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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作者:苏珊·哈伯德

第九章

第九章

当动物和人类处于婴儿阶段的时候,他们很容易受外界事物的影响——他们本能地注意到父母的特征,然后加以模仿。例如,刚出生的小马会铭记并学会大马的行为。父亲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的唯一的亲人,因此我学会了模仿他。

但是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母亲的话肯定让我受了不少影响。不然,我后来的很多行为除了遗传基因就无法解释了。这个复杂的问题姑且置于一边,回头再谈,好吗?

每年一月,父亲都要花一个星期在外参加专业研讨会。通常,父亲不在的时候由丹尼斯代课。

父亲出发前一晚,丹尼斯和我们共进晚餐。鲁特准备了砂锅茄子(不可思议的是,它比可怜的麦克·奇夫人做的任何一道菜都来得可口),但吃了一口,我就没有胃口吃第二口了。

艾蕾心情忧郁,我心想。餐桌那头的父亲和丹尼斯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情,他们焦虑的神情让我涌起一阵负罪感。他们装作在谈论物理问题——重点围绕电气力学问题,这是我下节课要学习的内容——但事实上,他们是在谈论我。

“你先回顾一下原子结构。”父亲对丹尼斯说,眼睛却盯着我。

“没问题。”丹尼斯说。自从凯瑟琳死后,他经常守护在我身边,每次他走过来都会用手搭着我的肩,仿佛要赋予我力量似的。

鲁特从地下室上来,手里端着一个棕色的大瓶子。她把瓶子放在父亲面前,他又把瓶子挪到我盘子旁边。只见鲁特的眼珠盯着我,我也狠狠地盯着她,就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我从她黑色的眼珠里看到一丝同情,但稍纵即逝。随后,她匆匆赶回地下室去。

“那好吧,”父亲把座位往后挪了一些,“艾蕾,我下周五回来,到时候我们会讨论量子论和相对论,希望你能作好准备。”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我英俊的父亲,穿着完美的西服,黑发在餐桌上方吊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我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低头盯着桌布。你不想要我,我心想,真希望他能听到。

新的补充饮料比我先前喝的味道更浓,喝了一勺身上就涌起一股不同寻常的能量。但过了一小时,我又觉得精神不振了。

楼上没有天平秤,记得地下室有一个,但我不想踏进鲁特的领地。我觉得自己变瘦了,因为衣服不那么合身了。牛仔裤变得很宽松,T恤穿在身上好像大了一码。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生理期也停了。几个月后,我意识到自己得了厌食症。

丹尼斯和我埋头研究量子论。我默默听他讲解,没有提问。突然他停了下来。“艾蕾,你怎么了?”他问。

我注意到他红色的头发里已经夹杂了几根银丝。“你思考过死亡吗?”我问。

他摸了摸下巴。“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他说。

“你是父亲最好的朋友。”我听到了自己嘴里蹦出来的词,不知道它们接着要说什么,“但你不是——”

“我和他不一样。”他帮我把话说完,“我知道,这太糟糕了,是吧?”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和他一样?”

他靠到椅子里:“是的,我当然想。谁不想获得永生啊?但他不希望我对你说这些话。你的状况还——”

他欲言又止。这回我帮他把话说完:“还有待进一步确定。”

“你说什么就什么吧。”他咧开嘴笑了。

“也就是说,我的状况还有待我自己作出选择,”我继续说,“这是他告诉我的,可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丹尼斯说,“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答案。”

“他也是这么说的。”我真希望身边有一个母亲,希望她能给我一些建议。我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在哪儿呢?参加大型血液学论坛?你为什么不去呢?”

“他在巴尔的摩,每年他都会去那里。不过这跟血液没有关系,是埃德加·爱伦·坡迷俱乐部或者社团之类的活动。”丹尼斯摇摇头,重新翻开了物理课本。

上完课,我独自做瑜伽(我建议他和我一起练,这个建议惹得他捧腹大笑)。突然,我听到前门门环敲击的声音。古旧的铜环上刻着海神的面孔,很少有人用它——只有万圣节晚上的淘气捣蛋鬼们会敲着门环要糖果,不过他们最后总是以放弃告终。

我打开门,见到伯顿侦探站在门口。“早上好,蒙太罗小姐。”他寒暄道。

“已经下午了。”我说。

“没错。下午过得怎么样?”

