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邢开祥的忧闷影响了华玉莹，还是华玉莹的忧愁影响了邢开祥！这是华玉莹心中的秘密，她哪里知道邢开祥早已不是当年刚来平南上任县委组织部长时的邢开祥了。那时他风华正茂，血气方刚。而现在，他变得沉默寡言，老成持重。一个人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变化那么明显，这让身处局外的华玉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心，海底的针。华玉莹巴不得为邢开祥分忧解难，否则她就寝食不安。

　　心里的东西，无疑要溢到身外，就像瓜熟了总要裂出沟痕。这天又到吃晚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华玉莹提前来到厨房，亲自让厨师给邢开祥做了几样清淡可口的菜。就在盼望中邢开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餐厅，华玉莹远远看到邢开祥时，心里突突地跳动了几下，她没有迎上去，反而故意躲开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羞怯，有点像初恋的少女。就在华玉莹转身向厨房走去的时候，她却不经意地一回头，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和邢开祥相遇了。在邢开祥的印象中，华玉莹平时大都穿的是职业女性西装。而此时，她什么时候换了一袭浅酱色呢子外套，下摆处露出一线米黄色长裙。邢开祥觉得华玉莹无论穿什么服装都那么美丽动人，然而此时的打扮显得几分老成而凝重。

　　华玉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干脆转过身来，朝邢开祥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有迎过来。邢开祥觉得她的笑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牵强和别扭。实际上他们之间的不自然也是来自社会上的传闻。这事邢开祥并没有亲自听到，而是不久前，华玉莹告诉他的。那个周末因为接待省委组织部的一位处长，其实这位处长是途经平南的，并没有工作上的事情，但是他作为县委组织部长当然应该全力相陪的了。那天晚上这位处长玩兴正浓，而邢开祥至今还不会跳舞，安排好处长的活动就回到宿舍，在上楼时遇见了华玉莹，华玉莹像往常一样，在前面引路，直到开了邢开祥的门，她像主人一样给邢开祥泡茶，剥苹果。

　　邢开祥从华玉莹的眼睛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问：“玉莹！”什么时改了称呼，恐怕连他自己也记不起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华玉莹低着头，脸上一阵红润，憋了一会才鼓足勇气说：“邢部长，有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你目前还没听到……”说到这里，她停住了，她在抬头看邢开祥的一刹那，脸上飘忽着羞涩的表情。

　　邢开祥微微一笑，说：“玉莹，你我相识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应该说你还是了解我这个人的，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的。”

　　华玉莹摇摇头，脸上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邢部长，不是我要请你办什么事，而是……而是有关你和我的事……也许我不该对你说，但是，我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好，否则你会被动的。”

　　邢开祥有些莫名其妙了，他不知道今天华玉莹是怎么了，难道她……邢开祥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年轻美貌的女人，他不敢往下想，因为他一直在内心对她的容貌动心过，但那只是每一个男人都会产生的爱美之心，或者说是有那个贼心，而没那个贼胆吧！

　　“邢部长，有人在背后传说你和我的绯闻！”华玉莹说完这句话时立即低下头，脸一下子红到脖子。

　　“什么？”邢开祥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谁说的？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邢部长，你沉住气，千万别因此而……”华玉莹冷静了一些，“为这事，我也从侧面做了一些打听，这事真的有些来头，虽然我没有十分把握，但基本可能断定是从江晋芳，江部长那里刮出来的风。”

　　邢开祥突然间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在这一瞬间，他的头脑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难怪有一次在常委会之前，大家在等汪县长时，你一言我一语，自然不免说到一些男女之间的绯闻，当时江晋芳对着他说：“像邢部长这样身居要职又那么帅气的男人，怎么能没有漂亮女人呢？”

　　当时邢开祥毫无思想准备，还接着开了一句玩笑：“我是属于那种废人范畴的男人。”

　　江晋芳说：“未必吧，招待所里的花那么美丽动人，恐怕邢部长偷也要偷一朵呀！”

　　现在一想，当时江晋芳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邢开祥装佯毫不在乎地说：“随便怎么说吧！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哪个人前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我邢开祥身正不怕影子歪。”

　　“邢部长，话是这么说，可是自从江晋芳当上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之后，群众都说她的权力比你组织部长还大，甚至比县委书记还大。事实也是，你看和她搭上关系的人哪个没提拔？”

　　“玉莹，群众怎么说，由他去，我心里有数。”邢开祥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玉莹，你没把我当外人，以后希望你听到什么能够毫无保留的及时告诉我。我知道，我这个县委组织部长在外人眼里是一个大权在握的了不起人物，可是组织部长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或者说组织部长更有他的难处。有些尴尬、难堪却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由自己默默的吞咽着。”

　　邢开祥的一番话，确实让华玉莹感到震惊，尽管她每天都在接触大小官员们，但她毕意没有置身于官场，就像游泳池里那些参加角逐比赛的选手，他们的争夺，他们的艰辛，岂是站在岸上的观众能体会得到的？现在华玉莹似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江晋芳要那样对待邢开祥，硬把邢开祥和她的绯闻说得那么生动感人。是否与社会上早就传说江晋芳和章书记有暧昧关系有关呢？

　　“玉莹，每一个人话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中国是一个特殊国情的国家，千军万马都在挤官场，或者各种各样的人都往官场里涌，良莠不齐也是必然的。所以矛盾、斗争就不可避免了。”邢开祥说着，走到华玉莹面前，“商场也一样，而你又介于商场和官场之间，我都不敢问你的生活。”

　　华玉莹笑笑：“邢部长，你说得太好了，把我的岗位形容成官场和商场之间，太准确了。不过……”华玉莹严肃地看着邢开祥，“不过我不像你们，我不想干了可以辞职，而你们就不行，官的诱惑力太大了，越大越想大！”

　　“所以组织部长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