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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休夫》 作者:云霓

第十四部分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一章 离别

 
    “这鸟儿最贪吃,只有吃的高兴它才会唱好听的曲子。”容琦看这鸟儿看的出神,竟没有发现二少已经走到她身前。
 
    那翠鸟叽叽喳喳的叫两声,像是在抗议,可是那两只小小的爪子却踩在糕点上,生怕容琦将它拿走。
 
    容琦不禁莞尔,“这鸟儿叫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二少微微一笑道:“听说这鸟儿叫点翠,外貌和飞翠很像,身形却要小很多,都说它是叫声最美,飞的最快的鸟儿,我少年时听说此鸟,在深林之中找寻了几个月,才遇到这一只。这鸟儿十分挑嘴,必须是极为精美的食物它才肯吃,有一次难奈何抢吃了它的点心,因此被它记恨,只要难奈何出现的地方,它必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让他无处藏身。”
 
    容琦抿嘴一笑,怪不得难奈何会惧怕这鸟儿,就算他身法再快,也决计甩不掉这只鸟,就像穿着隐身衣的人身后却长了一条不能消失的尾巴。
 
    一块不小的糕点全都进了鸟肚,那鸟儿满足地蹦上容琦的手心,开始晾它那圆滚滚的肚子,举手投足就像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
 
    二少少年时的生活肯定过的十分洒脱。只有在他身边才会出现那些别人当作传说的东西,比如那神偷,这点翠,还有他单枪匹马越过重重阻碍来到她身边。
 
    “如果我没有冲到你的马前,不愿意跟你走,你会如何?”容琦伸出手来摸那翠鸟肚皮上雪白的羽毛,似是漫不经
 
    二少眼睛一眯,“那我只好做一次绑匪。”
 
    容琦忍不住笑出声,她的手不经意地摸向腰间,那里有二少送给她的面具配饰,还有一块临奕送给她的碧玉。指腹摩梭到那块玉背后的几个字上,她的心就像被牵绊住了般。
 
    她无法忘记。第一眼看到临奕时地情景。
 
    那就是处于黑暗当中地人。见到地唯一光明。
 
    他地笑容淡定从容。嘴角却增添了几分深重和寂寥。她总觉得若不是被他所吸引。她便不会有这段新地人生。所以她也想要亲手化解他嘴角地深重。让他地笑容变得更加完美。
 
    从晋王案到现在。她都小心翼翼地表露着她地情感。只是她一直得不到一个明确地回应。直到出宫之后她才得到一个细微地光明。她甚至不知道是否能继续依靠那光明走下去。
 
    她在慢慢动摇。从花兰节在雨中见到二少那一刻起。她地心就开始摇摆不定。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切地答案。更何况其他人。
 
    所以她必须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清楚,开口时喉口有些艰涩,“外面怎么样了?”
 
    二少微微一笑,“大局已定。”
 
    容琦抬起头,“那宫里。”
 
    二少道:“你放心。我总会给你一个好结果。”
 
    容琦攥起那玉佩,嗓子一哑,“我……我想……”话刚说到这里,她手里的鸟儿顿时翻了个身,一跃而起,叽叽喳喳冲她后背叫个不停。
 
    容琦不由地回头一看,难奈何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后,他一脸怪异的模样,一手摸向自己怀里。一手急着拼命向翠鸟示意,像是在让它不要吵,对上容琦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转头想要溜走,可是却又害怕一旁的二少,他只能咽咽吐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小公主啊。有什么话你就说嘛,我最近耳朵不太好,想听也听不清楚。你就当我没在这里好了。”他笑笑包子脸上扬,嘴巴成了一个大大的括弧,“有些话要越早说越好,花前……日下……多美啊。”
 
    难奈何一边说,一边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们二少那是谁啊,若是重出江湖,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要心动呢。小公主啊。早在一开始你就应该听我地话……”
 
    容琦不禁一愣,原来难奈何当她是要向二少表白。看他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模样,像是红娘做到尾。说不出的高兴。
 
    “小公主,快说快说,等你们……”他边跳边笑,“我就把我偷到的最好的宝贝当贺礼。”
 
    原来难奈何一手掏进怀里,是要准备拿最好的宝贝出来送给她。
 
    只是……容琦抬起头来看二少。
 
    他微微一笑这坐在石凳上,好像什么都知晓,他的眼睛中有些波纹一圈一圈地如同湛蓝的湖水,眼神带着许迷离。
 
    他自然知道她是说要离开,她心中所想他向来都能猜透。
 
    可即便是这样,难奈何几句暧昧的话,还是让他微微一笑,他笑起来地模样灿烂而美丽,让人不忍破坏。
 
    只是她现在却,“那我,走了。”
 
    难奈何笑容僵在脸上,他实在搞不明白,这小公主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回去之后一切小心。”
 
    他果然什么都清楚。
 
    容琦点点头,“你也多加小心。”她说完这话,肩膀上的翠鸟低低叫了两声,忽然飞起来,落在二少肩膀上,用小小的头去蹭他的颈项,二少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那鸟儿又飞回到容琦肩膀上。
 
    二少笑笑,“你喜欢的话,就带着它吧,因为它贪吃,有段时间胖到飞不起来,所以我给它取名叫肥翠,后来它嫌弃这名字不好听,又改名翡翠。”
 
    容琦眼前顿时看到一幅少年林里追翠鸟地情景,那该是怎样的少年风华。
 
    翡翠在容琦和二少两个人之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容琦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你少年闯荡江湖,一定很有趣。”
 
    二少笑笑,“若不是没有大哥承担起所有重担,便不会有我少年无牵无挂闯荡江湖。”他看着远方似乎想起那时的光景,那令他敬重万分的人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微微一笑听他讲江湖上的趣事,他实在不曾想有一天这一切全都会化作尘烟。
 
    二少眼角一眯,风华绽现,似是在开玩笑,“我现在也像那肥鸟当年,想要逍遥却飞不起来了。”
 
    翡翠似乎知道二少在说它,它不服气地叽喳抗议两声。
 
    容琦不禁抿嘴笑出声来。
 
    二少用草编了一只蚂蚱,翡翠飞起来,整个嘴扎进草蚂蚱里,将草蚂蚱叼起来得意洋洋地飞到半空中。
 
    眼见太阳将要落山,二少笑笑,“我送你到山下。”
 
    容琦连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
 
    二少道:“这样好了,就到门口,我看着你上马车。”
 
    容琦点点头,顿时觉得腿脚有些僵硬,她慢慢地往前走,不时地去看周围的风景,不敢去再去看二少的脸。
 
    走出了内院,猛然感觉到耳边一阵风,眼前似乎寒光一闪,等她看清楚的时候,一个小小地身影已经从她身边窜了过去。
 
    他手里地剑直直地冲二少刺去。
 
    二少似乎看也没看一眼,他的身形如同空中飘散地雪花,身影迷离让人看不清楚。
 
    那人见一刺不成,就又按动了手腕上自己做的袖箭,那箭和普通箭不同,在空中转了一圈,那人拽了拽绑在箭底地鱼线,那箭便改了方向射向二少。
 
    二少仿佛早有预感,伸手一拿将那箭握在了手里。
 
    那背对着容琦的小小的人影似乎有点泄气,长长地呼了一声,然后肩膀塌下来,“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箭会改变方向?”
 
    二少拿着那支袖箭看了看,嘴角流露出一个美丽的弧线,“因为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玩过的。”
 
    那孩子上前一步,伸出手掌来要走那支袖箭,“那如果我再改变个方向呢?”
 
    二少道:“还是一样。”
 
    那孩子还是不甘心,“你能不能晚走几天?”他拎着剑在空中划来划去,“我还有不少东西想要问你。”
 
    二少笑,“过几天你可以去找我。”
 
    那孩子听后眼睛一亮,“真的?那我要准备准备。”说罢便转过身,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容琦站在他身后,接触到容琦的目光他愣了一下。
 
    这孩子七八岁大,说话还带着童音,十分的好听,只是,容琦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转头之后给她的感觉怪怪的,她只觉得这张脸有一种熟悉感,似乎从哪里见过。那孩子打量了她一会儿,嘴巴张开又合上,想说什么却没说,提着剑跑开了。
 
    容琦看着那孩子的背影,“没想到小孩子也挺喜欢你。”
 
    二少笑笑,“因为我小时候也喜欢调皮捣蛋。”他的眼睛里的光芒闪烁,如同盛开的银花,“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让你有些熟悉感?”
 
    容琦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二少笑容中又起涟漪,“因为他和你长的有几分相像。”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二少的身份
 
    经二少这么一说,容琦心中猛然一颤。那孩子的五官虽然说不上哪里和她相同,可是神情总有几分隐约的相像。
 
    容琦抬起头来看二少。
 
    二少本来白衣胜雪,罩在衣衫外面的薄薄黑纱却给他增添了许多的妖娆。他停住脚步,微微一笑,目光中轻轻地带了个波纹。
 
    容琦像张嘴说话,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想到心里的答案,不禁有一丝的酸痛,她实在没想到她也会有胆怯的一天,那些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
 
    七八岁大的孩子,容琦心里浮现出一人,楚律的孩子楚鸿。
 
    在天牢里,楚律曾说楚鸿和楚家没有任何关系,如今看来那不过是想要她救出他的孩子,楚鸿如果跟楚家没有血缘关系,就不会和她有几分的相像。
 
    楚鸿应是楚家除了她和楚亦之外唯一的血亲了。
 
    容琦转头看向二少。她希望他能拒绝她的猜测,可是他的笑意却是在坦然承受。
 
    安定将军曾亲笔修书给她一份,明确告诉她楚鸿就在他手里。
 
    现在楚鸿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一切。<A href="HTTP://WWW.XIAOSHUOTxt.net/" >txT小说天-堂</A>
 
    更何况二少明知道她地猜测却不加以反驳。
 
    是他。
 
    她早就应该想到。是他。
 
    若不是他。一切又怎么能用一句巧合来解释。那兜兜转转地几幕情景。如今完好地合在一起。那些她本来永远想不通地答案。现在全都有了最合理地归宿。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那人无时无刻不在她身旁。早在他花兰节入宫那一刻。她就应该猜到。什么人能在那样紧急地关头可以进入禁宫当中。
 