“还行。”如果父亲在家,我会说非常好,而不是还行。

“好极了。”他深色西装外披着一件驼毛大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依旧炯炯有神,“你父亲在家吗?”

“不在。”我答道。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他微笑着,做出一副朋友的姿态。

“星期五,”我说,“他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了。”

“研讨会。”伯顿连连点头,“能否请你转告他我来过这里?请他回来后跟我电话联系。”

我顺口答应了,正准备关门,他又问:“唉,对了,你懂不懂日本纸艺?”

“日本纸艺?你是说剪纸?”几年前父亲教过我日本纸艺。先把纸折好,然后细心剪裁,完成后把纸打开就成了一幅画。他说,这是他能够接受的一种图案样式,因为它是对称的,并且具有实用价值。

“技艺精湛的剪纸艺术。”伯顿侦探继续点头,“谁告诉你的?”

“我从书上看到的。”我答道。

他微笑着向我道别,心中暗自在想,我敢打赌她老子知道剪纸这玩意儿。

那天晚上丹尼斯掌厨——玉米卷,里面嵌着素食肉馅——我尽力让自己喜欢这些食物,但我做不到。我说不饿,然后强装了一个笑脸。他让我吃了两茶匙补充饮,又给了我一些用塑料纸包装好的自制“蛋白质条”。

丹尼斯焦虑的时候脸色是红一阵青一阵的。“你的精神很消沉,”他说,“这很正常。一切都会过去的,艾蕾。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听着呢。”盘子里的奶酪融进了黏糊糊的素食肉馅,看得我反胃,“我想妈妈。”我没打算说这话。是的,想念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是完全可能的。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为何露出内疚的神情呢?

“你常见面的那个男孩怎么样了?米切尔,是这个名字吗?”

“迈克尔。”我敢肯定,我从未提起过他,“他是凯瑟琳的哥哥。”

据我的判断,这个他不知道。“你的介绍太粗略了,”他说。他咬了一大口玉米卷,一不小心把番茄酱溅到了衬衣上。在平时,我会觉得很好玩。

“不如找个时间请他过来玩?”丹尼斯边说边嚼着玉米卷。

我说,或许我可以安排一下。

晚上我打电话到麦克·嘉瑞特家,没人接电话。第二天早上我又试了一次,电话那头传来迈克尔的声音。

接到我的电话,他不喜也不悲。“现在还好,”他说,“记者很少再来烦我们了。妈妈仍旧没有恢复过来。”

“你有空过来坐坐吗?”

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声。最后他说:“我最好还是不过来了。”又是一阵停顿。“但是我想见你。你能过来吗?”

上完第二节沉闷的物理课(丹尼斯选择上午给我上课,这样,他下午能去大学里做事),我上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抖动的影像一点也不动人。我的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看起来像个流浪汉。

所幸的是,圣诞节的时候我收到了新衣服(和以往相比,这次节日没有隆重的庆祝)。在起居室里,一个硕大的盒子放在我的椅子边上,上面印着吉凡克斯的牌子;盒子里有一条剪裁讲究的黑色裤子、一件夹克、四件漂亮的衬衫、袜子、内衣,还有手工制作的鞋子和一只背包。我一直都提不起精神去试这套行头,现在兴致来了。我穿上它们,全都非常合身,我的身体被这套衣服塑得干练有形,不再显得瘦削了。

我看看自己,觉得挺体面,于是出发步行去麦克·嘉瑞特家。外面的空气不太冷——温度肯定高于冰点,因为地上的雪融化了一些,房子上垂着的冰柱在滴水。天空和往常一样是死气沉沉的灰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冬天有多厌倦。有时候我觉得很难理解为何人们选择居住在他们所住的地方,为什么有人会选择萨拉托加温泉市。那天我没发现任何引人入胜的景致,眼前只有一排接一排油漆剥落的破房子,外面裹着污雪,背景是阴郁的天空,看起来格外单调。

