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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休夫》 作者:云霓

第十五部分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宫

 
    容琦刚想说话,似乎听到宫殿的窗外有细小的声音响动过去看,看到打开一个缝隙的窗子略微动了一下,然后一只小小的翠鸟飞了进来。
 
    “翡翠。”容琦不禁脱口而出。
 
    鸟儿空中盘旋了一圈歪着头看看临奕又看看容琦,然后才飞到容琦床边。
 
    那日翡翠本是和她一起回到别院,她心思杂乱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它,后来她病倒之后被临奕接近宫中,她就再也没见到它的影子,她还以为它已经回到了二少那里。
 
    翡翠在她胳膊上跳来跳去,一双黑豆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事一般。
 
    容琦笑着看临奕,“有没有糕点,它喜欢吃糕点。”
 
    临奕命人取了一盘点心来,刚将盘子放在容琦的床边,翡翠就迫不及待地飞起来落在糕点上,开始逐一啄食,然后选上了最对它口味的一块,叽叽喳喳叫两声,开始埋头苦吃。
 
    容琦见它馋嘴的样子,本来抑郁的心情忽然开朗许多。
 
    半块糕点下了肚,翡翠一边用尖嘴去啄自己的肚子,一边仍旧对美食恋恋不舍,它在糕点上跳了两下,又复埋在糕点堆里。
 
    容琦怕它会撑坏本想阻止,半撑的胳膊却被人握住,临奕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敛,“没关系,它经常在外面觅食,自己应懂得节制。”顿了顿,“倒是你,病了这几天,不觉得饿吗?”说着伸出手来将容琦抱起来靠在床边,然后转身从瑾秀手上取来一碗粥,“御医嘱咐现在不能吃太甜或者太咸的食物,这碗药粥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味道了。”
 
    容琦想伸出手来接,却接来了临奕递到嘴边的勺子,软软的白米里隐约有药物掺杂其中,容琦张开嘴尝了一口,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入口很香甜,米粥入了肚子,空虚许久的胃才感觉到饥饿,容琦连着吃了两碗这才觉得饱了。
 
    一人一鸟。对吃了一堆。让人看起来不禁觉得有些狼狈。
 
    翡翠试着飞起来。显然圆圆地大肚子很是妨碍它地行动。它飞了一圈就又回来晒肚子。
 
    临奕看看翡翠道:“这只点翠是他地吧。”
 
    容琦惊讶地扬起眉毛。“你怎么知道?”
 
    临奕笑笑。“我小时候虽然闷在宫里读书。但是他地事我还是知晓地。知道他用了不少时间为了抓一只点翠。这只鸟儿酷爱吃糕点。有一日。我从书房读书回来。发现桌子上地点心被它偷吃了。”
 
    点翠仿佛知道临奕在说它一般。没有底气地叽喳辩驳两声。
 
    容琦道:“那段时光一定很值得让人回忆。”
 
    临奕将手伸过去,翡翠立即跳上他的手背,“圣祖皇帝将传国玉玺交给我,知我年少又将我托付给他,这些事我一直都不知晓,他也不肯说,但是几次交锋我已经感觉到了所谓的安定将军是谁。王朝覆灭,他一直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他手背上的翡翠似乎也在侧头聆听。
 
    临奕淡淡一笑,“你只知它贪吃,可是它还有一个爱好,连他都不知道。”
 
    容琦好奇,“是什么?”
 
    临奕的手指向上一托,翡翠便站在了他肩膀上,长长的黑色龙袍上顿时多了一个蓝色的装饰,他慢慢往前走,背影异常美丽。
 
    临奕让人拿来纸墨和朱砂,提起笔在宣纸上画起了株株梅花,翡翠低着脖子看了半晌,忽然欢快地唱起来,临奕的笔越走越快,它也像受了什么刺激,终于得意忘形俯冲下来,跳进了装朱砂的颜料盒,然后又飞到宣纸上,乐此不疲地到处踩它的爪印,转眼间就将一副好好的画变成了鸟爪的涂鸦。
 
    翡翠在颜料和宣纸之间飞行,边叽叽喳喳的唱歌,边拖着圆圆的肚子跳舞,快乐的无可附加。
 
    容琦看着欢快的翡翠,只可惜那么好的一幅画就这样没有了。
 
    临奕抬起头看着容琦,“想要病症早点好转,就不要太费神。”
 
    容琦点点头,看着临奕慢慢走出去,她躺在床上只觉得心中的一切更加凌乱了。
 
    病稍稍好转,容琦便让瑾秀收拾好行装,她正看着瑾秀在屋子里忙碌,就有一个宫女来报,“有外求见殿下。”
 
    容琦看了看瑾秀,瑾秀忙迎了出去,待走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
 
    “公主即将远行,不准备再见见故人吗?”文静初笑着站在门外,他的眉眼如同雨后的天空,清亮中带着宁静,他如今已经不需要在别人帮助下行走,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他向前走几步,“公主不会怪我唐突打扰吧,我苦苦等不到召见,只能自己前来了。”
 
    容琦想起和文静初在公主府那些品茶谈笑的日子,心里不禁十分的舒畅,“公子怎么这么说,”容琦笑笑,“我现在才是没有面目见人。”
 
    文静初定定地看着容琦,“在我看来公主还和以前一样,想必许多事在公主心中已经成了定论。”
 
    容琦抬起头来,文静初已经慢慢道:“我本也想和公主一样去远游,但是我在少年时已经和人有过约定,待到东临新朝之时尽上微薄绵力,因为这个约定我才一直没有向公主挑明驸马的身份,公主不会怪我吧?”
 
    容琦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其实你很早就已经将真相透露给我,我那时被你点醒了一半,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意识到真相。”
 
    文静初又笑,“春去秋来,不知何时才能再和公主相见,公主要善自珍重。”
 
    出宫的日子选在了一天清晨,天还未亮,容琦的马车已经走出了宫门,她隐约听到有大臣上朝的声音,他们彼此的交谈中述说了朝政的繁忙。
 
    马车走的非常慢,那个给容琦主治的御医一天一次问诊,生怕容琦在旅途中病症恶化,沿途中容琦已经主动知道避开阳光,饭食也会选择对她的病症无害的,就连御医都忍不住对她几多夸赞,其实御医不知道,她不过是恢复了穿越以前的生活状态罢了。
 
    即便是这样细心的调养,容琦脸颊上仍旧慢慢出现了浅浅的红斑。
 
    瑞梓和墨染的话变得越来越少,虽然容琦让临奕将她得病的消息封锁下来,可是她身边的人却瞒不了了,看着他们为她的病着急,容琦心里总有几分的不忍和愧疚,所以即便是早晨起来关节一段时间僵硬,她也当做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
 
    看到她的病情稳定没有恶化,瑞梓和墨染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一些,只有瑾秀这丫头完全知道容琦的辛苦,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抹泪。
 
    翡翠经常会偷溜出去玩耍,容琦一开始担心它会遇到如鹰凖之类的猛禽,或者在密林里迷失方向,看到它来回多次都安然无恙,她这才将慢慢放下心来。
 
    这小家伙虽然贪吃又顽皮,但是飞行速度极快,一般鸟类很难对它造成威胁。容琦不止一次看到它站在枝头调笑那些体积庞大的鸟儿,它高高地昂起头做一脸的不屑状,叽叽喳喳两声就将其他鸟儿气的七窍生烟,可是却拿它无可奈何。
 
    真是谁养的东西与谁相像。
 
    看着那翡翠盛气凌人的模样,容琦不禁微微一笑,这一笑不要紧,不小心被风一吹岔了气,不断地咳嗽起来。瑾秀慌忙来给她捶背,外面的瑞梓心里着急顾不得其他,掀起帘子走进马车。
 
    看着瑞梓脸上焦急的模样,容琦慌忙摇手,“我……没事。”咳嗽好半天才平复,瑞梓的脸色又比之前冷峻了几分。
 
    容琦急忙岔开话题,“我们这是到哪里了?会不会赶不及?”
 