    他一次又一次地露出破绽。她竟然都没有丝毫地怀疑。
 
    因为她将权倾朝野的安定将军想的太过简单了。她总认为安定最终目地是夺走楚亦地皇位。自然不会将他和那个将一切看得云淡风轻的二少联系在一起。
 
    她不将二少和安定将军放在一起比较,因为两个人在她心里有着天壤之别。一个太过于世俗,一个却多于神秘潇洒。
 
    她不明白二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平日里手握重权,关键时刻成为众矢之的。
 
    容琦想到他衣服上那股风尘仆仆的血腥味道,那身黑色的衣装上留着战场的残酷和险恶,他如此这般大费周折又是为了什么。
 
    经过了几日的苦战,他仍旧威风凛凛,无人能敌。
 
    可是却在刚刚那一刻。他那完美笑容下的眼角微颤,仿佛有所顾虑。
 
    他说:“因为他和你长的有几分相像。”是刻意地在说明。容琦微微攥起手指。
 
    他竟然就是她千方百计想要杀掉地人。
 
    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匕首,如果他站立在原地不加反抗,那么她是否能将那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从踏入这院落时,她就有怀疑。她只是没想这份怀疑和猜测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
 
    她和他你来我往斗了那么多次,怎么也想不到会输得这么彻底。
 
    一败涂地。
 
    她本以为他们是互不退让的敌人,关键时刻他却冒着危险,赶来救她。
 
    她本来一心想要除掉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不由自主跑到他马前。
 
    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她想要开口,此时此刻面对着他连一句决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狠心说出口,“有一个好君主,王朝就能昌盛,百姓也可得以安居乐业。临奕登上皇位之后。新政权必定会逐渐根基牢固,从此后代传承,就算几百年后,王朝又再衰落,那时,也……”不可能再轮到你头上。容琦咽了一口,最后几个字如同卡在嗓子里。
 
    她不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他既然窥视皇位,为什么关键时刻却不动手。
 
    风忽然吹散了他的长发,他的笑容有些枯竭。他地表情太过于幽静。眼角似乎也浮现出细细的纹理,那股狂妄和骄傲似乎也被风吹的模糊不见了。“我早说过,我并不想要那个位置。”
 
    他轻轻吞咽。温暖地微笑,“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天空中几记雷电声响,豆大的雨滴顿时落下来。
 
    空气中似乎带着几分难言的憋闷,让容琦喘不过气。
 
    “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他那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没有了往日地艳丽,他在等待,小心翼翼地等待。
 
    容琦不禁后退了一步。
 
    就算是他对江山无意,他们不是敌人。
 
    就算如此。
 
    她依然……容琦握紧临奕送给她的那块玉佩,想起那玉佩背后的几行话语。想起她第一次进宫时,在宫外遇见的那抹萧索的女子身影。
 
    “你早已娶妻,我能妒能恨,并不是一个能和其他女人分享的人。”
 
    “你不相信我说过的话?”
 
    他虽然他曾在金殿上说过,他不曾娶过任何女子。
 
    她仍旧轻闭眼睛,狠下心肠,“那不过是一句戏言,有谁能相信。”
 
    他微微一笑,笑容有些仓皇,“我曾说过,只要你问我,我必定不会有任何欺瞒,难道你从未曾相信过我?”
 
    “我,”雨点越来越密集,流过她的眼帘和鼻息,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说过要和她一起度过花兰节,就算她被密召进了宫,他仍旧依言赴约。他走之后,她便思量出对付他的手段来,和墨染一起演出那么一场戏码。
 
    当晚她所作地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可是他仍旧配合着跳入她挖好地陷阱当中。
 
    事后,那废弃宫殿的相见。他只是怅有所失地说:“公主地那番话甚是情深意切。只可惜不是说给我听的。”
 
    她不相信他说过地所有话。以为他无所不能地外表下,所有的话都是戏言,不过是戏言。
 
    容琦腰间一轻,那块玉佩线绳断裂,落入她的手心,“我已经有了驸马。你我之间相遇不过是站在一个敌人的立场……再没有其他的了。即便是你对江山无意,我们也是各不相……”各不相干。
 
    他轻轻捂住她的嘴唇,“这种话不能随意说出口。”
 
    雨水不断地冲刷着她的眼睛,容琦身体轻轻晃了晃。整个人一软,脚下刚刚踉跄,就已经被抱了起来。
 
    她的额头触碰到他的脖颈,只觉得他地皮肤异常的热烫,他微微低头,隔着雨水她似乎觉得他眯起的眼角忽然之间沧桑了许多。
 
    容琦只觉得耳边风雨声大作,一切都笼罩在大雨当中,看不清楚。厚重的帘子被撩起,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她已经被抱进了马车内。
 
    他从车厢内拿到一块干爽的巾子,细细地将她的脸擦干,然后将毯子盖在她身上。雨水顺着他的面颊上流下来。
 
    容琦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来替他抹去那些雨水,手指只到半空中,便一僵挛缩起来。
 
    他顶着那张脸骗了她那么久,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地涌出一股的愤恨,她不禁冷笑一声,“不知道这两张脸,哪一张是假地。”
 
    看着二少目光一黯,容琦心中刚刚涌上的报复快感,顿时被一阵疼痛淹没了。
 
    “之前是安排别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后来出了些问题我才……为了方便起见不得不稍加易容。”
 
    不知为何,容琦宽慰了许多,“以前的安定将军不是你?”
 
    二少道:“我在将军府里的时间很少。一次是接任尧骑大营。一次便是你大婚之后。”
 
    怪不得她从来没觉得安定将军是两个人,原来从她认识开始。安定将军就是二少,“难得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识破。”前后两个人竟然从未被人看透。
 
    二少道:“并不是如此。我接任尧骑大营之时就已经有人怀疑。”
 
    容琦不禁一愣,“是谁?”
 
    二少笑笑,“长公主楚容琦。”
 
    长公主楚容琦。容琦记得楚亦说过,在安定将军未娶妻之时长公主并没有表露出对他的爱慕,仿佛是在后来突然之间……这样说来,便有可能是在二少接任尧骑大营时,被长公主看出了端倪,那么长公主喜欢的人不是以前地安定将军,而是后来的二少?
 
    那么后来的亲缘石,当朝索要驸马,这些是不是都和二少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她虽然现在还不能将一切全都串联在一起,可是她所弄不清楚的那些事,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二少走出车厢,坐在外面驱使马车。
 
    雨依旧下的很急,马车却走的异常平稳。
 
    容琦听着那雨落在车厢顶的声响,静寂当中,那声音竟有些憋闷和悲戚。
 
    马车慢慢停下来,容琦掀开车帘,外面的景致已经让她有几分熟悉,就是那处临奕安排她暂时休息地别院。
 
    二少背对着车厢地身影,就像水墨画中的一个模糊地轮廓,似乎再被雨水冲刷下去就会消失不见。
 
    容琦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二少扮作佐罗般模样,露出孩子般笑容,那是偶尔露出的轻松,能窥探出他少年无拘无束地生活。
 
    今日这般的别离,将以前种种全都抹去了。没有了那般的相约,那般的景致,再次相见已是路人,或者今日分手,从此以后……永不相见。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公主的记忆
 
    大雨中有两个人撑着伞急切地跑过来,气喘吁吁,是墨染和瑾秀。
 
    瑾秀将伞递到车厢前,伸出手来扶她。容琦侧头看瑾秀那脸色苍白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一直在为她提心吊胆。
 
    墨染的手一直握在剑柄上,好像恐她再被人抢走。
 
    容琦慢慢从马车前面经过,她只隐约看见二少翻飞的衣衫,却没有勇气再抬起头去看他一眼。
 
    拉着马车的马儿焦躁地轻嘶,容琦经过的时候忽然觉得衣衫有些发紧,转头一看,竟然被那马儿咬住了衣角。
 
    那马儿比普通的马匹看起来还要瘦小,特别是如今低头拉车,显得更加地其貌不扬。比起二少骑着它闯入人群时萎靡了许多,之前的战马如今又变成了小小的瘸脚,大大的马眸中露出几分对她的哀怨。
 
    容琦知道二少对它的珍惜程度,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少会用它来拉车,怪不得在大雨当中,马车行驰的仍旧稳如泰山。
 
    大概是知道容琦一定要走,它晃晃马头,松开了嘴巴。
 
    容琦想看一眼二少,可终究没有转过身去。瑾秀挽着她胳膊的手,几乎成为了她全部的依靠,容琦走进院落又进了屋门,瑾秀开始慌忙地帮她准备干净的衣衫,丫头们几进几出地又是准备澡水,又是帮她脱下湿透的鞋袜,这些嘈杂的声音,都难飘进她的耳朵。
 
    容琦的脑海里,只剩下二少温暖地微笑,“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容琦一直沉默不语。瑾秀更是紧张地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容琦看着瑾秀拘谨地神情。想开口说句安慰瑾秀地话。可是。她实在觉得有些累了。什么事都不愿意去做。
 
    瑾秀实在有些重要地事要向容琦说明。她几次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公主。听说宫门已经攻破。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你入宫。”
 
    那张椅子终于已经易位了。临奕他拿到了他想要地。此时一定非常地高兴。容琦点点头。“瑾秀你先出去吧。让我歇一会
 
    瑾秀轻轻走出去。关好了容琦地房门。
 
    容琦躺在床铺上。她第一次觉得这空荡荡地房间是如此地寂寥。她拉开软软地被子盖在身上。身体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她脑子里混乱如同浆糊。睡也睡不着。想也想不出什么。
 
    她似乎觉得有人在耳边叫她。那声音和她同出一辙。她在迷雾中寻找。终于找到那个人影。她几乎长着和她一模一样地脸庞。只是细长地凤眼里有着和楚亦一模一样地阴郁。
 
    容琦几乎立即就想到了,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长公主楚容琦,长公主的眼睛十分冰冷,她看着容琦的时候目光几乎带着怨恨。如烟似雾当中,她的声音异常的刺耳,“你凭什么夺走我地一切,你还给我,还给我。明明是我先遇见他,是我在等着她,你本来不属于这里,你凭什么进驻到我的身体里,又夺走本来该属于我的一切。”
 
    “为什么你能改变这些,而我却不能。”长公主的笑容和楚亦一样绝望。“从他救了我那刻起。我就发誓要永远记住他,所以那天在尧骑大营。虽然只看到了他的眼睛,我就认出了他。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想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留下他和他在一起,谁知道……老天待我如此不公。”她忽然伸出手来指向容琦,“都是你,你还我地命来。”
 
    容琦想说话,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凭长公主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嗡鸣,似乎要震破她的身体。
 
