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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小说 > 《篡清》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六十六~八章 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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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六十六~八章 夺权

“大人!前面已经是锦州,我营前面的哨探,已经看到了大凌河西岸辽南诸军立营的旗号,咱们到了!”
几骑快马飞也似的从前面赶回来,马上骑士都是满头大汗,袖子卷得高高的。一迭连声的回报了过来。徐一凡带着的大队人马,正在席地休息,当兵的都肃静整齐的坐在一起,无声的吃着行军口粮。大家都是面色疲惫,两天两夜绕路前行,不眠不休,累死的马在后面丢了一路都是。当初这个营为了行动迅速,配了七八百匹马,现在不过还将将只剩一人一匹。这一切为的就是尽早赶到锦州一带收拾辽南诸军,现在徐一凡还有个钦差大臣的虎皮可以仗恃,谁也不知道,这虎皮还能扯多久,一路跋扈下来,徐一凡太明白自己到底在慈禧面前有多得宠了。北京城一旦有变,他控制辽南诸军的计划就要落空,整个战局就真的无法收拾,毕竟只凭禁卫军一军万余人,还是没有回天之力!
所以他就再度咬牙带队,这样狂奔赶路,顺便哀叹一下自己命怎么这么苦。别人穿越少有这样弄险的举动,好像随随便便势力就大得不用什么奇谋,练出来的兵培养出来的势力单纯压就压死人——好像撬动历史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似的。
要让这么庞大沉重的历史车轮,从固有轨迹上面稍稍变化,每一点挪动,都要他这个穿越客赌上一切去拼!
直到出了巫闾山,看到大凌河,徐一凡才命令已经疲惫不堪的队伍停下休息,稍稍整理一下军容,顺便派哨探摸清楚现在前面是什么情况,不要一头莫名其妙的撞上去。
哨探回报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地上,费力的对付着一个酱牛肉罐头,几口吃噎着了,正满脸通红的问溥仰要水。溥仰这小子也正在吃饭,吃相比徐一凡还难看,愣没瞧见现在名闻天下的徐武穆海东徐帅脸都憋红了。
这个时候儿。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李云纵沉稳地声音:“大凌河西岸是谁的营头旗号?”
几个骑兵已经纷纷下马,当先一人大声回报:“是三角蓝旗。不知道是哪个营头!”
李云纵身边又响起了聂士成的声音:“是毅军,宋庆宋军门的营头!不对啊……他是钦差会办辽南军务大臣,身份地位仅次于徐大人,怎么毅军的营头扎在了大凌河西岸北宁这里?依克唐阿的营头呢?丰升阿地营头呢?怎么让这个钦差会办军务大臣顶在了最前面?”
跟着徐一凡同行的两员大将是李云纵和聂士成,选他们两个而不是徐一凡用得最顺手地楚万里也是有原因的。李云纵威严而能驭下服众,带兵是头挑的人物。去辽南就是打算镇住这些污七八糟的营头。然后拉着他们一头朝小鬼子撞过去,也不要什么奇谋。这上面李云纵就比楚万里合适太多了。至于聂士成,当然是要用他熟悉辽南诸军的长处,多少能拉上一点关系。
带着这俩人,就一点不好。楚万里是个没皮没脸的,老喜欢跟在徐一凡身边说废话,看笑话。带着这俩员大将,他们没事是绝不往徐一凡跟前凑,只是和官兵在一起。这两天地路赶得是无趣得很。
听着李云纵聂士成和传骑问答,正在吃饭的溥仰陈德这帮戈什哈们都丢下手里的罐头站了起来,朝那个方向看去。丢下徐一凡掐着喉咙在那里摇头摆尾,瞧也没朝他那里瞧一眼。
满地整齐坐着的官兵们全都停下吃饭的动作。辛苦赶路就是为了夺取辽南诸军节制大权,当初朝廷怎么对付禁卫军。从官到兵,大家多少有点数。现在几百人就深入数万人的辽南诸军当中,士兵还好,哪个军官不提着一分心思?现在终于到了地头,谁都觉着心跳加快了几分。
这权,可怎么夺?
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想到这个问题,目光顿时又齐刷刷的转了回来。几百个人都看向徐一凡这里。溥仰他们顿时瞧出不妙。飞也似的摘下水壶送过去,徐一凡接过咕咚灌了一气儿。才一脚踹在溥仰身上:“他妈地,差点噎死老子!”
溥仰没敢答话,灰溜溜的伺候在一旁,就瞧见李云纵和聂士成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一丝不苟的就要行礼,徐一凡却伸手拦住:“怎么?是宋庆在锦州城外,反而是其它人在锦州城内?”
李云纵目光深深的,缓缓点头:“看来是这样。”聂士成也皱着眉头:“这事儿邪……”他轻轻摇头:“大清带兵的事儿,大人也清楚,是不是甘心听令,卖命死战,那要看派系,看感情,看关系……咱们当初就不怎么听叶志超的,打仗是冲着中堂,冲着朝廷。^^首发君子堂^^真要走地时候,我带着二千人说走就走了…………可是平时,这上下的体制脸面却维系得紧,谁也不会扯破了面子…………辽南诸军,大人没到,宋庆老军门体制最尊。怎么着也是他在后面坐镇,别人的营头在前面顶着?退到辽阳的溃兵已经说了,田庄台一战,是丰升阿的营头先溃下来,现在到锦州安顿下来,鬼子前锋离这里百余里,只要一时没有开兵打仗的威胁,不管宋军门是不是真能节制着丰升阿他们,按照常理丰升阿是要请罪等候处置地。更没理由让宋军门顶在最前面…………难道有什么变故?”
聂士成打仗颇为悍勇,却不是彻头彻尾地武夫,官场的事情也算熟悉明白。这一番疑问合情合理,句句都在根子上面。话里面藏着一个最要紧地意思,钦差会办辽南军务大臣现在给赶到了锦州城外,等着徐一凡这个钦差总办辽南军务大臣的场面又会是什么?
李云纵听了眉毛皱得更紧,徐一凡却一笑摆手:“这有什么好扯的?无非就是现在在锦州的人是朝廷真正想用来控制辽南诸军的,守着锦州,也就是守着了最新获得朝廷电谕的渠道,而宋庆无非就是受排挤地。只有顶在外面。我们要干的,就是拉着宋庆去收拾城里面那个!”
聂士成身子一震:“丰升阿,依克唐阿?是哪一个?”
徐一凡笑着摆手:“我管他们是谁呢,反正谁在收拾谁……云纵,集合队伍,咱们先入白发老将宋庆的军营。拿出点精神头出来!”
他伸手就摘下马鞭,大步就要朝马桩走去。不少军官都看着这里的动静,瞧见徐一凡迈步,就要下令等候的士兵们跟着动作。李云纵却一把拉住了徐一凡,低声道:“大人!万一有变……万一朝廷下令正在等着对付大人,我们就这么自己送上门去?”
徐一凡冷冷的瞧了李云纵一眼,而李云纵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徐一凡。聂士成在旁边听着。突然就是一身冷汗。这是徐一凡的心腹大将,第一次当着众人表达了对现在这个朝廷地不信任!不管他们以前暗地里是怎样,现在似乎就已经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哪怕当着他这个才投效的外系将领也无所谓。禁卫军自李云纵以降,只服从徐一凡,只担心他的安危,只以他的利益为重!
辽南的阳光下,李云纵英俊地面容冷硬如铁,一句句让聂士成冷汗津津而下的话从嘴里不带分毫感**彩的吐出。
“…………大人。战局安危,系于你一身!朝廷只会觉得败局已定,大人如此奔走,试图力挽狂澜,只会被看作眼中钉肉中刺,连宋庆这样忠心的朝廷老将。只是因为还愿意打一下就如此被排挤,他们对大人,又会怎样?也许一份电报过来,就有不测!大人,您转战南北,已经为国人守住了最后一点希望。此战就是最后败了。责任在谁,也已经很分明。万一您有所不测。这国人最后一点复兴雪耻的希望也都没有了!”
聂士成已经汗透重衣,李云纵话里意思,已经再明白没有。他下意识的转头四下看看,结果瞧见了徐一凡的戈什哈队长溥仰,这个黄带子一脸的不以为意,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而李云纵说这些话,也丝毫没有避开这个黄带子的意思。
要不就是溥仰傻,没听出楚万里话里地意思。要不就是他已经真正的融入了这个团体,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出身。
聂士成却不知道,满清末世,这个朝廷,这个爱新觉罗的宗室,没有给溥仰这个宗室混混一点儿尊严和温暖,只是由着他一天当两晌的瞎混。但是禁卫军这个生机勃勃,正是势头一路向上的团体,却给了溥仰从来未曾有过的尊严和做大事,做正事地自豪感和归属感——历史斑斑可证,一个奋斗的团体当中,背离自己出身和阶级的人,实在多不胜数,现在也不少溥仰这个脑子容易冲动的家伙一个。
徐一凡也没太在意聂士成的心思,人有的时候,选择站在什么立场都是身不由己地,一切都是大势所趋。聂士成现在在他这个山头,只能唱他徐一凡地山歌…………他这个时候只是很满意李云纵的表态——两年啊,整整两年,老子上蹿下跳,拼死拼活,忠心小弟终于培养出来了!
他轻轻甩开李云纵地手,长叹一声:“我不能白来一趟啊!”
