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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时代》 作者:庸人

第十九章 两道通吃

第十九章 两道通吃

老四海急得都快哭了,肚子里像生着个转轮,肠子都快给绞起来了。他蹲了一会儿,肚子似乎好了些,老四海便准备出来。可他刚刚擦完屁股,肚子又开始疼了,老四海只得又蹲下。如是往复了七八次,最后他干脆坐在马桶上不起来了。就这样他居然在厕所里坐了半夜,老四海这叫气呀。保证是小摊上做的东西不干净,把肚子吃坏了。缺德的船夫,看我明天不找你算帐?

他本想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眼看天都快亮了,老四海竟觉得喉头发甜,眼前一片昏黄,腿上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他清楚这是即将虚脱的前兆,再不去医院就麻烦了。

老四海勉强穿上裤子,歪歪斜斜地撞开厕所门,靠在门框上大声呼喊服务员。幸好有值夜班的服务员,她们以为老四海要死呢,吓得当时就哭了起来。老四海声音嘶哑地说:“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被送进急诊室的时候,老四海已经开始输液了。不一会儿他精神便好了些,一扭脸竟发现急诊室的床上还躺着一位呢。老四海往前凑了凑,仔细一看,气得鼻孔险些翻到脑门上去。那个家伙居然是船夫!船夫早就看见老四海了,他咧着嘴说:“难道是我兄弟的毛病?吃坏啦?”老四海哼哼了几声,没搭理他。

一个小时后,医生为他们俩做了彻底的检查,结论是食物中毒,应该马上洗胃。老四海从送进治疗室,他眼看着一根塑料管从自己嘴里插了进去,顿时产生了一股被强奸的感觉。十分钟后,他吐出了一大盆腥臭的黑色的粘稠液体,熏得老四海的脑子就像开了锅一样。他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自己肚子里居然装着这么多的脏东西啊!

早晨老四海缓了过来了,他揪着船夫的领子说:“我本来要找个卫生条件好的饭馆,你非要推荐你兄弟的小摊,吃坏了吧?现在怎么办?”

船夫难过得都快哭了:“我们平时都是这么吃的,从来没有吃坏过肚子。”

医生冷冷地说:“谁说没有吃坏的呀?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你们这样的病人我都收了七十个多个了。我们医院自开院以来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估计下午还会有人来的,还得洗胃。”

老四海恼怒地说:“街边的小摊太脏了,吃不坏才怪呢。”

“路边的小摊虽然不大卫生,可你是能看着他们炒菜的,应该不会有脏东西。”医生若有所思地在他们床前转了两圈:“奇怪!连各大宾馆里也送来过不少人呢,我觉得应该与小摊卫生条件没关系。”

老四海也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他当时的确是看着船夫的兄弟做菜的,不应该呀。“如果不是小摊的毛病,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医生问:“你们吃过什么呀?”

船夫掰着手指头说:“花生米,泡菜和湟鱼啊!湟鱼不应该有什么毛病?咱们从小就吃啊!”

医生一言不发地坐下来,他慢条斯理地随手写了几个药方,但眉头一直锁在一起。老四海估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凑了上去。“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我要是死了,总不能做个糊涂鬼吧。”

医生笑着说:“没有那么严重,一两天后毒素就排出去了。但有一事我也想不明白,湟鱼是青海湖的特产,从来没有发生过问题,可最近食物中毒的人都吃过湟鱼,这事怪了。”

老四海想起来了,昨天吃湟鱼的时候果然觉得有股子怪怪的味道,没准湟鱼已经变质了?他恼怒地说:“看来渔民的良心大大地坏啦!良民的不是!他们敢用臭鱼毒害我们外乡人!等出了院,我就找他们算帐去。”

医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说话。他可能认为老四海不过快乐一下嘴,出了院就忘了。

两天后,老四海和船夫同时出院了。他觉得自己是上当受骗了,决心报复那些骗子渔民。在医院门口,老四海戴上墨镜,拉着船夫说:“你住院花了多少钱?”