    瑞梓道:“大军到了边关会稍作整顿,不会马上开战,就算是耽搁几天也不会有事。我去打探些消息回来,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瑞梓说完掀开帘走了出去。
 
    瑞梓心事重重的冰脸还真的让容琦有些不习惯,还好她能从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对她的关心。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故人
 
    行军打仗的速度本来就快,加上容琦身体虚弱不宜过于劳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早就和二少的大军越离越远,好在沿途能打听到一些相关的消息,容琦的心情才不至于太过急躁。
 
    “公主,你看看,都是好消息,这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胜仗,说不定不等到边关,就能收到最后的捷报。”瑾秀小心地往容琦脸上敷着药膏,容琦透着窗户看到墨染和御医急急地向外走。
 
    “他们又去找草药了。”
 
    瑾秀道:“我进来的时候仿佛也听说了,瑞将军又打听到了一些新的草药,所以墨染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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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每到一处,瑞梓和墨染都会拜访当地的名医,求问狼疮的治疗方法,可是红斑狼疮这种病症在古代是无药可医的绝症,但凡郎中都会听之色变,狼乃是凶猛之物,狼疮这个名字就是如此得来的。
 
    “公主是不是准备就不回宫了?”瑾秀小心翼翼地问。
 
    容琦不禁扬起眉毛,没想到她想什么都被瑾秀这丫头看穿了。
 
    “公主,不论是您去哪里,都要带上瑾秀,无论是什么时候,瑾秀只愿在公主身旁。”
 
    在瑾秀恳切的目光下,容琦只能叹一口气。
 
    容琦从镜子中看着自己两颊上那越来越深的红斑,长公主那本来花容月貌的脸,如今已经惨不忍睹,还好她以前受过这样的打击,否则……,容琦苦笑一声,“瑾秀,出去买个幕离回来。”恐怕从今往后,只要离开马车她都要依靠幕离了,否则她这张脸真的要吓到来往的行人。
 
    听容琦这么一说,瑾秀那双大眼睛不禁泪水涟涟,“公主……”嗓子一闷,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容琦笑笑。“这样能遮住太阳。也方便一些。”想到她昨日进客栈店伙计见她地模样。离她远远地生怕她身上地红斑会传染一般。她庆幸从宫里出来地早。要是等到今时今日。不知道宫里会有什么样地传言。
 
    “公主。”瑾秀道:“御医说。如果您心里不痛快。要适当排解一下。这样对您地病有好处。”
 
    容琦知道瑾秀地意思。御医是怕她因为病症心情郁结。她前世得知红斑狼疮之后。也大哭过几场。可这一次居然异常地冷静。不论是离开宫廷还是来到边关。一路上她几乎自然而然承受了发生在她身上地所有一切。
 
    即便是触到被人嫌弃地目光。她也能心态平和。容琦想了想道:“我听说这是去往边关去地路上最后一个大点地镇子了。如果可以我倒愿意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瑾秀脸上不由地浮起无奈地表情。她本是想开导公主。却没想反被公主抓住机会利用。“那得听御医地。如果御医说可以。公主才可以出去。”
 
    容琦只能叹口气。只要说到与她病情有关地事。瑾秀和她地从属关系就会立即调换。
 
    吃过午饭,御医才和瑞梓寻药回来,容琦连忙让瑾秀将御医请来,还好在容琦的殷切期盼下,她得到了一个下午闲逛的时间。
 
    容琦戴上瑾秀买来的幕离,在瑾秀和墨染的陪伴下走出了客栈。
 
    他们到这里来的时间刚刚好,正逢集市,这个镇子的集市虽然看着比都城里的逊色许多,但是来往人群却不少。
 
    容琦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不时地让瑾秀买一些零碎回去。翡翠在她袖子里钻来钻去,偶尔露出尖尖的小嘴,叽叽喳喳一番似乎是催促容琦去买些小吃好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容琦正用手指逗引翡翠,不经意地抬头,隔着幕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并不躲避她的目光,而是用**辣的眼睛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她,没有要立即离开的意思。
 
    容琦顿时明白那人的意思,于是侧头道:“瑾秀,我们找一个安静点的小店歇歇脚。”
 
    瑾秀顺着容琦的目光看过去,脸顿时一沉,拉拉身边的墨染,见墨染已经有所准备,这才道:“刚刚走过那条街上正好有个茶馆。”
 
    容琦点点头,“就去那里。”
 
    瑾秀边走边向后看,忧心忡忡,“公主,不然我回去叫瑞将军带些人过来,万一她
 
    忽然在这里出现,说不定是早有安排。”
 
    容琦笑笑,“你忘了现在靠近边关,离他近了,所以她在这里出现并不奇怪。
 
    ”
 
    那一身红衣的“安定将军夫人”如今已经恢复了少女的打扮,一身的短装提着剑有几分的英武,想来是跟着二少一起出征,她这时候出现在小镇上,不会是恰好经过,而是冲着容琦来的,既然如此容琦也不必躲藏,干脆找个适当的地方听听她要说什么。
 
    茶馆设计的十分清雅,门口甚至有长长的布帘垂下来,上面都是文人墨客的题词,容琦坐在角落里看那些题词,刚刚喝下半盏茶,那抹红艳的人影就出现在茶馆门口,她缓缓看看四周,然后将视线落在容琦身上,径直走了过来。
 
    子楣刚刚落座,便有店小二上来招呼,“客人想喝点什么?”
 
    子楣看看容琦,容琦笑笑,“想喝什么自己点,这里的茶很好喝。”
 
    子楣不由地眉毛一皱,透过那幕离仔细地看容琦的脸,要不是她利用职权截下从宫中传来的消息,恐怕此时此刻与楚容琦对坐的人已经是他了,但是她实在有些不明白,若果然如同消息上说的那般,楚容琦得了一种叫“狼疮”的病,那楚容琦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
 
    店小二见子楣迟迟没有说话,就以为她是拿不定注意,于是热心推荐,“要不然客官也尝尝本店新出的水龙球。”
 
    容琦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子楣点头,那店小二立即取了一只茶杯来,白瓷的杯底放着一朵花苞,店小二向茶碗里注入热水,那花苞便慢慢开放了,“这茶是越喝越有味儿,您慢慢品。只是小心烫口,这水龙球是越热的水绽开的越漂亮,您看这花瓣多好看呐。”
 
    子楣看着那缓缓舒展的花瓣,再抬起头看容琦,只觉得容琦那在幕离后的眼睛,似乎染了这花瓣的颜色,子楣喝了一口茶才开口,“我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宫里传来消息,说你病了,”子楣停顿了一瞬,“他并不知道。”
 
    子楣握着茶碗,轻轻晃动,人真是很奇怪,她明明亲眼看到一个人自作主张替主子决定事情,得到了严重的处罚,她甚至还去主子面前求网开一面,谁知道转眼她就明知故犯,她出来时遇到宫中传递回的消息,两张纸条,她扣留了其中一张,这可能是老天给她的,唯一背叛他的机会,她攥起手来,将写着长公主病情的纸条吞进了肚子里。
 
    一盏茶饮尽,又再蓄水。
 
    容琦已经从子楣脸上看了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心中有数。
 
    “我希望你不要去见他。”
 
    果然,她是为这个而来。
 
    子楣道:“只要你不去找他,他会很快将所有事都忘记,想必他的事你已经知道了许多吧!这一战过后他就真的自由了。”
 
    容琦淡淡一笑,“我没想让他知道我的病,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比你想的仔细。这件事你大可不必太过费心。”容琦看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来,“我的时间不多,很抱歉。”
 
    子楣也站起来,她仍旧不肯放心,“你真的不会告诉他?”
 
    容琦道:“如果你喜欢他,你只要想好你要怎么做,而不是我要怎么做。”
 
    子楣顿时嗓子一哑,路上编排好的那些让容琦知难而退的话,一时之间全都说不出口,她看着容琦的背影慢慢消失,忽然之间恍然一笑,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四十三章 突变
 
    容琦回到客栈,远远地就看见瑞梓在外面等待,有许多^身边走过,一个个脸上笑得艳如桃花,盼着这位俏少年能看她们一眼,谁知道瑞梓却恍若未见,眼眉微微皱起,看到容琦表情才有所舒缓,径直走到容琦面前,“怎么这么晚。”
 
    容琦道:“集市很热闹就多玩了一会儿。”
 
    瑞梓仍旧定定地看着容琦。
 
    容琦这才又说:“还遇见了一个熟人。”
 
    瑞梓问道:“是谁?”
 
    “是昔日的将军夫人。”
 
    瑞梓眉毛又皱起来,“为什么不让瑾秀回来告诉我。”
 
    容琦笑笑,“不过说了两句话而已,哪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容琦有点心虚地不去看瑞梓,知道她这样敷衍了事肯定难以过关,所以眼睛四周看着,想找点其他话题,瑞梓现在因为她的病从一个病猫变成了老虎,脾气见长,一点都招惹不得。
 
    容琦正苦于没有话题,忽然发现二楼楼梯口正站着一个书生,低着头向她这边望。
 
    四目相对,容琦不禁“咦”了一声。
 
    那人也看到了容琦,急忙下楼来奔到容琦面前,立即就要行大礼,多亏瑞梓上前一步阻止,否则他必然大喊出,“长公主。”三个字。
 
    容琦道:“谢章。”小说-t x t-天堂
 
    谢章好不容易看清楚眼前地形势。压低声音。“公主还记得我。”
 
    那个在宫中都会迷路地侍郎容琦怎么会不记得。看他一身地风尘仆仆。“你这是从都城来?”
 
    谢章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地地图。“我骑了一匹快马。不眠不休地赶路。终于找来了这里。”
 
    容琦道:“你什么时候从都城动身地?”
 