“大人?”李云纵神色不动,静静的反问了一句。谁都以为他在说这两天路赶得辛苦——白走两天路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着大家目光,徐一凡也知道他们的疑问,他也无从解释。甲午这场噩梦,从他穿越伊始,就横在他的面前,象一个梦魇始终压在他的头顶。这是一场决定了未来百年民族气运的战事!
历史大势就是如此,气运一旦失去,再想追回来,就步步是血,就回头已经是百年身。
他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清廷败得越惨,他逆而夺取的道路就越容易…………可是,就看着这个东邻这样崛起,然后在今后的岁月里,还要付出那么大的牺牲,才能将它的野心彻底打回去?
还不如在现在多保留一些元气。让这个在真实历史中,未来几十年里,因为甲午的滋养而崛起的造成民族生存危机地大敌,没有这么一个崛起的机会。
要是自己没走到现在这一步,没有能力,估计也就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自己偏偏有这个机会啊!他太了解真实历史上日本为了这场甲午战事已经打成什么样的惨状了。这场胜利对日本来得是多么的运气。只要再坚持一下,再争取一下!哪怕整个天下都已经望风披靡!
弄险就弄险吧。平时他耍宝,他装B,他玩儿心眼,看见美女流口水,憋着这样那样的心思偷偷摸摸的挖现政府地墙角…………可是有些东西,可能真是烙在炎黄子孙血里面的。
都走到了这一步。他不能白穿越啊…………
几个人无声地对视着,各人都怀着各人的心思。到了最后,徐一凡只是一笑,对着李云纵道:“跟不跟着我?”
李云纵默默点头,并没有答话,只是转身用力的朝带队营官王超一挥手。军官们早就绷足了劲儿等着这边命令。李云纵一下令,顿时各种各样的口令声短促的响起。马牵了过来,军官士兵翻身上马,排列得整整齐齐。当先执旗兵捧着禁卫军苍龙军旗,坐在马背上身姿笔直,两日昼夜兼程的疲惫,现在在这支队伍身上,仿佛丝毫不曾存在过!
戈什哈们也早就将马牵了过来,徐一凡当先翻身上马。李云纵紧紧跟随。徐一凡抓着缰绳,突然转头看到还站在那里地聂士成,笑道:“功亭,怎么?不想走了?”
聂士成浑身一震,顿时抓过了一匹马的缰绳,也飞身上马。自从他决定投效徐一凡这个离经叛道的海东大帅之后。他根本就无从选择了!这场战事让整个大清都在变动整合。越身在其中,越感受得清楚。变动之后。将会是如何,谁也不知道,这徐一凡,又会不会站在这时代变动潮流的顶端?
聂士成只是看着徐一凡的背影,而徐一凡策马和李云纵走在队列前面,苍龙旗就在他头顶猎猎飘扬,他头也不回,只是微笑着轻轻一摆手,军官们的口令顿时响了起来:“全军——前进!”
苍龙旗下,数百骑士整齐前行。全军肃然之中,只看见溥仰仰头向天,一声怪叫,这小子倒是血脉贲张:“干***!”
北京城。
这个时候,威海辽南都还在日军兵锋压境,前线惨败连连。国运飘荡,朝不保夕的当口。名义上大清的中枢,天子脚下居停之所,却是一种说不出地味道。
这一两天,北京城就像一个遇水的蜂巢,到处看起来都是乱纷纷的。
有帝党筵席过后,只剩空堂的凄凉。翁同被锁拿,文廷式被锁拿,礼部侍郎志锐,御史中丞张仲忻等帝党骨干,也纷纷夺职锁拿。罪名都是紊乱朝纲,离间天家。几日前帝党遍布军机,总理各国事物衙门,六部的繁盛气象,一转眼间就变成了画饼。
也有后党的翻身,对内气骄志盛地狂乱。前些日子纷纷称病的帝党王公大臣们,又在这两天打了轿子车马,到处拜客,还纷纷约着去颐和园递牌子,给老佛爷请安,顺便儿瞧瞧在颐和园护军院子里面囚着的翁老头子。一时间翁同相当走俏,大家拿他当奇珍异兽般指指点点的瞧着,走了一拨儿又来一拨儿,要是翁老头子能自个儿卖票,估计能赚一个盆满钵溢。
有些在帝党手里倒过霉的官儿,要不是看守的护军拉着,都能上去给老翁两下脆地,一个个都戟指大骂:“翁叔平,你还狂什么狂!”
翁同倒是安之若素,只是拿白折子一份份地写自请严处的文章。知情人透露,翁老头子以降,大多帝党官儿,都把战事不利地责任朝自己头上揽,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样的高人指点。
后党复起,除了给老佛爷请安看翁同笑话以外。就是一个个指手划脚的议论:“这个天下,还是要靠咱们这些老成*人物!”
还有的就是看不明白,说不清楚地东西。帝党倒了,可是老佛爷也没垂帘。光绪仍然每天都见军机,重掌军机的世铎世老三,还是每天两次。恭谨的到玉澜堂上值奏事。慈禧身边的李莲英还放出话来:“老佛爷还是要荣养的,什么事儿不要尽烦着老佛爷。皇上拿总儿!”
除了这些台上人物光怪陆离的表演,老百姓们更关心地是身边的事情。看惯了那些兵民不分地旗兵或者步兵衙门的大爷,现在北京城内外,满是黑布包头,山东天津过来的练营,扛着各色各样的洋枪。在京城各处通道扎卡。兵一多了,就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末世气象。谁都不知道这世道变成什么样了。北京城象一个大马蜂窝,皇上没倒可是他身边人倒了,大家你上台我下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外面可还是在打仗!现在到底有谁,还在操心这场战事?都谣传说是要和小鬼子讲和,这么一个大清,据说比小日本儿大上百倍还有富裕,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败了下来?
这两天。京城里头不知道怎么就飘起一种议论,越传越广。
朝里出奸臣了!翁同老爷子他们死死保着了皇上,算是给大清守着了最后一点儿希望。最大地奸臣,就是李鸿章!他丢开天津山东防地回京城逼宫,还要和小日本儿讲和,据说小日本儿许给了李鸿章五百万两的讲和银子。皇上已经发了衣带血诏。要调海东徐大帅进京勤
谣言越广,京城百姓们看满城的淮军练兵的眼神就越不善,胆子大点儿的旗人爷们儿还敢隔着七八步朝他们吐上一口唾沫。真有一种与汝偕亡的架势。
朝里出奸臣了,把大清弄坏,把仗打输。还好里头皇上还在,还好外边儿还有个徐大帅!
纷乱而沉闷的京师。在这甲午战事行近尾声的时候。暗地里潜流涌动,有心人谁都在寻找出路。可是这局面就是如此的混沌不清,谁也不知道,这出到底在哪里。
托地一声儿轻响,一顶绿呢官轿在隆宗门外落下。这轿子前面的官衔执事牌一层层的,最醒目的还是“一等肃毅伯”“钦命北洋大臣”。隆宗门外护军都知道是李鸿章的轿子到了,除了几个站的位置实在醒目地护军没办法只能打千行礼,其他的就赶紧朝角落躲,隐隐还听见有人咒骂。
“这将来是要塑跪像的!”
“卖了一圈,连东洋小鼻子都卖了,天不开眼,怎么不收了他!”
“哪个逼宫的有好下场的?”
侍立在轿子旁边的戈什哈们都是脸色铁青,按着腰刀,不住地回头看着轿子,生怕李鸿章听见了这些议论。这次李鸿章带兵从天津直奔北京,北洋内部不是没人劝谏,多是请李老爷子按兵在天津观衅,北京城就算两派都打成狗脑子了,谁还能奈何有重兵在手地李鸿章?
李鸿章却只是苦笑着摇头一一回绝:“事情总得有人了,就替这朝廷裱糊最后一次吧……以后想卖力,也是没机会了…………我老师要在,他也会带兵上京的…………”
低低地骂声当中,李鸿章低头缓缓的从轿子当中钻了出来,他气色依然憔悴,眼神当中却有一丝淡然,那是一切都看穿了之后的宁静。他手里捧着一叠文书,眼神四下一扫,那些护兵退得更远。李鸿章只是淡淡一笑,举步就朝隆宗门内军机处走去。
世铎早就在军机处门口等着他了,看着李鸿章慢慢走过来,隔着十来步就扬声发问:“少荃,日本那边儿回电报了没有?辽南那边回电报了没有?老佛爷那里,就这两件事情盯得紧,你太爷多操点心思吧,我世老三给你烧香磕头!”
这位又跃回中枢的军机领班大臣气色极好,养病几天似乎还养胖了。脸色红润,站在门口嗓门儿老大。慈禧的交代,世铎回军机抓总。同时负责盯着光绪,让他不要乱动,还要罗织帝党罪名,清理帝党余党,顺便负责朝廷新的人事安排。而李鸿章则是盯着总理各国事物衙门,以他的外交老资格。通过美国驻华公使田贝朝日本摇白旗,赶紧将这场战事了结了。对外的电报联络。全部在总理各国事物衙门那里,和辽南丰升阿的电报往还也是要紧事情,别地地方都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唯有辽南的徐一凡,谁也不知道这个二百五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慈禧自己跳到前台,徐一凡有大把理由可以不听命行事。正是李鸿章的意见。要借着光绪的名义压徐一凡听令。不听太后老佛爷的,还能说是气节,不听光绪皇上的,那就是作乱了。为了赶紧快踏踏实实地把和讲了,慈禧也只有捏着鼻子听下这个意见,仍然不垂帘,扶着光绪这个傀儡不倒。以光绪名义的电谕也赶紧发往辽南,要丰升阿接任钦差节制辽南诸军大臣,徐一凡再无指挥辽南清军地名义和借口。稳住局势。只要通过美国、英国等国公使传递的求和信息一得到回应,就要议和!
