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隐患(2)

　　范小建和何止水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相互依偎地坐在清幽的洗砚池畔，何止水听着范小建给她讲述着发生在洗砚池畔那些和江若彤之间她并不知道的故事，但听得出范小建语声里不再有生涩的回忆，更没有痛苦的挣扎，这轻轻的声音里只是讲述着一段曾经的过往。起风了，月亮上来了，却又让云遮去了一半，老远地躲在树缝里，像个乡下姑娘，羞答答的，把洗砚池照的波光粼粼，却不刺眼，温柔的让人浑身无力，直让人安静的陷入沉沉的睡眠。

　　范小建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何止水，脱下自己的外套疼惜地披在她的肩上，温柔的抹平皱起的眉头，低下头在何止水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一个吻。一阵风吹来，何止水在睡梦中抱了抱肩，范小建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漪涟，紧紧的把何止水抱在怀里，想用体温赶走她身上的寒意。何止水飘逸的长发随风起舞，丝丝发梢拂过范小建的眼，引得他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暗暗地揉了揉酸麻的肩膀，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好梦。

　　一夜宁静，黎明的霞光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道光芒。从未见过这朝阳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朝阳如此之鲜。一刹间火球腾空，凝眸处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变万化，空间射下百道光柱。

　　直到春日里的朝阳照在脸上，何止水才睁开眼睛，校园里已经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第一个出现在何止水眼前的是范小建微笑的脸。

　　春天的清晨还是有些清冷，何止水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服，这才发现身上披着范小建带着烟草味道的外套，而范小建只穿着他那有些揉皱的衬衣。何止水心里一疼，刚要把衣服还给范小建，却被范小建挡了回去。范小建一把抓起何止水，拖着她走进了食堂。

　　看着这个一夜未睡还生龙活虎、带着阳光的男人，何止水的嘴角含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眼前这个男人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早饭一边埋怨说，七八年了学校的伙食还是这么差，跟喂猪似的。看着范小建狼吞虎咽的样子，何止水的眼神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何止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时不时面露微笑，让范小建有些微醺。

　　吃完早饭从食堂里出来，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范小建一直保持着招牌式的微笑，牵着何止水的手，不停的向她讲述着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不过都是他一个人的故事。讲他曾经每天早晨都会在这里读书，讲他每天都会从这里路过去寝室……

　　何止水认真地听着，一直走到范小建曾经的寝室楼，何止水提出想上去看看，范小建微笑着拒绝了。范小建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再好的回忆还是回忆。他说，其实从现在开始这个城市的一切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何止水。

　　从校园里出来，漫步在多年前经常来的步行街。这本是怀旧的一件事情，可是范小建却觉得越来越不舒服。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听着一个个不熟悉的声音，闻着这个城市里传来的炎热味道，都让范小建坐卧不安。这里曾经是他无数次梦回的地方，是他无数次想再来看看的地方，但是现在，这个炎热的城市让他越来越烦躁，他只想回到那个安静的小城。

　　何止水察觉到范小建的不安，递过一道询问的眼神，可范小建没有回应。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曾经在这里遗失了他炽热的爱情，但是现在，他找到了另一段温柔的感情，在那个小城里才有他舍不下的东西，那是家的感觉，他迫切地想要回家。

　　何止水任何时候似乎都带着让人温暖的奇异力量，她紧紧地握住范小建的手，使他平静下来，她心里疑问着，是不是这个城市又唤起了范小建曾经的痛苦？范小建急匆匆地奔向火车站的步伐让她找到了答案，她的脸上又一次泛起笑容。

　　回家……回家……

　　火车上，疲惫而放松的范小建沉沉睡去，何止水轻柔地拂去那缕遮住范小建光洁额头的头发，握着范小建的手，她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直到此刻，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才真正地放下了过去，才真正地敞开心扉面对她。

　　窗外，一片一片的风景都被远远地抛在脑后，眼前只有范小建沉睡的脸。感受着范小建掌心传来的温度，何止水轻轻的把脸贴在范小建的背上，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听着他平静的呼吸，这一刻，温暖在传递。

　　一下火车，范小建就拖着何止水去逛街，范小建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买了条新的心爱的内裤，怕别人看不见所以就想迫不及待的把这个鲜艳的大红内裤穿在外面，还是怕别人看不见，就想方设法顶在头上，在闹市晃来晃去。还怕别人不关注这件穿在外面的大红内裤，于是对每一个路过的人就指给他看，还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告诉别人：看看，牌子货，七匹狼的！

