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县郭家菜大酒店。
“李县长！”李建国刚进包厢，李豫菲起身相迎。“李县长！”薛世军和李建国打招呼。“你们都早到啦？”李建国问薛世军。“我们也是刚到。”张升旺过来边和李建国握手边说，“李县长，您坐上边。”李建国也没有客气，他坐在上座的位置上。
“先生，走菜吗？”服务员问张升旺。“走！”张升旺事先已经点好了菜，他说：“李县长，上次太不好意思了，让您吃了半截儿，还让您跟着着急上火，这次我一定让您吃好。”“就是！阿旺，您今天可要自罚三杯向李县长赔罪啊！”薛世军半开玩笑地说。“严重了！严重了！”李建国觉得今天这个场合似乎不太好开口提让张升旺退出的事儿，可是不提又不行，他决定在吃饭前先把事儿说清楚，要不一会儿自己会很别扭。
“阿旺，有个事儿我想在吃饭前和你说一说。”
“好，您说。”
李建国说：“‘矿难’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张升旺不假思索地说：“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遇难矿工的钱早就都给了，这您知道！”李建国点了点头，“我弟弟和李二海、老齐也刚办了取保候审；护矿队队长李宝民的事儿正在走程序，估计也没有多大的事儿。”“那就好！那就好！”李建国也没有想到张升旺有这么大的神通，他竟然能把这几个人都捞出来，看来此人能量不小啊。
“那您的意思是……”张升旺不知道李建国要跟自己说什么，只是觉得李建国今天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想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再弄个矿？”李建国试探性地问，张升旺说：“想是想过，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怎么，李县长，您有这方面的信息？”李建国说：“暂时还没有！我是想说你想没想过把石嘴沟子矿的股份转让出去？”“转让出去？”张升旺一愣，他不知道李建国到底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李豫菲和薛世军，又转向李建国，他说：“我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让出去呢？”
薛世军和李豫菲也一愣，他们也不知道李建国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李建国有些为难，可话到嘴边不说又不行，他说：“阿旺，我今天是代表县里正式通知你：石嘴沟子煤矿你不能继续干了，你必须尽快退出去。”“我不能继续干了？”这个消息就像大雷一样，张升旺蒙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让我干了？为什么呀？”张升旺看了看薛世军，那意思是：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薛世军也有点发蒙，他见张升旺跟他示意，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你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呀。
“咳！”李建国叹了口气说：“阿旺，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思。”张升旺张嘴刚想问，李建国一摆手制止住了他。“阿旺，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儿你心里清楚，县里也清楚，有些事儿报纸也都刊登了，我想你也看了，我就不多说了；省里可能还要调查‘矿难’，如果真调查出个子丑寅卯的话，那市里和县里的日子都不好过，有的领导可能还要被撤职，所以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退出，这样对各方面也都有个交代；你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了，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说呢？”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张升旺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好半天大家谁都没说话。李建国起身说：“阿旺，我还有事儿就不吃饭了，你好好考虑考虑！”“您先别走！”张升旺拦住了李建国，说：“李县长，我退出不退出和吃不吃饭是两回事儿，您吃完了再走；再说，咱们还没谈完呢，有些事儿我也得和县里说说，要不还得麻烦您。”“对，吃完了再走！”薛世军也起身劝着。李豫菲一直没说话，她在猜测这究竟是谁的意思，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既然是县里的意思，为什么陈航也没给这边个消息？看来这事儿一定是有什么大人物在幕后操作；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那好，你说吧。”李建国见张升旺有话要说，他就坐下了。张升旺说：“李县长，您刚才说不是您的意思；如果不是您的意思的话，那就是朱县长的意思？”张升旺一琢磨，他觉着不对，如果真是朱海涛的意思，那上次自己去朱海涛办公室的时候他就说啦，而且那时候自己正想把老二他们几个捞出来，朱海涛完全可以利用那次机会和自己谈条件，逼自己就范；琢磨来琢磨去，张升旺还是没有琢磨出个头绪来。