    谢章脸一红。“算起来应该是公主走那天地下午。我本是想来边关见识一下。谁知道迷了路。要不是沿途遇到了几支商旅。我恐怕……”他吞咽了一口。颇为无奈。“今天如果不是瑞将军发现了我。我就又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按理说临奕不会派谢章这样的人出宫办事。容琦看看谢章,“是圣上派你前来边关?”
 
    谢章摇摇头,“禀公主,我……草民已经辞官不做了。”
 
    容琦不解道:“这是为何?新朝建立正是用人之时。”很多年轻的仕子因为新朝的建立而热血沸腾,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谢章这本来做的好好的侍郎,竟然会辞官。
 
    谢章道:“草民其实志不在仕途,草民一直有四处游历的心愿,现在终于下定决心。说来也巧得很,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公主和瑞将军。”
 
    容琦低头看看谢章手里的地图,“你准备就依靠这个地图四处游历?”
 
    谢章点点头,“草民还准备写一本游记,”说着他拍拍身后的包袱,“草民做侍郎的时候,也悄悄写了不少人物的传记,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写了。”说完他又红了脸,“如果公主不嫌弃,我还想写一本‘长公主容琦传’。”
 
    容琦不由地失笑,“你还是找几个比较有名的人物来写,我的那些事实在不值得你去动笔。如果你要去边关,我们倒可以同行,你也少走些冤枉路。”她偷偷地去看瑞梓,瑞梓的表情显然是很愿意带着谢章这个迷路狂人。
 
    有了谢章,就像是旅途上又多了一道风景,容琦将谢章写的那些人物传记拿来看,惊奇地发现里面有几本是她早在小摊上买来看过的,其中就有关于东临家族后代的几个传说。
 
    谢章用期待地眼神看着容琦。
 
    容琦道:“这几本书我看过一些,写的很有意思。”
 
    谢章腼腆一笑,“其实我只是找了写资料乱写几篇,还没有正式动笔。”说着他眼睛冒出光亮,“我最想写一个人的传记。”
 
    谢章道:“早年听说他在江湖上有个绰号,人称二少。”
 
    二少,容琦心里一紧,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她的心脏就像被鼓舞一般,欢快地跳个不停,“二少,你对他了解吗?”
 
    谢章目光飘忽有些神往,“可惜我晚生了几年,已经错过了他在江湖上活跃的那段时光,现在收集资料已经不是很容易,更何况他本来就比别人要神秘的多,我以前曾试着用收集来的资料来写他,可是怎么也写不出感觉来,如果能亲眼看到他如何行事,那我一定能写出好的文章。”
 
    容琦微笑着看谢章,似乎也被他的话勾起往事,那一幕幕让她无比的怀念,“说不定你会亲眼看到。”
 
    说到这里,谢章本来兴致勃勃的脸上出现了许黯然,“就算看到了,我也不一定有机会写下来。”
 
    容琦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可是这次见到谢章总觉得他心事重重。
 
    谢章又恢复了一脸笑容,“公主有什么愿望没有达成?”
 
    容琦笑笑,她以前
 
    要环游世界,吃遍各种美食,后来得了红斑狼疮连出T了奢望,后来到这里,她也是强烈地想要自由,如今临奕做了皇帝,楚亦也暂时过上了平淡的生活,一切都按照她预想地发展,却没想……“人的愿望不是都能顺利达成。”
 
    谢章仔细看着容琦,他放在膝上的尾指微微颤抖,“这样的话,看来我帮不了公主了。”
 
    越往西北走,周围的村庄越是贫瘠。
 
    谢章颇有感触,“这里种不了粮食,养不了食粮的家畜,偶尔养些牛羊,却也没有足够的草料。”他的手一指,“那里是雪山,有人在山脚采些蘑菇,山顶积雪听说有珍贵的药材,只是很少人能上的去。”
 
    谢章一说到药材,瑞梓立即问道:“都是些什么药?”
 
    容琦在车厢里听的清清楚楚,生怕瑞梓和墨染再上雪山采药,抢先说:“无非是些雪莲之类的药物,这些药都从宫里带出了一些。”
 
    容琦话刚说完,谢章就摇头,“听说雪山上有雪山毛蕊,此药珍贵难寻,但是对身体却大有益处,特别是对于久病身体,可以滋养气血。”
 
    谢章话说到这里,容琦就知道瑞梓已经动心了,就连她身边的瑾秀都一副期待的表情。经谢章这一番话,看来今天要住在这雪山附近了。
 
    可眼见二少的大军就在不远处,容琦恨不得马不停蹄地赶到边关。
 
    “公主,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我命人前去通知崔将军,用不了两日崔将军就会派人来接应公主。”瑞梓扳着脸孔,显然是怕容琦不同意,不等容琦说话,就又出去张罗饭食,容琦在车厢里看瑞梓的背影,发现他比出宫时又清瘦了些。
 
    午饭寂静无声,还好店家热情,坐在一边介绍起周围环境来,“最近几年边关不太平,这附近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别看山脚下有不少房屋,其实都已经荒废了,唉,前段时间这里又走过大批军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战乱了。后来我听说啊,边关有很多人本来要背井离乡,兵营里却有人出来劝阻,说现在新朝建立了,朝廷要整顿边关,过几日会有几万雄兵镇守边关,让大家不要慌张。后来过了几日,果然又有大批军队从这里路过,听说已经在边关驻扎了。”
 
    容琦低头吃面,心思却早就被这店家引走了。
 
    看来之前到这里的是二少带的大军,后来驻守边关的就是临奕派来的崔世了。临奕的意思是让崔世紧守边关关卡,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要保证战火不会蔓延进来。
 
    “我看客官们就在这附近找家好的客栈住下,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往前走就是一大片沙漠,还是休息休息做做准备再前行的好。”
 
    这店家所说正好中了众人下怀,瑞梓连忙向店家打听这附近最大的客栈。
 
    容琦刚踏进房间,瑞梓从小二手里接了壶热水放下,刚要出门,就被容琦拉住,瑞梓抬起头来,看到容琦闪烁的眼眸,“说什么毛蕊不过都是传说。”
 
    瑞梓看着容琦脸颊上的红斑,手指挛缩起来,“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去试试。”他的眼角颤了颤,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容琦看着瑞梓的身影,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下午瑞梓去雪山附近打听药草,谢章因为方向感不佳不敢出门,干脆和墨染找了个棋盘开始下棋,瑾秀在旁边也看的津津有味。
 
    下到兴处,谢章非要露一手泡茶的技术,便又张罗来当地有名的夜光杯,宝贵地从他包袱里掏出尚好的茶叶,冲泡起茶叶来,容琦倒没想到谢章这么一个看起来十分文弱的书生,做起茶来居然如此娴熟。
 
    容琦拿起茶杯来闻一闻,茶香四溢。
 
    谢章道:“我少年的时候遇到一位良师,这些都是他教我的,告诉我在心情杂乱的时候就来一杯茶,喝上一杯就可疏解。”
 
    容琦笑笑,“只是缓解,总要找到源头,将心里的事彻底想明白。”
 
    谢章道:“公主可知道作为一个臣子在面对国家利益时要怎么取舍?在面对君主时该怎样去效忠?人总有不想去做,却不得不做的事。”
 
    谢章说到这里,容琦只听得耳边一阵茶碗跌破的声响,她的手腕猛然之间被墨染握住,显然墨染想拉着她站起来,可是两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力气。
 
    墨染似乎挣扎着质问谢章,但是容琦却倒入了黑暗当中。
 
    
 
第四卷 死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存
 
     气沉闷,像是在炎热的夏天做了一个梦,汗水不停渗出来,空气似乎都带着一股的热浪。
 
    “她在发烧。”
 
    一只手不客气地摸摸她的脸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让人听不大懂的话,然后掰开她的嘴,有一种涩而苦的液体流入容琦的口里。
 
    “公主。”应该是谢章的声音,他摇了摇她的身体,声音带着几分的愧疚,“我也不想如此,怎奈我们各为其主,我从小背井离乡,就是要为我国尽些绵力,如今安定将军与我国决战,危急时刻我不得不遵从我国王上,用这种办法。”
 
    原来谢章竟然是藩国人,她之前竟然没有想过谢章这样爱迷路的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怪不得她总觉得这次见面谢章有些不一样……
 
    他故意说雪山上有罕见的药材,就是为了支走瑞梓,之后再向茶壶里下毒。怪不得他会说,一个臣子在面对国家利益时要怎么取舍?在面对君主时该怎样去效忠?人总有不想去做,却不得不做的事。
 
    容琦半睁开眼睛,头顶就是蓝天白云,她此时此刻正被缚于骆驼背上,热烈的太阳直射而下,她感觉自己的皮肤仿佛都要绽裂开来,呼吸越发困难。自从得病以来她就非常想念暖暖的阳光,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的偿夙愿。
 
    容琦吃了药之后,队伍继续前行。那药似乎真的有些作用,让容琦稍稍清醒了一些,
 
    红斑狼疮在紫外线照射下病情会加重,容琦自然难逃这个厄运,她觉得浑身疼痛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这种痛苦是没有人能了解的,再这样下去她大概真的会死在这里,可是她还不能死,即便是藩国的阴谋果然成功,她也要见他一面之后再用死来解除敌国对他的威胁。
 
    容琦忍着疼痛,艰难地活动身体,果然在旁边的骆驼上找到了谢章,谢章地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顿时因为她的醒来露出惊喜的笑容。
 
    容琦吞咽一口。艰难地动动嘴唇。“谢章……停一下。我有话要说。”声音像被挤出来一般嘶哑难听。
 
    谢章大声传递了她地要求。容琦听见几句高昂地番邦语言。虽然内容她听不懂。但是听语气像是在怒骂。不过队伍总算是停了下来。
 
    谢章下了骆驼。拿了水袋走到容琦身前。扶起她地肩膀。将水嘴凑过去。容琦不停地吞咽。第一次感觉到水是那么地甘甜。虽然皮肤还在发热。她总算是有了一种死里逃生地感觉。
 
    谢章将手拿开。容琦深深地吸了几口空气。便迫不及待地道:“你将墨染和瑾秀如何了?”
 