    既然她能进入长公主的身体,那么之前的长公主应该早就从这副身体中离开,她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容琦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个景象,她知道那是属于长公主的记忆,这记忆已经深刻地留在她的身体中。
 
    在浑浑噩噩的景象交替中,一切都停顿下来,容琦终于将眼前地所有看清楚。
 
    那是一张漂亮的脸孔,他的眼睛中却有一种恶作剧的眼神,他的笑容像魔鬼一样,漂亮却极尽蛊惑,他蹲在草坪上,穿着淡色的长袍,“女儿,咱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一会儿有人来了,我把你扔出去,你要牢牢地抱住他的腰,记住一定不能放手。”
 
    十几岁的女孩点点头。
 
    那人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乖容琦。”
 
    ----容琦看着这个画面,忽然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楚辞。只有楚辞会有这样魔鬼地笑容,那么他身前地这个女孩子,一定就是长公主楚容琦。
 
    楚辞似乎受了伤,手臂上沁出鲜血来。但是他依旧兴致勃勃,提起容琦的衣领,将手里地孩子当一个盾牌一样扔了出去。
 
    都说虎毒不食子,谁也没料到楚辞竟然变态到这个地步。
 
    楚辞身前不远处,本来要攻击他的人,不得不因为扑过来地小女孩,而收起攻势,抱住楚容琦。
 
    楚辞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没有任何停顿地,随手扔出带着剧毒的暗器,不管楚容琦是不是也有被刺中的危险,对他来说,楚容琦不过是他扔出去的包袱。
 
    那人不停地躲闪,碍于怀里的楚容琦,他的行动比往常要缓慢许多,更何况他腿上之前已经受了剑伤,那剑上的毒顺着他的血液流窜到他的身体,他本想在毒性发作之前置楚辞于死地,只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可能。
 
    容琦仔细地看着那个怀抱容琦的人,他细长的眉眼因为痛苦而紧缩,可仍旧遮挡不住他那灼灼迫人的光华。
 
    原来他少年时竟然是这般。
 
    是一把锐利出鞘的剑锋,一点不曾收敛,挥洒着他所有的光芒,他傲然天下,带着贵族的优雅和狂妄。
 
    是他,是二少。
 
    若是多年前二少不管不顾一味地要杀楚辞,他怀里的楚容琦多半会因这场决斗致命,完夏国就再也没有了长公主,又遑论她这个半途占了人身体的假公主。
 
    楚辞近二十年销声匿迹的等待不是白费功夫的,他想要东临家的皇位,那是势不可挡,他将所有会阻碍他的人都计算进去,他绝不能半途而废,他按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说来可笑,这伤口竟然是被他自己研制的暗器所伤,“你和我都中了毒,但是真正的解药只有一瓶。”楚辞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直接灌以内力将瓶子摔在地上,液体的解药顿时尽数撒在泥土中,“帮我制解药的人我已经杀了,现在我们就来比比没有解药,谁能活的时间更长。我手里有许多抑制毒性的黑玉花,我年纪大了,总要比你多点优势。”
 
    楚辞露出魔鬼的微笑,“反正怎么都是活着,还不如带着仇恨活着,谁受不了谁就先去死。”
 
    大概谁也不想遇到像楚辞这样的对手,你永远都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不重视任何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
 
    文静初说,二少少年承受了一个巨大的打击,大概和这件事有分不开的关系。
 
    容琦无法想象像二少那么骄傲的人,面对楚辞给他的打击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带着伤口在山谷里等待生存的一线希望,他活着为了打败楚辞,为了他年少时犯下的错误,他将这一切承担下来,化做淡淡的微笑。
 
    事后楚辞抱着吓的脸色苍白的容琦,在院子里看缤纷的落花,他在伤口上抹了许多黑玉花的药膏,身上的疼痛才稍稍消减,“女儿你有没有记住他的模样?如果他不死早晚有一天会回来,如果那时候我不幸死了,你就烧柱香告诉我,那人回来了。”楚辞的笑容很是漂亮,“他从我手中救走了东临家的其他人,那么他就要成为我新的游戏伙伴。我只和最强的人玩游戏。”
 
    十几岁的容琦抬起头来,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已经有了不符合她年龄的阴郁和恐惧。就算是楚辞不说,她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那个伸出手抱住她的人,生命余下的时间她会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重复这一幕。
 
    楚辞道:“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你却不敢确定是不是他,那我告诉你,这世上有一块叫亲缘石的东西,上面沾染着东临家的鲜血,我将这块石头放在楚律那里,如果你有需要,就去他那里取来。”楚辞懒懒地笑,“到那时你就会发现,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婚夜真相
 
    画面消失,容琦又重新回到迷雾当中。
 
    长公主再一次出现在容琦面前,“我明知道,楚家和他有着不同戴天之仇,我们两个人永远不会有感情的交集,可是我不甘心。”她顿了顿,“我知道他肯定会回来,我寻找各种各样和他有些相像的男人,可是这些男人都不是他,终于有一天,让我在尧骑大营看到他的背影,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背影,我却认出了他。”
 
    长公主猛然抬起头,“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就算在人群中,中,我也能认出他来。”她忽然低声傻笑起来,“我明知道他是来找楚家报仇的,我却很开心,”她摸着自己的嘴角,“我不相信我竟然在笑,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感受过的幸福。他活着,他还活着,楚辞因为毒伤死了,可是他活了下来。”
 
    长公主抬起头看容琦,“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前尘往事,所以你并不了解他。你甚至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她忽然笑起来,“他却喜欢你。我原本以为他不会喜欢上一个仇人的女儿,我每日每夜为自己是楚辞的女儿而哭泣。可是我没想到……如果我知道会有希望,就不会万念俱灰,就不会没有生存下去的渴望。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死了,我还能活吗?”
 
    “我费尽心机。用了所有地权利想要得到他,我甚至用驸马来威胁他,我换来的不过是他的无动于衷,新婚之夜我心魂俱裂,大喜的日子成了我的死期。”长公主猛然抬起头看向容琦,“而你呢,却偏偏爱上了驸马。我知道你的心思,因为我就在你的身体里,你其实早就已经喜欢上了驸马,因为你觉得是驸马给了你新地生命。但是也却不敢去尝试,因为你在感情上受过伤害,比别人更加小心翼翼。从晋王谋反案到今天,你以为你心里还都是驸马吗?不,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不论是二少还是安定将军。他比驸马更加深入你的生命,已经成了你生命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不管曾是敌是友,他已经进入了你的生命。”长公主笑起来,可是不多久她的笑声中就带着哭声,“我以为我会高兴,虽然我得不到,但至少他喜欢的人必定是另一个我,可我发现我错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即使你占了我的身体,你已经不是长公主楚容琦。长公主楚容琦在新婚当夜就已经死了。”
 
    “我多么想陪在他身边。我却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永远都不再有这个机会了。”长公主细长的眼睛盯着容琦,“你不会和我犯同一个错误吧?我现在才知道不论发生任何事。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容琦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预感,她总觉得长公主地话。暗有所指。
 
    长公主道:“你知道二少是谁吗?除了驸马之外他也是东临家的人,金国的开国皇帝东临碧。是他的亲哥哥,你以为东临家的复国重担是压在驸马身上吗?不,是压在他身上,因为他是驸马的肩膀,一个被历史永远隐藏的肩膀。如果复国成功,所有的功劳都是驸马的,如果失败,他就会承担起这个失败的责任。他哥哥东临碧选了驸马做继承人,默许他成为王朝地垫脚石,永远的肩膀。人们只会看站在面前那个光辉的人物,谁去管他背后影子里地人,没人在乎。”
 
    没人在乎。
 
    容琦眼前忽然浮起二少在雨幕中地身影。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地责任。有谁不是历史地尘埃。
 
    长公主地身影越来越淡。“容琦。你之前是怎么死地?”
 
    之前是怎么死地?容琦身体猛然一颤。她似乎又回到了死前地那段时光。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地味道。她全身感觉到无比地酸痛。她本来一次次从死神手里逃脱。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厄运。
 
    “容容。你要坚持啊。再坚持一下。”是妈妈哭泣地声音。
 
    容琦只觉得自己在不停地流汗。她费尽喘息着。身上地疼痛如此地真实。不像是在梦中。难道她又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病房中?
 
    “快拿巾子来,快点。”是瑾秀的声音。
 
    “公主,公主。”HTTP://WWW.XIAOSHUOTxt.net
 
    “御医,公主的烧怎么还不退啊,已经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原来还是在这里。容琦觉得自己明明已经从梦中醒来了,只是她的身体犹如千斤沉重,不但睁不开眼睛,连动动手指都十分的困难,让她再歇歇,再歇歇一鼓作气就一定可以……
 
    容琦隐约感觉到有人不停地给她还巾子,她的身体的痛苦在逐渐地减轻,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只觉得手指一紧,“醒来了,醒来了。”瑾秀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容琦不停地眨着眼睛,神智正在清醒和迷糊中徘徊,身体忽然之间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她抬起头来看,那人秀丽的眉毛,细长熠熠发光的眼眸,恍然之间和她梦中所见的二少叠合在一起。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有?”
 
    这声音,容琦再看,他的眉眼中多了一份从容和优雅,和二少的骄傲大大不同,“原来是你啊。”她的嗓子发紧声音沙哑,心中的话未加思考脱口而出。
 
    临奕的眼神微微一闪,“是我。”
 
    他定是清楚她话语中的意思,只不过不加点破。
 
    容琦咳嗽了两声,临奕修长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这种亲昵的动作他们之前还未曾有过。
 
    “这是在哪里?”入眼的景象都让容琦那么的陌生,显然已经不是那个安静的别院。
 
    “是宫里,你烧了整整四天,多亏御医院悉心调理,才慢慢好转。”
 
    原来她已经进了宫,这短短几日大概发生了许多事,这个宫廷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般。
 
    容琦想着身体坐起来,手刚刚拄上床铺,手腕猛然一阵酸痛,幸亏临奕将她下滑的身体抱住,否则她一定会重重摔在床上。
 
    怎么会这样,原来她梦中感觉的那种疼痛是真实的,容琦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未细想……
 
    临奕已经将她扶靠在床头,柔声哄着,“你之前淋了雨,又染风疾,身体虚弱需要多调理几天。”
 
    临奕对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情流露,她总觉得他是被家族重担所累,自然不会顾及儿女情长,又何况,他是个真正的君主,知道什么是江山为重。
 
    可是这比往常要浓的情感忽然而至,容琦心中一暖,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欣,她的心仿佛一大部分已经不能受她控制。
 
    “让御医再给你把把脉。”
 
    容琦点点头,隔着帘子看到瑾秀带着两个宫人在给御医换长衫,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所有人看起来都小心翼翼的,而且房间里飘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就连临奕身上也是。
 
    御医换了衣衫,还被瑾秀用香炉熏了一遍身上,这才进内室来。
 
    医馆走上前来,伸出手来替容琦把脉,细细斟酌了一下,然后看向临奕,“殿下的病疾已经明显好转,只是凤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切忌思虑过甚。微臣这就去开药方,殿下要一日三次不加间断地服用。”
 
    临奕点点头,那御医慢慢退下。
 
    临奕伸出手将被子为容琦盖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病,其他事交给我。”
 
    容琦点头,临奕身上的衣衫,并没有绣着龙纹,于是抬起头,“准备什么时候登基?”
 