李建国说：“阿旺，是谁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儿。”“对您也许不重要！”张升旺说，“这件事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这关系到上亿的投资！我要是知道了这是谁的意思，那我就能找人做工作，也许我就用不着退出了。”“是呀，到底这是谁的意思？”薛世军也觉得这个事情太突然了，他也想知道这是谁的意思。薛世军说：“李县长，石嘴沟子矿的情况您也清楚，我们和阿旺已经成立了合资公司，前期办手续、买设备的钱可都是阿旺出的，县里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越权呀？”薛世军这么说并不是为张升旺着想，他有自己的盘算：只要张升旺干一年，乡里就能有上千万的收入，乡里的日子就能过得很舒坦；乡里已经拿今年的承包费建食品产业园区了，而且还上了一个沙棘饮料厂；再说，自己和乡里的书记还购置了两辆丰田越野车；现在你说让他退出，那我那里怎么办呢？
李建国知道，不说也不行，他说：“阿旺，这也不是朱县长的意思。”“不是您的意思，也不是朱县长的意思，”张升旺忽然明白过来啦，他说：“那就是市里的意思——莫非这是汤市长的意思？”李建国也不能明着对张升旺说，只能说：“谁的意思真的不重要！”“没错！”薛世军联想起前几天副市长汤雁军把自己叫到他办公室问话的情景，他恍然大悟说：“没错！阿旺，汤市长分管安全生产，这肯定是汤市长的意思。”
张升旺一听是汤市长的意思，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李豫菲——意思是：你事先知道也不告诉我？李豫菲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汤雁军的意思，虽说自己跟汤雁军出去吃过几次饭，可汤雁军也没跟自己谈起过这件事儿呀；李豫菲也望了张升旺一眼，她说：“你这么瞪着我干吗？”有李建国和薛世军在场，张升旺没有发作，他转过头对李建国说：“李县长，既然不是您和朱县长的意思，我也不为难您。您给我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我说服不了汤市长，那咱们再谈我怎么退出的事；您觉得怎么样？”
“我可没有跟你们说过这是汤市长的意思！你们可不能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李建国担心他在汤市长和张升旺这两边弄个里外不是人，他才专门强调。刚才张升旺和薛世军只是猜测，现在李建国这句话让他们确信这就是汤市长的意思。
李建国还是要走，张升旺说：“李县长，从现在开始，咱们不谈这件事儿啦；您要是还认阿旺这个朋友，现在咱们就痛痛快快地吃饭、喝酒；咱们只谈友情，不谈工作！”“对，只谈友情，不谈工作！”薛世军当然不能让李建国就这么走了，他还想从李建国那里套出县里人事调整的事儿呢。
李豫菲一边听一边品着茶，她在想，难道这真是汤雁军的意思？难道汤雁军让张升旺退出莫非是要让自己干？难道汤雁军真对自己动真感情啦？后面张升旺、李建国和薛世军他们说什么了，李豫菲都没有听进去，她一直在想汤雁军。李豫菲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和汤雁军从认识到私下吃饭时的情景，李豫菲认真地回想着汤雁军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汤雁军的每一个笑容和动作……
“谈得怎么样？”朱海涛知道李建国和张升旺他们吃饭的事儿，是李建国自己和他说的，所以李建国早上来到朱海涛的办公室后，朱海涛第一句话就这么问。李建国把当天晚上他们之间就“退出”这个话题的谈话内容，以及那天晚上张升旺、薛世军和李豫菲的表现毫无隐瞒地告诉了朱海涛。朱海涛听着听着，突然说：“你觉得那个‘奸细’会不会是他？”
山海电视台在《每日新报》栏目中连续两天播出了没有参加全省煤炭安全生产工作会议的分管官员在大屯湾煤矿井下跟班的情况。《山海日报》、《山海晚报》等省内主流媒体在《每日新报》播出的第二天就派记者赶到了大屯湾煤矿，记者们也都深入到井下一线实地采访了这些官员和带队省长姜军、副省长陈志刚和省煤炭工业厅厅长赵新民。
这次山海媒体的报道对全省分管安全生产官员的触动很大，这些官员已经意识到省长姜军这次是来真的啦，看来靠躲、靠推、靠拖是不行的；在这种情况下，山海省各地市轰轰烈烈地开展了炸黑口子、关闭缺手续的小煤窑活动。
副省长陈志刚和省煤炭工业厅厅长赵新民分两队带领由武警和省公安厅干警组成的督察组在每个城市地毯式清查，这次行动效果显著：黑口子全部被炸毁、缺手续的小煤窑也基本上全部被关闭。各市煤管局每日将当天的清理状况上报给省煤炭工业厅，省煤炭工业厅将情况汇总后再上报给姜军。姜军看着每天的汇总数字，他很高兴，他觉得把这四五千个“定时炸弹”清理了，“矿难”频发的势头必然会有一个好转。
“姜省长，这是省政府信息中心和省监察厅送过来的一个急件！”姜军早上刚到单位，秦正民就将一份材料递给他。姜军拿过材料之后问秦正民：“什么情况？”秦正民说：“锦成市的一个煤老板在网上举报锦成市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夏守礼和煤管局局长周国平。”
“举报他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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