    谢章道:“我此行只是为了公主。并没有为难他们。不过以我们对这里环境地熟悉。他们想要追上来已经不可能了。”
 
    容琦闭上眼睛。还好她最担心地事并没有发生。只要其他人无碍。她也算是放心了。现在她只要顾及好她自己。容琦想了想缓缓开口。“谢章。你找件衣服盖在我身上。我地病最怕太阳直射。若是能有东西能帮我挡住阳光那是最好。不然这样下去我恐怕没命到你们国家。”
 
    谢章眼眸中闪过一丝的惊讶,“我还以为公主会以死相挟,却没想……”
 
    容琦冷声道:“你错了,在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看重自己的性命,所以对你们谈何威胁,我若说出那样地话,无非是自取其辱,得到更加凶狠的对待。”容琦看看身上的绳索,“茫茫沙漠中我不可能逃走,你让他们将我身上的绳索解开吧!”她被绑在骆驼背上,全身僵硬无法活动,血液无法循环,时刻都威胁着她脆弱地生命。
 
    谢章脸上又露出愧疚的神色,“将公主绑缚在骆驼背上,是因为公主无法自行骑乘,就算我将公主放开,以公主现在的情况恐怕也……”
 
    容琦道:“我可以与你共骑一匹骆驼。希望你能找到遮阳的东西帮我挡住阳光。”
 
    谢章更是惊异,他想到容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长公主之前虽然名声在经他后来了解她却不是那般骄奢荒淫之人,否则二少又怎么会喜欢上她。既然她不是那样的人,自然在意男女有别,却不曾想她却主动提出要与他共骑,她既然无法自己坐在骆驼背上,就不免依靠他地帮扶……
 
    容琦知道谢章在想什么,她笑一声,“此情此景我只想要活下去,就委屈谢大人了。”
 
    这声谢大人,就像一把刀子捅在谢章心口上,将这件事做好,他以后在藩国定是前途无量,谢章苦笑一声,“我劝谏无效只能如此,我虽然知道王上的做法地并不正确,可是……若是伤了公主性命,我只能以我的性命相陪,用来点醒我王。”
 
    看到谢章这般舍生取义地模样,容琦心底不禁慢慢发凉,来到古代之后她还没有真正见识到所谓的文人迂腐,她身边地不管是驸马,二少还是瑞梓,都有一副玲珑的心肠,却没想到今时今日让她在谢章身上见识到。
 
    容琦扯扯嘴唇冷笑,“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容琦慢慢念出,谢章眼眸果然一亮如获至宝。
 
    “公主,这诗……”
 
    容琦不再去看他,“第一次见面我还当你和瑞梓一样是个饱读诗书很有见解的青年,现在发现你和这作诗的人一样,迂腐之极。若是你的陛下英明,何至于用你的性命去点醒。若是遇到昏庸的帝王,你就算死一万次也于事无补。死谏让你这样的人,瞧见这样的机会,不想着如何解决,只一心想用肉身扑上去,好名留千古。其实人的一生有很多事可以做,你太看重你忠臣的名声了,以至于皇命在身就可以是非不分。”容琦的话字字如针。
 
    大概是嫌弃容琦和谢章太过磨蹭,领着驼队的人随手挥过一鞭,结结实实抽在容琦大腿上,容琦痛的哼一声,本来被绑缚到发麻的身体,如今接受这样的痛楚,就像是冻僵的人被放入热水中一样,已经不单单是皮肉之痛。
 
    那人还要再举鞭子,谢章立即走上前去与那人争辩,两个人说了好一番话,谢章从腰中掏出一块牌子,那人才冷笑着冲谢章行礼,说话的声音带着讽刺和不屑,但总之算是听从了谢章的安排。
 
    谢章将容琦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寻了一块遮阳物和容琦合乘一骑,容琦靠在谢章身上,低头看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面一块块的红斑果然增多了许多。
 
    这么长时间的调养,只这一次折腾就全都功亏一篑。容琦不敢去想象自己脸上已经变成什么惨不忍睹的模样。
 
    人说红斑狼疮是爱情杀手,因为它实在能将人的脸毁的不成样子。二少见到她这个模样大概也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章从包袱里拿出几块肉干来递到容琦嘴边,那肉干黑糊糊一片实在让人难以有胃口,但是为了活着,她只能张嘴咬一口,肉干一入口,容琦便敏感地吐出来。
 
    这一幕恰好又被抽她鞭子的人看到,那人咒骂了一句。
 
    谢章道:“这里的东西确实不如都城的好吃……”
 
    容琦道:“你以为我嫌弃这东西难吃?我是因为它有过多的盐分所以不能吃,你身上可有干粮?”
 
    谢章点头,掏出一块差不多风干了的大饼来,容琦伸出手来接过,想将饼掰成一块块送入嘴中,却不料用了几次力气都掰不动,不能拿起来慢慢咬,吃了几口只觉得两腮都嚼酸了。
 
    谢章看了半天道:“我真没想到你能受这样的苦。”
 
    容琦笑一声,“那我告诉你,人最可贵的是生命,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以下书版手打开始----
 
  又颠簸了两日,容琦终于盼到了旅途的终点。
 
  有人将她接手过去,然后将她投入一个黑暗的囚室中。
 
  后来陆续有人来看她这个前朝的长公主,这个曾拥有至高权力的女人。来的人十有八九都被她一脸的红斑吓到,然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来表示对她身份的怀疑。
 
  谢章倒是没忘记时常来看看容琦,向她汇报一下外面的情形。
 
  这里的夜晚极为寒冷,加上生着病,容琦的手脚冰冷得像冻在冰雪里一样,多亏谢章关键时刻送来条棉被。
 
  谢章道:“公主再忍忍,等王上回来,我会尽力进言给公主换一个舒适环境”
 
  想来是大战迫在眉睫,藩王正四处查看军队的防御布置,待到腾出时间,藩王就会来看看她这个人质。
 
  容琦将手放在胳膊上,手指总算是感觉到了些许温度。
 
  二少只有两万大军,整个藩国就使出这种阴险的手段,想来藩国王上面对二少,已经底气不足。
 
  “现在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谢章又道,“边关来回巡视的人越来越多。我还以为他会和别人一样就算知晓,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容琦道:“如果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们不就会觉得现在这般模样的我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那么我的性命也就难保了。他越是着急,你们就越会奉我为上宾…… ”
 
  谢章看了容琦一会儿,沉默半晌才道:“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和金国圣上一样冷静从容以大局为重的人。这时候他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暗中再想办法将你救出。”
 
  容琦道:“他和临奕不同,他是一个很任性的人。”想起他站在朝堂上说要娶她时的模样,优雅中带着几分傲然,大概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他这样的人,只是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他们是否还能再见面。
 
  二少的几个异常动作果然就改变了容琦待的环境。她从牢房换到了附近有重兵把守的藩王大帐,虽然如此,她仍旧感觉身体就像是一个筛子,她的气力和生命不停地从孔洞中流出去。
 
  帐篷内是比牢房好的地方,还提供了清水让容琦梳洗,也叫容琦知晓她那张脸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她本来白哲的面颊上已经布满了红斑,那红斑看起又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来给她送饭食的丫鬟也不敢触碰她摸过的东西,看她一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生怕她身上的红斑会传染似的。
 
  当然也有好奇心重的人来参观她的尊容,都是些妙龄美丽的女子,她们远远看一眼,眼眸中冒出的怒火仿佛恨不得将她化为灰烬。
 
  谢章的脸色忽明忽暗,他会忍不住开口辩驳一句,那些女子便冷笑一声离开。
 
    容琦看着谢章身上那藩国的官服,“她们是在说我面目丑陋吧?” 
 