    瑾秀端了药过来,临奕取了药碗,眼睛垂下来,捏起瓷勺搅动了浓浓的药汁,“礼部已经在准备了,就在近日。”说着举起勺子靠近容琦嘴边,微微一笑,“所以那时候你一定要康复,和我一起。”
 
    容琦喝下那勺子里的药汁,那药汁含在嘴里,顿时让她觉得五味杂陈。
 
    
 
    第一百三十五章
 
    “瑾秀,扶我到院子里走走。”
 
    瑾秀慌忙摇手,“这可不行啊公主,眼见您刚出点汗,一但受风,那……”
 
    容琦笑笑,这丫头今天怎么了,她只是受了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她却紧张地什么似的,那模样和她前世大病期间好友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她前世得的是红斑狼疮,一但日晒就会病情加重,她住在病房当中更是要少接触外人,因为她比平日更加容易感染其他疾病,那种犹如囚徒般的生活,给她的心底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她比平常人更害怕被圈禁在窄小的天地中,也更加地渴望自由。
 
    她这几日身体乏力根本坐不起来,今天总算感觉好一些,一定要出去走一走。
 
    “让你在床上躺几天,你也会疯掉的。”容琦一边起身,一边去找鞋子,找了一圈竟然发现她的鞋子不见了。正在纳闷,抬起头看见瑾秀拿着她的鞋子在一旁躲躲闪闪,脸上的表**语还休。
 
    容琦还从来没见过瑾秀有这种表情,容琦皱皱眉头看着瑾秀,正要说话。
 
    瑾秀似乎听到有人走路的声响,转头看是平日里向她传话的宫女,便如逢大赦,“公主,你先等等,我看看是不是驸……主子有事交代。”
 
    那宫女端正地向容琦行礼,然后低头向瑾秀说起话来,瑾秀越听越眉飞色舞,打发了宫女,便回来向容琦禀告,“公主,是瑞将军来了。”
 
    容琦扬起眉毛,“瑞将
 
    瑾秀道:“是瑞梓。瑞公子。主子命他继续留在尧骑大营。大家都叫他瑞小将军。”
 
    是瑞梓。虽然前几日临奕已经告诉她瑞梓地情况。可是自从上次一别容琦还没见过瑞梓地面。想到这里她自然抑制不住心里地欢喜。“快让瑞梓进来。”
 
    瑾秀连忙应承。
 
    瑾秀这丫头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准备。容琦等了半天才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她抬头向外望去。看到了一身深色官服地瑞梓。他看起来比前几日稍微消瘦。那原本清冷地眸子闪烁着灼灼地光芒。他那已见成熟地脸上少了以前那种直白地表情。薄薄地嘴唇紧抿。不再是那个青涩地少年。
 
    瑾秀撩起珠帘让瑞梓走进内室。容琦立即从瑞梓身上闻到了相同于她室内地那股浓烈地味道。
 
    有点像是她买过地那种藏香。带着浓烈地草药味有点刺鼻。最近几日十分奇怪。凡是进出她屋子地人。身上无一例外都是这种味道。
 
    瑞梓靠近她床边坐下来,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生怕几日不见她就少了一块似的。容琦不禁被他那目光看得有些别扭,正不知道要说什么,瑞梓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容琦。
 
    容琦看到这块玉佩一愣,上面的龙纹图案几乎让她一颗心涌上喉口。
 
    这是楚亦平日里佩戴地龙佩,他经常将这块玉握在手心细细摩挲。
 
    如今这块龙配完整无缺,是否就代表楚亦的人也……
 
    容琦抬起头看着瑞梓。“那他……”
 
    瑞梓道:“公主放心。一切都按照公主交代地安排好了。”
 
    容琦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心脏犹自快速跳个不停,这般景象几乎像是在梦中一样。“我在宫外听到爆炸声响又看到火光,我还以为……”她侧头询问。“到底是从哪个宫殿……”
 
    瑞梓漠然片刻,“是那专门为公主修葺的长生殿。我也没料到他会选择这么做……差点就酿成大错,若不是之前已经有人洞悉他的想法,关键时刻将他救出,恐怕我……”
 
    容琦道:“救他的人是谁?”
 
    瑞梓摇头,“当时宫中混乱,并没有看清楚。”
 
    容琦仔细思量,想到那人地时候,眼眶一热。是他,是二少,一定是他,他说的那些话并非是宽慰她,而是,他真的在此之前已经安排好人手,关键时刻救了楚亦一命。否则今日这块玉佩也不会完好无损地躺在她手
 
    “这件事有几人知道?”
 
    瑞梓道:“极少,都当他已经葬身火海当中。”
 
    容琦的手指挛缩起来,这件事虽然已经足够瞒天过海,但是决计骗不了临奕,就算他当时没有查清楚,掌控宫廷之后他也必定早就知晓了一切,他会给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是否还会继续追查下去?楚亦毕竟手里沾满了鲜血,临奕能不能放他一马?
 
    就算她将楚亦藏的远远的,只要临奕想要找,就一定能找到。
 
    “潇悦呢?”
 
    瑞梓道:“潇悦说,按照他和公主的约定,只要做好这件事,他就从此自由不再受楚家驱使。”
 
    潇悦告诉过她,凡是身边地暗卫都是主子亲手所选,楚容琦当年从数十人中选了潇悦,本是要他一生忠诚不离不弃,楚容琦原本要在完夏王朝覆灭之时才能掌握自己地暗卫,可到了这时,真正的楚容琦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她也不能用这个约定绑住潇悦来永远效忠于她,所以她便在这事完成之日解除这个约定,还他一个自由。
 
    倒是瑞梓,容琦没想到他会继续留在尧骑大营,他更适合做一个浑身充满文气地文官,而不是整日操练劳苦的武将。
 
    容琦看着瑞梓,瑞梓地目光复杂,在他心底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她看不透的秘密。
 
    送走了瑞梓,容琦正要和瑾秀旧事重提,就发现瑾秀这丫头避她如避虎,借着送瑞梓地机会竟然迟迟不归。
 
    容琦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双鞋实在挡不住她想要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的**。脚脏了可以再洗,人憋久了可要憋出问题来。
 
    想到这里,容琦提起裙角光脚踩在地上,然后缓步向前走去,谁知她刚刚撩开珠帘,外面的宫人变吓得面色苍白,齐齐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苦苦哀求,“殿下,请殿下躺回床上修养。”
 
    容琦看着眼前这骇人的架势,眯起眼睛,她的目光不停地变幻,几乎能从这些宫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她正要再向前踏出一步,从门外透进来的阳光顿时被人遮挡去了大半,容琦抬起头来,看到了那淡淡的身影,逆着阳光,飘然立于门前。
 
    在阳光的罅隙中,他抬起头看到她此时此刻的模样,不由地轻笑了一声,“我听说你觉得屋子里憋闷想出去走走。”
 
    她的神情顿时有些狼狈。
 
    原来瑾秀出去搬救兵了。
 
    容琦翘着脚趾,站在原地无可奈何,这下好了,她这副模样全都被临奕看到了。她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再光着脚走回床上去吧。
 
    容琦正盼着瑾秀快点出现,临奕已经走上前,微微躬身,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脸正好靠近他的胸膛,稍一碰触,容琦顿时心里一阵紧张,还好只有几步就到了床前,她坐在床上,顿时松了口气。
 
    瑾秀这时候才慢吞吞地出现,张罗着给她洗脚。
 
    “等我处理完手里的公文,再陪你一起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容琦不置信地抬起头来,临奕淡淡地笑着,不像是在开玩笑,通常来说,临奕和二少不一样,临奕很少表露他的温情,即便那晚他抽时间去别院看她,也是告诉她,不论遇见什么事都要坚强,于是他现在的做法就像是对待一个绝症病人。
 
    容琦抬起头微笑着同意,“好。”
 
    临奕秀丽的眉毛慢慢舒展,让容琦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容琦以为临奕说完这些话会转身离开,谁知道他似乎将这个小院设为暂时的书房。
 
    临奕坐在外间,立即有侍郎打扮的人将厚厚的公文搬来放在桌子上。
 
    容琦看着临奕珠帘外的身影,她也暂时陷入沉默当中。
 
    思维稍一空闲,她慢慢地回忆起梦里见到的景象,和长公主楚容琦说的话来。
 
    如果楚容琦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二少和临奕他们都是东临家的血脉,那么这件事临奕是否早就知晓?
 
    她有太多的事想要问个清楚。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临奕准备处理的事务委实不少,做好一些又有人搬来一些,仿佛永远做不完似的,照这样下去,大概到深夜还会有人送公文进来,容琦呆着无聊,很像走过去瞧瞧那些奏折上都写了些什么,许是发觉了她的想法,当她再抬头张望的时候,整个人落入临奕轻笑的眼眸中。
 
    临奕微微招手叫过瑾秀,然后将批改好的部分奏折递过去。
 
    容琦不禁有些发窘,还好临奕不是一个男权至上的帝王,否则她这般做为很有可能被安上一大串无德的罪名。
 
    可帝皇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的心思不会受太多外界的干扰。他知道她想知道目前的局势变化,他洞悉她心中的牵挂,只是对她没那么绝情。
 
    容琦翻开那一本本奏折,新朝开立,文武百官争先恐后向新皇表明心迹,大多利用目前的形势来揣摩新皇心思。
 
    容琦被接入宫中这件事众所周知,想来是因为临奕的这般恩宠,这些奏折中对她歌功颂德的字句倒是不少,楚家的其他罪名便全都落到了楚亦头上,只是对楚亦之死没有一份奏折提及。
 
    奏折中还有几份说到安定将军,内容几乎相同,都是提议要举兵伐之,不宜拖延。
 
    这些奏折临奕均已经批复,只有三个字:知道了。www.xiAoshuotxT.Net
    知道了。可是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对二少的身份真的一无所知,最后甚至要……容琦不能再往下想。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二少大概不准备公布他的身份,否则早在起兵之时他们就该相认。
 
    日暮西垂地时候临奕放下了手中地公文。
 
    他慢慢踱步过来。着看容琦。“还想出去吗?”
 
