兵马政权,楚亦已经节节败退,这场争斗恐怕不久就会有个结果。
 
    安定将军离开时插的花枝,如今虽然大部分花朵已经溃败,却仍旧有几朵花蕾含苞欲放。现在局势已经这般明了,让她看不透的仍旧是他。
 
    比之驸马临奕,她最先料他定安定将军,意在完夏国地江山。走到今日,她眼前这一切却似乎在一步步反驳她。
 
    若他图江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离开宫廷,他拥兵自重,却又不趁着大好时机下手,他到底想要什么?他该不会认为,等临奕坐上龙椅之后,临奕的江山会比楚亦的更加容易颠覆吧?
 
    “公主,”瑾秀一声呼唤,让容琦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公主,你看,谁来了。”
 
    容琦慢慢转过头来,看到了那张少年风华的脸,经过了一次生死考验,他脸上的稚嫩已经不再,一身官袍让他明丽中添了几分的英气,大大的眼睛为敛着,仍旧难掩美丽。
 
    “瑞梓。”
 
    再次相见,两个人均是一喜。
 
    容琦早就担心瑞梓的伤势如何,这几日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只言片语,现在终于见到,她立即上前几步,仔细地查看,瑞梓脸色虽然稍见苍白,可身上的伤口显然已经好了很多。
 
    容琦轻轻地嘘了口气,她多日地担忧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瑞梓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稍稍与容琦对视,面颊上顿时起了许红晕,她将身上的凤袍脱下来救他时的那一幕又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想到这里他急忙低下头来,还好容琦顾着询问他的伤势,不曾注意,看着她为他担忧的模样,他不禁悄悄地笑了。
 
    “你已经接管了尧骑大营?”
 
    瑞梓点点头,“昨晚正式接管,今日入宫瑞梓身上的伤虽然已经无碍,可是能不能闯过这一关还不知道。
 
    楚亦到了这种情况召他入宫,必然是……容琦刚想到这里,忽然之间眼前一黑,身体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二章 患得患失
 
    容琦沉睡了一会儿慢慢醒转,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瑾秀和瑞梓的小声对话,瑾秀一边说话,一边捏揉她的手掌。
 
    “御医怎么说?”
 
    刚刚御医入内诊治,只有瑾秀在容琦身边,瑞梓虽然听到只言片语,唯恐听的不全,于是又问。
 
    “公主气血不畅,过于劳累所致。”
 
    和容琦想的差不多,其实没有什么大毛病,任何一个人几日几夜睡不好觉,思虑太多都会有这种情况,何况她只是脚下虚软,后来瑞梓扶起她又将她抱上床,瑾秀去找御医,这些种种她都知晓。
 
    只不过她欲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右手却被人小心翼翼地握住了。
 
    少年的手指十分的青涩,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作。御医匆匆赶来,容琦就在那静谧的把脉中睡了过去。
 
    容琦缓缓睁开眼睛,瑾秀顿时惊喜,立即去捧来汤药。容琦本来知道自己身体没问题,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将一碗甜不甜苦不苦的汤药喝了。
 
    喝了药,瑾秀的脸色好多了,只是瑞梓似乎在想什么,半垂着头一直不说话。
 
    容琦想了想,“圣上让你入宫,有没有其他的安排?”wWw。xiaoshuo txt.Net
 
    瑞梓摇摇头。“只是命我来长生殿。”容琦微微一笑。“看来这是让你和我困守在这里了。”她早就料到楚亦绝不会再将她放出宫去。只是她不知道。楚亦会不会效仿楚辞到了最后亲自拿他地天子剑。解决了他这个唯一地胞妹。
 
    楚亦虽然说过这般狠绝地话。可是他眼中那一抹唯一地清明并没有被完全地磨灭。
 
    这些天局势虽然紧张。楚亦却还每日必来长生殿里看她。有时候只是静静地坐上一会儿。也并不会说什么多余地话。
 
    容琦看着这长生殿内厚重地红纱。忽然一笑。“瑞梓。你来了正好。我这里正有许多事要你帮忙。”
 
    瑞梓看着容琦那莞尔地笑容。他第一次见到容琦时是被她淡淡地笑容吸引。可是谁知道那笑容和如今地相比。却算不了什么。
 
    长公主之前倍加恩宠。脸上会有那种春风一样地笑容。自然并不奇怪。可如今……他还在为她地处境心急。她却淡淡一笑。似全都抛开了。“生死门”前她地张扬随性。而今她地坚韧。都似一朵朵热烈开放地花朵。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瑾秀将容琦要地宫纱都找来。整个长生殿开始热闹起来。
 
    红色的宫纱全部被撤下,换成了淡蓝色,整个长生殿显得十分的清爽怡人。
 
    一切全都焕然一新。容琦刚刚踱步查看,便听得长生殿的宫人们纷纷下跪。一日的忙碌总算没白费,容琦转过头,拉起楚亦的手,“皇兄,你看这长生殿,是不是更加漂亮了?”
 
    楚亦顺着容琦的目光看去,长生殿内到处都是飘扬的淡蓝色宫纱,像是久违的天空一般。清新广阔。满脸笑容地容琦,让他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她总是会献宝一样带着他去看她的杰作,那些是他人生中最美地时光。
 
    “原来皇妹已经不喜欢红色了。”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固执地沉沦在过去的岁月中。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改变一下更加新鲜。”
 
    容琦微微笑着拉着楚亦向前走,晚膳慢慢摆上桌子,楚亦迟迟没动箸只是侧头看着容琦,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一丝温暖,脱去了龙袍之后。穿着常服的楚亦十分的消瘦单薄,“皇妹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楚亦说完拿起银箸夹了些菜给容琦,“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吃完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容琦点点头,用过饭之后进内殿换衣衫,瑾秀没有像往常一样连忙张罗,而是死死地攥住容琦的袖口,“公主不要去。”
 
    “万一圣上他……”瑾秀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今晚楚亦地确有些不寻常,他第一次在容琦面前没有说朕。而是以我自称。他眼中流露的都是亲切的亲情,如果他真的要杀他。不该是这般模样。
 
    不过事事都有两面性,一顿丰盛的大餐又可能是节日的庆贺,也可能是死刑犯临刑前最后一顿饱饭。她是可以因为惧怕躲起来,可她如果想躲,一开始就不会进宫来,容琦抬头看向瑾秀,“瑾秀,你跟我这么久了,还不了解我吗?”得到和失去是本来就是平等的,她要的太多,自然就有可能会失去更多,她要的完美结局在别人眼中可能太过渺茫,但是她仍旧不能轻易放弃。
 
    瑾秀看着容琦,咬紧了嘴唇,转身去拿容琦地衣衫,换衣服的过程中一直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容琦从内殿走出来,刚撩起幕帘,手指立即被人握住,容琦抬起头对上瑞梓复杂的眼神,他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焦躁,五指紧紧地扣住她的手,仿佛如论如何都不想放开。
 
    容琦与他四目相接,她的眼睛中也有着谨慎和疑虑,但是紧接着却被笑容覆盖,她压低了声音,“瑞梓,这是一场变端,谁也不可能毫无惊险地度过。”
 
    瑞梓退后一步,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慢慢松开,他的喉结慢慢滑动,下了决定,“我等你回来。”
 
    如果楚亦真的要杀她,那么接下来她身边地人都不能幸免于难。
 
    容琦点点头,从瑞梓身前走了过去。她开始本想改变公主府内其他人地命运,却没想到今日将他们带入了危险之中。如果他们和长公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恐怕不至于此。
 
    容琦走出长生殿,楚亦已经等候很久,两个人徒步在宫里行走,没有任何阴谋和心防,只是如同闲庭漫步。紧张地政局全都被抛之脑后。
 
    楚亦走向石阶,然后来到高高的平台之上,偌大的宫中景象全都尽收眼底,楚亦笑笑。“朕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十分害怕,在马车里皇妹握住朕的手,让朕的心稍稍平静下来。皇妹可知道朕为什么害怕吗?”
 
    容琦摇摇头。
 
    楚亦接着道:“旁人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朕胆小。其实并不是,朕是害怕进了这宫中就像鸟儿飞进了牢笼,再也出不去了。”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地苍茫和落寞。他站在那平台的边缘,风吹着他的衣衫,仿佛他随时都能从这高台上坠落下去。
 
    容琦忽然十分害怕,害怕他再动一动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就是在这宫中,朕经历了太多残忍的事,当看到皇妹带着笑容的脸,朕就想一定要保护你,楚辞说,只要朕能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他就会放过皇妹。朕也曾想过,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迎合他。不违逆他,从外表上骗过他,但是不论如何,就算他用什么手段都改变不了我地内心。”
 
    “可是我错了。我以为我骗过了他,可谁知道……”楚亦侧过头看容琦,“皇妹,你看如今的我,像不像楚辞?”
 
