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其实，作为厅长周汉成，已经官至厅长的高位，他岂能不知道官场上的潜规则。作为省政府的副秘书长，甚至副省长，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跑到省纪委、省委组织部去指手画脚的。何况这几年来，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中组部和中纪委在2004年就针对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工作发了5 1文件。改革干部人事制度已经成了大势所趋。自然省政府的副秘书长、副省长也不可能不顾自己的身份、不考虑自己的仕途和影响，去为周汉成说情的。

　　本来，“失窃”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汉成觉得暴风骤雨已经过去，特别是被徐善林那一点拨，被“我来也”搅乱的生活秩序似乎渐渐地也恢复正常。然而，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突然又掀起波澜，周汉成真的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从黄孝东的办公室出来，周汉成不想回自己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给徐善林打电话，让他马上到他家去。

　　现在周汉成不敢在办公室里谈话了，害怕再被偷拍或者录音。万一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东西弄到梁邦兴和郭新民那里去，那岂不把他往死路上逼吗！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家里最安全。

　　徐善林如约来到周汉成家，俩人在书房里抽了半天的烟，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善林，你倒是说话呀，总得想个办法，难道就这样等死吗？”周汉成终于忍不住了。

　　“周厅长，我反复想过，这事没什么好办法，我的办法再多，我能奈何得了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徐善林笑笑，“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做做大家的工作，希望大家顾全大局，和领导保持一致，主要是按照已经竞争上的九个处长去投票，只要出入不大，那都是正常现象。这次事情一过，凡是能够和领导保持一致的人，保证官升一级。”

　　周汉成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你这是什么办法？那些正处我都能让他们升为副厅级？那不明显是在说假话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正处才几个人，何况我，王爱怡这都不需要做工作的。主要是副处以下的同志。”徐善林说，“这事你还不能直接出面，容易给人家抓住把柄。而王爱怡又不是干这种事情的人，更何况她一出面反而会坏事。”

　　“那好，你能保证成功率有多大？”

　　“这主要看你的承诺能不能兑现！”徐善林说，“你想，在省级机关，谁不想提拔到处级干部的岗位，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厅里一直处于死水一潭，刚刚提拔了几个正处就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但是，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提拔副处？同样又有多少人希望提拔正、副科！我算过了，你知道我们这九个正处一提拔，就空出来九个副处空位，再加上副调研员，有多少空位置？可是大家却又担心，能不能轮到自己，难道这不是好机会吗！”

　　“好！”周汉成兴奋起来了，“善林，你不愧为‘智多星’！这个工作由你来做，凡是这次能够和领导保持一致的同志，我表态，副处升正处，正科升副处，副科升正科，其他人都同样。”

　　“行！有你周厅长这个承诺，这事就好办了。”

　　“善林，我可是把心里话都告诉你了，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我的责任重大啊！”周汉成想了想又说，“要千方百计保住王爱怡的票！”

　　徐善林摇摇头，说：“她！我真的没有把握。她平时得罪人太多，我就是做工作了，恐怕也……”

　　事已至此，周汉成也无计可施，心里还是没有底。

　　徐善林是怎么做工作的，谁也不知道。但社会厅竞争九个正处级岗位工作正在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的直接参与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当然，这次竞争的九名正处级领导干部工作仍然是在社会厅党组的领导下，和上次一样，还是以社会厅党组的名义发文件。基本程序和方法也都参照上次的文件精神。只是整个过程必须真正地实行“三公开”。

　　从文件的拟稿，到征求处室征求意见，党组讨论，最后定稿都由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敲定后再由党组每个成员签字，周汉成签发。平心而论，周汉成从心底里一万个的不愿意签发这样的文件。可是，他还必须签字。

　　经过两周的准备，竞争九名正处级领导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

　　动员大会仍然由社会厅党组主持。党组全体成员在主席台上就座，周汉成作了动员讲话，梁邦兴和郭新民都在台下前排就座。大会之后，当场由全体人员对已经报名竞争的三十八名同志进行民意测验。投票结束后，当场统计结果。

　　此时的周汉成，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可他又不得不竭力应付着梁邦兴和郭新民。想到前段时间由他亲自主持的九名正处级领导干部的竞争，可以说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而现在，他却真正成了傀儡。

　　正当周汉成忐忑不安，思绪纷繁说，统计结果出来了。当他拿着打印的结果时，他还没看，就觉得心脏陡然间狂跳起来，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此刻，他不仅仅是担心王爱怡的问题，而是自己在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的印象和面子问题。

　　党组全体成员都已经坐在主席台上了，周汉成一直低着头在看着手里的结果。台下两百多人已经纷纷入座，人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目不转睛看着主席台。会场上却出现了冷场，梁邦兴和郭新民相互看了看，又看看主席台。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一齐投向低着头的周汉成。或许周汉成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朝王副厅长点点头。

　　“下面继续开会！”王副厅长看看台下，台下早已鸦雀无声。

　　“下面进行今天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刚才大家对报名竞争正处级的同志投了票，经过工作人员的认真统计，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下面请党组书记、厅长周汉成同志宣布结果。”

　　王副厅长的话一落音，会场上顿时响起了振天的掌声。这让在场的领导们都感到莫名其妙。

　　王副厅长看看身边的周汉成，只见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台下的掌声在继续着，而且一阵阵地推向高潮。这时梁邦兴和郭新民互相看了看，郭新民点点头，梁邦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群众，摆摆手，谁知梁邦兴一挥手，掌声更加雷动而热烈。群众的激情不言而喻。梁邦兴只好不停地招招手，掌声渐渐停下来，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周汉成显得手足无措，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到盯着手里的那张纸。往日每逢这样的大会，他总是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控制着局面，从不会让会场上出现任何尴尬。其他党组成员在讲话时，他可以任意插话，毫无顾忌。无论是他主持会议，还是传达文件、做重要报告，声音总是那么高昂而洪亮。可是今天，突然间变得英雄气短、底气不足起来。固然台下不仅坐着二百多群众，可是，偏偏台下还坐着梁邦兴和郭新民他们。周汉成只好振作精神，硬是装出气沉丹田的样子，竭力让厅长的魂魄回到他的躯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