    虽然已经没有了她热爱地骄阳。可是还有大把地新鲜空气等待着她。容琦点点头。瑾秀连忙帮她穿上鞋。小心翼翼服侍她就像对待一个易碎品似地。让她十分不习惯。
 
    这是容琦大病之后第一次走出门。落日地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地。十分地温馨。容琦看着园子里地树木花草。抬起头来能看到那高耸地宁霞宫。
 
    物是人非。之前地完夏王朝竟然已经不复存在了。她那个完夏国长公主地名号也要被一起埋葬。等待她地不知道又该是怎样一个新地开始。
 
    是长居宫廷。还是会有一个广阔地天地。她自己也无法下这个定论。
 
    容琦侧头看向临奕,想了想终于从袖子里拿出楚亦的那块龙配递到临奕眼前。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临奕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能不能……能不能放过他。”
 
    容琦知道临奕本来就不同常人,他从容的外表下心思深不可测,他能不为人知地控制整个局面,在他面前她不能掩耳盗铃。
 
    临奕微微一笑。目光一闪,虽然能从中看到他对楚家地愤恨,但是看到容琦话语仍旧变得柔和,“楚亦葬身火海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已经命人为他觅了一块安静的长眠之地。此事已经下了定论,朝野上下无人敢再妄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有一本奏折提及此事。
 
    容琦攥紧手里的玉佩,胳膊缓缓放下。为了这句话,她仿佛等待了几百年。现在听来,整个人感觉到无比地轻松。身体轻飘飘地几欲站不住,她期盼的事终于一件一件都答成了,她微笑着看他,“谢谢你临奕,谢谢你。”
 
    临奕深深地看了容琦一眼,“不用谢我,若不是你,我不会放过他。”
 
    临奕虽然肯放楚亦一马,但是对待楚辞却不留一丝地情面,楚辞本是强行进入金国开国帝后长眠的月陵,现在江山易主,月陵重新受到清扫和祭拜,但是临奕最终地目的便是让楚辞这个魔鬼移出这神圣地宝地。
 
    楚辞最终尸骨无存,他留下的那些威胁百官地暗卫也被一一清理。少了暗卫时刻的威胁,朝中上下第一次呈现出和谐轻松的气氛。
 
    改朝换代毕竟不向世袭罔替,宫内的宗庙要翻新重建,帝后的寝宫要重新整理,容琦的身体一直不见强健,这些事只能落到临奕一个人头上。
 
    这两日容琦觉得身体大为好转,叫来御医为她诊脉,御医下了结论,说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可以稍微走动,只是不要过于劳累。这句话总算是彻底解除了容琦的门禁。
 
    容琦刚刚松一口气,还没有抽出时间在宫里到处走动走动,便迎来了临奕的登基大典。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临奕并没有新建国号,而是恢复了之前的金国国号,重新迎入东临家历代祖先牌位至宗庙,供上东临家玉碟,道出身世,他是金国长公主之子,也就是圣祖皇帝东临碧妹妹的儿子,被东临碧赐名为东临奕。
 
    虽然金国繁盛之时东临碧曾立长子东临祥为太子,但是王朝经过覆灭之后,那一纸册文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更何况东临奕正值青年,东临祥尚年幼,储位选择上也就没有什么异议,满朝文武上下一心,将登基的一切事宜安排的十分顺利。
 
    宫里所有人都紧张地布置,只有容琦病床偷闲。东临奕身边并没有其他女人,之前他作为驸马和容琦的婚姻也存在争议,反正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不同,朝臣中开始隐晦地说明既然没有举行封后大典,就没有必要让容琦出席。
 
    容琦只觉得身体乏力,对这些事知道的并不清楚,睡醒的时候就在凉亭里看看书,看着宫里忙的热火朝天,她也乐于闲散不去过问。
 
    容琦的心态异常平和,倒是瑾秀在一个少有的艳阳天,和那炙热的太阳一样浑身冒着火气,从外面一进来就一脸的厌恶。
 
    容琦将手里的书放下,眼睛一敛,指指桌子上,故意不去看她,“壶里还有凉茶赶紧喝一点泻泻火。”
 
    “公主,”瑾秀一脸委屈,神情中略带忧急,“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您没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
 
    容琦抬起头看看瑾秀,“你都说风言风语了,在意他干什么。”
 
    “不是,不是啊公主,不能这么说,不是有一句话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吗?对不对公主。”
 
    容琦扬起眉毛,“到底怎么了?”
 
    瑾秀愤然道:“那个赵瑜她没死。”
 
    容琦知道瑾秀不是一个坏心眼的丫头,她一定是在外面听了关于赵瑜的流言,所以才会这样生气。
 
    “我听两个宫女闲聊,说赵瑜没死,现在可比以前更加有名气了,说不定将来会入宫做皇贵妃。”瑾秀说话间面红耳赤,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公主你说……”
 
    容琦听到瑾秀的话,愣了一下。赵瑜本来就是冲着这个名号来的,没想到果然如她心愿,如果朝野上下对她都褒奖有佳,那么到临奕那里会怎么处理?她也算得上是出尽风头,临奕总不会对她的“功绩”视而不见吧!
 
    想归想,到最后化作淡淡一笑,容琦道:“不过是宫女之间的闲聊,不必因为这个去生气。”
 
    “公主。”瑾秀闷了一声,“我觉得您这次回来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您以前不是很在意这些事的吗?您讨厌赵瑜不也是因为她接近驸马爷,可现在……”
 
    容琦的心猛然一动,她心态似乎真的平稳了,难道这就是和帝王的相处之道??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奉旨休夫
 
    临奕登基的日子越来越近,无论是谁都会想去看看那宏伟的场面,容琦心里也隐隐地期盼起来。
 
    这几日瑾秀倒是不焦躁了,将精力都放在调理容琦身体上,容琦时常要她出去走走,生怕她憋坏了,瑾秀不但不出去,还干脆坐在一边绣花,一步也不肯离开。
 
    临奕登基当天,大概是刚过了丑时,容琦就被瑾秀叫醒,容琦睁开眼睛几乎吓了一大跳,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宫女,手里捧得各式各样的衣物配饰,一眼看去流光溢彩,金光闪闪。
 
    “公主,快点,梳妆了,圣上已经前去宗庙祭祖,一会儿就要回来接你。”
 
    容琦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被瑾秀拉到梳妆台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这才完全清醒。
 
    临奕这般兴师动众,显然不是让她站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观礼罢了,他的意思难道是让她站在他的身侧?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瑾秀为她梳好高高的宫髻,仔细地戴上各种发式,尤其是中央的团凤栩栩如生,尊贵非凡,那礼服也是红的耀眼,周边用金线勾勒煞是美丽,容琦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已经被人将衣服穿在身上,腰带系好,佩戴上各种配饰,然后拉出殿门上了辇车。
 
    容琦被稀里糊涂地塞进辇车,刚要起身说话,身子刚刚一动,手却被人挽住,轻轻一扯。整个人重新落回了软垫之上。
 
    容琦转过头去看,这才发现临奕也在车中。
 
    他一身黑色的长袍,细细的眼睛眯起,从容优雅中带着几分地深邃,淡淡一笑,气韵深藏,“我早说过,我登基之时要你和我一起。”
 
    容琦手指轻颤。“我没忘,只是没成想是这样。”
 
    临奕细长地眼眸中光芒一闪。“如果我让你旁观。你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吧!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你在这个位置上。”他地袖子垂下来。但是挽她地手没有松开。
 
    容琦只觉得自己地手在那黑色暗纹地龙袍之下。手心滚烫和她地心一样。如此地焦躁不安。她侧过头看临奕。他美丽清晰地面容下透着一股地坚毅。漫长地复国之路养就了他沉着地气势。今天他终于坐在那龙椅之上。如此重要地一天。她应该心无旁骛站在他身边见证这一切。
 
    车辇停下来。立即有人撩开帘子服侍临奕下车。临奕下车之后站在前方静静地等待容琦。容琦踏上那鲜红地地毯。看着那两侧地肃立地文武百官顿时百感交集。
 
    文武百官跪下来高呼万岁。临奕慢慢地步入金殿。
 
    容琦在那琉璃台阶下停下脚步。看着临奕慢慢坐在那金灿灿地龙椅之中。她本想和文武百官一样就站在金殿地两侧。却已经先有礼仪官上前撩起了临奕身后地琉璃帘。
 
    临奕侧头看着她。目光坚定不容置疑。容琦在他地注视下只能沿着一侧地琉璃台阶走上前去。走向他身后地椅子。
 
    那是她当长公主时上朝做的椅子。是东临家族皇后坐的后椅,只和帝王有一帘之隔,那琉璃帘放下来,璀璨地琉璃闪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礼仪官上前宣读诏书,改元垂圣元年。
 
    文武百官顿时跪下高呼万岁,容琦抬头像下望去,许多金国老臣都忍不住去蹭发红地眼角,此情此景她也忍不住眼睛发酸。
 
    忍辱负重十余年,他终于成功了。他重新将东临一族写入历史,楚辞的完夏国不过是历史上一个小小地尘埃。
 
    礼毕,那些站在前列的重臣各自表达庆贺之词,无一不是发自肺腑。
 
    “圣上,老臣有一事上奏。”一个须发皆白地老臣缓缓冲臣工之列走出来。
 
    容琦以前跟着楚亦上朝时曾见过此人,那时他只是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眼睛里偶尔露出不屑之情,如今他胸中似有无数激昂之词,看向容琦的时候,眼睛中露出一股地刀子般的锐利。
 
    他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两道圣旨样的东西,苍老的手忍不住颤巍巍地发抖。
 
    容琦看到那两道圣旨顿时心里一紧。
 
    “圣上,老臣跟随世祖,圣祖到我皇,历经三朝。楚贼恶行天下的时候老臣将自己的独子送出家门,后掩盖他的身份将他送入宫中,在楚亦身边做一名侍郎,这两份圣旨就是在宫变当日他千方百计拿出来的。”那老臣说到这里,又扭头去看容琦,他的愤恨之色不加遮掩。
 