    “我停不下杀戮,杀的手掌都染红了。我每日都期盼从噩梦中醒过来。回到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可是这场梦实在持续了太久的时间,我想可能除非我死,这场梦将不会结束。”
 
    “只要我死了,楚辞就再也不能利用任何人继续他的游戏。”楚亦闭上眼睛,“我也解脱了。其实我已经早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会让我觉得厌恶。”
 
    容琦上前几步,猛然抓住楚亦的手,她这才觉得这高高的地方风如此地大。大的人都喘不过气来,抓住楚亦的手,她刚刚提起地心脏才稍稍安定,“皇兄,楚辞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不能再威胁任何人,你的噩梦已经醒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你可以走出这牢笼。再也不用活在阴影当中,走出这皇宫。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楚亦微微一笑,“还能重新开始吗?”
 
    容琦抬起眼睛静静地笑,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切都过去了,一定能重新开始。”大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楚亦伸出手来拨开,“皇妹,这里风太大。”
 
    楚亦拉着容琦离开那危险的边缘,将她的长发重新绾好,再仔细地插上那些步摇,楚亦的手指细长,白的发青,十分冰冷。他地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那暴戾的神情,只似一个久病未愈的弱冠少年。
 
    也许经过了几日的折磨,他终究想明白了,那至高无上的帝王位置是他最大的梦魇。
 
    他要离开这里,他可以心平气和地开始新的生活。
 
    “皇兄,我们下去吧,这里太凉。”
 
    楚亦摇摇头,“我要再看一看。”
 
    容琦道:“那你等等,我去帮你取个暖炉来。”
 
    楚亦的手指划过容琦的面颊,温暖一笑,“去吧!”他看着她提着裙角缓步离开,就像小时候看着她在草地上奔跑一样,那份美丽永远永远都跟随着她。
 
    容琦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不断地回头,楚亦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他的心情如此平和,她不该有任何的担忧才对,可是她总觉得楚亦就是一只要飞起的纸鸢。
 
    宫人忙碌了一会儿终于将暖炉取过来,容琦捧在手中,有了这份热度,她也温暖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么忐忑,她再一步步重新走上那台阶。
 
    也许上天眷顾,她心里所渴盼的一切都可以答成,她已经传讯给临奕,她相信若是她带楚亦离开都城,临奕不会阻拦。
 
    现在宫廷还在楚亦的掌握之下,静悄悄地离开应该不是难事。
 
    容琦不由自主地弯起嘴唇,她相信今晚一定能劝说楚亦离开,今晚是她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她握住暖炉,加快了脚步,高耸的平台再一次出现在她视野里,她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皇兄。”容琦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地回音。
 
    容琦手一滑暖炉掉落在地,那刚刚被楚亦插好地步摇也滑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平台,容琦忽然有一种不好地预感,她盯着那台子的边缘,一步步地向前走过去。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富贵险中求
 
    容琦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双腿似乎用不上力气,心跳要从胸膛中跳跃出来,她想去看却又害怕看到,她万般惶恐,第一次如此的恐惧。
 
    容琦慢慢走过去,弯腰向下看,平台下面一片黑寂什么也看不清楚,容琦只觉得头昏眼花,幸亏瑾秀伸手将她扶住,否则她一失足可能会从上面跌落。
 
    “公主,公主……”
 
    容琦轻轻地喘息,“来人呐,来人。”她几声呼喝,顿时有宫人匆忙地从台阶上走来。
 
    “圣上呢?本宫问你圣上哪去了?”
 
    “圣上……”那宫人喏喏着,不敢说话。
 
    容琦的心仿佛都揪在一起,她急于知道答案,询问的人却偏偏不说,她脑海中顿时一热,声音也严厉起来,“本宫问你圣上哪里去了?”
 
    那宫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顿时骇地跪倒在地,“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刚刚到此确实不知。”
 
    那宫女拼命磕头之际,又走来几个宫人,见到这种情况慌忙都跪下,为首的怯生生地开口,“圣上命我等送公主会长生殿。”
 
    “圣上,”容琦猛然抬起头,“圣上在哪里?”
 
    那宫女道:“圣上已经回到御书房。”
 
    听到这句话。容琦仿佛整个身体脱力了一般。冷汗这时候才从额头上冒出来。只要没事就好。她还以为……她实在不明白。刚刚楚亦明明已经有了回头地迹象。为什么会忽然又改变想法。
 
    “这段时间有谁来过?”
 
    那宫女伏在地上道:“禀公主。并没有其他人前来。”
 
    容琦再一次回头看那平台边缘。楚亦曾站地地方。他那时站在高空中到底想了些什么?从来到这里。她自以为经历过了人生地生老病死。比一般人都要更加清楚各种情感。今天想来她是在是太自作聪明。她根本还不明白人内心中地想法。
 
    她总以为她能帮楚亦从恐惧中走出来。当她觉得自己要成功地时候。却……
 
    楚亦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他为何还不放手。
 
    容琦一路辗转思考,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径直走回内殿,对着灯光眯了眯眼睛,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于骇人,瑞梓站在她面前竟然愣住了,容琦下意识地在瑞梓脸上看了良久,目光渐渐聚集,仿佛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瑞梓啊。”
 
    看到瑞梓焦急的表情,容琦这才将自己完全从虚空中拉回来。“瑞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容琦轻轻地扶了扶额头。“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
 
    瑾秀已经将床被铺好,容琦脱了外衣躺下,她盖上被子听了听,知道瑞梓和瑾秀都留在外面没有离开,容琦怔怔看着那绣着蟠龙云凤的锦帐,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这所有一切都会面目全非。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油然生出一股难言地酸痛。
 
    瑾秀和瑞梓大概吓坏了,还从未见过她这种脆弱的模样。她实在是他太累了。没有人能在一场彻底的变端中丝毫不为所动。
 
    容琦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用了早膳,她便静静地等人传来些消息。临奕遣入宫中的女官叫袁茹,这几日已经和容琦十分的熟络,脸上自然而然褪掉了那些对容琦地成见。
 
    为了稳妥起见,袁茹带来的消息皆是口述。
 
    临奕已经步步紧逼,掌握了都城中大部分的势力,容琦听的出来,若是楚亦不主动退位。一场血腥的杀戮就不可避免。临奕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朝廷内外已经给他安了奸邪的罪名,他却并没有公开他和东临家的关系,他不想利用东临家的名号,他只想依靠他自己夺回他的一
 
    “赵尚书带着一批文官反了朝廷。明日早朝金銮殿上又会少了许多朝臣。”
 
    这不奇怪,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时,都会有些大臣身先士卒,改投明君,这些人大多会察言观色比旁人更胜一筹。只是这个赵尚书。容琦疑惑地看向袁茹。
 
    袁茹道:“公主不知道此人。应该知道他地女儿赵瑜吧!”
 
    原来是她,这就不奇怪了。这样看来他父女早有预谋。想要双管齐下,不论是谁赢了这局,他们都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他们看的时机还真准,不早不晚就是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人站出来煽动人心,既然赵尚书已经有了行动,那么赵瑜势必不会闲着,“赵瑜呢?她现在何处?”
 
    袁茹道:“赵瑜还在宫内。”
 
    容琦不禁扬起眉毛,没想到这赵大美人如此地胆大,居然这时候还敢留在宫内。
 
    容琦早知道,赵瑜能走到今天,光靠美色和小小的手段显然是不行的,只是她实在没料到赵瑜还有这般的胆色。
 
    想到这里,容琦站起身,“去看看她。”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也在这深宫当中。www-xiaoshuotxt-nET
 
    瑾秀大概是讨厌赵瑜到了极点,不明白容琦为什么这时候还会去看她,“赵瑜事事效仿公主,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有持无恐。”
 
    容琦笑笑,赵瑜不是傻瓜,她要冒险自然有她的理由,她在宫中就能够及时地向他父亲传递消息,即便她什么都不说,想必之前她父女俩必有预谋,她看清宫内的形势,指点她父亲走一条明路,而且又身处险境,为她父亲的行为增添了一份忠义,“瑾秀,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富贵险中求。”
 
    王朝更替,很多人都在走险棋。
 
    赵瑜依旧住在楚亦赐给她的宫殿中,只不过殿外的首位比平时要增加了许多,宫殿地殿门紧闭,似乎透不进一点阳光。
 
    看到有人到来,禁卫本要阻拦,可是看清楚是长公主,他们便一个个都跪在地上。
 
    “打开门。”
 
    禁卫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忤逆容琦的意思,只能上前将厚重的宫门打开。
 
    阳光随着殿门的移动透射进去,容琦站在殿门外。
 
    殿内那梳妆整齐的女子坐在软塌上,赵瑜慢慢抬起头看过去,门口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看见闪烁的光环下站着一个人,那人仿佛站在阳光的源头,虽然不是盛装打扮,却依旧那么雍容华贵,看到这张脸,赵瑜本自以为傲的从容,忽然之间挛缩暗淡下来。
 
    长公主容琦,她曾经看不起地人,居然让她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赵瑜站起身来向容琦行了礼,她的目光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冷静,而是带着一股怅然,骄傲和悲戚,“长公主该不会是来送我走的吧?”说到最后,眼眸中一片死灰。
 
    她也会害怕,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她如何会不怕。她怕这个赌注终是输掉,输掉她的所有,她年轻的生命。
 
    容琦又往前走几步,宫鞋踏在殿上发出缓慢而沉重的声音,“本宫是来送你走的。”
 
    赵瑜发出一声尖笑,“果然如此,我终究还是没有逃过。”
 
    容琦道:“拿自己生命做赌注地人,总会有这么一天。”
 
    赵瑜地笑容转眼变得有些扭曲,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住嘴边颤抖地皮肤,“你和我还不是一样,都在赌,我们都想要掌握自己的生命,不想任人摆布,这有什么错?”
 