起初轰轰烈烈的甲午战事,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局。而具体操办议和事宜的李鸿章,毫无疑问将背负着天下骂名!
看着李鸿章仍然走得慢腾腾的,世铎干脆小跑着下了台阶,伸手要搀扶他:“少荃。你是我亲大爷!回句明白话成不成?”现在后党上下,谁都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李鸿章。他当真是忠心耿耿了,和慈禧商议如何了结战事,慈禧都很替他流了几滴眼泪,只是说苦了你了。而李鸿章当时不过是笑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看着世铎急切地模样儿。李鸿章斜眼看看他:“威海来的电报,瞧不瞧?”
“不瞧!”
“鬼子已经摆开环攻威海的架势。南帮炮台,杨家滩,都在昨天午时宣告失守,日本人的炮弹打进了军港之内。北帮炮台昨夜全军溃散,只剩下十九个兵。丁禹廷电告,要不是新募的三营兵增防北帮炮台,日军估计今儿已经拿下这里。北帮炮台一下,那里的大炮就可以横扫整个威海要塞,那里守军就只有全军覆没…………局势危殆如此,要不要瞧一下?”
“不瞧!谈了和不就完了,也不用死人了!少荃,两边电报到底回没回?”
李鸿章淡淡一笑,随手就将自己捧着的那叠电报一松,纸片呼啦啦的到处乱飞。当值的苏拉们忙不迭地大呼小叫的去拣。
“不瞧就不瞧吧,反正我也帮不上了忙了,世大人,你可知道现在守北帮炮台的三营兵是哪里的兵?”
看李鸿章还在那里东拉西扯,世铎急得直跺脚:“李大爷,李爷爷!园子里面一个时辰催问三次,人都要逼疯了,回电来没来?”
李鸿章好整以暇的瞧了半天世铎,才慢吞吞的从袖子里面摸出一份抄报纸:“日本伊藤内阁,已经与今日通过美国公使田贝回电,同意议和。条件是现地停战,威海北洋水师残余舰船全部出海投降,在朝鲜我们退出平壤,由他们接收,解除徐一凡职务…………达到如下条件,可以进一步商谈全面结束战事事宜。”
世铎脸涨得通红,抖着手从李鸿章手里接过那份抄报纸,小心翼翼怕碰坏了:“啊哟皇天,总算有个完了…………我去回报老佛爷,赶紧回报老佛爷!”他激动得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堂堂军机领班大臣就在原地乱转。如果说后党有什么政治宗旨地话,就是干掉帝党,结束战事。现在两个目标眼见都要完成,怎么能不让世铎欣喜若狂?
李鸿章袖着手,只是有气无力的看着世铎,嘴角只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笑意,分外的萧索:“水师投降,徐一凡夺职,平壤让出…………怎么对天下说?”
“要是当初能打赢,现在也不用扯这个!”世铎狂喜之下,口不择言的就大喝了一声。喊完才觉着不对,打不赢这场战事的正是面前这位李中堂。当即就赶紧平平气,换了一副痛心疾首地面孔:“少荃……忍了吧。谁让咱们弱呢?这次事了,咱们卧薪尝胆,好好振作个十来年,未尝没有雪耻地机会…………朝廷定然再给少荃你建一支新水师出来!”
李鸿章嘴角笑意越发的讥诮,到了最后,只是淡淡道:“不相干了…………世大人,赶紧回报太后吧,我还等着去日本和伊藤博文议和呢…………发邸告,告诉天下,咱们败了,咱们降了!”
世铎摇摇头,又点点头,实在不知道和李鸿章再说什么,脸涨得通红,呵呵两声。就要扬声吩咐人打轿子去颐和园。李鸿章愿意背这个黑锅,和他屁相干。正准备开口地时候突然想到,转头又问:“少荃,丰升阿那边电报回来了没有?徐一凡是什么个动静,丰升阿有没有说?”
李鸿章缓缓摇头:“丰升阿还没回电,不知道。”
世铎又是一跺脚:“这个郭博勒家的,糊涂!电报什么时候去的,是以皇上的名义不是?”
李鸿章已经慢慢转身:“前天夜里就发出去了,皇上的名义……老世,快回报太后去吧,辽南那儿,我替你盯着,现在要紧的是就是告诉天下,咱们败了,咱们降了!”
锦州北守,大凌河西岸。
毅军作部驻扎的军营,一片肃然无声,只听见营头上面的毅军三解蓝旗飘动的声音。
自宋庆以下,这支军队还剩下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全部齐集于主帅军帐之前,数百人人人肃立,躬身等候,营头里面,没资格在主帅军前迎接奉天将军,钦差辽南诸军营务总办大臣,钦差禁卫军练兵大臣,钦差朝鲜北路会剥大臣,钦差南洋宣慰大臣徐一凡的低级武官,还有士兵们都挤在自己营帐窝橱前面,挤挤挨挨的看着那面行进在营中的苍龙旗帜,还有旗帜下那些趾高气昂,马靴铮亮,穿着西式军服的数百矮捷虎贲!
辽南田庄台大败之后,宋庆所领毅军骨干,归他指挥的其它营头还有二万余人,乱纷纷的退下去,军装锅帐,几乎丢了个精光。本以为能直退进锦州口气,谁成想丰升阿先占据了锦州,也不知道和宋庆说了什么,老军门就妨气吞声带着这两万多败兵到大凌河西岸驻扎。依克唐阿也给打发到了锦州东南面塔山一带,东西丢光,又是败兵,营头也就不像个营头了,濠沟没挖,寨栅草草,帐篷不足就只有挖地窝栅,漫山遍野的和难民营似的,粮食也不济,只有就地征发到什么吃什么。军心士兵也已经沮丧到了极点,虽然摆出的是据守大凌河的架势,可是连大凌河东岸沟帮子这样的山口要地都没有派兵遮护。
大家都是骂声连天,苦苦挨日子。又能有谣传说是进延要以丰升阿升用钦差辽南的总办大臣,田庄台丰升阿的鸭蛋先逃,丢得毅军和依砍刀唐阿地吉林练军死伤惨重,现在他们却在锦州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升官,这大清还有没有天理可言?毅军上下,都发誓誓不力战。鬼子一来就撇丫子,就连宋庆,似乎也没了整顿部队的心思,两天下来巡营都没有一次。
一片死气沉沉当中,今日突然就出现了禁卫军的苍龙马精神旗帜。传骑来报,名震天下的海东徐帅已经赶赴大凌河,接钦差大臣事,要接过辽南全军地指挥大权!
自从甲午战事以来,徐一凡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他的那些作为也实在长脸,不折不扣的是清季末世的一个传奇故事。炮震南洋,在朝鲜白手起家,更以一军之力歼灭日本军队两个师团!这次更千里回援国内,要说辽南诸军没有寄希望于一徐一凡及时赶到,挽回战局那是假的,衰微末世,越是这样的传奇人物,就寄托了人们越多的希望。
可是徐一凡终究还是没有赶得及,田庄台一役败得如此之惨,朝延又是如此赏功罚罪,军心士气,如果说当初听徐一凡千千里回援,任满洲将军,钦差大臣的时候有短暂的振作,上下认为事情还略有可为的话,退到锦州,就已经落入了十八层地狱!
可是在这最为绝望地时候,苍龙旗突然出现在大凌河,而禁卫军也突然出现在大凌河,徐一凡,就在其间!
数百骑士。骑在战马上,渡过多处可以徒涉的大凌河的时候,马蹄踏起漫天的碎琼乱玉,水雾当中,阳光照映下,一道道小小的彩虹里,一面苍龙军旗笔直指向前方。这一切突然出现在毅军上下眼前,又是何等的景象?
徐一凡到!
中国仍然有可战之军,仍然有不屈之士!
整个毅军大营,上万人地目光,那集中在这支不大的队伍上,都集中在走在队伍最前面,那个年轻得过份的军人身上。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自然是徐一凡。他一身都是洋式军服作派,几个月的东征西杀,已经让他脸上满满意都是风霜,在这刻意挺直腰板拿架子不耍宝的时候儿,自然有一种沉毅英弄气概。他身后数百骑马步兵排而入,兵都是精兵,官都是骁锐。更是百战余生兼百战百胜的雄师,这苍龙旗一指,数百人沉默不语地列队而进,虽然仅仅不过数百人的规模,就镇得毅军上下二万人大气地不敢喘一下神都绷足了,带几百人而深入锦州,朝延对他什么态度,他明白得很。更不然当初就不会死死的缩在平壤,绝不离开自己的的势力范围了,现在这次行险,也不是得不为,锦州几万清军,要是得了朝延什么旨意,有胆大妄为的家伙,扣了他都算轻的!
本来以他现在的名望,还有清延驭下全用敷衍地能力手腕,不用担心这种安危问题,可是临从辽阳出发之前,谭嗣同的一封电报让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帝党这些书生,居然准备动手了!还想当然的把他徐一凡划到了他们那一拨儿。以为徐一凡对于光绪受恩深重,必然会粉身以报。这牵涉到赤裸裸的权力斗争,到了试图用兵逼宫的地步,后党那些人物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能想象了!说实在的,徐一凡对帝党的手腕本事一点不看好,历史本来就证明了嘛。他们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要是后党上下对他来锦州抢权有什么不好联想,采取断然手段那就有好看的了——接到谭嗣同电报的时候儿,他都恨不得朝慈禧大哭一声:“我是冤枉的啊!”