    “臣曾上奏,切不可立楚氏之女为后,圣上未给老臣一个明确的批复。天佑我朝,昨晚老臣那重伤的犬子临死前终于挣扎着说出这个秘密。”他将手里的圣旨高高举起,“楚亦曾秘密立下两份诏书,这两份诏书,一份是完夏国的继位诏书,另一份便是颁给长公主的休夫密旨。”他话说完,满朝顿时一片惊讶之声。
 
    老臣的手不断地颤抖,摸索着圣旨的一角,那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将圣旨慢慢打开,然后一字一字地将圣旨的内容读出来,“长公主楚容琦长子赐名楚爱,立为东宫。若长公主无子,朕晏驾之后,传位于长公主容琦。”
 
    “这就是完夏国的传位诏书。”那老臣冷笑一声,“敢问,若是长公主果然和脱离了楚家和楚亦势不两立,楚亦怎会立她未来的长子为储君。圣上将来若立她为后,那么她所生的孩子到底是哪朝储君……”他接触到临奕凌厉的目光,他说话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不停地弯腰咳嗽起来。他拼命将咳嗽声压下,“楚家霍乱我朝十几年,十几年啊,老臣亲眼所见朝堂上血流成河,臣的孩儿忍辱负重,刺探出如此秘密……”说到这里,他步子踉跄对亏有两位臣工相扶他才又勉强站定。
 
    他紧紧盯着容琦,曲张的手指似乎想要将容琦从那帘子后揪出来一般。
 
    容琦以为这圣旨早已被临奕发现妥善处理,不曾想过这两道密旨竟然会出现在临奕的登基大典上,更没想到她在楚亦身边见过的年轻侍郎为了这两道密旨送了性命。
 
    老臣的话语咄咄逼人,丧子的哀切让人听之心痛,苍苍白发无不述说着对东临一族的忠诚之情。
 
    “从楚贼之乱开始,老臣的兄弟师友皆都被楚贼杀害,臣活着只为了等到我大金国复国之日。可如今朝堂之上仍旧有楚家之人,看到她,臣就会想到那惨绝人寰的场面。臣必须将这些话说出来,若不然他日她成为祸水,臣就算死……”他咬紧牙,脸上的肌肉不停颤抖,奋力吐出几个字,“也死不瞑目。”
 
    容琦看着临奕,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他缓缓开口,“从圣祖将江山交与朕肩上之日起,朕就开始学习如何才能当一个好的帝王,若朕是一个顾及私情忠奸不明,是非不分之人,朕何以复国,何以坐在这龙椅之上。”他的言语沉稳有力,顿时让满朝臣工跪下来,高呼,“圣上圣明。”
 
    “朕既然能将她带上金銮殿,就自然上能面对列为祖先,下能面对满朝臣子。”
 
    那老臣颤巍巍地抬起头,他只要想起爱子在他的臂弯里慢慢死去,他的心就如同刀搅,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知道楚家的人是凶手,是害的他一身悲惨的凶手,“臣不敢对圣上有任何怀疑,我只是怀疑她,”他的手指向容琦,“我只是想让她当着文武百官,说一说,她是否对江山无意,她毕竟是完夏国的长公主,她是……”
 
    “我现在就告诉你。”清脆的声音传来,珠帘晃动声响,所有人抬头望过去,长公主容琦从帘后走出来,她一步步地走下琉璃台阶,走路的时候裙角轻动,环佩叮当,头上的璎珞闪闪发光,却不及她眼中的光芒,她眼眸中似是有两簇小小的火苗,在一跃一跃地跳动燃烧,她伸手拿过那休夫的密旨将其打开,再从腰间取出长公主玉章盖于其上,她的动作不禁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就算是我依旨而为……那不过休掉的是完夏国的长公主驸马。”
 
    她伸手又拿起那份继位诏书,“就算这诏书能奏效我要继承的不过是完夏国江山。”
 
    “可如今完夏国早已不复存在,这份继位诏书不过是一纸废文。就像众位不再是完夏国的朝臣,更加不是完夏国的遗老遗少,而我也不再是完夏国的长公主。”她环视四周淡淡一笑,将腰间长公主的玉佩和玉章扯下来,高高托起,慢慢翻下手掌,那玉佩和玉章掉落在地顿时碎裂。
 
    “取火盆来。”
 
    待宫人将火盆端上,容琦将手里的两份密旨扔于大火之中。
 
    冉冉的火苗几乎和她眼中的火焰连成一片,照耀着她红艳似血的礼服,她的鬓间的青丝微微拂动,她的眼眸中是谁也抓不住的光华。从古到今除了她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如此,她手中的两份看起来至高无上的权利,全都在她一笑之间化为灰烬。不管是作为临奕的妻子,还是完夏国的长公主,那不过是属于长公主楚容琦的前尘往事,与她无关,与这个新建立的王朝无关。
 
    谁也无法再在此上有任何的疑虑。
 
    那圣旨在火种融化,火焰颤动偶尔激起几缕尘烟。
 
    容琦转身看着临奕,他的嘴角似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消息
 
    王朝更替之后,宫中第一次迎来了喜庆的气氛,新皇宴请诸臣,借着月色御花园里张灯结彩。
 
    容琦坐在临奕旁边的位置上,看着宫廷里的歌舞,场上那穿着霓衫羽衣的女子,在这夜晚当中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
 
    瑾秀也露出少有的兴致,站在容琦一旁看着那翩翩的舞姿笑的开颜,边看还不停地打趣墨染,小声地指指点点,让他去瞅那像秋荷般亭亭玉立的姑娘,墨染垂着头脸颊早就被那灯笼的光芒照红了。
 
    群臣不停地推杯换盏,仿佛要将往昔的痛楚和着酒喝干净。
 
    临奕频频举杯,浅尝而止,可面颊上仍旧带了几分的薄晕。
 
    容琦转过头像人群里看去。
 
    那大红灯笼下,红红的穗子在空中翩跹飞扬。
 
    酒杯里装满了醇香的美酒,月光洒在其上,朦朦胧胧说不尽的妖娆,容琦似乎看到一个人,他修长的手指慢慢举起,微微低头将醇酒抿在嘴角,那完美带着许傲然之气的身姿,在人群中竟然是那么的
 
    是她被这喜庆的气氛迷惑了,还是思量太多,产生了幻觉。
 
    容琦的心脏顿时一紧。她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生怕他被人群淹没。她猛然站起身,几欲前行,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只是一个错步的空档,容琦的视线就被其他人遮住,那牵着她心神的人影已经失去了踪迹。
 
    “公主这是在找谁啊?”那声音带着几分疑惑,语调上扬。那双大眼睛不停地眨着,露出些女子的绰约和温婉,那张与容琦几欲相同地脸上仿佛沐浴着春风。
 
    赵瑜高高地举起酒杯。扬起眉毛。她此时正享受着用生命博来地胜利。她能预见到从此之后她地生命将如同烟花般灿烂美丽。
 
    “殿下民女敬您一杯酒。”
 
    容琦看着酒杯和那娇笑地脸庞。胸中涌起怒火。若不是她故意来挡她地去路。她上前一步就能看清楚。若不是她。她也不会站在原地看着重重人影有一种茫然若失地感觉。
 
    如果赵瑜是故意来挑衅地。她现在必定要接受。
 
    容琦还没说话。瑾秀和墨染已经围了上来。
 
    瑾秀一双眼睛恨不得冒出火来。将身份地位统统抛去一边。“公主病体未愈。这酒喝不得。”
 
    赵瑜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如此说来倒是我行事不得当了。”说着眼睛就冒出水来。
 
    容琦微微一笑道:“赵小姐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赵小姐的酒我怎么能不喝。只不过好事多磨,恐怕这酒要等到赵小姐大喜的日子,我再来多喝几杯。”她知道赵瑜待字闺中不过要地是临奕地恩旨她入宫。容琦又笑一声,“只是赵小姐别忘了。那日一天未到,你就不过是个凭着你父亲才能进宫吃宴的民女。”
 
    赵瑜的呼吸变得沉重。眼前地长公主,凤眼微眯。眼睛中那股凌厉光芒几乎像利剑一般,逼得她不禁后退一步,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有一种她永远都不会具备的神情,那是一种让人心生恐惧的洒脱。
 
    “我还要告诉你,”容琦伸出手指抬起赵瑜的下巴,“就算你有几分和我相似地容貌,但是有我在一天,你也莫要打我身边人的主意。”容琦嘴角一弯,放开赵瑜的下巴,“不信你就来试试。”
 
    “你……”赵瑜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楞楞地看着容琦,一句还嘴地话也说不出。然后匆忙放下手里的酒杯,手脚发凉,几乎转身落荒而逃。
 
    容琦看着赵瑜走时地背影……若不是赵瑜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她也不会用这样严厉的言语来回击。
 
    “在说什么?”
 
    身后传来临奕地声音,容琦将目光从人群中收回来,笑笑,“说你要怎么封赏像赵瑜这样的才女。”
 
    临奕明亮地眼眸中带了些酒气,目光氤氲煞是好看,“封赏自然不可没有,其父也算是名声在外。”
 
    不知道是因为月色的缘故,还是她被酒气熏昏了头,容琦觉得从临奕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略带孩子般的顽皮,知道她想听什么,却偏偏说不到正题上去。
 
    光是想想,容琦就忍不住抿起嘴唇微笑。
 
    临奕笑笑又道:“其父教女有方,足见其贤能,听说他素爱古籍,朕已经安排他去一个好去处,让他得以施展他的才华,这便是最好的赏赐
 
    容琦听得这话不由地一愣,“那赵瑜呢?”
 
    临奕细长的眼眸一敛,“她孝女之名本就远播,朕已赏赐其父,她应该十分满足才对。”
 
    赵瑜一定没想到她将得到的赏赐竟然是这般。
 
    临奕果然不愧是一个帝王之才,容琦看着桌子上的夜光杯,一弯朗月几乎都盛在其中,这杯酒是赵瑜敬她的,赵瑜气愤的时候将酒杯放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容琦将酒杯拿起来,里面似是漂浮着破碎的花瓣,她举起来抿一口,酒水不如她想象中的辛辣,只是很快让她感觉到了醺然,“我还以为,你会将她收入宫中。”
 
    临奕微微扬起眉毛。
 
    容琦笑,借着向上游走的酒气,“不过即便是那样,也和我没有关系。”她的手指敲打着酒杯,凉风吹在她的脸上,“在你的登基大典上,我已经奉旨休夫。”
 
    临奕看着容琦半晌,慢慢道:“登基大典之后,便是大婚封后。”
 
    容琦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大婚那晚的情景。那晚的情景我一生一世都难以忘怀,”容琦又拿酒壶将杯子倒满。“我本以为我地心那时候已经被盛的满满的。”
 
    临奕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现在呢?”
 