    容琦摇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珍惜生命,我不希望看到死亡和杀戮,更不想拿自己和亲人的性命为赌注。”
 
    赵瑜挥挥长长的宫袖,衣衫从她肩膀上掉落下来,无比的狼狈,她睁大眼睛凄厉道:“那是因为你是长公主,你天生尊贵,又备受宠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伸手指向金殿的方向,“因为他允许你做任何事。”
 
    赵瑜本来上扬的嘴角,颤抖几下落下来,她的手捂住胸口,“而我不一样,我要靠自己,你无法体会其中的滋味,因为你没有做过普通人。”
 
    容琦看着疯狂的赵瑜,微微一笑,“就算我是普通人,我也不会丢弃自己。赵瑜摇头,“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张脸,让我看到至高无上的权利,看到了权利如何能不争取。”她嘴角又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就算死也值了,将来我父亲成功,新皇朝将会追封于我。”说到这里,她两行清泪已经夺目而出。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瑞梓的选择
 
    容琦对着赵瑜摇摇头,“人死之后一切都会变成虚幻,没有任何的意义,”她知道那种死亡的虚无感,若不是这样她大概也不会这么珍惜再生一次的机会,“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赵瑜猛然抬起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琦道:“我本来是来送你出宫的,如果你愿意,我会想办法现在送你出去,至少你有一分希望可以活下去。”
 
    听到容琦的话,赵瑜仿佛全身松懈下来,她颓然地坐倒在地,脸上浮出一抹莫名的笑容,在生死边缘徘徊一次,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赵瑜知道楚亦现在随时都可以杀掉她,她和楚容琦不一样,就算楚容琦的意图被楚亦发觉,楚亦也不会杀了楚容琦,楚亦对楚容琦的感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不单单是亲情,楚容琦就是楚亦的唯一,他所有的感情寄托。
 
    可如果她现在离开,她一切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投靠临奕的人无数,她父亲如何能从中脱颖而出,少了一份感人的悲情戏码,这场戏又如何能精彩。
 
    容琦看着赵瑜的表情,从一种解脱到慢慢的渴求贪婪,她脸上渐渐显现出疯狂的神色,容琦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这个一心向往权利的女子,她不愿意离开,她要做最后的赌注。
 
    “我不会走,还不是时候,我不能走。”
 
    很难想象一个人在生命和权利的选择中,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权利。
 
    赵瑜的发髻散乱,笑容癫狂,“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与其平平凡凡的活着,不如像一把火一样,烧的轰轰烈烈,这样一场战争它能造就许多人。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就不能放弃,活要活的精彩,死也要死的壮烈。”只要她活下来,她身上就会有另一种传奇,她太明白她这个才女的名号是如何搏来地,如果不是为了今天。她之前又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机。
 
    赵瑜已经失去了常态。又或者这才是真实地她。容琦道:“你想清楚了?”
 
    赵瑜笑道:“这场战争过后。我们就会身处同样地境地。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今天做地一切。失去了天生皇族身份地你。就算将来能统领六宫又能如何?他待你能向你那可怜地哥哥一样地纵容?不。相反地。从此之后你就要费尽心机保住你地地位。争权争宠。变得和我一样。每个女人都期望自己和别人不同。其实所有人全都一样。嫉妒贪婪本来就是人性。”
 
    赵瑜尖锐地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这个美丽地女子竟然会变成这样。这个深宫当中。人人有自己地命运。别人都无法改变。
 
    容琦笑笑。再看看赵瑜。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那沉重地殿门再一次被慢慢关起来。
 
    赵瑜看着殿外那束阳光一点点地消失。容琦地背影和天地间所有地一切。再一次被隔绝。她就像一朵依靠阳光生长地花朵。在阳光完全消失地那一刻。她整个身体颓然溃败。赵瑜坐在黑暗中慢慢地笑起来。今日地牺牲。总有一日会得到更好地回报。只要她能赢。她地头沉下去。双手抱住肩膀。轻轻地发抖。
 
    容琦重新回到长生殿。瑾秀又捧来一碗苦涩地药汁给她。
 
    那黑漆漆的药汁仿佛能将整个皇宫映入其中,在这个宫中,她能做的事都已经尽力去做了,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关键时刻他们的选择不能用正确或者错误来判定。
 
    容琦喝了药之后,只觉得异常疲惫。瑾秀拿来软软的靠枕放在软榻上,容琦本想着靠一会儿,看看书,谁知道。手上地书没有看几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仿佛隐约听到有人在一旁交谈了几句,像是瑞梓和瑾秀。瑾秀似乎在质问瑞梓,内容大概是,“公主醒来你要如何向公主交代。”
 
    之后瑞梓说了句什么,让瑾秀终于妥协下来。
 
    这话中的内容,容琦不论怎么听也听不清楚,她只想集中精力快快醒来,却都是徒劳无功,只能让那些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整个人渐渐地陷入了黑暗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她感觉到周围十分的寒冷,风吹着她的裙角,她向四周一看,她竟然再一次站在宫中那高高的平台之上,一切都和那晚的景象一模一样,她的臂弯里多了一件披风,楚亦就在她的正前方。
 
    她走过去,将披风披上楚亦的肩膀。
 
    楚亦地笑容和那晚一样的温情,带着少许的悲凉。她也和那晚一样,拉住楚亦的手指,他的手指像冰雪,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松开。
 
    “容容,你知道为什么飞蛾会扑向火焰吗?”
 
    容琦点点头,“因为它要奔向光明,却不知道那光明是致命的。”
 
    楚亦摇摇头,“不对,因为它想要得到最后的温暖,它在黑暗中飞的太累了,它看到跳跃的火焰,它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是为了那一点点地温暖,它愿意付出它地生命。”
 
    楚亦瘦长的手指指向那高台之下,“容容,我知道那里才是我最好地去处,我多么希望就此解脱,但是我不能,楚家的仇恨总有一个人要来背负,我要承担起所有的过错,不能让这些仇恨都落在你身上,你的人生是完整的,你要好好的活着,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温暖。”
 
    “容容,你是对的,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永远都不会解脱。”www/xiaoshuotxt/n e t
 
    “这仇恨从楚辞开始,就让它从我结束吧!”楚亦的手指爬上容琦的面颊,他的整个身体慢慢融入黑暗当中。
 
    任凭容琦再怎么摇头,再怎么拉扯,楚亦都纹丝不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躯被风一吹转眼间化为虚无。
 
    容琦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她的心痛的难以自已,是种血脉相连的切肤之痛。她想拼命地喊出声,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她用尽全力,终于“啊”地一声,手指猛然一攥,顿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眼前忽然出现的光亮让她有些难以适应。容琦看着头顶的帐幔,在瑾秀急切地叫喊下,愣了一会儿,这才发觉刚刚的那一幕原来是一场梦,是一场如此真实的梦。
 
    “公主,你是不是做恶梦了?”瑾秀拿着软软的巾子来擦容琦额头上的汗。
 
    容琦这才发现瑞梓也在床边,容琦从来没见过瑞梓的眼睛是这么的坚毅,更加的俊秀绝伦,再也没有了少年的冲动和软弱,本来清澈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如火的炙热。
 
    容琦将目光从瑞梓的脸上挪开,屋中陌生的摆设顿时让她心中一颤,她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昏睡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再一次回响在耳边,她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容琦重新看向瑞梓,“我这是在哪里?”
 
    瑞梓的眼睛闪烁一下,“在宫外一处安全之所。”
 
    果然,他竟然敢在她的药中下了催眠之物,在她昏睡之时带她出了宫,她怎么也没想到瑞梓会做这样的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宫内?”她的目光仿佛如针。
 
    瑞梓第一次看到容琦这般模样,可是他的眼眸却依旧坚定不移,早在下了这个决定开始,他就准备面对所有的一切,“我知道,”她怕失去楚亦,她怕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你心里想的,就是我现在所想。”她怕失去,他更加怕失去。那晚楚亦带她离开后,他就发誓,若是她能平安回来,他不会再让她再一次面临这种危险。
 
    即便是他做的选择让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成败
 
    是她太过于低估了身边的人,她想冒险行船,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却忘记了,这一次她离危险太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无可奈何,毕竟瑞梓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离宫廷越远她的内心越揣揣不安,刚刚的那个梦总像是预示着什么。
 
    “你放心,”瑞梓的目光灼灼逼人,“我会想办法回到宫中,不管有什么变端我都会尽力……”他那深色的官袍上仿佛还带着水渍,手指紧紧地握着身边的佩剑,他像是在说一个承诺,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脸色恰如当时在她公主府时,用匕首逼迫她救他哥哥时那么坚毅。
 
    屋外雷声隆隆,空气中有股雨水的气息。
 
    瑞梓长长的睫毛仿佛都变得潮湿了。
 
    瑞梓将她送出宫中,现在再回去,显然已经……容琦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颤,“瑞梓,圣上是不是给了你实职?”
 