船夫满脸的皱纹都裂开了。“一百多块呢,我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呀!”

老四海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找他们算帐去。你帮我找几个小弟兄来,只要去了每人给五十块钱。”说着,他先拿出五十块,塞到船夫手里。

船夫不解地问:“要做什么呢?”

老四海说:“咱们找渔民去啊,让他们赔!不赔钱就动手,动了手我就给一百块,不动手的话每人一样给五十。”

船夫兴奋得一拍大腿:“好,我跟你去,我再找几个兄弟来,饶不了他们。”

一个小时之后,船夫果然带着七八个小伙子来了。大家手里拎着榔头、铁锨和二十几重斤的管钳子,浑身荡漾着不好惹,从街上走来一律横着膀子。老四海一打听,原来这些人都是船夫的亲戚,什么大舅子、小舅子,表弟、表哥之类的。老四海心道:不错,杀敌亲兄弟!只要一人被打了,其他人都会玩命的!他当下要求大家一切行动听从自己的指挥,步调一致才能争取到最大利益。当然了,万一动了手,也千万不能打出人命来。众人诺诺称是。之后,大家上了小船,气势汹汹地杀向渔码头。

已经是中午了,不少渔船依然在码头上晃悠呢,其中就包括那条插了蓝旗的渔船。老四海站在船头张望着,只见几个浑身烂泥的渔夫正在岸上打牌呢。小船靠岸,老四海招呼着大家,呼啦一下就把渔夫们围住了,所有的家伙都在渔夫头顶上转悠着。老四海手指蓝旗渔夫,怒气冲冲道:“好小子啊你!你敢用死了好几天的臭鱼来糊弄我们。我们都中毒了,差点死在医院,你是谋财害命!”

老四海相貌伟岸,身边一堆豺狼,又操着一口当地少见的普通话。蓝旗渔夫立刻就把他认出来了,他惊慌地指着天空说:“我以我爸爸我爷爷的名义发誓,那两条鱼绝不是臭鱼,是我们当天打上来的新鲜鱼。”

老四海倒是不敢怠慢了,严肃地问:“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蓝旗渔夫指着另外几个同伙道:“我们这几条船上的兄弟世世代代都是渔民,我爸爸是渔民啊。”

老四海回眼看了看船夫,船夫点着头说:“对,他们就是本地人。我们家刚搬来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儿打渔呢。可那你们也不应该卖臭鱼啊,那不是害人吗?老天爷不能答应你们,我们也不答应。”

蓝旗渔夫满脸悲愤地举起一只手,发誓般地说:“我以日月山和塔尔寺的名义发誓!就是当天打上来的鲜鱼!”

船夫依旧不大相信,当下就要招呼亲戚们动手,老四海赶紧把他们制止了。一来,他记起了日月山那个藏民老板的叮嘱,据说青海当地人大多是不会骗人的,渔夫就是当地人!其二这个渔民明显是信教的,船上的蓝旗上是塔尔寺的标志。老四海认为,信教的人总比没有信仰的人要朴实,他倒是相信渔夫没说瞎话。可如果他没有骗人,这个事就难以解释了。此时,连头脑高度发达的老四海也想不通其中关节了,吃鲜鱼为什么会中毒呢?烹饪没问题,鱼没问题,难道是人的肚子有问题了?他四下里看了几眼,好奇地问:“大白天的你们不去湖里打鱼?玩扑克?钱多啦?”

蓝旗渔夫无奈地摇着头说:“水臭了,没鱼了,我们出去了一上午,是一条鱼都没打上来。前几天还能碰上几条呢,现在倒好!”