    容琦将酒拿起来喝了大半,然后递到临奕手里,“现在不知不觉变成了这样。所以不论是你还是我,都要重新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临奕登基当日起的太早,容琦竟然感觉到有些疲惫,睡了整整一天,才恢复体力,她这一睡不要紧把身边的人都急坏了。还好御医再三保证并无大碍。好好休息即可,所有人才算是嘘了一口气。
 
    御医将写好的方子交给药官去配药,然后将看诊的箱子收拾好。刚要退出去,容琦忽然叫住他,“下次写方子的时候,将方子给我看看。”
 
    御医诧异道,“没想到殿下还懂得医术。”
 
    容琦摇头。“我不懂,不过随便看看。”长公主的身体素来强健,从未有过病情反复的情况。她实在觉得只是偶感风寒,这个解释太过牵强。中药方她虽然不会看,但是有些中药地作用她还是了解地。
 
    御医应声退了出去。
 
    容琦也穿鞋下床。扬声道:“瑾秀,我们出去走走。”
 
    瑾秀本是不让容琦走的太远。可对待这丫头,容琦总算是悟出了许心得,便连哄带骗让她只能乖乖就范。
 
    容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瑾秀说话,一边蹭着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御书房。
 
    大概是因为楚亦在位的时候,她是御书房地常客,如今虽然世事变迁,可她的身体却留着深刻的记忆。
 
    想到新朝建立诸多事务繁杂,她不便去打扰,本要就这么转身离去,谁知道刚走不远,却被一阵讨论声吸引。
 
    说话是几个武将,一个个风尘仆仆,脸上却未见疲惫之色。显然是受到临奕的召见,等待在御书房外。
 
    容琦看到这些人,那股战场上归来的气息,让她心底猛然之间牵动,于是就立在原地听他们交谈。
 
    “要我说,现在就让我带一万人马追击安贼大军,具体战略我都已经想好了,只需要一年半载就便能为我朝去一后患。”
 
    听到安贼这个词,容琦心里不禁一颤。是他,他们在说关于他地战事,她停下脚步,不就是想从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么。
 
    想起二少在朝堂时那如同浩瀚波涛般深远的目光,又有谁人能有如此盛气凌人地气势,可现在却被人称为“贼”,容琦的手指不禁攥紧,不止是现在被人如此称呼,不知从此之后历史上要如何写来书写他这个“安贼”。WWw.xiAosHuotxt.Net
 
    另一个道:“安定久经沙场,不管是谁面对他都没有必胜地把握,我看他并无针对我朝大举兵马的迹象,这件事应当从长计议。”
 
    先前说话那人冷哼一声,“该不是你曾做他部属,对他尚有几分尊佩吧?他若是能降早就降了,他地部属已经纷纷归顺,他如何单单统领两万精兵不肯来降?他定是贼心未死,想要等待时机再扯反旗。”
 
    那人说到此又冷哼一声,“我曾在尧骑大营见过他,原以为他会成为圣上的劲敌,谁知道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关键时刻居然敢当朝谋反。”
 
    “人都说他地部属对他忠心耿耿,可他最后带走的兵马还不足我想象的五分之一。带了兵马之后他不直取皇宫,而是逞匹夫之勇和楚辞留下的几路人马纠缠,这倒是给我等杀了一条血路出来,若是旁人不知,还当他是圣上的急先锋迁,那里是藩国虎视眈眈的地方,他去那里干什么?莫非想要和藩王联手瓜分我朝城池?今日我必劝圣上能让我请一万兵马与那安贼速战速决,我定取他人头凯旋归来。”
 
    听到这里,容琦身体猛然一颤,胸口剜心般疼痛,不禁脚下踉跄,弄出了声音。
 
    那些人不禁有所警觉,为首的将军大喊,“是谁?”就要上前来看。
 
    多亏这时候御书房的门打开,一位侍郎走出来道:“圣上传各位将军进去。”
 
    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走进御书房,容琦这才松了口气,要是被人发现她躲在这里偷听,她不知要如何解释。
 
    人走光了,容琦才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那御书房,她十分想知道临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否会应允让那将军的请求?
 
    容琦在原地徘徊良久,仍旧不愿意离开,她无法揣测临奕会怎么做。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隔阂
 
    “公主,公主。”瑾秀引着容琦的目光向一旁望去,只见有几个宫女正端茶向御书房走去,瑾秀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公主想进去看圣上,倒是可以从偏门进去。”她显然是理解错了容琦的想法。
 
    容琦不禁抬起头,从偏门进去,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虽然知道这样与礼不合,但是她却难以控制心中的想法,容琦冲瑾秀点点头,瑾秀便陪着她悄悄地向偏门走过去。
 
    宫女见到容琦一个个面露惊讶,好在她们都是久在皇宫里的人,懂得察言观色,容琦轻轻一摇头,她们便都不再作声。
 
    容琦立于御书房偏屋的小室内,离临奕只有几步之遥,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她和临奕就看见彼此,她迟疑一下停住脚步,她只是想听清临奕说话的声音。
 
    临奕的声音清亮好听,带着淡淡的威严,“这是最新的战报,你们不妨都看一看。”
 
    伴随着传阅的声音,容琦屏住呼吸静等下文。
 
    “安贼兵马和藩国大军交战……圣上,这,就算是一切都是照着战报上所说,但是万一这是安贼与那藩国国王联手玩的把戏,只是做几次假戏故弄玄虚,以迷惑我们的视线,他日两军相汇,那将是祸害无穷。”
 
    临奕道:“藩国身处大漠国之前,其便已经是一个难治的恶疾,当时四国曾联手深入大漠攻打,却因其所处环境复杂,无功而返,金国建立之后,我圣祖皇帝下令加固边防守卫,对其几多遏制,到了完夏国,对边防疏于防范。让其养精蓄锐迅速成长,如今已经今非昔比。”
 
    临奕话音刚落,只听得重重地下跪声响,“圣上,微臣愿以一万精兵,先平安贼后直击藩国大军。”
 
    临奕顿了顿,“朕今日已经收到两封藩王的信函,其言语狂妄自大,号称两万大军便可平扫天下。甚至说我东临家世祖曾差点葬身于他的大漠之上。这样的人绝难与他人同盟,吞掉安定两万大军倒是他的真实想法。”
 
    临奕慢慢站起身走下去,“崔世,朕命你带一万兵马紧随安定大军向西,”他顿了顿,吩咐道:“将沙盘拿来。”
 
    宫人取来沙盘。临奕便在沙盘上讲述该如何布控。一字一句让身旁地武将如获珍宝。容琦虽然对兵法战势都不明白。但是临奕地用意她还是听地清清楚楚。她只感觉一颗心脏渐渐沉下去。就像被阴影慢慢吞噬掉地光芒。走出御书房地时候。两条腿就像灌了铅。
 
    侧门处那些宫女仍然等在原地。容琦看着她们。“一会儿圣上问起。你们只需直说。说这句话。这些宫女恐怕也会被询问。与其这样。倒不如将一切都说明白。不做那些无谓地遮掩。
 
    容琦回到寝宫。坐在软塌上看向窗外。天空晦暗。云朵成片成片连在一起。仿佛转眼就会有大雨倾盆而下。
 
    瑾秀为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被人叫了出去。回来地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花瓶。花瓶中是一枝娇美地兰花。
 
    容琦看着这花瓶不禁惊愕。这花瓶是她见过安定将军后。从那废弃宫殿中拿出来地。她以为这花瓶早已经和长生殿一起化为尘埃了。未曾想过还能见到。“是谁送来地?”
 
    瑾秀道:“是瑞将军。他说是长生殿被烧那晚。有人放在他房间里地。上次他来见公主地时候忘记说起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连忙送过来让公主看看。”
 
    这花瓶是二少留给她地。
 
    容琦本来就怀疑是二少救了楚亦。现在有了这花瓶,她就不用再有其他的怀疑。
 
    瑾秀将花瓶放在桌上,“瑞将军说他本来没将这花瓶放在心上,只是发现这瓶中的花经常被人换上新鲜的,他询问下人却没人知晓这件事,他后来才想到似乎在长生殿见过这个花瓶。”
 
    容琦看着那兰花的细致的美丽,她咬紧了嘴唇,就像那她呼吸都带了几分的沉重和痛苦,“告诉瑞梓,这花瓶是我的。”那白洁的瓷瓶之上似乎蒙了一层氤氲地颜色,刺的她眼睛发痛。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化的缘故,容琦竟然又觉得额头发烫似有发烧的迹象。她看着那瓷瓶良久,终于觉得困乏躺在了床上。
 
    风雨如约而至,容琦在床上辗转反侧,猛然想起那开着的窗子,半梦半醒之间急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睁开眼睛,急忙呼唤,“瑾秀,去将窗子关
 
    瑾秀急忙跑进屋来,“公主放心,窗子我早就关好
 
    容琦看着桌子上的花瓶,以前竟然没有发觉,这花瓶立在那里仿佛稍有风雨就会碎掉一般。
 
    瑾秀看出了容琦心中所想,“公主,我将花瓶放在侧橱上这样稳妥一些。”
 
    容琦点点头,“瑾秀,去给我拿本书来看。”
 
    瑾秀踌躇了一下,“公主,御医说让您不要太费神。我看您今天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容琦笑笑,“不过看书放松一下,算不上费神。”
 
    瑾秀执拗不过,只能依着容琦的意思拿来了两本书。
 
    晚饭十分,御厨张罗了不少饭菜,容琦看着都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一点白米粥就又继续翻看手里的书籍,觉得困一会儿,反复几次再睁开眼睛,发现临奕正走进内室。
 
    看到临奕,容琦立即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一定已经知道她偷听他们议事的事,他也一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他偏偏和往常一样从容,似是什么都没发生,
 
    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从他那天衣无缝地布局到现在他嘴角那无波无澜的笑容,无处不透着一股帝王的雍容,这份雍容背后却也是绝情。
 
    容琦盯着临奕,“你也觉得他对你的江山虎视眈眈?”说到这里,她胸口涌上一股的悲凉,“我以前从未相信过他,可是到了现在我都已经相信,你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二少那怅然的笑容似乎又浮现在她眼前。
 
    “你已经坐拥江山,为什么不留给他一条好走的路。你让人步步紧逼,万一他敌不过藩国大军,连条退路都没有。他前有藩国大军,后有你的逼迫,你真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临奕的身形停住,只是静静地看着容琦,从容的眼眸中似有波涛汹涌。
 
    容琦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挡住了临奕地嘴鼻,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容,“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你们的眉眼是如此地相似,你们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她顿了顿,“我没想地帝业,做出这种绝情的事。”容琦地手垂下来,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临奕细长地眼睛眯起,有浅浅的寒光,“你这样看我。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绝情之人?”他淡淡的话语当中不以“朕”相称,他给她的不是帝王的威严,“虽然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他的身份,但我也不是一个瞎子。我也想他能过他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即便是我让他回来,他也不会回来,他要灭掉藩国除掉一大后患,而我是护住我的疆土,若是他此行失利,让我二者取其一,我必然先以国家为重。”
 
    容琦怅然地笑一声,胸中的血液翻腾不止,几欲站立不住,“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明明可以等待时机再作打算。”
 
    临奕似是发现了容琦身体的异样,上前几步将她抱起来,安置在床上,“兵不厌诈,他对沙漠的地形了解,此时的身份也最为合适,若是换作我也是要如此。”
 
    容琦抬起头来看临奕,她咬咬牙开口,“你派出去的大军几日出发?”
 