    瑞梓点点头,“只有昨晚两个时辰的东门内防。”
 
    果然,容琦的手指松开,楚亦那带着浓浓温情的眼神又出现在她眼前,她这个伪公主都会被亲情所感动,楚亦自然也会在关键时刻保护他唯一的妹妹。
 
    那晚楚亦的确清醒了很多,他虽然不愿意离开宫廷,但是他却想着送容琦离开这危险的中心。不然他绝对不会给瑞梓两个时辰的时间暂时接近宫门,“瑞梓,你知道楚亦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瑞梓点点头。“我知道。他是要我送公主出宫。”那坐在阴暗处地帝王。让侍书交给他那块令牌地时候。他就已经领悟楚亦地意思。
 
    楚亦眯起眼睛。“朕知道你忠心护主。希望你不要辜负朕地期望。”
 
    瑞梓曾以为楚亦是用他来牵制长公主。却没想到楚亦会有这个安排。瑞梓回到长生殿看着容琦。也想是否要将整件事告诉容琦。可是当瑾秀将药碗递给容琦地时候。他眼看着容琦将药喝下去。却一声未发。
 
    若是容琦知晓。她一定不肯离开。否则楚亦也不会有这个安排。
 
    出宫地过程十分顺利。天空中下着细雨。瑞梓坐在车辇上。看着有人擎着一把雨伞站在黑暗当中。那人看着车辇一动也不动。直到宫门重新关上。那消瘦地身影消失在宫门地另一端。
 
    那一刻。瑞梓想到他兄长离开都城时看他地目光。里面装载着难舍难分血浓于水地亲情。
 
    瑞梓走进车辇中,低下头看熟睡中的容琦。趁着瑾秀不注意,他伸出手指来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她梦中一定很辛苦。
 
    “我们要去哪里?不回公主府瑾秀一声问。让瑞梓的手慌忙缩起来。
 
    “公主府已经不安全了,我进宫前,驸马另安排了一处别院,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瑾秀听了这话不禁含笑,“之前我还真担心……”她顿了顿,“若是驸马登上皇位,会立公主为后吧?”
 
    瑞梓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瑾秀道:“我就说……”剩下地话。瑞梓一句也听不进去。
 
    公主府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等到风平浪静之后,那里也会变成未来圣上的潜邸,哪里容得下他这般身份的闲杂人等。
 
    更何况,瑞梓看看容琦,她也不会再以一个长公主的身份自立门户。
 
    在公主府他还算是她的一个小小的赞画,到了那时,他就真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他们之间的那根,不管是曾带给他耻辱的,还是给他许甜蜜地线绳。就要随着完夏王朝的覆灭,断裂了,再也不复存在。
 
    她的喜怒哀乐和他没有任何地关系,她的安危用不着他来担
 
    所以这一次,也许是他唯一一次机会,她喝下那碗药时,他就是抱着这个丑陋的想法,才没有出口阻止。
 
    她曾对他说过,别想从本宫身边逃开。
 
    以前听到这种话他心中会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可那日听她在耳边低喃。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他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那日过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悄悄期盼,期盼无论有什么变端,她都会再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只要闭上眼睛悄悄幻想,他整个人都会愉悦起来,那对他来说将是莫大的幸福。
 
    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脱下自己地凤袍,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子,再也不会了。
 
    瑾秀说的对,她会成为新皇朝的皇后,从此母仪天下。
 
    瑞梓想到这里,胸口猛然之间痛了起来。
 
    他只能期望,她的心里能多留下些他的影子。
 
    瑞梓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送公主出宫是圣上的意思,我若是再只身反转应该也不难。”
 
    容琦虽然将宫里的事做了安排,交给了楚辞安排给她的暗卫潇悦,但是她对潇悦却没有百分百地信任。
 
    紧急关头容不得她在有更多的疑虑。
 
    看瑞梓的表情,是吃定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遣他入宫。
 
    瑞梓杖伤未愈,现在却要再冒如此的风险。
 
    容琦垂下眼眸,“瑞梓,宫中的情况瞬息万变,就算是楚亦不杀你,将来一旦有人攻进宫内,混乱之中你也难免会有性命之忧,这些不用我说,你想必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容琦抿了抿嘴唇,笑笑,“你是想帮我承担这份危险。”
 
    瑞梓在容琦的笑容中沉默不语。
 
    容琦扬起眉角,“你是觉得你若是这样死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记在心里永远不忘是么?”
 
    瑞梓的手紧紧地攥起来,是么?是么?他心底也许就是这个想法,与其被她忘记……
 
    “你错了,我不会记住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死去地人只会让我永远忘怀。此生不再想念。”她地语调冷清中带着一股决绝。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地手,他的指尖划过她的眉宇,她都知道。他的动作中带着留恋和决绝,她不是傻子,她不会不懂。
 
    “墨染,将公主令给瑞公子。”容琦的眼眸中仿佛映着跳跃的烛光,她站起身走向前,从瑞梓手中接过公主令,亲手绑在他的腰间。
 
    她细长的眼睛微敛,却遮掩不住其中的郑重,她的笑容虽然还像往常一样绽放,隐在嘴角的是浓浓的担忧,“我等你回来。无论如何,不管这件事是否成功,你都一定要回来。”
 
    瑞梓抬起头,容琦步摇上的璎珞,朦胧如星光,他点点头,一步步走出去。容琦离开宫中已经有三天,这短短的三天内,楚亦已经免了早朝,完全封闭了宫门。临奕的势力渐渐饱满膨胀,他和楚亦的决定生死的对决一触即发。
 
    临奕的步步紧逼,也让世人想起了那张将他救出天牢的一纸婚约。其中自然少不了楚容琦这个本来就倍受争议的长公主。
 
    有人说长公主本就和驸马同心,如今一切明了,她被楚亦秘密囚禁在宫中,还有人说长公主已经被楚亦赐死,种种猜测都将容琦将这场战争紧密联系起来。
 
    长公主容琦成为了这场政权中心唯一的女子。
 
    她救临奕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大概只有等到尘埃落定,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瑞梓带容琦来的别院,布置的十分雅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宁静,身处于这种环境,容琦虽然没有在宫中时的疲累,但是一颗心却高高悬起怎么也放不下。
 
    心中烦乱的情绪一股脑都挤在一起,她盼望这场战争早早结束,却又有着深切的害怕。偏偏瑾秀这丫头视她为支柱,总是在她静静看书的时候,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她。好像只要她不慌乱,一切都会很顺利般。
 
    驸马不时地让人送来消息,事无巨细全都写在几张密函之上,纸上的清秀字体皆是出自临奕亲笔,让容琦心里不禁涌起些暖意。
 
    虽然近来他们并没有见面,可是他却知道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她想要的并不是躲在谁的身后,而是真切地想知道所有的一切。
 
    “公主,你看谁来了。”
 
    容琦不经意地抬头间,看到门口那抹身影,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袍,却是天山上的皑皑白雪,发着熠熠光彩,目光中的那分淡定和从容,如同嫩叶上的露珠,看似平常实则有着珍贵难得的奢华。
 
    几日不见,他仿佛已经和之前大大不同了。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携手
 
    甫一见面,从开始的惊讶,到有些慌张,容琦手一动,竟忘记了自己还握着一块正在绣的绣品,上面的绣花针结结实实扎在她的手指上,她不由地“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拔出针,将那块绣品放在了桌上。
 
    本来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话,现在正好水到渠成。
 
    容琦惊慌中竟没有发现临奕已经走到了她身旁,低下头看她手指上的伤,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他的笑容,优雅地如同极美的山水,清丽脱俗,难描难绘。
 
    容琦极害怕言情小说里那种情节,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含情脉脉,她慌忙将手藏在袖子里,还好临奕也不是那种肉麻的人,只是看看她并无大碍,目光便落在她绣的东西上。
 
    这下不得了,容琦恨不得马上将那绣帕抢过来,临奕却已经先她一步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细细地看,“以前不知道,你还会绣这些东西。”
 
    容琦面颊猛然之间热起来,事已至此想遮掩都来不及,那歪歪曲曲的针眼背面一团团的乱线,他全都看见了。她只能视死如归般定下心神,看着临奕那完美的侧脸,“我不会,那是瑾秀刚刚教我的,绣了几下就没了耐性,我小时候也想做一个淑女,可惜包括琴棋书画在内,只是学个皮毛就厌烦了。所以想在我身上发掘出什么贤能来,恐怕是不能了。”
 
    那团团乱糟糟的线头和临奕绝美的身姿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就似他的从容冷静和她的无拘无束。
 
    等到临奕坐上皇位,她就不能再是那个奢华纵容的长公主。
 
    临奕笑笑。“一个人地贤能不是要会这些东西。”他地眉宇如山脉般悠长。他似乎颇为知晓她刚刚说那句话时。嘴笑细小地表情。
 
    她疲惫中。带着几分地忧虑。只是她自己尚不明白。这种情绪到底从何激发。大概是从她决定要站在他身边开始。她开始肩负过多地重担。她将自己陷于两难地境地。且不跟任何人说起。
 
    “一切都准备好了。攻进皇宫避免不了激战。但是不会太长地时间。”他墨黑地眼眸看着她。“任何人都可能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不管是什么结果。不会是单纯因为某个人地缘故。”
 