惟一之计,就在是北京那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昼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了辽南的兵权!只要往来通讯联络的孔道:“尤其是电报控制在他手中,他就不难带着这几万人独力行事,以时候儿不管是用官衔压,还是用大义名份压,甚至用好处收买,有大把的手段可以玩儿。带兵打鬼子,说到哪里都没有错处!
到了大凌河一带,发现宋庆顶在前面。锦州却不知道是丰升阿还是依克唐阿在驻扎,辽南诸军的矛盾也就一眼就看明白了,在锦州城关内外驻扎,守着文报渠道的是清廷真正信赖的人,在大凌河顶着是倒霉孩子,拉哪派打哪派再明白不过了。饶是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先派传骑通传。得到宋庆全军摆队相应在消息才渡过大渡河。
看来北京城一时还没有生意,或者生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锦州这里!难道这气去,真的还有挽回的余地?
一群戈什哈在营官的带领下,扛着长把苗子,天鹅号,宋字认旗飞也似的奔迎过来,远远的就跪下拉长了声调报履历,在徐一凡这个位置,已经能看到中军帅帐,也能看到帅帐前面黑压压等候的人群。按照体制,其它将备,全部跪接。现下却是宋庆派了他的亲兵营官代行这个仪注。七十多的老将了,多少还是要个面子。
跪在那边儿一地的宋庆的戈什哈们,迎接的仪仗都是七零八落地,可见田庄台一败,丢光了多少东西。听着他们声嘶力竭的报履历。徐一凡不等他们唱完就一摆下巴,溥仰顿时高喊:“起去!”
数百戈什哈重重磕头然后跳起,排成两人队,吹起天鹅号,更有人放起抬杆,蓬啪和滴哩答啦的声音当中,徐一凡一骑当先。直朝中军帅帐而去。等清楚看见了徐一凡的身影,满白发苍苍的宋庆带头,一起迎了上来,数百条嗓门儿一起张开:“恭迎钦差徐大人!”
徐一凡呵呵大笑,利落的骗腿跳下马,一把拉住了作势要行礼地宋庆:“宋大人。一路辛苦!”
一边问话,一边仔细打量宋庆,这位白发老将筋骨结实,一副老营伍老丘八的气度,也是直愣愣的盯着徐一凡瞧。眼神中有点讶异,仿佛在惊叹徐一凡的年轻。扫一眼他身后的将备,大伙儿多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田庄台一战,毅军算是抵抗到最后,伤亡最大,到了锦州又是这个待遇,精气神都打坍了。
徐一凡身后的戈什哈和骑兵们都纶纶下马,肃然而立。毅军将备位地目光就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除了灰溜溜的颓唐,还有不少不服气和憋屈。禁卫军是名满天下了,他们毅军在缓远一带戍边二十年,对大清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却是这么一个下场!朝廷真是不公,听话的人这么惨,徐一凡和他的禁卫军以跋扈出名,现在却是如此!就连一打仗就跑的丰升阿,都比他们混得强!
这眼神徐一凡看得清楚,按照楚万里的评论,咱们徐大人,好该是多鸡贼地人?顿时他就是精神一振,好嘛,觉得受了冤屈,事情可为!
这念头转动不过短短一瞬,就听见宋庆已经瓮声瓮气地(电脑阅读http://www.16k.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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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哈哈大笑,松开扶着宋庆地手,洒然朝围着他行礼的将备们抱拳一揖:“来得匆忙,事情又多,就不一一见礼了各位。大伙儿收拾收拾,把队伍点起来,跟着我去锦州!大伙在田庄台打得苦,没道理受这个委屈,我是饮差大臣,该替大伙儿讨这个公道。出了气儿,收拾了逃将,咱们再振作起来打鬼子!没粮?我补!没械?我补!没骨头?那就滚***。
一席话将在场数百将备,甚至中军帐周围听见了徐一凡话语的官司弁都震得鸦雀无声,大清何尝见过这等的钦差大臣?他跋扈二百五的声名,当真不是说着玩玩儿的!
现在锦州城的丰长阿,仗着谁的腰把子明白得委,皇上是指望打一场的,能给皇上下眼药的,拿军国大事当儿戏的,还能有谁?宋庆这个老丘八都只能忍气吞声。虽然还没明文,丰升阿大用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徐一凡这个时候敢来,已经让宋庆很是讶异,这家伙的胆色,做的准备也不过就是敷衍一下,了不起送他到锦州,让他和丰升阿打擂台去,没想到他一到来,只寒暄了一句辛苦,就大咧咧的要带着他们毅军去锦州,收拾丰升阿!
震惊之余,毅军自宋以降,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做出了这么一番大事业,其来有自,这气概就相当俾倪万物。王霸之气简直四溢,而且这番话也是如此提神。军伍当中,要地就是这种雄壮之气,而不是勾心斗角,蝇营狗!
可是这事儿,又如何做得?
场子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徐一凡走动几步,再抬头地时候,已经是转眼深情的向东看去:”……田庄台一线,从海到陆。毅军将士忠骸累累满坑满谷,为了大家能撇下来,宋军门,你的亲信子弟,死了多少?他们如此死战,不就是等着你给他们讨个公道?你曾经立着帅旗的那个山头,毅军子弟,层层叠叠地从山脚一直铺到山顶!从山顶向海望去,更不知道有多少忠骸,被海浪推涌,一下下的拍击着海岸!是你带着他们来辽南的啊!又是谁害得他们这样?左宗贵公被叶志超他们陷害的公道,我已经在朝鲜讨了。砍了叶志超和汝贵的脑袋,换来的是你这个奉天将军。钦差总办的顶子!换来的是全国仰望的目光!现在你的公道,我替你去讨!你还等着什么?要不要我下手令给你,趄延什么责难,我徐一凡一身当之——他妈地从朝鲜到现在,老子就没朝谁软过!因为老子干的,是为国家打鬼子的正事!“
这番话他精心准备了许久。过大凌河的时候还反复练习了,论身份。他是钦差总办大臣,朝延一天未去,他就有指挥调遣宋庆所部的名义。论道理,他来替宋庆所部出头讨公道,责任是他的,好处是毅军的。论例子,他还特意带着聂士成呢!
这个时候,聂士成果然从人群当中暴喝一声:”宋祝三!我带的上千子弟的血仇,左冠延的冤屈,还不是徐大人替我等报之?你还犹豫什么!田庄台几千弟兄,在夭上看着!朝廷现在出了奸臣,软的就捏,硬件的还有说理的地方!”
宋庆嘴唇蠕动,仿佛才看见聂士成一般:“功亭……”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人已经哇地哭了出来:“军门!咱们弟兄死得惨哇!咱们东进千里打鬼子,犯了哪点罪过?”
“要饷没饷,要械没械,咱们打到最后!现在如何?跑得快的进锦州,咱们和孤魂鬼一样!那丰升阿,就是张士贵!”
“***,朝廷出奸臣了!软的欺负,硬的他们倒躲着,什么**玩意儿!“
车门,听钦差大臣的节制,天经地义!咱们(手机阅读16k.cn)跟着徐大人进锦州!
呼喊地声音先是零零落落,接着就是连成一片,仿佛在中军帐前起了一波接着一波地浪头,卷动着每个人的情绪。先是这些将备,接着卷动了周围地兵弁,人人都扯开了嗓子喊叫,仿佛要将心中憋闷冤屈,一起喊叫出来!
徐一凡只是负手死死的看着宋庆老树根一般的面孔。短短的一瞬间,宋庆似乎老了十岁,只是闭目不言。
他猝然发难,看起来好像是跋扈的性格使然,其实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夺权生变,最忌讳事情到临头,再慢慢筹划,犹豫不决。要是他在毅军营中安顿下来,一是谁知道北京城是什么时候夺了他这个钦差大臣的衔头,他这最大的凭恃也就没有了,再就是就算时间,慢慢来做工作,收毅军之心,时间一长,人们思前想后的念头就多。还不如借着毅军这点惨败再加受冤的沉郁之气,不给他们细细考虑的时间,一举卷动风潮!
他那个时空史书曾载,那个时空的甲午,毅军从朝鲜边境一直打到了辽南,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是坚持抵抗到了最后的部队,对这样还有点血性的军队,才能用上这手。说起来,还是穿越客占的便宜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群情越来越漏*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庆身上,宋庆的威望,在这支军队当中无人可及,人们再是激动,徐一凡这钦差再位高权重,毅军要动,还是得宋庆一言而决!
宋庆蓦然张开眼睛。一把拉住了冷冷的凝视着他的徐一凡的胳膊:“徐大人wap.l6K.cN,请帐中说话。”
徐一凡点点头。手心也渗出了汗水,要是宋庆始终不从,他也只有掉头回去,什么雄心壮志,都得拉倒。从此对辽南局势。失去绝对的影响力,错过这个翻盘地最后机会,他孜孜以求的那个不一样地甲午,也只会是一场海东春梦!