    临奕微微一笑,眉心有一股晦涩,已经看透她心中所想,“你不能去。”
 
    容琦情急之下手指一拂,将床边的书拨落在地,“我为什么不能?”
 
    临奕慢慢将那本书捡起,乎平静地没有半点波澜,待他抬起头的时候目光璀璨如琉璃,带着几分威严和坚定,“因为你将是我的正宫皇后。”
 
    容琦不禁睁大了眼睛,在她心里临奕绝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可近来他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她明明昨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却下了这样的结论,“原来做了皇帝之后果然就变得不同了。你让他为你的江山尽忠,还不准我去看他吗?这样还不算是绝情?”
 
    容琦攥紧手想再加辩驳,忽然觉得浑身如针扎般的疼痛,皮肤有一种说不清的烧灼感,就连呼吸也变得无比沉重。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临奕弯身将她抱住,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四十章 交心
 
    这种浑身疼痛的感觉让她觉得实在太熟悉了。
 
    她的手被紧紧地握着,那种力度饱含着感情,似乎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琦朦胧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床前跪了不少的人,瑾秀正拉开她的袖口给别人看,容琦慢慢将视线挪过去,看到了皮肤上一块块的半环形红斑,视线到此,她顿时感觉到犹如灭顶般的灾祸,床前的人也都吓得面无血色。
 
    容琦想开口说话,嗓子蠕动却说不出话来,眼皮一沉又复陷入昏迷当中。
 
    容琦似乎看到站在黑暗中的长公主正定定地看着她,“人和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谁也逃脱不了。”她顿了顿,“只是希望你别和我一样,主动放弃。”她的身影渐渐又和黑暗融为一体。
 
    容琦还记得那濒临死亡的痛苦,那生死离别的沉重,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没做完。
 
    可是没想到,命运竟然如此安排。她本以为逃脱了苦难,谁知道它竟如附骨之,她那么努力地和命运抗争,还是没有逃过。
 
    她跟这个世界的缘分竟然这么的浅,往事的一幕一幕不断地浮现在她眼前,临奕,二少,没想到先要离开的人是她。
 
    怪不得她屋子.里都是那股草药的味道,人人进他的屋子都小心翼翼,临奕对她的态度也有如此大的变化,她想出去走走,那些宫女会吓得面目惨白。
 
    她前世因为感染红斑狼疮月经不调,而穿越过来之后,长公主的天葵就来了一次,而且几乎第二天就没有了,她还以为是因为宫变当前她太过于紧张,现在想来这全都是红斑狼疮的征兆。
 
    这次的病症来的如此汹涌,就.像是她患病了很多年一样,定是和她的命运有关。
 
    也许她地时间并不多了。
 
    不。她不能死。她还不想去死。即便是死也要再见他一面。临死之前她才发现。她地内心竟然如此渴望。渴望再见到他。光是想到这点。她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坚强起来。
 
    “容琦。”
 
    容琦地视线渐渐清晰。她终于再一次从生死关头挺过来了。“嗯。”她答应一声。临奕立即舒展了眉角露出一抹笑容。他地手指又紧紧地握了一下。高声道:“御医。”
 
    外间顿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等在外间地御医三步并作两步。一个个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临奕那身黑色地龙袍。是威严沉默地。让所有人望而生畏。犹如他龙袍上那暗色地龙纹。
 
    御医生怕有任何不当,上前诊脉小心翼翼,半晌也不敢下个结论。
 
    容琦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手掌两侧已经长出块块红斑,她动动双腿,整个身体关节异常僵硬。
 
    这和她以前经历的症状一模一样,就算没有人告诉她,她也能知晓,这是身体所反馈给她的最真实的答案。
 
    容琦侧头去看临奕。
 
    他的眉头又微微蹙起来,她何时见过他这般模样,她知道他最看重的是江山社稷,就算她再努力充其量排在第二位,和他的江山无法争得一点位置,只是没想到在她生命危急的时刻他能待她如此。
 
    若是没有二少,她就算是死也应该知足了吧!毕竟对一个帝王她不能苛求太多,只可惜她实在是拥有现代女人自私的个性,她想要的是全部,所以她的心慢慢地被那种她所渴望的爱情填满。
 
    她本想告诉临奕她的选择,她不愿意被圈在这皇宫里面,被压上皇后的头衔,老天却不肯给她选择的机会。
 
    容琦看那御医的神色,便知深浅。她本来还盼望着这世界有华佗扁鹊之类的名医,现在看来不过是妄想,在现代都医治不好的病症,到了古代更是让人束手无策。
 
    既然是从现代带来的病,大概已经吞噬到了她的五脏六腑,否则她就不会觉得呼吸那么沉重。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也得过这样的病。”容琦慢慢开口,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临奕静静地看着她。
 
    容琦笑笑,复又看那御医,“这病叫狼疮,本就没有药物可以治愈,而且我这个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话音刚落,屋子里所有的御医全都跪下来,“只要殿下安心养病,我等必定全力而为,针灸治疗再加上药剂调理,殿下的病症势必好转。”
 
    容琦摇摇头,这些人撒谎都不会,如果她的病真的能治,他们会这样惶恐?
 
    不会少有的露出紧张表情,“你们不用瞒我了,我自己最清楚,你们只需要尽力而为,不管治好治不好,都不会有人怪罪你们。”
 
    那些御医伏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容琦道:“你们下去吧!”御医却仍旧不敢动,直到临奕点点头,那些人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诊脉的御医将方子写好,容琦拿过来一看,方子里果然有:生地、元参、山肉、杞子、黄精、麦冬、百部、女贞子、早莲草、地骨皮、蜈蚣等药,她得病的时候常常翻看关于红斑狼疮的书籍,对这病了解的甚多,也知道这病的凶险。以前她受过系统治疗,主治医生说她病症明显好转,可谁知道几天之内病情又恶化,转眼她就和亲人阴阳两隔,特别是这个病症不能孕育孩子,有许多人因为试着生育导致病情恶化死亡。
 
    所以不论从哪点看来,她都不再适合呆在宫里,占着这正宫娘娘的位置。
 
    “我能不能自己支配剩下的时间?”
 
    临奕侧头看向容琦,浅浅一笑,“你还是要走?去见他?”
 
    容琦点点头,“与其监禁在这屋子里,不如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以前被小心翼翼地圈在病房里,可最终还是免不了……容琦皱了皱鼻子,“你大概不知道,我这病症最要注意的还是心情舒畅,说不定我看过山山水水,病就会好了大半。”
 
    看到她挤眉弄眼的模样,临奕也忍不住失笑,“你准备日后都和他在一起?”
 
    想到她离开的时候,亲人痛彻心扉的哭泣,容琦摇摇头,“不是,我准备见一面就离开。最好是等着他打败藩国得胜归来。”
 
    临奕的笑容渐渐沉下来,目光变得异常深炯,“我可以让你离开,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容琦扬起头来询问。
 
    临奕脸上那帝王的风采越来越浓烈,眼眸间似有水雾,慢慢波动缓缓化开,“我命瑞将军与你同往,待到藩国战事结束后立即回宫。”
 
    容琦看着临奕那绝美的面容,“为什么。”
 
    临奕微微一笑,他修长的手覆在容琦手上,黑色的龙袍趁着他的面颊,四周静谧,空气中有几分如水的温柔,“因为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皇后。”
 
    容琦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你认定我是你的皇后,却不是你的妻子,虽然只是一步之遥,对我来说意义却不一样。”
 
    临奕凝视着容琦,“我小时候被母亲送入宫中,自己一个人处于孤零零的宫殿当中,托付给舅舅,也就是我圣祖皇帝东临碧。有时候我想我不过是一个被父母抛弃不要的孩子,说不定那一天也会被舅舅嫌弃扔出宫去,后来舅母生了太子祥,宫里沉浸在一片喜庆当中,我却只能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睁大眼睛,想哭却又哭不出声来,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是属于我的,我孤独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便是我能超越身边所有的孩子,我仍旧不感到喜悦,因为这份喜悦没有任何人能跟我分享。直到后来舅舅将传国玉玺交与我手里,对我悉心教导,我才慢慢地从孤独中走出来。”
 
    “我一直不明白舅舅明明已经有了太子祥,为什么会将传国玉玺交给我。wwW.xiaOshuo txt.net
 
    舅舅说,我选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子,而是因为你比其他人更适合成为一个帝王。”
 
    临奕道:从那时我就知道,从此之后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因为这个被冠以另一种意义,我的妻子不再单纯是我的妻子,而是这个国家的皇后,这就是一个帝王的责任。”
 
    临奕站起身来,“你说的对,我选你并不是因为你可以成为我的妻子,而是你可以成为金国的皇后。”
 
    容琦沉默在临奕的话语中,她没想过他心里有那么多从未向人透露过的秘密,他肩膀上的责任,不止是他自己的,也是那个唯一给过他关爱的人。
 
    她实在不应该怨他,只不过她实在不适合过那种整日为责任而繁忙的生活罢了,人死一次那些本来锁在她心上的种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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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吸血天使街穿水晶鞋的女巫奉旨休夫满朝文武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