    他地目光闪亮。修长地手指挽起容琦地手。“你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别地。而是因为你是我地妻子。”
 
    没有其他地原因。只是你早已经成为了我地妻子。夫妻之间本该生死相依。
 
    不论结果如何。你地选择都没有错。
 
    大战之前,他来这里对她说这些话。要告诉她的只是这一点。
 
    不管得到什么结果,那都不是她的过错。
 
    他给了她一个确切的位置,一个站在他身边地位置。
 
    容琦垂下头微微一笑,“你一直以为你并不将这放在心上,成为我的驸马你不过是被强迫。我们的关系并不算是正常的夫妻。”
 
    临奕微微一笑,“若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若没有彼此的期待和信任就不会有并肩站在一起地一天。
 
    临奕的手离开时,容琦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
 
    临奕微微一笑,“金国地圣祖皇帝东临碧你应该知晓。他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
 
    “我亲眼看着我最尊敬的人死去,他一手建立的国家顷刻之间被人瓦解,我却被迫远离这战端,当时我想,我不应该离开。我应该尽我所能守护他留下来的基业。可是我也知道,那时的我没有能力战胜楚辞。我只能等待,等待我羽翼丰满。再夺回这一切。”
 
    临奕顿了顿,“这些年,不光是我,许多人都活在楚辞的阴影之下,到了今天,这些都该结束了。”
 
    他地手指划过容琦地面颊,“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和我都要学着坚强。”
 
    临奕说地没错,不论得到什么结果,她也一定要坚持走下去。
 
    瑾秀捧着沏好的茶水走进来,碧色地茶碗里面是一朵慢慢盛开的花朵,花瓣渐渐开放散发出阵阵的清香。
 
    临奕道:“这是雨前的蔓葵,喝一些可以安神,我小时候有人采来一些送我,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是是我最喜欢的。”
 
    容琦端起茶碗在嘴边轻轻一抿,那淡淡青色的茶水喝起来清香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就像是轻咬着那嫩绿的树叶般,想要得到那内里的香气却要一同品尝番苦涩的滋味,“以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喝这样的茶。”
 
    临奕笑笑,秀丽的眼眉慢慢的延伸,嘴角轻轻弯起来,仿佛想到什么,他的微笑格外的温柔迷人,“因为这源于我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临奕似乎是不经意地侧过脸,他的目光落在茶水中的花朵上,“这蔓葵并不常见,茶庄只卖了一段时间就不再卖,因为这种茶的味道不佳,几乎无人问津。我小时候也是听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才将这茶记在心上。”
 
    “那故事,能不能告诉我?”她隐隐察觉那个故事必然对他十分的重要,她忍不住想知道个清楚。
 
    临奕转头看着容琦那闪闪的眼眸,微微一笑着继续说,“从前有个父亲,一直对儿子十分的严厉,除了考究儿子的武功就是要求儿子将来要如何继承他的大业,唯一慈父般的关怀就是每月必然送儿子一包蔓葵,偏偏那蔓葵的味道又十分不佳,儿子只是怕父亲责难才每日必饮,后来在儿子还年少的时候,父亲就病死了,那时候儿子虽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却仍旧想不明白这蔓葵的真正含义,没有父亲的生活,儿子开始将这蔓葵也遗忘在角落里。”www。xiaoshuotxt.Net
 
    “直到儿子的人生经历了许多坎坷的悲喜,他重新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想起往事种种,本想找酒解愁,却意外地发现了父亲曾亲手种的蔓葵还顽强地盛开着,他采了几朵泡在茶里慢慢品尝,那时候他才明白,那茶水中淡淡的苦涩味道恰如他的半生,在得到一样东西的同时,还要品尝的是它的苦涩。”
 
    “再后来,他也有了儿子,那孩子虽然是他心中一个难以解开的结,从外人看来他甚至不将那孩子放在心上,可是他却和他父亲一样,将这蔓葵送给他的孩子。”临奕含笑道:“我开始也并不喜欢这茶,后来才慢慢习惯。”
 
    容琦紧紧地看着临奕,想从他那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许端倪,她相信那从容的眼眸深处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涩。
 
    临奕的身份一直都是许多人想要探究的秘密,那一盏看似平常的蔓葵茶,实则代表着浓烈的亲情,这种感觉,在她经历死亡的时候,从父母紧攥的双手中深切体会过。
 
    临奕的目光中带着许温暖,“这几日,你安心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容琦点点头,“我明白。”真到了战场之上,她便毫无用武之地。
 
    临奕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容琦有点记不清楚了,她本是想陪他一起处理些事务,却不想在一旁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蔓葵的作用,让她睡的格外好,梦中还见到了久违的父母,直到醒过来那如温泉般流淌的亲情还在她心中盘旋。
 
    一朵小小的蔓葵看起来却普通,其中容纳着送这茶人的苦
 
    容琦从袖口又将那木筒拿出来,走到窗前,打开那木塞,将木筒里的鸟儿放了出去。她原本拿不定注意,现在却已经想明白了。
 
    “瑾秀,吩咐下去,做几盘精致的点心拿上来。”
 
    瑾秀顿时欣喜,公主这几日对什么饭菜都没胃口,今日想要点心,那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于是高高兴兴地去张罗了。
 
    瑾秀刚刚走出门,容琦忽然想起那块没有绣好的丝帕,转身在屋子里找起来,可是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那丝帕仿佛不翼而飞一般。
 
    总不会是被临奕拿走了吧?那乱七八糟的刺绣,恐怕是她此生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作品了。
 
    瑾秀将厨房做好的点心端上桌子,容琦刚刚拿起一块,就听到一个笑盈盈的声音小公主。”哦呵呵,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亲缘
 
    难奈何一出现,瑾秀立即从屋子里退出去,面对这样的场面,瑾秀已经学会了帮容琦打点好一切,让容琦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放心。
 
    “小公主,”难奈何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子,眨眨眼睛,“我用这个换你几块点心行不行。”
 
    看到这个搞怪的包子脸,容琦不禁抿嘴一笑。
 
    打开那个熟悉的铁罐,里面是精致的果干,容琦道:“这个是你送我的?”
 
    难奈何摆摆手,笑容挤在一起,“虽然不是,但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现在分开不要紧,可苦了我,我要来来回回地跑老跑去。”说完又挤挤眼睛,“小公主,跟你商量件事,”他捏捏自己的脸,“你想方设法胖一点行不行啊?这样他放心了,我也可以乐得脱离枷锁,到处逍遥去了。”
 
    容琦忍不住又笑。
 
    难奈何咬了半个点心突然停下来,低下头像是在琢磨掉在桌子上的点心渣,“小公主,你怎么不问?”
 
    容琦抬起头,“问什么?”
 
    难奈何道:“问他。”
 
    容琦的心猛然之间跳跃了两下,忽然想起二少在雨中弹琴,雨水从他的面颊上滑下来,更像是被撒上了珍珠的花瓣,迎着月光开放,热烈中居然有一丝的悸动,他那颤颤巍巍晶晶亮亮的眼眸,比往日多了些郑重。
 
    他地呼吸声。在雨夜中似乎有些稍稍紧促。
 
    他微微一笑。笑容被风吹散了。衣衫上被透过水渍印出来地暗绣。那神秘妖娆地暗纹如同他嘴角弯起地弧度。
 
    花兰节地那一夜。无论是谁都不会忘记。
 
    “小公主。你知道外面地战事如何吗?”难奈何换了个问题。他捧着点心。有点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说到外面地战事。她了解地不多。
 
    “你不是在宫中。就是在这别院里呆着。大概不清楚外面到底什么状况吧?要不是外面有大地战事牵制。都城不会这么安静。政权变换也不会这么容易。”
 
    容琦扬起眉毛,“怎么说?”
 
    难奈何道:“当今圣上手里的忠君良将虽然少,但是想要江山地不止一个。楚辞……”难奈何猛然咳嗽了一声,显然他对楚辞的印象不好,不想尊敬地称呼他,“留下来那么多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难奈何顿了顿,“所以我说,比起外面,”他四处瞟了瞟。“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楚亦的江山早就千疮百孔,政变易主之时会发生战乱本不足为怪,之前容琦还想到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像安定将军那般掌握生杀地重臣,他势必不愿意俯首于任何人之下。可没想到这一切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
 
    此中的原因,她本就想不清楚。
 
    “小公主。你不会做皇后吧!你总不能……总不能这么选择吧!”
 
    容琦握着那个小小的铁罐,手指不自觉地慢慢收紧,她从没想过这个答案这么难说出口,心脏仿佛被牵扯,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不自主地将这话题避开,“这次……我是想让你帮我送一封信。”
 
    容琦将早就写好的信函拿出来递给难奈何,“送进宫中。交给我上次指给你看的人。”她让潇悦留在宫中。就是等她这一封信函。
 
    上一次她找难奈何,却并没有想清楚。而今……
 
    “小公主,你决定了?”
 