我按响了麦克·嘉瑞特家的门铃——三个上升音符(分别为C调、E调和G调)奏出欢快的乐音,听起来有些不合时宜。迈克尔开门把我请进屋。我瘦了,但他瘦得比我更厉害。

他茫然地看着我。我将手搭在他肩上,宛如兄妹。我们来到客厅,并排在沙发上坐好,就这么干坐了近一个小时,一句话也没说。墙上挂着一本年历,翻在十一月,上面是一幅耶稣引群羊的图片。

“你的家人呢?”我首先打破了沉默,但我的声音轻得连我自己都快听不出来了。房间里整洁得不同寻常,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爸爸去上班了,”他说,“孩子们在学校。妈妈在楼上躺着。”

“我留在这儿料理家里的事。”他把头发往后捋了一下,这一阵不见,他的头发已经和我的一样长了,“清洁我来做,食物和杂货我来买,饭也是我烧。”

我不喜欢他茫然若失的眼神。“你没事吧?”

“你有没有听说赖安的事?”他问,根本不顾我的问话,“上星期他想自杀。”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想象不出赖安会表现得那么极端。

“他们不让登报。”迈克尔揉揉眼睛,“他吃了药。你看博客了吗?大家都说是他杀了她。”

“我不相信赖安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注意到迈克尔手臂上的红色抓痕,好像是他不停挠抓留下的痕迹。

“我也不相信。但人家都说是他干的,他们说他有谋杀机会和动机,他们说他妒忌她。可我从来没这么觉得。”他看着我,眼神迷离,“我开始问自己:你对别人的底细到底能了解多少?”

接着又是沉默。我继续陪他坐了半个多小时,突然,我无法再忍受这种沉闷的气氛了。“我得走了。”我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噢,对了,我读了《在路上》。”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

“是吗?”

“嗯,写得不错。”我站起身,“我在酝酿自己出行的计划。”

事实上,我还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对美洲充满了盲目的向往。但就在那一瞬间,这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计划,一个很有必要的计划,它能打破包围着我的例行生活。我要做一些父亲和丹尼斯没有做过的事——我要寻找母亲的踪迹,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迈克尔把我送到门口。“路上小心。”

我们彼此交换了最后一个眼神。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他的面容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吸毒。

回家的路上,我陷入了沉思。我为什么不离开这儿一阵子呢?为什么不试着去找妈妈呢?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也许是由于天气作祟,或是因为见了迈克尔,抑或是心中的压抑需要发泄口,总之,我迫切需要改变。

我的母亲有个妹妹住在萨瓦纳,为何不去见见她呢?也许她会告诉我母亲离开我们的难言之隐。也许母亲一直守候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她。

我学了很多知识,但地域感几乎为零。我能告诉你地球和太阳之间的距离,但对于萨拉托加温泉市和萨瓦纳之间相距多远,我一点概念也没有。当然,我查过地图,但我不打算用地图来选择最佳行程路线,也不会用它来计算路上花费的天数。我估计我能够在两三天时间内到达萨瓦纳,见到我的小姨,父亲从巴尔的摩回来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回家了。

凯鲁亚克的大部分计划就是为他咫尺天涯的最后一次旅程准备好三明治,即便事先安排得再好,最后三明治大都变质了。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动起来,先跨出第一步,然后观察发展方向。

到家的时候,我已下定决心要实施出行计划。我回到房间,在新背包里放了钱包、日记本、一条旧牛仔裤,另外还有我的新衬衫、新内衣和袜子。我迅速把行李整理好,此刻,这个房间让我觉得幽闭恐怖。没有电脑会很痛苦,但带着它会增加负担。我再想了想,在包里添了一把牙刷、一条香皂、几瓶补充饮、防晒霜、墨镜、蛋白质条以及迈克尔给我的小说《在路上》。

我给丹尼斯留了张只有寥寥数语的便条:“我出去几天”。

在厨房的食物储藏室,我找出一块纸板,上面标着一个词:南方,每个字都有一英尺高。我对自己说,我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在寻觅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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