  谢章苦笑,“公主不必在意,她们是王上派去潜入敌方军营的奸细,无功而返便……”
 
  原来是藩王用的美人计,这藩王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还记得藩王归来那日,便迫不及待地进牢房看她,他边看边惋惜地摇头。
 
  那时侯她就庆幸多亏这一脸的狼疮,否则以她的美貌定然难以逃过被他羞辱的厄运。
 
  “你以后还是不要到我这里来了,”容琦挑起眉毛,看着谢章,“你是藩国的重臣,经常进出一个俘虏的营帐,将来若是有什么闪失,恐怕你逃脱不了干系。你不必对我有什么愧疚,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接受它带来的任何后果。
 
   谢章默然半晌,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容琦享受了几天的清静。
 
 战事紧急,藩王大帐不断地迁移,茫茫沙漠中他们游走于几个绿洲之间。应该是言章向藩王禀告了她的病情,转移途中他们还特意给了她遮挡阳光用的东西。
   容琦茫然地看着四周,沙子被太阳晒成了金黄色,放眼望去整个沙漠无边无际,藩国几次受到攻打都能安然无恙,想必就是依靠这沙漠的保护。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谈论战事。他们说的话容琦虽然听不明白,但是能从他们脸上看到战败的沮丧。藩王并不急于用她来跟二少谈判,大概是要等到最后时机.再来利用她。
 
  晚上,怒气冲冲的藩王再次光顾容琦的营帐,他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颇有几分杀气,他伸出手抬起容琦的下巴,用发音不大准确的汉文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说完,他拔出身侧的剑,剑沿抵住容琦的脖项,他微微用力划出一道血痕。
 
  容琦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眼眸中的怒气,嘴角不由得浮起微笑,这样就好.这样就代表二少安然无恙。
 
  大概是容琦的笑容触怒了藩王,藩王提起剑就向容琦的胸口刺去,只是剑尖刚刺破她的皮肤,他就停下来,“我要让你死简直太容易了,不如留你几天,看看你到底能换来什么?" 
 
  容琦面无表情地看着藩王,“你最好给我找个面纱来遮住我的脸,他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模样,万一他看见了,心生厌恶,你就要功亏一赘了。”藩王沉下眉毛,似在猜测容琦心里真正的想法,最后他大概料定这丑女人不过是玩些小伎俩,便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容琦捂住胸口平躺下来,此时颈上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到了她耳边。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一天他必然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而她却是这副残破的模样,没想到最后一面会这么的狼狈。
 
  那日他们分别,她一语成截。wWw。xiaoshuotxt。net
 
  从此之后他依然有灿烂辉煌的人生,她却要离开这个世间,永远都不再出砚:他的人生和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过变成了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身边的喧嚣和美丽。
 
  人为何到临死之前,才能了解自己的真心。
 
  容琦拉起毯子盖在胸口上,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藩王周旋的余地越来越小,他越来越觉得容琦是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为了防止容琦被二少救走,他甚至将容琦召至他的大帐之内,亲自看守。看着藩王日益发狂,容琦心底越是高兴,这说明她做俘虏的日子马上就要组束。
 
  看不惯容琦的平静,藩王几次将她从角落里揪起,“你一点都不害怕?不论是什么结果,你都将难逃一死。”
 
  容琦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既然怎么都难逃一死,我又何必害怕。”泛不嗓音越发沙哑,她知道,就算是没有人来杀她,她也熬不过这一年。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响,两军列阵,空气里混杂着铁器和血腥的味道。无论是谁身在其中,都会被这肃杀的场面感染。
 
  容琦被人从大帐里推出来,蒙上了面纱。
 
  藩王竟然相信了她说的话,人说见心见性,藩王本就是一个色欲熏天之人,他竟然也将二少看做这般,以为她失去花容月貌,二少就会生出嫌弃之心:只过总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替她遮了丑,掩饰住了她的狼狈。
 
  容琦被人绑住手腕,不时地再被人推上一把,脚下不禁踉跄。她第一次这样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昔日作为长公主时的尊贵已经不复存在。
 
  容琦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记得她患了风疹的时候,二少看着她,自信地笑了笑,说一晚就能治好她,现在若是让他看看她那满脸的狼疮,他是否还能笑得出来?若是他不笑,她会错过脸去,她不想看到他难受的样子,那会让她觉得很痛苦。可若是他还像以前一样,她会流下眼泪来,因为她知道那是强颜欢笑,她不想看到他满脸笑容却眼眸紧皱的模样,她不想看到他极力掩饰的表情。
 
  容琦一步步地穿梭在人群中,藩王甚至给她带了沉重的脚镣.看着她艰难的行走.藩王从中获得无限的乐趣,他这样做是为了报复二少这些日子带给他的屈辱.
不过是一场戏剧性的表演,可是容琦站在戏台上,却感觉时间如此漫长。    她还记得在都城时,她和二少骑着马在原野里穿行,当时她伸出手臂来,感觉受习习凉风,那情景是如此美妙。那时他的发丝吹在她脸上,让她觉得痒痒的,她后悔那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容琦走到最前方,忽然听到周围一片哗然,所有人的视线都往前看过去。
   对面那军队当中,像是开了一朵艳红色的花,他穿着大红的长袍缓缓地驰马前行,他妖娆的模样就像花开遍地,处处枝蔓,阵阵传香。
 
  楚亦穿大红色的袍子只是多了些阴柔,却没想到二少穿大红色的袍子竟然如此绝艳.那些本来停留在容琦身上的视线全都因为他转移了。
 
  他穿着大红袍子走出来,就是想成为唯一的焦点,他要告诉藩王他在那里,他末穿盔甲.身边无护卫,若是想杀他,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二少淡淡的笑如一阵清风,他的视线落在容琦身上,那盈动的目光忽然不动了。只是看着容琦不再挪开。
 
  他的长发在热热的风中飞扬,他细长的眼睛在阳光下眯着,而且越眯越深。藩王的怒火被二少一身红袍彻底点燃,他暗压着火气,观察着二少的一叁一或.见二少看着容琦不动,便猖狂地笑起来,用汉文道:“如果你现在向我臣服,我可以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赐你大将军一职,允许你为我效忠。”
   二少恍若末闻,并不说话。
 
  藩王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被人抓住,就算你再厉害,也于事无补。”
 
  二少这时才微微一笑,“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弱点。”
 
  藩王道:"你的弱点就是太狂妄了。”说着他伸手一挥,那明晃晃的刀就又架在了容琦的脖子上,“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杀了她!" 
 
  容琦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样的把戏古往今来不少,但是没有人真的因为自己的亲人爱人被挟持就放弃一切。
 
  刀架在容琦的脖子上,藩王的军队像得到了某种指示,他们列队待战,等着二少的妥协。如果二少不肯低头,容琦的血就会用来祭旗。
 
  二少只要稍有犹豫,将合围放开一个出口,藩王的士兵就会立即消失在沙漠当中,如果他们分散开来,再想寻他们便不易。
 
  容琦看着二少。
 
  他准备了多年,协助临奕复国之后,除掉藩国这一后患应该是他最大的心愿.她不应该以这即将逝去的生命,来阻挡他人生的前进。
 
  容琦叹了一口气,到了最后她也难免落俗,她肩膀微微一紧,想着要如何撞向那刀锋。
 
  二少似乎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那一刻他的眼眸特别亮,就像黑夜里的星辰.他对藩王说:“你抓住她就等于掌控了我的性命,如果她死,我必然活不下去。”这个时候他居然说这样的话。
 
  藩王的笑声异常愉快,“我该说你诚实呢,还是要说你愚蠢呢?" 
 
  二少抬起头,浅浅一笑,弯起的嘴角似月下流淌的溪流,“你杀了她就等于杀了我,但是你杀不了她。”
 
  藩王微微一惊,转头看向容琦。
 
  容琦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钢刀慢慢地错开了她的脖颈,但这细微的变化,只有她能感觉到。
 
  藩王道:“你还敢说如此狂妄的话。”他冷哼了一声,周围的士兵便立即举赶弓弩。
 
  二少策马向前,容琦听见周围哗声大起。
 
  二少独身离开自己的阵营,藩王哪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声道:"放箭,放箭。”
 
  拉弓声响个不停,容琦刚想抬起头,肩膀立即被人一按,那柄钢刀从她脖颐上离开,有人低声道:“公主快随我来。”话音未落,周围的藩兵便纷纷倒地,鲜血溅上了容琦的衣衫。
 
  容琦茫然抬头一看,只见一片血雾当中,谢章睁大眼睛站在那里。容琦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边前来救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一柄钢刀便插入了谢章的身体:谢章脸上的表情惊讶多于痛楚,他似乎有话要说,却没有说出口,最终仰面倒在地上。
 
  谢章为什么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作为一个文官大可站在整个军队的后方,他来也许是想要在紧急关头阻止藩王杀害容琦,又或者是想要亲手将容琦救出来。可是他来得太不是时候。
 