    容琦点点头。“这都要谢谢你,若不是之前你的提醒,我也不会下定决心。”
 
    难奈何眼眸中露出奇怪的表情,像是不忍心贪功,“这可不能谢我。”
 
    容琦笑笑,在楚亦这件事上,她之前只想要帮楚亦拿掉楚辞给他留下的阴影,却没想过要利用楚辞。
 
    楚亦这一生何尝不是在反抗。
 
    若不是难奈何提醒,她想不到这个方法。
 
    否则她即使利用潇悦将楚亦秘密救出,将来楚亦也不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一个人一旦没有了生存地**,一切都是一纸空谈。
 
    难奈何点点头,将那封信踹进怀中,然后眨眨眼,这个表情大概是学二少的潇洒,可是却没有那种绝代风流。
 
    也许那样淡淡的风姿,只有二少才会具备。
 
    难奈何从凳子上跳下来又停住,“小公主,如果有人受了重伤,你还能安心做你的皇后吗?我是说如果,你还能这么满不在乎……”说完他又抓了抓头,“我是觉得你,太……满不在乎。无论如何,你都会……”
 
    难奈何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不再说了,“我走了。你等好消息吧!”
 
    不知道是因为难奈何说的不清不楚,还是她想的太多,断断续续一句话,竟然让她愣了好久。
 
    只不过一顿饭地功夫,难奈何就已经将信函送到,容琦本想留他休息几天再走,可是看他的模样像是有什么放心不下。
 
    临走之前,难奈何又吞吞吐吐,“小公主,你的长公主府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暗格之类?”
 
    容琦忽然想起神偷三番两次潜入长公主府这件事,“你在找什么?”
 
    难奈何道:“我就是找那块石……”
 
    容琦道:“什么石?”
 
    难奈何深吸一口气,“就是你大婚之前,让我找的那块亲缘石,”他顿时变得苦兮兮,“如果我之前知道,一定不会帮你去找来,你……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而且也也……,留着也没什么用,就还给我吧!”
 
    容琦仔细回想,那块放在她床边暗格里的玉石上果然有两滴鲜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验亲?那么这块石头上地血迹到底是谁地?长公主又想从中得知谁的身份?
 
    难奈何一定知晓其中地缘由,否则就不会那么想从她手里盗走那块玉石,可是她现在明确地问起来,难奈何一定不会说,“你怎么知道我留着一定没用?”
 
    难奈何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不如给我回去做个纪念。”说着叹口气,“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虽然再偷回去已经于事无补。”
 
    难奈何地口气,像是在忏悔,“好在他现在已经不怨我了,否则……我哪里知道那石头上会有东临家的血。”
 
    东临家的血。难道是驸马?长公主容琦得到那块石头之后,最大的举动就是朝堂之上公然索要临奕做驸马,难道是因为她知道了临奕是东临家的人?
 
    那么她又为何要杀临奕?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和安定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容琦犹疑不定的模样,难奈何叹了一口气,“小公主你想一想,如果可以就给我吧!”说完他瘦瘦的身体一动,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容琦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当日她穿越来时看到那张字条,只当是因为长公主负气成婚,安定将军唆使她手刃亲夫。如今看来,这里面的含义绝不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这其中必然有谁也不知道的隐情。
 
    容琦思量之间,瑾秀正好端茶进屋。
 
    容琦抬起眼睛看瑾秀,瑾秀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被容琦的正色冲淡了,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茶具,还没有开口询问,只听容琦道:“瑾秀,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和驸马成亲吗?”
 
    瑾秀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她虽然早就知道长公主和以前大大不同,公主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让她陌生的感觉,可是当公主忽然问起这件事,还是让她惊讶万分,公主果然连这件事都不记得了,“奴婢虽然一直在公主身边伺候,可是公主以前并不像现在这般信任奴婢,所以奴婢只知道大概。公主和驸马爷成婚之时一直心神不定,奴婢依稀知道,公主想要通过驸马去威胁一个人。”
 
    容琦扬起眉毛,“威胁谁?”
 
    瑾秀道:“公主那时只不停地给那人写密信。”她顿了顿,“是安定将军。”
 
    果然这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长公主容琦到底知道些什么,她又如何知晓?这些都是现在的容琦怎么也探究不到的。可是她忽然觉得,这个秘密就在她眼前,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依
 
    潇悦懒懒地靠在床边,宫中局势紧张几乎所有人都忙碌不堪,除了那些躲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宫女,他大概算得上是唯一的闲人了。
 
    长公主容琦,她的确算得上是个有趣的人。从大婚之后她整个人和他记忆中的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记得长公主小时候不过是个稍有心机的美人,可如今却周身处处透着玄机。
 
    潇悦只是出去散步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多了一封信函。他伸手将那信函拆开再看看其中的内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长公主居然会想出这么一个方法。
 
    十年布棋,一招厮杀。
 
    楚亦听着外面金戈交击声响,宫外的人马转眼就会如潮水般蜂拥而至。他几年的苦苦挣扎不过是惘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当看到禁卫步步后退时,仍旧觉得悲凉。
 
    金殿的大门被打开,猫一样的男人,提着一把剑走进来。
 
    这个时候人人都会拿起手中的利器。
 
    楚亦微微一笑,“潇悦,你也是来抢头功的?”他看着倒在殿内的几个人,他们都曾是楚亦的心腹,可今天来到楚亦身边却是为了拿楚亦的性命,去取得新君的欢心。
 
    人都是这般丑陋地面孔。
 
    也许唯一能对她一如既往地。就是容琦。楚亦地手掌慢慢攥起。可惜不能再见她一面。
 
    “先皇交代微臣江山易主之时将一些东西交给圣上。”
 
    楚亦听到这里。不禁抬头。那个人居然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他不禁冷笑。“朕要看看他还给朕留了些什么。”他已经一败涂地。不知道楚辞还想从他身上拿走些什么。
 
    潇悦拍了拍手。有三个宫人陆续从殿外走进来。她们手里地托盘上依次摆着一杯酒。一条黄绫。还有一把匕首。
 
    楚亦地眼睛眯起。“这就是他让你给我地东西?”楚辞从皇位上站起身。慢慢地走下那琉璃台阶。伸出手来划过那一个个红漆盘子。“原来他连死法都给我想到了。”
 
    那明晃晃的绫带仿佛已经刺伤了楚亦的眼睛,楚亦猛然之间笑起来,笑声带着一丝的凄厉。他似乎从来没有笑的这般畅快过,“朕要等到最后,看看他的话是否都能言中。”
 
    笑声一过,他伸出手去猛然攥住他条绫带,细长地眼角仿佛崩裂开来,他握着绫带往前走,走出那辉煌的金銮殿,朝着长生殿的方向。那被风吹拂起来的黄绫在他身后划出华丽的轨迹。
 
    “公主,不如我进宫去打听消息。”墨染的脚步忽然停下来。到处都是厮杀声响,空气里有浓浓的血腥味道,他的眉毛紧紧地皱起来。他开始后悔,后悔答应公主地要求,尽可能布置好一切,这时候想靠近宫中。
 
    “瑞公子现在没有传出消息也是正常,这时候宫内一定混乱不堪。”
 
    她也知道必然是如此,可是却由不得她想太多,若是不曾尽力那么将来一定会后悔。她早就想好了要尽她所能。
 
    就算是任性她也要任性这一回。
 
    否则,以后恐怕再无机会。
 
    这里是她和瑞梓约好的地点,虽然离宫廷不远但是还算安全,她就算再等上两个时辰也没有问题。
 
    厮杀声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手指紧紧地攥起。还没有消息,还没有。她开始怀疑她所用的计谋,若是楚亦想反抗命运。他必定不会选择死亡。
 
    她安排潇悦演上那么一出戏。就是希望楚亦还想挣脱楚辞,哪怕只是煞那间的想法。一念之间一切都会改变。
 
    可如果楚亦就此自暴自弃,就此崩溃。
 
    那么她那个梦就会成为现实。
 
    “皇妹。皇妹。”他叫她时,脸上的神色是如此的温柔。别离地那晚她明明看到他脸上有着对未来的希翼。就算他曾杀过那么多人,可是对于她来讲,他是她最好的兄长。
 
    容琦刚刚想到这里。
 
    周围便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声音。
 
    墨染急匆匆的走到容琦身边,他皱起眉头,满目焦急,看得容琦心里顿时一紧。
 
    墨染道:“不知道从哪里涌进来的乱军。”
 
    眼见完夏王朝将要覆灭,无论是谁都不肯失去这个夺位的机会,这些年天下本就处于混乱之中,一时之间会有几路人马那也是平常之事。
 
    “公主,我们还是等到……”
 
    等。
 
    她不想等,无论是谁只要杀进宫内,第一个目标便是楚亦,只要这样想一想,她如何能静下心来等待,只要闭上眼睛,她眼前变会有楚亦被人斩杀的情景,那鲜血几乎会溅在她身上,让她惶恐的不能呼吸。
 
    容琦正想到这里,猛然之间听到“轰”地一声响,天地仿佛都随之动摇起来,耳边犹如铁器相交般嗡嗡不绝。
 
    那巨大的声音几乎将所有人都震撼了。
 
    一股巨大地黑色烟云腾空而起,随之而来灰尘飞扬,几乎能迷乱人的眼睛。
 
    所有人惊呆地望着那声音的方向,容琦慢慢走过去,推开一起阻挡她视线的障碍,那黑黑的浓烟照耀着那华丽的宫殿,将那红墙碧瓦衬得如此悲怆。
 
    “是皇宫,是皇宫。”周围嘈杂的声音不停地喊起来。
 
    是皇宫。
 
    容琦地心猛然一滞。是楚亦,一定是楚亦。她输了,她输了,她完全错了,她竟然没想到楚亦会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他地人生。
 