不知道老天,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颐和园,乐寿堂。
光线不足的屋子里,一片难堪的死寂,日本政府伊藤内阁通过美国公使转发来的照会,在每个人手中传来传去。
后党求地就是这个结果,但是当这个结果摆在面前的时候儿,到了得先签了城下之盟的时候,却人人脸色惨白。
一众才翻身爬回来的军机跪在地上。以世铎居首,深深拜伏,没一个人抬走,整个乐寿堂内,只听见西洋自呜钟钟摆嘀嗒嘀嗒的声音。
水师挂白旗出降,威海让日军进驻,平壤让日本进wwW.l6K.cN驻。徐一凡去职,这是大清最后一点抵抗力量剥夺干净,再无还手之力以后的停战,接下来的谈判,还不是任人鱼肉?
跪在地上的这些后党军机们,只是在心里庆幸,幸好老佛爷选的主持谈和这个事儿的,不是他们!李鸿章这家伙,真是为了老佛爷身前身后地名声都不要了!
谁也看不见坐在佛床上慈禧的脸色,也没人气看,光绪也在乐寿堂内,垂首坐在慈禧的下首,一个小锦凳上面。二十二日京城生意,光绪就再也不发一言,只是侍候在慈禧身边,这个时候,他脸色死灰。深深的将头埋在胸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跪着的人都觉得浑身僵硬了时候儿,就听见慈禧一声轻叹:“条件下不过是这么个条件,要说苛刻呢也够苛刻的,可是还有什么法子?皇上,你瞧着呢?”
坐在那儿地光绪一下跳了起来,在慈禧面前站得笔直:“亲爸爸儿臣没意见,老佛爷说什么,儿臣就奉行什么……慈禧嗤的一声冷笑,老太太气色不错,中午午觉还是睡得又香又甜:“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不争气!练二十年兵,办二十年的船,还不是这样?指望着你们,是什么也弄不好的了。我瞧着,不是少点麻烦事儿,和了吧!”
军机们等着的就是慈禧这一句话,顿时山呼万岁:“老佛爷圣明!”
慈禧无所谓的摆摆手,只是睡着垂首站得笔直的光绪:“皇上,这是你的首尾,战是你的宣的,现在要和,也该你诏告天下,就是这么个条件,讲和吧!告诉天下,你们要打仗,就打出这么个下场!”
这一句话仿佛重得一把巴掌打在光绪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摇晃了起来,帝王的最后一点自尊,给慈禧轻轻一句话撕得粉碎。他呆呆的看了慈禧一眼,看到的却是老太太刚愎而冷淡的面容,光绪都不知道他怎么行礼答应地,行尸走肉一般地就走出了乐寿堂。
这些军机年着光绪的背影,一个个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慈禧却不动声色,又叫起了世铎:“:世老三,辽南丰升阿那里,电报回来了没有?”
世铎忙不迭地又磕头下去:“回老佛爷,李鸿章说还没有到……”
慈禧脸上闪过一阵青气儿,咬紧了牙齿:“咱们好容易才把北京城的天给翻过来,这定下来的大局,再不能有人捣乱!徐一凡的职业必须去了!没了辽南的兵,没了掌握地方的权,他一万兵,翻不起大浪来!你给我亲自到总理衙门的电报局子里,万事不用管,一遍又一遍的发电报给丰升阿。他现在就是新钦差大臣,奉天将军!徐一凡万一敢到锦州上任,丰升阿就是闹出天大的祸事,把这个徐一凡怎么了。我都替他撑腰。!”
世铎浑身冰冷,只是不住的碰头答应。起身晕身转向的就想朝后退出去,慈禧又叫住了他:“用皇上的名义!实在不行,让皇上亲笔拟稿子!无论如何,今儿我要等到丰升阿地回音!”
宋庆的军帐之内,陈设萧然。只有一个几案放在当间。上面发令地令箭架子都掉了漆,几只令箭,七零八落的放在架子上,威武旗,铖戟鼓号。这些军门军帐应有的陈设,一概不见,也不知道是现在的清军不讲这些古老的排场了,还是宋庆将这些东西在田庄台丢光。
牛皮帐篷的顶上破了一块,也没人去补,阳光从缝隙当中透进来,照在帐中就是一道光影,尘埃在光影当中幽幽浮动。
帐外,是按捺不住的吼声,一声高过一声,像浪头一样朝里面拍击。军心一旦卷动,不是轻易就能平息下来的,徐一凡到来之后,雷厉风行,干脆爽快的作派,一下就精准的抓住了毅军胸中那点沉郁之气,并且掀动了起来!
宋庆拉着徐一凡进了帐篷,呆呆的看了这个比他小了四十岁的青年钦差大臣,奉天将军,已经站在满清官僚体系顶峰之一的徐一凡,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徐大人,你厉害!爬到这个位置,世人当初还多认为你糊涂跋扈,大家真是瞎了眼睛!三言两语就得了我毅军的军心,不愧是海东徐大帅!”
徐一凡只是淡淡一笑:“我干地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我给国家卖命,拼命的打鬼子,收拾那些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有人心的,自然听得进去我说的话。”
一句话说得宋庆又是一声废然长叹:“这大清,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不干正事儿呢……天下真要变了……真要变了……”
他猛地抬头:“徐大人,你真不会丢下咱们毅军?我们可不像禁卫军。我宋庆也没有你徐大人的本事!”
老将军白须颤动,眼巴巴的看着徐一凡。
徐一凡以至刚近于跋扈之道行光明正大之举,在此离乱末世。的确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人人都觉得沉闷,人人都知道没有出路,特别在一个小小日本就将煌煌大清打成如此惨状的现在!一个这样特立独行,偏偏又着大义的人出现,也许只有他身在地棱解,才能挽此末世!
听宋庆说完,徐一凡还是淡淡一笑:“在南洋,我就二十几个人,几万暴民围着,我也没么下自己一个同胞,你说,我会是丰升阿么?世人眼中,我跋扈胡闹到了现在,为什么还屹立不倒?因为我干的都是正事!宋大人,你就真的不想跟我痛快干一回?对聂士成是那句话,对你也是那句话,万年之后,我不定期你一个民主放英雄的牌位!”
宋庆僵在那里,半晌不语,而徐一凡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军帐当中,一片寂静,呼吸可闻,只听见外面潮水一般不断涌起落下的激愤呼喊声音。
宋庆慢慢地摘下头上的大帽子,这个时候,才露出了他额头上面刀砍斧凿一般的深深皱纹:“我是朝廷地人,给皇上卖命五十年,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徐大人,朝廷新的电谕没到,皇上新的旨意没发,您还是辽南诸军的钦差大臣……我宋庆,我毅军,对您好奉命唯谨……只要你带着我们真去打鬼子报仇……!”
他突然爆发了一声短促的哭喊,眼睛一下张大:“我们毅军子弟,在田庄台死得好惨!”
这一声哭喊乍放即收,七十四岁的白发老将腰板一下挺得笔直,咬紧腮帮子大步走开,猛的掀开军帐,外面的呼吸声正到了高处,看见宋庆大步走出就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看着宋庆,等着他发令!
宋庆已经再不犹豫,猛的拔出腰间佩刀,迎着全军子弟热切的目光,厉声大喝:”去锦州!跟着徐大人去讨个公道,然后咱们再去杀鬼子报仇!“
锦州。公元一八九四年九月二十五日。
这座连接关内外的雄镇,在初秋的阳光下,却显出一片灰蒙蒙气派。城市街道上少有人影,连锦州旗营街道外往日最热闹的茶馆,都是板门深锁。城头上面,只有镶白旗汉军副都统丰升阿亲领的奉天盛字马步练军的青色三角认旗在有气无力的飘扬。
田庄台一战之后,辽南七万拼凑起来的野战主力崩溃。丰升阿带着他的奉天盛字马步练军当先而逃,第一颗鬼子的炮弹可能还没落下,他们就已经转身狂奔,一天一夜万余人就逃到了锦州。整个辽西走廊,就敞开在鬼子面前。田庄台败报一随着丰升阿的溃兵带过来,锦州城几万百姓顿时开始逃难,锦州最高行政长官副都统长顺几乎要挂印溜逃。还是被丰升阿强留下来的,他麾下的城守尉,参领,佐领却都跑了一个精光。长顺虽然勉强留在锦州城,但是却任何事儿都不管了,全部权力交给丰升阿,自己在公馆里面烧香拜神发抖。
丰升阿的盛字练军虽然营号里面有一个盛字,但是和淮军精锐盛军是两回事儿。是以奉天旗营为骨干建立起来的所谓练军。东北三省,奉天旗营风气最为近似北京旗营的大爷,也是最不能战,还不如依克唐阿的以吉林旗营为骨干建立起来的练军还保有一点诚朴能战的老八旗遗风。这万余人被东北老百姓称为鸭蛋兵,意思是一碰就破。除了吃粮饷,耍威风,抽大烟,就再无半点本事。当初七万大军当中。算是能战的毅军和吉林练军两支主力都败得那么惨了,还指望这些太爷能保住锦州?
万余盛字练军逃到锦州,果然就强占民房。掳掠粮草,欺行霸市,搞了一个不亦乐乎。世人都认为丰升阿遇战先逃,现在又不约束手下,骚扰地方。宋庆他们退下来。一定要接访锦州,弹劾丰升阿!宋庆挂着钦差帮办大臣,依克唐阿挂着钦差会办大臣的衔头,都是这个丰升阿的顶头上司!