  谢章在王命和人情中挣扎,举棋难定,终于因此丧了性命。
 
  转眼间两军已经开战,谢章的身体被藩兵踩过,殷红的血在他身下汇聚.容琦只觉得眼前是无尽的红,和灼热的太阳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金戈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容琦被人小心地护送到了安全地带,藩王身陷危机当中,已经难以顾及其他。容琦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人如猛兽,血流成河。
 
    太阳越来越热烈,已经让她呼吸困难,她正感觉无比难受,整个人忽然被人抱在了怀里。
 
  那双手让她无比熟悉,手指修长,掌心有她喜欢的温度,身上散发着让人心安的馨香。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心跳异常慌乱。
 
  他伸出手来想要揭开她脸上的薄纱,她微微一躲,他却小声安慰,“没关系,没关系。”他的声音软软的,让人心痒,勾起她心酸的委屈,她那一直坚强的心也不禁变得软弱起来。
 
  他伸手取下她脸上的面纱,然后微微一笑。他明明笑得很好看,可她却情愿看不到他的笑容。
 
  他与她十指交握,然后将她搂在怀里。她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那眼泪顿时湿了他的衣襟。
 
  容琦庆幸自己一次次从死亡的关头挺过来,否则,现在她不可能将脸颊真实地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感受着他的呼吸。
 
  他的呼吸声绵长,让人留恋,她想就这样一直地靠在那里。
 
  谢章若是还活着,他就能实现他的愿望,他可以继续写他的传记,他的笔下还会有这么一个骄傲任性的人。
 
  那一天,藩王大败,作为一个国家的王,他失去了所有。
 
 
 
  第三十章 死生
 
 (容琦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又如何,过了今天他们便会永远在一起,就算是死也不分开。)
 
  洗掉了留在身上多日的泥泞,容琦安静地躺在温暖的床上,二少坐在床旁边,就像哄一个孩子一样哄她入睡。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几次,发现二少的目光竟然一直没有离开她,二少那万千风华的眼角多了两条细微的纹理,眨眼的瞬间,他似乎又老了许多。容琦想抬起手来摸摸二少的眼角,可她的手臂却僵硬得无法向前伸举。二少握起她的手放在脸边,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他的笑容如同昙花,绚烂而美丽。
 
  容琦想别开脸不去看,却又舍不得,“别笑了,笑得我想哭了。”
 
  他挑起眉毛,“那么难看?" 
 
  容琦点点头,“是,非常难看,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难看。”
 
  二少道:“做人不能太挑剔,你以后要看一辈子的。”
 
  一辈子,容琦心头涌上一股辛酸,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扯扯嘴角,哀伤地叹了口气,“一辈子啊,太漫长了。”
 
  清风飘进屋子里,吹拂着他缎子般的长发,他将她抱在怀里,“再漫长,你也不能走,不能离开。”
 
  容琦抬起头看着二少,他穿着那大红的袍子,却如此悲伤。
 
  怪不得很多时候,人都无法将别离说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愉快,容琦的病痛好像减轻了不少。除了那红斑还在滋生之外,她似乎比之前更加的有活力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可是容琦却希望不是。
 
  坐在二少怀里,她刚吃完粥,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呼唤,“公主。”瑾秀急切地跑进来,对着她的脸一阵猛看,然后伸出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
 
  多亏瑾秀只顾得容琦的身体,这才避免了容琦的尴尬。
 
  二少将药喂容琦吃下,然后将她抱到床上,这才暂时离开,他要给容琦和瑾秀留下些时问说说悄悄话。
 
  瑾秀道:“主子大概要将手里的兵马交给崔世将军。”
 
  容琦不禁疑惑道:“主子?”瑾秀这丫头什么时候居然叫二少主子了。
 
    说到这里,瑾秀大大的眼睛中不禁泛起了泪花,“主子能将公主从藩国救回,又允许奴婢留在公主面前,光这两点,他就是奴婢的主子。当时公主被掳走,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要不是主子……女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公主。”
 
    容琦叹口气,要不是二少,她大概已经葬身在那沙漠当中了。
 
  “瑞梓和墨染呢?”
 
  瑾秀道:“瑞将军和崔世将军在前面,墨染就在外面。”
 
  容琦看向门外,果然看到一抹人影,“在外面做什么,快让他进来。”
 
    瑾秀点头,立即跑出去叫墨染。
 
  墨染低着头走进来,那张脸被太阳晒得仿佛又黝黑了一些,他沉着脸,看起来好像是地狱里的阎罗,可是他那双纯洁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秘密。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皱着眉头呆立在一旁。
 
  容琦从来没见过墨染这副模样,“墨染,有什么事不能说?” 
 
  墨染拾起头,一脸纠结的模样,容琦知道他善良的内心必定受着煎熬。“我…… 要走了。”
 
  容琦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她静静地等着墨染的下文。
 
  “师父派我来公主府保护驸马,我每做一件事都是依照师命行事……我其实……”
 
  容琦打断了墨染的自责,“这些我都知道。”
 
  墨染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容琦道:“你并不是一个善于骗人的人,时间久了,就能从你的表情中看到些端倪,我早就想到了,你必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进了长公主府,你的师门也必定和东临家有些渊源。”
 
  墨染愣了一会儿,“骆马……圣上……确实和师娘长得十分相像,后来我问过师娘,圣上是不是师娘的孩子,只是师娘没有回答。”
 
  容琦想起临奕那个关于茶的故事,恐怕那个故事和他的身世有关,他自小被送入宫中,他的爹娘还有蓝山派,这些慢慢地联系在了一起。容琦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那就是答案。现在你师父命你回师门吗?”
 
  墨染摇摇头,“没有。公主是不是不准备回宫了?”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容琦。
 
  容琦笑笑,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出来的时候就没准备再回去。”她经历了一次次的风波,如今是她选择自己人生的时候了。
 
  墨染低下头,“这就是了,师门命我保护附马,也就是当今圣上,可是公主如今不再回宫,我就没有借口再留下。我准备回师门,然后再做其他打算。”墨染一口气将整句话说完,生怕一迟疑,就再也开不了口。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就明天。”
 
  风中的树叶摇摆不定,容琦忽然有一种曲终人散的感觉,所有人都将有自己的选择,墨染准备回门派,至于瑞梓……
 
  瑞梓如今已经是新朝大将,自然要跟着崔世一起回朝。
 
  “那今晚之后就难得一聚了。”
 
  容琦和墨染说完话,就起身走出了屋门,奇怪的是这一次瑾秀竟然没有阻止她,难道是因为知道她病情恶化,时日无多,所以才放纵她?
 
  容琦走出去之后,才发现她理解错了。
 
  院子里搭满了棚架,那棚架从她的卧房伸展到各个地方,棚架上爬满了挡住阳光的绿色植物,植物上盛开着细碎的小花,那些小花看起来就像满天的星辰。
 
    容琦站在藤架下面,恍若站在一练银河之上。
 
  远处有人穿梭在架子之间正寻找漏洞,那孩子长着和容琦几分相像的脸,他仰头冲着趴在架子上的人喊:“小心点,别踩坏藤蔓,这东西很难弄的。”
 
    架子上的人苦着一张脸,容琦仔细瞧过去,原来是吕清,吕清正拉扯着藤蔓,满身不自在,“小爷,我是来找夫人的,不是当苦工的。”
 
  楚鸿得意扬扬,随口道:“你有求于她吧,求人就要先付出,这你都不知道么?" 
 
  吕清无奈道:“我记得你才来的时候不这样,现在变坏了。”
 
  楚鸿抱着双臂,撅撅嘴。
 
  吕清总算弄完了一边,他从木梯子上下来,然后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准备离开。
 
  楚鸿蹲下来绑木架子,他满手弄得都是泥。当吕清从他面前经过时,他神出手抓住了吕清的裤脚。
 
  吕清怒,大喊:“楚鸿。”
 
  楚鸿道:“那边还没弄完,不准走。”
 
  吕清道:“小爷,我真的有急事。”
 
  楚鸿伸出手指,“求一件事做一件,求两件事做两件。”
 
  吕清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再晚就来不及了。”
 
  楚鸿道:“你放心,你回去之前,他们不可能打死他们,多挨几下打有什么。”吕清只能认命,再爬上另一边将藤蔓摆好。
 
  容琦虽然不能将所有的话都听清楚,但是也知道楚鸿在作弄人,她只是不知通楚鸿这般调皮是跟谁学的。
 
  吕清这人苦工终于让楚鸿满意,然后他带着一裤腿的泥巴和满手的尘土,来到容琦面前。表情颇为委屈,“夫人。”
 
  听到这人称呼,容琦不禁红了脸,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刚才她只是个看戏之人,现在转眼的工夫,这火就已经烧到了她的身上,“你别这么叫。”
 
    吕清道:“夫人如果不答应,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敢应承了。”说完,他也咳嗽了一声,“那两个人就要死定了,只有夫人才能救他们,我绕过主子,是来向你求情的。”
 