　　所以当他急吼吼的到情侣用品店去买东西就很容易理解了。注意，是情侣用品不是夫妻用品。范小建跑到店里和何止水试了半天，选定一套情侣T恤，也不管是别人试过的，也不管是干不干净，就急切的往身上一套，还用温柔的眼神强迫何止水也穿上。何止水本来是不愿意的，因为衣服上狗和骨头的图案实在有点不和谐。本来要她穿上画着骨头的倒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范小建却说，骨头的图案比较符合他骨感的气质，硬是套在自己身上，说什么也不脱。要说这大小合适就算了，可偏偏他又穿的是小的一件，就这么丢人的事情，他还装可爱扮嫩，真有些欠扁。没有办法改变了，何止水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才和范小建走出店门。

　　看着一下子精神失常的范小建，本来何止水打定主意和他保持距离，因为不管怎么样，你就算再怎么喜欢这个男人，在他把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粉红色的紧身小背心的时候，也会躲的远远的，免得别人连她也认为精神失常。

　　要说范小建这个时侯的智商真的是直线下降，降到估计非得盗墓的来挖三天坑才看的见的地步。不过要是看惯了那种买一双新袜子就把裤腿撸得老高，出去显耀一圈的人的心理，再回过头看看范小建也就不奇怪了。

　　何止水看到路人奇怪的眼神，难免会下意识的离范小建远点。可是范小建这个时候就是出来炫耀何止水的，所以他走着走着看见何止水离远了就很自觉的往何止水身边靠。

　　好不容易顶着别人的狂笑走完了这条马路，范小建就兴致勃勃的提议要回去再走一遍，一听这话何止水可怜的自尊心马上崩溃了，她马上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狂奔而去，完全不顾淑女形象。可怜范小建这个吊丝男，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傻乎乎的一边喊一边追，谁知道他追得快，何止水就跑得越快。跑到最后，范小建心里充满了郁闷。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何止水的水平完全可以参加奥运了。

　　等到把范小建甩的看不见了之后，何止水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放缓脚步，回头看了看，在确定范小建没有追来，她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做好随时狂奔的准备，傻笑着回了家。

　　此时，范小建看着何止水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他才在路口笑的前仰后合。其实刚才的一切，都是为了逗何止水，故意的。

　　如果是恋人总会一样。

　　把彼此放在最美的地方。

　　男男女女呢呢喃喃。

　　舍不得离开温暖的海洋。

　　如果有一天你会扬起风帆。

　　漂到一个没有我的地方。

　　——《呢喃》

　　第二天范小建约何止水出来的时候，何止水死活也不出来，她甚至把大姨妈来了这样无耻的理由都搬了出来。可是没办法，范小建是个能够坚持到底的男人，所以他也很快提出条件，当然这个条件也是比较无耻的。他恶狠狠地要挟何止水说，要是不出来的话，他就穿着刚买的情侣装，下面穿黑西裤，中间露一下小肚脐，然后穿个雪白无比的白球鞋，跑到何止水家的楼下喊她，直到她出来为止。

　　听到这么决绝的要挟，迫于无奈，何止水只好屈服于范小建的淫威，但是也有条件：千万不要穿情侣装出现。

　　范小建大笑着答应了。其实范小建昨天纯粹只是想带着何止水去看看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城市，昨天的恶搞也只是调剂一下气氛，毕竟是他带着何止水去走了一遍他和他的爱情走过的路。何止水嘴上不说，范小建还是知道何止水心里会不好受的。

　　当何止水下楼的时候，她还是惊诧于这个男人的阳光，仿佛重新打磨了一般，这个男人又焕发出了无比的光芒，这和她刚刚遇见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范小建，给人的感觉是彬彬有礼却又拒人千里，而现在的他又变成了她第一次看见的，那个捧着手机傻笑的阳光大男孩。这感觉让何止水突然变成了那个害羞的小女生，变的不敢直视范小建那阳光的笑容。

　　这个时候的范小建的眼睛里不再有那个火焰精灵，而是眼前这个羞涩的水中公主，只是范小建一个人的公主。

　　范小建带着何止水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走在范小建喜欢的那些老房子前。范小建会指着某个房子，告诉何止水他老家也有这样的屋子，他小时候最爱去的游戏机室就在这种房子里，只要他在里面被老爸发现了，回去难免就是一顿暴打，他要是跑的话，他老爸就会在后边喊“抓小偷啊”，范小建马上就不敢跑了，只敢抱着头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