谁也没想到,丰升阿竟然稳稳呆在锦州城。宋庆和依克唐阿也曾气势汹汹带着戈什哈入城,却不知道丰升阿跟他们说了什么。两个挂钦差衔头的大将竟然退出了锦州。一个驻到了北宁,一个驻到了塔山,都不入锦州半步。丰升阿这个辽南诸军官衔最小地带兵将领,竟然成了中军的态势,还有谣传他要接徐一凡的钦差总办大臣地位置!甚至还有传得更邪乎的,说丰升阿是奉了太后老佛爷的命令名正言顺的溜逃,就是要辽南诸军打败仗,给主持战事的皇上好看!
世事颠倒。莫过于此。盛字练军经此之后,更是得意洋洋地加倍在锦州城作践,也不顾这是他们的乡梓之地。对战事失望,加上招惹不起这些太爷,锦州百姓干脆就络绎不绝的逃出城去投亲靠友,搞得这座关外雄镇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而丰升阿也绝无半点认真布防锦州城防务的意思,万余兵队几乎是随心所欲的选择驻扎的地方。当官儿地图舒服就选城里的好房子住。当兵的图个少约束发外饷就在城外面住着,隔三岔五的下乡打粮,拉牲口来打牙祭,更没事拉拉夫子,等百姓人家拿钱来赎人。锦州城这几天绝看不到整顿部伍的景象,倒是各处自发组成的赌坊赌档热火朝天。大伙儿白天抽大烟不起。晚上赌钱不睡,何尝有半分战地景象!丰升阿对这些都是不闻不问。惟一举措是派自己戈什哈亲兵营守住了锦州城的官电报房,每个时辰都要向广济寺他丰军门驻节的行辕通报消息,更发疯一般地朝北京城去电报,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消息。
短短几天的所作所为,就连奉天本地旗人都看出来了,辽西走廊,如果日军可能扩大攻势,绝无半点抵抗能力。而丰升阿如此逃将,如此作为,居然还得以重用,要挽辽西走廊局势,只有杀丰升阿以谢天下!
奉天城守尉英琪更是直接去电北京哭诉:“老佛爷和皇上是不是不打算要祖宗的地方了?与其如此,丰升阿这样的旗人指望不上,咱们就真的只能指望徐一凡了!”
可是这两天,不管辽西辽南局势如何纷乱变化,不管多少人翘首等着北京消息,这个帝国中枢,却是绝无动静!几日之内,往日络绎不绝发往这里的各种电谕,邸报,廷寄,竟然是踪影不见!
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帝国到底怎么了。
就为这个事情,丰升阿这些天的脾气大得邪乎,大烟都抽不香。他今年五十四岁,照履历来说,算是自小从军地行伍出身,可偏偏没有半点军人气度,衣衫修洁,胡子头发光滑整齐得一丝不乱,样子也很儒雅,一副世家子弟气度。单看外表,和宋庆那样老树根似的丘八外表天上地下,底下人也都说丰大人脾气算好的,不难伺候,可这几天,偏偏不一样!
今儿他破例的中午就从烟榻上面一个翻身起来,在自己官厅里面焦躁的乱转。专跑上房的得宠下人,捧着新烟签子进来,也不知道触动了丰大人哪根愁肠,上去就是两个万峦猪手,再加一记金华火腿。打得下人满地乱滚,阖行辕个个噤若寒蝉,丰大人今儿痰气发得特别厉害!
就连到了时辰,该过来通报官电报局消息地戈什哈统带都在官厅门口探头探脑,不敢上来。丰升阿打完下人,焦躁地又转了两圈,才瞧见他的戈什哈统带,丰升阿一跺脚:“还不滚进来!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那统带是丰升阿郭博勒家地亲侄儿,最是得到丰升阿宠信。田庄台一战护送丰升阿逃下来也卖力得很——要知道当初一声撤退的令下,盛字练军嗡的一声就垮了,逃跑的道路挤得满满儿地,多亏这亲侄儿统带大呼酣战。指挥着戈什哈们的洋枪佩刀朝着那些挡路的逃兵招呼,硬架着丰大人一路逃到了锦州!
丰大人一声令下,统带顿时滚了进来。打千之后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丰升阿脸色铁青,摸着自己光溜溜的额头:“还没消息?北京城怎么了?老佛爷那儿怎么了?”
下面的话丰升阿却说不出口,只是在心里乱转。五十四岁了才巴结到镶白旗的副都统,离旗人宦途的顶峰远着呢。他心思又热切,这次辽南一战。老佛爷地诱饵一伸出来,他忙不迭的就咬钩了!
田庄台那里,因为他的作为给打了一个尸山血海,要说不做噩梦,那是假的。可是事到如此,只有强撑。宋庆他们问罪。他扯出了老佛爷的虎皮挡驾,宋庆和依克唐阿都知道京城水深,竟然就不敢计较了。但是京城里现在到底什么样,谁也说不清!万一……万一皇上那儿站稳脚跟了呢?万一老佛爷只能荣养了呢?不说别的,单单是宋庆和依克唐阿,就能把他咬死!
时间过得越久,他心思就越凉。可是官电报局那台单边机,这几天那些白色地长码子纸。竟然是一动不动!
丰升阿的亲侄儿也多少知道一点内情,他可是丰升阿最贴身的人,又是亲戚,这个时候见丰升阿烦躁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样子,硬着头皮解劝:“大人,就算北京城一时不来电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宋庆和依克唐阿,还能把大人怎么样?咱们慢慢等就是了……”
“糊涂混蛋!我怕什么宋老头子和依克唐阿?”丰升阿失态的大喝一声。他白净的面皮突然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想发作又不知道冲哪里发作,转了几个圈,颓然地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深深的抱住脑袋。
“…………田庄台那里。死人死得惨啊…………尸山血海……这是债,冤孽债……别的没什么。辽阳那里,可还有一个活二百五!那是砍了叶志超和卫汝贵脑袋的人哇……朝廷一天不解了他钦差大臣的衔头,一天不给我撑腰,我眼睛一闭,就想到田庄台……大清朝两百多年,怎么降下这么一个玩意儿?偏偏还没人奈何得了他!”
那统带也给丰升阿说得脊梁骨发寒,不过他多少有点光棍气慨,猛的一挺腰把子:“大人,那徐一凡敢来锦州,属下就替大人黑了他!漏底五子快的洋药丸,打在他脑袋上也是一个大洞!”
饶是烦闷万端,丰升阿还是嗤地一声儿冷笑,斜眼看了过去:“就凭咱们?七万人打不赢两万鬼子,那徐一凡一万兵就灭了两万鬼子!那是天杀星下凡!咱们只有抱着朝廷的腰把子,我瞧着,徐一凡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对朝廷怎么样!皇天保佑,朝廷的电谕快点儿来……我也不想钦差大臣的威风了,平安过这一关,比什么都强!”
几句话说得丰升阿自己眼泪都要下来,忙不迭的定定神,维持住一点威严气度,接着下定决心猛一跺脚:“卷铺盖!我到电报房睡着,坐等北京那边儿的消息!再调人,快马去京城,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带足银子,赔本儿也要找门路问问怎么回事儿,两路齐下,过了这关,我回家抱孩子!”
话音一落,那统带就喳喳连声地退下去调人,丰升阿也喊来了管家收拾东西,准备将电报局改行辕了。他也不休息,就站在那儿盯着下人收拾东西。
军门行辕正忙乱成一团地时候儿,突然从东北面方向传来呐喊呼啸的声音,先是很轻,接着就慢慢变大,被风一阵阵地卷过来。撞在充作行辕的广济寺内那座古塔上面,激得塔角惊雀铃一阵阵清脆的轻响。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东北面望去,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呼啸的声音稍稍一寂,接着又响起,由隐约的沉闷转为渐渐的高亢,似乎有无数人浪,正在卷向锦州,似乎就是田庄台那场恶战当中,苦战殉国的各军将士。在最后关头山呼海啸一般不甘心的呼声!
丰升阿脸色苍白,呆呆地站在庭院的阶下,那些正在收拾东西的下人。也全部都僵在那里。
锦州城内也响起了声音,杂沓纷乱地脚步声,哭喊声,呼叫声在城里各处响起。跟没头苍蝇也似的到处乱撞。而军门行辕内,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脚步声响动,那戈什哈统带带着十几名手下满头大汗的撞进来,一眼就看见丰升阿呆在阶前。
“大人,毅军从东北面过来,打着军旗,除了毅军的蓝旗。还有禁卫军地苍龙旗!列成队伍,要进城!全拉出来了!”
丰升阿喉咙里面发出咯咯的声响,手伸出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两天,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朝廷的电谕还没到,那徐一凡就已经到了锦州,还蛊惑了毅军。徐一凡还是辽南诸军的钦差大臣,宋庆他们会顾忌他扯出了老佛爷虎皮。那个天杀星可不知道会不会!老佛爷啊老佛爷,你怎么就把我丰升阿给忘了呢?
“闭城……闭城……打……打……”
他结结巴巴的下了这个命令,但是命令效果连他也不相信。带兵地人,要让当兵的服从你,为你死战。那没有二话,只有纪律严明,带着他们认认真真打仗。还要和当兵的同甘共苦。旗营为主的奉天盛字马步练军有没有正常练军的素质先摆一边不说,他从田庄台传令先逃,也丧失了作为统帅的威严,退到锦州,不是他不想掌握部队,让他们好歹听话一点。的确是实在指挥不动了。干脆就放他们随便吧。大家还能敷衍着。这个时候,锦州能有多少兵说不准。军官在哪儿也说不准,让他们闭城抵抗,那更是没戏!
当初怎么就不在田庄台踏踏实实打仗呢?怎么就对那个钦差总办大臣的饵那样垂涎欲滴呢?就算打不赢小日本,也不至于等到今天这个场景!