  容琦忽然觉得天气异常的炎热,吕清的眼眸中带着些许阴谋的味道。
 
    吕清适时地言归正传,“您知道宁晋吗?主子以前曾让他做安定大将军。”
 
    容清主点头,二少和她说起过,只有少数时候二少才会顶着安定大将军的名号做些事。
 
  “公主大婚当天,宁晋写了一张字条给公主。”
 
  容琦想起来,就是那张让她杀了临奕的字条。
 
  “宁晋大概知道主子是要帮助当今圣上夺取皇位,心中一直愤愤不平,他不明白主子努力了多年,为什么却要将别人扶上皇位,恰巧公主用临奕来威胁主子的密函先到了他的手里,所以他就想借着长公主的手杀死临奕,这样的话主子就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这件事败露之后,主子本想当时就处置宁晋,宁晋苦苦请求,请求在战场上替主子效忠而死,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带兵打仗,不过侥幸未死。虽然这样,他还是要接受惩罚,今日便是他的死期。宁晋虽然自作主张,但索性没酿成大错,也忠心耿耿,战场上九死一生他都闯过来了……”
 
  容琦道:“你让我替他去求情?”WWw。xiaoshuotxt.neT
 
  吕清苦笑道:“已经来不及了,等到主子同意放了他,他也已经是一摊肉泥了。我来的时候,那边已经行刑。”
 
  容琦总算知道吕清的脸上为何有着算计的光芒,“你就是怕我不肯帮忙,才挑这时候来求我的吧。”毕竟人命关天,她不能有太多时间考虑,吕清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匆忙拿主意。
 
  这时.她又问道:“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说都已经说了,不如一起说清楚。
 
  吕清道:“就是子楣,她隐瞒从宫中传来的密函,害得公主落入藩王之手。”他顿了顿,“我知道这次她死有余辜,当时主子一怒之下已经要了她半条命……我也是来求求看,看她还有没有活着的可能。”
 
  容清想起她那段备受折磨的旅程。
 
  当时虽然觉得痛苦不堪,可过后再想想,苦难总是能让人从中学到许多,若不是那段旅程,她大概想不到自己会那么珍惜生命,若不是那段旅程,她也不全发现自己内心中已经只有二少,早就没有了别人。
 
  谢章已经因她而死,子楣不能再… … 子楣当时也是为了保护二少,并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结果。
 
  容琦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行刑可以暂时停止,如何处置要等他下结论。”毕竟二少的规矩不能因为她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改变,但她有信心能让他们保住性命。
 
  吕清眨眨眼睛,“那就多谢夫人。”说完他像只狼一般飞快地蹿了出去。
 
    瑾秀在一旁一直傻笑,她只要稍稍回忆起公主听到吕清叫“夫人”时的脸色.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瑾秀暖昧的笑容中带着某种让容琦气恼的甜腻,容琦忍不住侧过脸来,恶狠狠地还击,“再笑,现在就把你给嫁出去。”
 
  听到这句话,瑾秀立即掩住口鼻,她憋红了脸,可笑容还是从脸上露出来。
 
  容琦在布满藤蔓的亭子里看着书,时间一久便不自觉地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二少正坐在她身边削苹果,只见刀锋游走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苹果皮薄如蝉翼。
 
  二少伸手将苹果递过去,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已经叫人去找苏医采给你治病,她就是几年前帮我抑制腿上毒伤的人。”
 
  看着二少那满怀希望的眼眸,容琦点点头,她也希望这世上有人能帮她治好这红斑狼疮,就算不能完全治好,她也想要多活过一日。她好不容易辛苦得来的这一切,真的不想失去。
 
  二少削的苹果好像特别好吃,容琦稍不留神,一个大大的苹果和着她的思绪便一起入了肚。
 
  “累不累?”二少侧头问。
 
  容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如今她的身体虚弱,体力透支了许多,所以她稍稍运动一会儿,就会有困倦的感觉。
 
  “外面风大,进屋去睡。”二少弯腰将她抱起来。
 
  容琦伸出手勾住二少的脖子,然后将脸贴在他的颈窝下。闻着他身上的馨香。贴着他的体温,虽然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她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二少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来。她几乎能在这细微的空气中,听出他的呼吸声,那声音如同柳絮一般惹得人心痒痒。
 
  二少慢慢靠过来,用嘴唇磨蹭着她的耳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滚冬的火炭。她几乎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手指上,她的手与他的手紧紧花落在一起,她感受到了他紧紧贴过来的身体。
 
  他的吻落在她脸上的红斑上,她整个人不由得挛缩起来,他将她转了个身抱在怀里。
 
  她现在才觉得失去理智原来是件很容易的事,意识中的所有一切都慢慢地离她远去,她只能听见他和她粗重的呼吸声,而那轻浅的吻在他们的呼吸声中也慢慢加深。
 
  她忽然之间非常害怕,害怕离开这个人世。
 
  在接吻喘息的间隙,他的脸颊靠过来,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别害怕。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你就是我的生命,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去。一开始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害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现在我不害怕了,因为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他最后一个长长的拖音,似乎通到了她的心底。
 
  她紧紧靠着他的身体,眼泪忽然流下来,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要活着,每一天每一年,在他身边,一直一直活下去。
 
  容琦几乎迷离得要睡着了,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勉强睁开眼睛,“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二少微微一笑,吻了一下容琦的眼角,然后一字一字地道:“他们虽然可以不死,但是不能留在我身边。”
 
  原来她已经全都知晓了,二少点点头。
 
  容琦也算得上是不负重托了,想到这里,她刚刚闭上的眼睛,立即又睁开,她一眼就望见二少清澈的眼眸,二少似乎知道她要来这么一遭,正笑着看她。
 
    容琦望着二少那抿起的玫瑰色嘴唇,开了口,“还有翡翠,不知道哪里去了。”
 
    容琦的话音刚落,一只翠鸟从被推开的窗子的一个小缝隙中钻了进来,它跳到窗台上,耷拉着小小的脑袋,活像一个因为犯错被罚站的小学生,似认错,似委屈。
 
  二少眯起眼睛,“如果不是它贪玩,我早就该知道你在哪里。”
 
  翡翠唧喳了两声,蔫了下来,尖尖的嘴几乎要碰到两只爪。
 
  容琦看它那可怜的模样,不禁冲它招招手,它立即像获得特赦一样飞过来。
 
    容琦道:“这也不能怨它,人都有想不到的事,何况一只鸟儿。”
 
  二少不语,翡翠却像找了个避风港一样,高高兴兴地钻进容琦的衣摆里。
 
    容琦笑着看二少,拉起他的衣袖算是央求。
 
  二少笑笑,没有赶走翡翠,随即将容琦又紧紧地抱在怀里。容琦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然后露出胜利的微笑。
 
  翡翠唧唧喳喳地唱着歌,外面的风依旧慢慢地吹着,容琦闭上眼睛似乎听到了百花盛开的声音,那声音让人如此迷醉。
 
  夜晚,这里的宴会虽然没有宫中的那么华丽,却也多了几分的温馨。
 
    瑞梓坐在那里,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容琦,他从来没有见过容琦这么高兴,她滴酒未沾,面颊上却带着迷醉的酡红。
 
  瑞梓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然后又续满,他在酒杯中看到了自己仓皇的笑容。
 
    他之所以选择尧骑大营,是因为尧骑大营护卫禁宫,这样他就会觉得,她虽然已经不再是长公主,他也不再是她的赞画,可是她离他并不太遥远,这样就足够了。
 
  如今,瑞梓再看月下的容琦,她的嘴边有着比往日都要璀璨的笑容。
 
    她是不会离开这里了,她的心中已经满是二少的影子,再也容不下他人。
 
    瑞梓苦笑一声,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完完全全地失去她了。虽然他喜欢容琦在朝堂上的光艳,可是那份光艳却无法与现在的她肆意绽放出来的美丽相比。
 
    那个人果然是旁人无法替代的。
 
  他简单几句便交了军权,他亲手培养起来的下属对他行跪拜礼时,就连那个素来看不起他的崔世将军都跟着跪了下来。
 
  他高高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轻轻微笑,长长的黑纱从他的身上垂落下来,那一刻恍惚觉得,他就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君主。
 
  瑞梓怅然之间,容琦已经冲着他走过来。容琦递过一杯酒,那酒杯之上画着淡淡的兰花,那花枝在细瓷上生长,隐约散发出淡淡的兰香。
 
  容琦将酒斟满,然后细细地打量瑞梓。那个曾冲动地跑到她面前,求她救自己兄长的少年,而今已经在挫折中变得成熟,她想说几句祝福的话,可是又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没有说别离,也没有说未来,此时此刻似乎多说一个字也是多余。
 