    那浓密的黑烟中似是有火光,容琦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不知道从那里来地箭矢从她头顶划过,箭尖戳断了发带,她的长发如云般滑落迎风飘散。
 
    世人看来最残暴地君主,其实是个最可怜的人。
 
    赵瑜说的对,不论楚亦如何,他永远是最爱楚容琦的人,不论楚容琦做出什么事,他都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只有失去才痛彻心扉。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他眼睛中深深的渴盼,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份光明。她太相信自己,可是如今发现,不论是面对亲情还是爱情,她都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女。
 
    她曾一步步地劝诱楚亦,她想过楚亦可能不离开的种种理由,可是她从未想过,楚亦不离开宫廷,有很大的理由是因为她。
 
    他少时受楚辞驱使是为了保护他唯一的妹妹。
 
    如今留在宫中,也是为了承担楚家所有的罪恶,他不想让她身上有任何的污渍,他期盼她能永远快乐的生活下去,因为她便是他心中所有的感情寄托。
 
    容琦就这样一步步地往前走,她几乎忘记所有的事。唯一吸引她的便是那巍峨的宫门。
 
    她看不到身边的刀光剑影,身边越来越多的人聚集。
 
    她只死死地盯着那巨大的浓烟,烟中窜动的火光,燃烧着所有,似乎永远也烧不尽似的。
 
    如果她不来她大概不会亲眼看到。
 
    当看到的时候,心里是如此的悲痛。
 
    她紧紧地攥着手。
 
    天下大乱,多少人能得到他想要的,又多少人会变得一无所有。
 
    容琦的周围越来越多的乱兵混杂在一起,不知道何时人群的尽头光芒闪烁,有人骑着马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冲了进来。
 
    那人背对着阳光他穿着一身暗黑的长袍,整个人却闪烁着逼人的光芒,让周围所有都暗淡下来,他手中的剑就是这世间最迫人的利器,他整个人的脸几乎全都被一张黑色的面具遮挡,只露出一双摄人魂魄的眼眸。
 
    他再往前走,所有人都不禁骇地后退,骏马长嘶,让周围所有的马匹都焦躁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身影,容琦胸中那被压制的泪水却要轰然涌出,她似乎是溺水者濒临死亡时,终于看到了光明,她未加思索,身体似乎无法控制地奔到他马前。
 
    她柔软的肆意纷飞的长发和着他冰冷的剑芒。他伸出手来,她的手指慢慢落入他的掌心,他微微欠身,她整个人便飞起来落入他的怀里。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甜蜜
 
    她的手劳劳地搂着他的腰,虽然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焦躁的心安定下来。坐在马背之上,她忽然觉得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紧皱在一起的心灵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在他身边高高俯视,周围的喧嚣都变得十分渺小。
 
    他低声在她耳边,“别怕,一切有我。”他细长的眼睛微微敛,便如那花兰节当晚,充斥在其中的淡淡温柔细致而美丽。
 
    容琦那本来已经咽下去的泪水,猛然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她几时这样委屈和脆弱?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她哽咽不止,她本能地蜷缩在他怀里,不停地抽噎。他收紧手指小声安慰,她的眼泪却是受了鼓舞更加泛滥。
 
    马蹄翻动,偶尔有人射箭阻拦,那箭矢却再也不能进她身半分。泪水流过之后她忽然觉得疲惫,她静下来,几欲安然睡去,直到被他抱下马,容琦这才又直起腰来看周围的一切,他们竟然已经出了城,“这是哪里?”
 
    他微微一笑,“敌军营地。你怕不怕?”ww w.xIaoshuotxT.。Net
 
    容琦忍不住微微一笑,又想起那挂在面颊的泪水还没干,急忙用袖子去擦,刚想动一动有些麻的腿,整个身体又被腾空抱起,惊讶之余她嘴唇微微张开,才说出个“你”字,便被迎出来的女婢压了回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人这般亲密。她还是头一回,更何况她那刚哭过的眼睛实在无法见人,容琦只能垂下眼帘,不管有多少人走出来,她都装作没看见。
 
    他走过亭廊院落。
 
    有人上前道:“主子,主屋都收拾好了。”
 
    那人地声音听起来。让容琦觉得有些莫明地熟悉。可是当她扭头看地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影踪。恰好他抱着她向屋子里走去。容琦不禁道:“二少。你……”
 
    他眼睛一眯。笑容无比地愉悦“我刚刚以为你会认不出来。却没想到你会主动走过来。”
 
    想起刚刚马前地那一幕。容琦脸猛然一红。还没来得及窘迫。忽然想起墨染和瑾秀还留在那里。几乎是念头刚至。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不会有事。”
 
    听到这句话。容琦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压在心中地沉闷仍旧在。只是那难过忽然有了着力点。让她地心情逐渐稳定下来。
 
    二少已经抱着她进了内室。屋子布置地十分清雅。但是个别之处又见绝艳。里面地摆设让人觉得和主人十分地相配。床上那黑色底纹地刺绣上。竟然放着牛奶般白色地丝绸。床前不远处地屏风后似乎有蒸腾地水汽。云遮雾绕。
 
    容琦只是微微思量间已经被二少放在床上。
 
    他浅浅一笑,头发垂下一缕。“我的时间紧迫,大概只有几个时辰。”
 
    容琦这才发现二少那清亮的眼眸中有几许红红的血丝,摘下面具,那完美地脸上竟有几分的倦色,“那你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还要……”
 
    二少道:“我本来是要等过几天再来找你,可是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乖乖听话等到战乱结束再入宫。”他的眼眸中像是有淡淡的云朵,飘忽着让人觉得异常美丽。“不管多么危险你都会尽量一试。”
 
    容琦嗓子一哑。她心里所想竟然都被他猜了个透彻,“那又如何。我终究是……”
 
    二少道:“我早已经遣人入宫,即便是有一丝希望我也能帮你将他带出宫门。”
 
    容琦惊讶地扬起眉毛。
 
    二少淡淡一笑道:“我只要你能相信我。”他伸出手来替她抹掉额头上细细的汗珠。看着她因为疲惫而消瘦地面颊,“剩下的事你不用管,都交给我。”
 
    听到二少的话,容琦仿佛自然而然放松下来,他虽然没有过多的语句去安慰,却让人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她是累了,躺在松软地床铺间,整个人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似乎闭上眼睛马上就能睡去,容琦正闻着床铺见的馨香,听到有衣服稀疏的声响,她抬头望去,顿时一愣。
 
    二少已经伸手解开外面的长袍,将那黑色的衣衫脱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嗡动,浅浅一笑,有一种极其蛊惑地味道,“我本来想洗个澡再来找你,可惜没那么多时间。你不在意我到屏风后梳洗一下吧?”
 
    容琦不知为何,脸猛然一红,莫说那澡盆前隔着一个屏风,就算是没有屏风,只要她不望过去,那也没有什么。
 
    “这几日只顾得上洗把脸。”
 
    容琦想起他身上那股腥膻,像是铁器和血液混杂在一起,那种狼烟战场中熏陶过地味道。二少在她心里,除了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大侠之外,大概还有一个极其尊贵地身份,只是这个身份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该有征战沙场的机会。
 
    他刚刚坐在战马之上地模样,却是那般的英武,仿若天下都在他手掌之中,他那股灼灼逼人的光华,让她有一种莫明的熟悉感。
 
    容琦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到水花声响,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面颊顿时一热,那屏风虽然能将里面的情形挡住,却挡不住映照在上面的人影。
 
    虽然朦胧当中看得不是很清楚却足以让人心跳加速。
 
    容琦慌忙别过脸去,直听到再也没有水花的声音,她才悄悄地吐了一口气,本想等到二少走出来,她再过脸来,可是没等到那声音响起,她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是一个十分旖旎的景致。
 
    她抱着谁的腰躺在他怀里,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觉得莫名的安全,平日里她心中的那些忧虑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挽着她的手指,她下意识将脸靠进他的身体,鼻端都是那种让人舒服的馨香。
 
    她很累了,愿意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于是她的手指再一次的握紧,她喜欢这种难得的舒适,朝堂,阴谋,都离她越来越远。
 
    那富丽堂皇的皇宫已经让她越来越害怕,哪怕是梦见那金光闪闪的龙椅,她心情都会猛然憋闷,喘不过气来。
 
    她这段时间的日日夜夜便是这样度过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慢慢沉浸在楚亦的悲伤当中,最经常的是她回忆起那晚俯瞰皇宫的情景。
 
    楚亦说:“那是个牢笼。”
 
    的确是个牢笼。即便是金柱上威风凛凛的金龙,也只能静静地盘绕在此永远飞不出去。
 
    她的身体悄悄蜷缩在一起,这一次却和往常不同,她整个人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牢牢地抱住。
 
    容琦再醒过来的时候,以为已经夜幕低垂,谁知道天还大亮着,她并没有睡多久,那绸缎般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她手指微微一动能感觉到它的轻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的异常,容琦抬起头向身边望去,这一看不要紧,胸腔里的心脏顿时像要跳跃出来一般。
 