丰升阿虽然下达了命令,但是整个人却没有恢复半点镇静,他只是僵立在那里,还保持举手下令地姿势。冷汗从额头上瀑布一般的倾泻而下。在他此时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田庄台战地,那渤海海边黑色的波涛,向他一层层的扑来!在那波涛当中,更有冤魂无数!丰升阿呆在那里,那戈什哈统带却颇为光棍,知道大人已经吓傻了,上前一步就夹着丰升阿,将他朝台阶下面拖,另一只手拔出佩刀,振臂大呼:“保护大人!退到电报房。^^首发君子堂^^大家拚死守着,只要北京电谕一到,咱们顶着圣旨出来,看谁敢咬老子一根鸟毛!只要等到北京的圣旨,咱们就有活路!”
十几个戈什哈一涌而上,护着两人就朝行辕外面跑,个个架起了洋枪,拔出了佩刀。大家伙儿的命和丰升阿捆在一起,只有死中求活。行辕那些下人哭爹喊娘地要跟着,却被这些如狼似虎的戈什哈踢开。
一出行辕门,就瞧见锦州街道上全是乱纷纷的散兵,这些旗人爷们儿多是彻夜赌钱,白天挺尸,这个时候都被惊醒,衣衫不整的在街道上面乱跑。毅军扑城声势如此吓人,谁也不知道到底结果怎么样。城头上面已经空无一人,四门大敞,大家都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哭爹喊娘的。看到丰升阿出来,人人破口大骂,要不是他,大家伙儿怎么搞成这样?禁卫军的苍龙旗都惹来了,这个天杀星过来,谁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
那些戈什哈们只是如临大敌地拖着丰升阿朝亲兵营把守地电报房跑去,几乎快把他拖在地上了。丰升阿官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眼睛发直,在这喧嚣当中,只是哭叫了一声:“冤孽债啊!”
“少荃,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大中午的,世铎就汗淋淋地冲进了暂时充作李鸿章京城行辕的法源寺。
这次李鸿章是带兵过来的,亲兵就已经众多,平日进京住的安徽会馆已经摆布不开。只有借了这座京城古刹当行辕。
当才得了食亲王俸彩头,慈禧手里第一信重的军机领班大臣世铎冲进来地时候,李鸿章正在睡午觉。世铎是何等身份。李鸿章的戈什哈想拦也拦不住,一下给他冲到了寝室外头,扯开了嗓门儿大声在那里嚷嚷。几个戈什哈干脆跪在他面前。不住磕头。世铎嚷完了还不想停步,就想直冲进寝室里面,这个时候却听见寝室里头想起了李鸿章的声音:“世大人,什么事情,连个晌都不让人歇着了?我李鸿章办差够卖力地了吧?”
想起李鸿章现在对后党事业的作用。即使如世铎的身份也要咽口唾沫给足面子,恨恨顿足站定,将手里一本号簿子抖得哗哗直响:“少荃,你出来咱们说话!”
这一等他出来,就是两三袋烟的功夫,洋人钟点。足足有一刻钟。世铎脸色铁青,在寝室外面的小院子不住转圈,拚命地沉住了气儿。这个时候李鸿章才整理着衣服出来,到京城不过三两天的功夫,李鸿章又瘦了一圈下去,简直是皮包着骨头,眼神却加倍的深了,谁也看不清这个已经形销骨立的满清最后一个重臣。现在到底想着什么。
他一出来,就看见了世铎手里那本号簿子,嘴角淡淡的浮现了一丝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
“世大人,又怎么了?翁同他们炸监了?还是小鬼子不让谈和了?”
世铎举起手中那本快搓烂地号簿,扯开嗓门,脑门上汗珠黄豆仿佛:“少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老佛爷上午的亲口慈谕。要我万事不管,到总理衙门电报房坐镇等着辽南丰升阿那里电报。到了总理衙门,翻烂了号簿,也没有查到发往锦州电报的号头,不要说锦州了,整个东北三省。总理衙门电报房也没发出一封电报出去!朝廷的变动。难道不要知会那里?这几天在干什么?二十二日该发的,今儿都二十五日了!好。咱们不管前面的帐,我在那里坐催电报生发报,电报生居然说你少荃亲自下达的军令,没你的手谕,电报房擅自发报,就砍脑袋!我还是不是军机领班大臣?我说地话有人听没人听?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世铎说得又急又快,气急败坏,到了最后,几乎是放开嗓门吼了:“辽南那里,老佛爷生怕出乱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到了最后,我一个领班大臣,还得到法源寺来就你的大驾!”
李鸿章静静听完,笑着一摊手:“世大人,电报早发出去了,查不到,我老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办差不力,等你弹劾。”
这个时候,要离得了李鸿章还用得着他世老三亲自跑到法源寺来?李鸿章到底为什么这么干,世铎也想不明白。他只是知道,今天等不到丰升阿的电报,他在慈禧那里就交代不过去!
世铎后退一步,平了平气息,咬着牙齿道:“少荃,这些咱们都不扯。万事儿就算我倒霉…………这电报,要不要再发?电报生可是听你的军令!要不要我把皇上请到电报房,要不要我把太后请到电报房?话搁在这里了,你怎么办?”
李鸿章站在那里,枯瘦的老脸形容动也不动,他抬头向北面天空望望,咕哝了一句:“我老头子算尽力了…………”这句话声音极轻,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到了最后,他脸上浮现的只有一丝嘲讽的笑意,不是嘲讽别人,而是嘲讽自己。
尽力,尽什么力?既然已经决心和这条破船同沉,几十年功业毁于一旦,这小小地良心上面的安慰,又能怎样?这延迟几天的功夫,就能给这国家留下一点希望么?徐一凡是神仙?
他摆摆手,大声道:“走!去发报,给丰升阿,升他当钦差,他这辈子公侯万代!去夺徐一凡的职,谁让他这么能和小鬼子捣乱?咱们大清,要的就是忠臣!这玩意儿和诏告天下,我们投降的电报,一块儿发出去!给棺材钉钉子,咱们也敲得响一些!”
几百名禁卫军簇拥着徐一凡,在后面,跟着地是更多地毅军。锦州城防。薄弱得近乎没有。奉天盛字马步练军,已经完全称不上是一支军队了。亏李云纵在赶来的路上,还一本正经地和宋庆聂士成他们商量。如果丰升阿他们闭城,该怎么突破城防呢。
成千上万的队伍,已经轻松接过了锦州四门城防,盛字马步练军要不就干脆逃出城,自己给自己解散。要不就丢下武器,等着毅军缴械接收,绝无半点抵抗。而徐一凡就带着大队,直奔锦州都统衙门的电报房而去。
他如此急切,不仅仅是从溃兵那里得知丰升阿已经逃往那里,更要紧地是。这个文报渠道,必需掌握再他的手中!他唤起毅军扑城,接收军权,不是靠的身边那几百人,那几百人只够他保命的。靠的还是他奉天将军,钦差大臣衔头地合法性!
扑城如此顺利,他也暗自庆幸。许是北京那边帝党还没有和后党扯破脸。后党还没来得及出手料理帝党,还有他这个被莫名其妙拉进帝党的所谓政变武力中坚。谢天谢地。幸好老子来得及时!
他们一路行过,到处都是来不及逃走,跪地等着接收处置的盛字练军。官儿也不成官儿了,兵也不成兵了。都蹲着跪着在那里破口大骂,多半还都是骂丰升阿的。李云纵,聂士成,宋庆都脸绷得紧紧的跟在他马后。看也不看那些盛字练军一眼,只是朝电报房急驰。溥仰和陈德两人,早就带着徐一凡的戈什哈先行一步,去抢那里。
眼看得就要到锦州都统衙门,就听见蓬啪几声枪响,划破了锦州城天空。所有人都是一震。不管是禁卫军还是毅军。都赶紧摘枪。周围地那些盛字练军却是一阵哭叫大乱,以为毅军他们开枪报仇了。乱纷纷的爬起来就跑。毅军上下一阵枪托马鞭,又让他们蹲好。这些人都是恨绝了盛字练军丢下他们先逃,还有平日这些旗营大爷作威作福的气派,下手都没轻了。毅军进城的足有四五千精锐,留在城里的盛字练军最多千把人,四五个人伏侍一个,想鼓噪也鼓噪不起来,只好提心吊胆继续呆着,接着大骂丰升阿。
“人在矮檐下面,还***不低头!开枪,开个蛋的枪!当初有本事带着咱们在田庄台开枪!想把爷们儿都整死还怎么的?”
“在锦州城呆着,还以为自己是真钦差了?现在真钦差来了,还不消停!”
“现在是汉人当道咯…………这江山,凭着这帮窝囊废大员,咱们旗人坐不稳啦!”
马蹄声响亮,溥仰已经单人独骑地迎了上来,他袖子卷得高高的,光头没戴帽子。迎着徐一凡的马头就高叫:“大人,丰升阿那帮兔崽子还敢朝咱们钦差节旗开枪!”
徐一凡横了他一眼,对溥仰他从来都不客气,勒住马劈头就骂了过去:“你手里是烧火棍?给你一连人,去把那个破围子抢下来!把丰升阿提到我面前来!”
徐一凡开口,“小舅子”营的代营官王超忙不迭的下令,顿时一队禁卫军越众而出。溥仰当戈什哈头儿这么久,羡慕带兵的军官都快疯了。这下子徐一凡给他一队人让他带着打仗,兴奋得眼睛都红了,鼻孔大张:“跟老子来!”