  瑞梓将酒饮尽。他眼波如雾,在容琦转身的瞬间,他将那握在手里的酒杯藏进了衣袖中。
 
  这是他拥有的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属于她的东西。
 
  趁着夜色,他起身告别,他要故意将自己的情绪藏在黑暗当中。他转过身走出院子,然后拉住自己的马,翻身而上,他生怕被别人看到他脸上纵横的眼泪。
    瑞梓的脑海里永远记得容琦当晚的微笑,只要想起那微笑,他就会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会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下去。而他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天天默念她的名字,静静地陪伴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容琦的院落中永远都拥有一片绿色。
 
  二少仿佛生怕她寂寞一般,不管是什么季节,都会弄来些让人赏心悦目的植物。
 
  她夏天在凉亭看花,秋天在窗边看竹,冬天她就央求二少在外面堆了一个胖墩墩的大雪人,然后她就在雪人的周围摆放上二少从别处挪来的花草。
 
    对于容琦来讲,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容琦让人做了皮影,在安静的夜晚,她拉着二少和她一起讲美丽女子遇郎君的故事,讲到酣处,二少编的草蚂蚱会忽然跳到容琦身上,容琦不禁吓一跳,她手中的美人便跌进了郎君的怀抱。
 
  瑾秀看戏却不明所以,直道那女子太过胆大。
 
  吕清入戏三分,说:“这是因为爱慕之心指引。”
 
  从此以后,吕清在瑾秀的心中便成了一个花言巧语的登徒浪子。
 
  两个人常在皮影之前争辩,这时之前摆动皮影演戏的容琦,便坐在二少怀里,也变成了看戏的人。
 
  可好景不长,容琦身上的红斑用普通的针灸和草药已经不能控制。
 
  苏医不留情面地告诉她,她的病就看熬不熬得过这个秋天。
 
  容琦侧头看向院子里新挪种的几株冬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它们娇艳地盛开。
 
  苏医拔出容琦身上的银针,皱眉想了想,“我还有最后一套治疗方法,只是有一些风险,如果你愿意,我就试一试,不愿意…… ”
 
  容琦挑起眉毛,“我愿意。”只要能让病情好转,她还有什么不能试的。
 
    苏医点点头,“那你要做好准备,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怨我。”
 
    容琦已经习惯了苏医冷冰冰的面容,心里也对这个绝色女子十分敬佩。她曾想过,若是苏医和二少站在一起,那一定是万分般配,只可惜她是一个醋意很大的人,光是想想,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在想什么?”二少坐下来,习惯性地伸出手来为容琦揉脚。
 
  容琦得病之后,手脚就会异常冰冷,现在被二少照顾着,她倒已经感觉不到这样的痛苦了。
 
  以前容琦总会避讳二少在别人面前对她有这样的举动,毕竟二少和普通人不同,他手底下有许许多多尊敬他的手下,若是被人看到他这般…… 可是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二少不论在什么场合,都会将她的鞋子脱下来,然后把她冰冷的脚放进怀里。
 
  容琦侧头看着他,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子楣会那么疯狂地爱着二少,只要遇到了他,就会发现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更值得去爱的人。
 
   “在想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她便毫不避讳,“在想你。”容琦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肉麻,她实在喜欢看他眼睛一弯,微笑的样子:眼角细微的皱纹像花朵的纹理一般,妖烧美丽。
 
    容琦眨眨眼睛,“想你如果不是遇见了我,现在大概已经子女成群。”
 
    二少轻轻地叹口气,“此时良心发现还不算晚,就要看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二少挽起容琦的手,“和你生儿育女的机会。”
 
  容琦也叹了口气,“可惜老天不给我们机会。”她因为病情,天葵已经不来许久,如今性命都难保,又何谈…… 
 
  二少眨眨眼睛,清澈的眼底浮起一丝温柔和诱惑,“那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容琦挑起眉毛,“那好吧,过了这个秋天,我就嫁给你。”如果那时她还活着,她就要与他牵手偕老。
 
  二少的眼角一颤,眼眸中绽开了琉璃般的花朵,他的笑容是如此美丽,不禁让人看得入迷。他伸手将容琦抱在怀里,“要知道求婚这么容易,那我之前就应跟你定下鸳盟。”
 
  容琦靠在他的臂弯中笑了起来,“早知道这么容易,你是不是早就和别人私订终身了?二少风流惆镜,红颜知己一定不少,说不定和人花前月下的时候情不自禁……”
 
  “我哪里是那么随便的人?”
 
  容琦道:“怎么不是,我记得当日你带我去看脸上风疹的那晚,你就借着风大拉着我的手不放…… ”
 
  二少道:“没想到这你都记得很清楚,那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和你的赌约?”
 
    容琦猛然想起那晚,她和二少的确有个这样的赌约,没想到如今她不知不觉中输了个精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和我定这么个赌约。”
 
  二少笑笑,靠近容琦的耳边,“因为我跟你赌的是爱慕之情,是一生一世的爱慕之情。”
 
  容琦的病越来越重,整个庄园就像笼罩在一片阴郁当中。瑾秀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唯有二少和容琦仿佛冷静得出奇。
 
  容琦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前世濒临死亡时的情景中,仿佛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死去,苏医新的治疗方式似乎也加重了她的病情。
 
  “今晚给你做最后的治疗,如果你能挺过来,你这病我就能给你治好,如果你挺不过来…… ”苏医不再说话。
 
  容琦知道,如果挺不过来,她就和前世一样,死于红斑狼疮。
 
  容琦喝了一碗苦苦的汤药,然后躺在床上。屋子里静得出奇,那药渐渐地进入她的身体,她整个人的意识仿佛和这具身体脱离开来,身体没有了知觉,但是意识却异常清醒。
 
  “你知道二少的哥哥是如何死的吗?”苏医忽然开口。
 
  容琦想说话,却难以开口。
 
  “他哥哥中了楚辞的毒,他嫂子为了救他哥哥也吃下了这种毒药,她的牺牲换来了他哥哥十年的寿命。这十年中他们一直尝试找解药,但是没有成功,后来毒发一起共赴黄泉。”
 
  容琦总觉得苏医的这番话似乎暗示着什么。、
 
  “二少也中了楚辞的毒,但是我已经将毒性控制住了,只要他坚持服药,毒就会慢慢从他身体里排出,直到痊愈。由于你的病不能用常规方法治疗,只能以毒攻毒,这段时间他不停地帮你尝各种毒药,这些毒药加起来已经勾起他先前中的毒…… ”苏医顿了顿,“我现在告诉你,他已经活不长了。不过你不用为他难过,他们东临家的人都是这样的脾气,所以每个人都活不长久。”
 
  苏医的每一个字都结结实实地敲在容琦的心上,容琦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她生命的最后一根支柱将要轰然倒塌。
 
  窗外的冬梅今年生长得格外好,枝头上已经慢慢地结出花苞,艳丽的花苞在风中摇曳,美得让人心疼。
 
  为何是如此结局?
 
  他眼角那细致美丽的微笑,就像颤巍巍的花瓣,已经镌刻在了她内心最深处。
 
    她想要永远握住他们的幸福,却怎么这么困难?早知道他会离开,她又何必受这么多的苦?
 
  容琦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又如何,过了今天他们便会永远在一起,就算是死也不分开。
 
  眼泪从容琦的眼角流下来,落在枕铺间,碎裂成一片一片。
 
  容琦缓缓闭上眼睛,她仿佛看见长长的针猛地扎进她的眉间,她的思维随着那针忽然之间四散开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你知道吗?我爱你。堵在了喉口。
 
  不知道整个人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她:“傻瓜,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让人悲痛的结局,我和你一样珍惜生命,我知道你和我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独活。”
 
  “如果她不轻易地相信,我也不可能在她最悲痛的时候封住她的穴道,这个治疗就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你和她多说一些话,好让她能早点醒过来。”
 
    容琦在黑暗中听到了这些话语,她好像看到一个人正静静地陪在她身旁,跟她讲这世上最美丽的故事。
 
  她在这种期待中,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红的喜字晃花了她的视线。此时她正躺在床上,床内层层叠叠的锦被也显得喜气洋洋,床外大红的帐幔合拢着,上面描着华丽的金花,锦丝流苏慵懒地垂下来。
 
  容琦侧过脸看向帐幔外,隐约可见的两根大大的蜡烛散发着炙热的光芒,烛火此时此刻正在欢腾地跳动。她看完这两根盈盈的红烛和那红得炫目的喜字,然后便看向窗外盛开的梅花。那一朵朵的梅花如同火焰般开放,不掩饰,不羞涩。<a href=HTTP://WWW.XIAOSHUOTxt.net/ >小 说-天 堂</A>
    二少站在梅花树下,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风中的衣袂与那树枝上的花瓣连为一体。他慢慢转过身,眼角的笑容如此妖烧。
 
  牵手便成连理,转眼即过百年。
 
  她穿越时是洞房花烛,而今又是如此,就算这是一场梦,那么她的人生也已圆满。
 
  五色裘,千金子,白马翩翩来相伴。
 
    拈香嗅,叠股眠,花月春风与君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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