    原来那一切并不是一场梦,此时此刻她正依偎在二少的怀抱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让她在梦中贪恋不已的就是他沐浴后的馨香。
 
    二少大概是太过于疲惫,没有因为她的动作醒过来。
 
    容琦悄悄打量他静谧时的脸庞,他那修长悠远的眉宇,艳丽的红唇,平静之中依旧有一种妖冶的吸引力。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身体从领口处露出来,他的皮肤细腻而坚韧,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十分的温热。
 
    两个人依靠在一起,便将她显得十分渺小,她蜷缩在他怀里的样子,就像一只猫咪。
 
    容琦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异常地快,生怕那鼓动的声音会将身边的人吵醒。
 
    她正想法子松开和他紧握的手,离开他的怀抱,他的手指却似乎不经意地划过她的后背,她整个人一僵,热血顿时冲上了脸,他似乎已经醒过来了。
 
    容琦慌忙闭上眼睛,还装作未曾醒来一般,听着身边的动静,生怕二少现在将她拆穿。静谧了一会儿,她只觉得整个身体猛然之间沉入床铺之间,二少的呼吸声由远而近,沉重的呼吸吹在她的面庞。
 
    容琦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他的身体与她紧密相贴,她一动也不敢动,他的体温似乎感染到了她,让她周身血液也逐渐的升腾,仿佛是前所未有的炙热。
 
    他的吻慢慢落下来,浅浅地在她的嘴边,然后渐渐加深。
 
    这个吻,让她慌乱不停的心跳反而稍稍安定下来。
 
    她闭着眼睛仿佛整个思维变得无尽的虚空,心脏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无论如何都填不满,又仿佛比之以前它异常地充实,像是一朵慢慢地吸收着周围的养分的花朵,花瓣娇艳悄然开放。
 
    第一百三十章  情愫
 
    他的吻深深浅浅,他的呼吸若即若离。
 
    他的手指与她的纠缠。
 
    她似乎能触碰到他灵魂的深处,感受他不为人知的欢乐和悲伤。
 
    他整个人似乎并不如她以前想象的那般风流潇洒,反而身体里像是有一个不可磨灭却让人难以触摸的疼痛。
 
    她想起他轻松追忆往事的那些话语,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痛楚,似乎沿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传递给她。
 
    让她忍不住想伸出手来抚慰。
 
    这一刻她浑然忘记了一切。似乎只能看到白色长袍黑色薄纱的他,站立在天际尽头,他的身影时如此的妖娆,让人难以忘怀。
 
    若不是又在他怀里睡了一会儿,她大概怎么也不肯立即睁开眼睛,还好她起来的时候二少已经不在屋子里。
 
    容琦伸手掀开被子,穿鞋下了床。桌子边有一面镜子,她便凑过去看,镜子中的她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苍白,面颊上带着一丝的薄媚。
 
    虽然她之前曾一直逃避感情,可总有一天她必然要去面对。她之前直觉的想法,如今正在一点一点地动摇。
 
    容琦慢慢走到门口。伸出手来将那扇门打开。外面地天际比她想象中地还要空旷。抬起头来便是那广阔地天际。让人心情豁然开朗。
 
    她稍稍站立了一会儿。院子里正有几个女婢经过。
 
    女婢见了她。嘴唇喏喏两下。喊了声。“姑娘。”她们地脸上没有疏离。只是恭敬和亲
 
    容琦微微点点头。没有了长公主这个称呼。她顿时少了份拘谨。也轻松了许多。
 
    容琦随意在院子里走了走。便挑了个凉亭坐下来。几乎是刚刚落座。那琳琅满目地小吃和点心立即就摆满了石桌。跟着还有一杯沏好地茶水。
 
    那点心和果干。光看看就知道十分合她地口味。她其实素来爱吃零食。只是经常被繁杂地事所羁绊。这小小地习惯便被她扔开了。二少经常拿些好吃地果干给她。将她地嘴越养越刁。再这样下去。大概以后宫中地点心她都要吃不惯了。
 
    容琦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那糕点十分松软,入口即化,混合着淡淡的奶香,这样的东西市面上是不会流传的,也不知道二少到底从哪里买来的。从一罐小小地果干,到今日相救,二少如此费心的安排。让她不禁想的入神。
 
    本来静谧的院落,容琦隐约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容琦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只见有两个人推推搡搡向院子里走来,其中一个满身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脸上更是被黑黑的污渍糊住已经看不清面容,他地头发乱蓬蓬地黏在一起,整个人像是出于疯狂的边缘,“你们别拦我,我知道他藏在这里。今天我非把他抓出来不可,不打他个皮开肉绽。爷是不会走的。”
 
    容琦看着这些人正觉得诧异。不知道那人说的是谁,她的衣袖忽然被轻轻一拉。她吓了一跳低下头来,立即看到了一张包子脸。
 
    那张包子脸如今正皱在一起。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小公主这次你得救救我。”
 
    这下容琦明白了,那人要抓的是藏在她身后地难奈何。
 
    难奈何轻功一流,向来难逢对手,怎么会怕这个人。
 
    难奈何呶呶嘴,“看见他身后的翠鸟没有?那鸟儿总跟着我,甩也甩不掉。”
 
    容琦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一只小小的鸟儿在那人身后飞个不停,盘旋了一会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便如一支箭矢猛地向她这边飞过来。
 
    鸟儿一飞,难奈何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一来一去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那鸟儿神气地在难奈何肩膀上跳来跳去,难奈何急得哇哇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
 
    那人地脸虽然被黑色的污迹覆盖,可见到难奈何脸色却似乎又黑了一层。
 
    难奈何道:“这事也不能怪我,他自己愿意回来的,又不是我出的主意。再说……有能耐你直接去找他,何必找我出气。”他的小手指不停地勾着容琦的衣袖,小声哀求,“快来帮我说句话。这……都和我无关啊。”
 
    莫说这其中的事容琦并不了解,就算她知晓又不知拿什么立场站出来说话。
 
    听了难奈何的话,那人顿时怒不可遏,“你现在还敢狡辩,我没见过你这么卑劣的小人,更没见过那么任性地主子……我……”他那主子竟然单身匹马,穿过敌军阵营,他那英武地模样虽然吓煞了敌军,可也让他们魂飞魄散,他还从未见过有人竟敢如此。
 
    难奈何道:“对对对……就是他任性,和我无关。”目光接触到那人凌厉的眼神,顿时又一抖,小声嘟囔,“能找到我又怎么样,也抓不到我。”说完吐了下舌头,然后又来摇容琦地手臂。
 
    “小公主你来评评理,我只是告诉二少你最近的情况又没说别地,二少丢下他们跑来这里,他们不敢去惹主子就把气撒到我头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人会弄的如此狼狈,她虽然不知道二少在做什么事,但是忽然丢下自己的下属,这样任性的事……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她写过潇悦的那封信函难奈何一定是打开看了,然后将其中内容告诉二少,二少这才日夜兼程来到她身边。
 
    容琦的手指微微一缩,之前她本也想将她的计划告诉驸马,想到他自然会以大局为重,不会为她救楚亦这件事而分心。他身负复国使命,不会在关键时刻为了她……
 
    她权衡之下几次都没开口,想到这里容琦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莫名的惆怅。
 
    容琦只是微微的沉思功夫,那人已经追杀到了跟前,他一双虎目本是怒气汹汹地看着难奈何,可是扫到容琦时,整个身体明显地有些僵硬。
 
    难奈何还唯恐天下不乱般,叫喝着,“你……你……敢过来,小心伤了公主。”wWW。xiaoshuotxt=nEt
    那人两条粗粗的眉毛紧紧皱起,原来她便是那人……看到她遂想到所有与她有关的话题,不经意一出口,便将话题的内容说漏了出来,“……夫……人……”
 
    夫人?这称呼……那人还想在她面前喏喏,立即便被人远远地推开,他黑黑脸上那种无奈又无辜的表情,让人看着忍不住想笑。
 
    难奈何一看那人不敢将他如何立即更加得意洋洋,正当忘我之际,被肩膀上的翠鸟狠狠地啄了两口,难奈何正要气恼,那鸟儿便忽然飞起落在了容琦肩膀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难奈何几次抓它不成,只能作罢,笑着看容琦,“小公主,大恩不言谢,我先走一步。”
 
    难奈何一走,那翠鸟就像是没有了玩伴顿时从容琦的肩膀上落下来,跳上她的手心,然后叽叽喳喳两声,倒下来露出白白的肚皮,小小的脖颈扭到容琦的手指缝里,黑亮的眼睛打量着容琦,容琦的手稍稍一动,它顿时迅速地飞起来,再一次落在容琦肩膀上,大概发现容琦没有任何的恶意,才又飞下来,这一次落在了桌边,眨动了眼睛,边看桌上的糕点,边叽叽喳喳。
 
    看着它那嫩嫩的爪子,可怜兮兮的小眼睛,容琦试探着将盘子里的糕点拿出一块放在它面前,翠鸟顿时扑着翅膀跳了两下,然后尖尖的嘴巴开始啄食,吃了几口又抬起头来叽叽喳喳叫上一番,那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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