看着那队禁卫军跳下马摘枪而去,跟在徐一凡身后的宋庆忍不住开声:“徐大人……”徐一凡回头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宋庆不得不又低头。毅军城都扑下来了,满地蹲着跪着的盛字马步练军一大堆,早就上了徐一凡贼船,还想给丰升阿留点面子?走一步瞧一步吧……其实现在他已经有点后悔,徐一凡来得雷厉风行,要是多点时间仔细想想该有多好?热血一涌,结果他和毅军现在就在锦州了!
前面枪声突然密集的响起,全是德国毛瑟马上快的轻脆呼啸,还有子弹钻进墙体啾啾的声音,都统衙门里面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比起打日本鬼子来,收拾这些鸭蛋兵,真不在禁卫军面前当一盘菜。
徐一凡他们大队赶到都统衙门外地时候儿,禁卫军早就用一排子弹窒息了墙头地抵抗。将几个敢开枪地小子打得手舞足蹈地栽下去。接着撞门的撞门,爬墙地爬墙,呐喊着冲进了都统衙门。喊杀声直朝里面响过去。只剩下两扇弹痕斑斑的朱红门大大的敞着。
徐一凡扫了眼前场景一眼,带头跳下马来,皮靴马刺磕在衙门口条石地面上,就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震得背后毅军将备武弁都是心里一跳。
“走!进去瞧瞧丰升阿长什么样儿。赶得及,大家还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说着一整武装带,就大踏步地走了进去,李云纵他们呼啸跟上,宋庆等人也只有硬着头皮跟着。
这位徐大人,做事爽快是爽快了。可是也的确跋扈得让人头皮发麻!
都统衙门里面,根本没啥战斗的痕迹,只有墙角有几个倒楣鬼的尸体。这些家伙在禁卫军一开枪,那点光棍的悍勇劲儿就崩溃了。院子走廊,全是丰升阿丢下武器的亲兵,垂头丧气地跪着。在禁卫军明晃晃的刺刀逼着之下,连头也不敢抬。
徐一凡瞧也不瞧他们,带着后面的人几个转折就快步直奔电报房而去。到了门口。就瞧见陈德背着枪在那儿守着,电报房的大门大大敞开,里面就传来一个人连哭带嚎的声音:“老佛爷啊老佛爷,我是忠臣,求求您,快点发电报过来吧!我是钦差,我是钦差啊!”
那嗓门儿哭得都变了调。还有沉闷的碰头声音。宋庆他们一听,就知道正是丰升阿!徐一凡却是一怔,问陈德道:“什么西洋镜?”
陈德在自己妹夫面前,总是恭谨再加恭谨,这个时候却也掩饰不住脸上轻蔑的神色,朝里面歪歪头:“那姓丰的。在朝着电报机子磕头呢!收拾这么个松包。咱们这两天路赶得冤枉!”
徐一凡带着大伙儿一涌而进,就瞧见电报房里面。几个穿着长衫地电报生正畏畏缩缩的挤在墙角。屋子当间摆放着莫尔斯电码自动发报机,长长的未凿孔的纸条整齐的码放着。发报机旁边是波纹单边自动收报机,纸带接在上面,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而一个官服不整的中年,正被溥仰抓着后脖领子,却还不管不顾地拚命挣扎,跪在地上不住的朝那单边自动收报机磕头:“老佛爷啊!我是忠臣哇!朝廷要给我撑腰,不是我自己要跑,丢那上万条命在田庄台,这冤孽债,不能我一个人背哇!佛祖菩萨,求您动一动,传过来哇!”
丰升阿已经完全崩溃了,从知道徐一凡也到来,禁卫军苍龙旗出现,他就近乎胆裂!凡是逃跑过的人,都再没有勇气可言。在他脑海当中,只剩下叶志超卫汝贵那血淋淋的人头!还有田庄台一带山头海边,那累累的尸骸!同为逃将,对徐一凡的恐惧,那是躲也躲不过地。徐一凡还不是钦差诸军地大臣,就敢杀同是朝鲜会剿钦差大臣的叶志超,他一个丰升阿,又算什么?人到生死关头,直觉就无比灵醒,徐一凡此来,就是要杀他地!
他既然蛊惑了毅军和他一起扑城,什么样的手段能将毅军更紧密的捆在他的战车上面?只有他丰升阿的人头!
他不是不想捏一封电报称自己已经是新任钦差大臣,徐一凡已经被夺职。但是清廷自从用电报取代驿传旨意之后,为了确保不假传圣旨,维护集权于中央的统治。这电报传谕旨,相关大员都可以看电报底稿,确认自动收报接收到的发电的军机号头,才算有效,这个底稿伪造不来。他已经是胆裂的人了,不敢设想他挥舞着一份假电报毅军就会倒戈反而擒下徐一凡,只要一查,他又多一份假传圣旨的罪过!那恐怕就连宋庆,都能拿着这条罪名整死他了!
事到临头的时候儿,他的戈什哈统带侄儿倒是劝他先捏一份缓一缓,等着朝廷真电过来。他拚死也替他挡着徐一凡他们一刻。谁知道他的亲兵不堪一击,侄儿也被一排枪打成马蜂窝,他还在犹豫不决是不是该捏假的的时候儿,徐一凡的兵就已经冲了进来!
徐一凡他们瞧着丰升阿朝电报机磕头,溥仰居然收拾他不住。禁卫军上下个个脸上都是轻蔑地笑意。毅军上下,却都是脸色铁青。他们就被这么一个家伙整得丢了上万的性命,整得灰溜溜的守在大凌河!
丰升阿磕了几个头。又挣扎着转身,溥仰拾掇不下他,徐一凡过来,正觉得丢人,啪地就是一记耳光:“老实着点儿!你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丰升阿恍若不觉。眼神散乱,找到了自己认识的宋庆:“宋大人!你说句话!是老佛爷让我这样干的,咱们都得听老佛爷的!你不也不敢进锦州么?不是我害死的那上万弟兄,不是我地冤孽债!”宋庆不忍卒睹,扭过了头去。
徐一凡静静的瞧了一阵,突然大喝一声:“老佛爷已经归政荣养多少年了!皇上有没有让你后退?”
丰升阿转过头来:“你是徐一凡!”
徐一凡缓缓点头:“我就是徐一凡。”
“就是你要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是田庄台的上万冤魂。是天理国法要杀你!你摸摸自己良心,我替天行此刑,你到底冤不冤枉!”
徐一凡淡淡的解释了两句,这个时候,夺权成功,他剩下的却只有疲惫。在这场战事当中,和这种样子的逃将大员打地交道,已经让他觉得足够足够了。为什么在这场战事当中。这样的人总是前仆后继,源源不绝?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时间和这些人再纠缠。从现在开始,不管他在形式上要和这个大清维持多久,但是全天下的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来,他徐一凡,已经在这末世。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拖出去,明正典刑,号令全军!”
室内不管是禁卫军还是毅军,都肃然而立。看着丰升阿死猪一般被拖出去,徐一凡这股旋风卷到哪里,总是人头开路。又一个旗人大员的脑袋。垫在了他的脚下!
自宋庆以降。人人脊背发凉,相对无言。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当中。突然响起了电铃敲动地声音,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惊。大家目光转过去,就看见一个电报生在墙角畏畏缩缩的道:“收报…………收报了…………”
接号的电铃震动了两三声,德国造的波纹单边自动收报机工作了起来,收报的纸带缓缓吐出,显出了发报的号头还有莫尔斯电码的点划。
徐一凡微微点头示意,一个电报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一看那个号头,抬头道:“京城!军机!”
徐一凡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转头一看宋庆他们,这些毅军将佐个个都是脸色铁青。在徐一凡冷冷的目光注视下,都低下头来。
“麻烦的事情办完了,虽然恶心,但不得不为。现在总算该干正事儿了,宋军门,整顿营伍,咱们随时准备反攻辽南!”
毅军几个将佐都是浑身一激灵,事情都到这步了,难道还有回头的余地?跟着徐一凡一头撞下去吧,撞成了,就是民族英雄。就算撞输了,按照禁卫军和毅军合军一处的架势,难道朝廷还能把他们怎么样?徐一凡这么跋扈,可活得滋润也不止一天了。
这个念头在毅军将领脑海当中一闪而过,所有人都打千下去:“谨遵大人钧令!”说罢就再不敢在这室中停留,大步走出去收拢部队了。要打仗,准备地事情可多!
宋庆他们去后,徐一凡却只是转头沉沉地看着那越吐越多的收报纸带。看了半晌,他也没有叫人马上译出来地意思,却回头看着侍立一旁的李云纵:“云纵,猜猜那边发来的是什么消息?”
李云纵板着脸,只是硬梆梆的回了一句:“这重要么?”
徐一凡哈哈大笑,笑得那些电报生都缩紧了身子。蓦的他停住笑声,仰天大喊:“好了,可以干***了!老子没白来一趟!”
公元一八九四年九月二十五日。
徐一凡杀丰升阿,确实获得执掌辽南诸军大权。而在同一天,清廷以电谕,以廷寄,以邸报通告天下,大清对日求和。辽南威海诸军,停止抵抗,让出威海要塞,让出平壤,北洋水师挂白旗出海交船,免徐一凡奉天将军,钦差辽南诸军总办大臣职衔。
历史,在这一刻跌入最黑暗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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