老四海更加想不明白了,水臭了?难道水体被污染了吗?但青海湖是世界知名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谁敢污染青海湖的水?而且老四海已经来了好几天了,他并没有看到湖区周围有什么庞大的工业设施,据说国家早就禁止在自然保护区建工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老四海当机立断,希望蓝旗渔夫能带他到经常打鱼的水域去看一看。蓝旗渔夫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立即答应了。

渔船出了码头,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水域。渔船行进着,渔夫不好意思地说:十天前也有游客吃他们的鱼吃坏了,告到旅游管理处去了。管理处狠狠批评了他们,可他觉得更冤枉。老四海说:“看看吧,没准咱们还能找出原因呢。”渔夫说:“那是最好不过了。”此时渔船饶过一个小半岛,钻进了个面积不大的湖湾里。渔夫介绍说:“这是他们平常打渔的场所,叫被湖湾。”

湟鱼的习性是喜欢生活在相对闭塞的湖湾里,据说那里饵料丰富。

他们进了湖湾,行了没有多远,青绿的湖水便逐渐发黑了。不久老四海竟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像是正在发酵的大便味道。

老四海捏着鼻子说:“什么味啊?”

渔夫说:“这几月来总有这股子味捣,最近水的味道好象越来越臭了,湟鱼也越来越小了。这两天干脆就没有鱼了。”

老四海问:“臭水是从哪来的呢?”

渔夫说:“流入湖弯只有有一条小河沟,河口已经让人封死了,过不去了。”老四海提议去河口看看。渔夫为难地说:“就怕出不来。”但老四海再三坚持,渔夫也只得答应了。

湖水浑浊了,渔船的螺旋桨越来越慢了。渔夫担心船浆绞不动湖水,只好将发动机开到了最底档。小船好不容易才来到小河沟的入口处。老四海顿觉一股触目惊心啊,天呀!河沟里全是黑汤子,就像石油一样,臭味就是从黑汤子里发出来的。黑汤子汩汩地流入湖湾,还一个劲冒泡呢。河口上立起了铁架子,小河沟的入湖口全被封上了,渔船开过不去了。渔夫说:“不能再走了,就到这儿了。”老四海看明白了,这个湖湾已经被工业废水污染了,河沟的上游保证建有大型工业设施。他询问上游是不是有工厂。渔夫说:“上游原来有一家面粉厂,面粉厂也有废水,但那时的水没什么味道,湖湾里的鱼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回到码头,老四海用人民币遣散了自己的手下,然后叮嘱蓝旗渔夫:不要再提这事了。渔夫自然求只不得。

从码头到小镇子大约有两里多路,老四海是溜达回来的。

路上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现在的问题是面粉厂里到底住着哪路神仙。

后来他觉得那个医生是个有些良知的人,于是到了镇上便偷偷溜回医院了。

医生见到他颇是奇怪,以为这小子又犯病了。老四海把他拉到一个安静的所在,开口便询问小河沟的上游到底是一家什么厂子。医生戒备地问:“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老四海说:“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刨根问底,即使你不告诉我,别人也会告诉我的。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百块钱!”医生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道:“河沟上游原来是家面粉厂,可我听说面粉厂的效益不好,已经合资了,现在已经改成造纸厂了。”老四海一拍巴掌:“怪不得!造纸厂的污染非常厉害,内地的很多河流都被造纸厂污染成死水了。我们吃的鱼就是这么中的毒,我们也中毒了。”医生看看周围没人,小声道:“我也曾经想过这个事,可谁能管得了啊。再说了,具体情况你能搞得清吗?算了,反正你是旅游的,回去吧。”老四海冷冷地讥讽道:“你盼着天下人都来洗胃吧?多来几个病人你还多挣几个钱呢。”医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有心要动手:“医院是公家的,我挣的是死工资,病人少我还不受累呢。”老四海依旧是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等造纸厂把青海湖污染成死水了,这地方的人也就都走光了,你们的医院也可以关门大吉了。”医生甩开他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呀?”老四海逼视着他的眼睛,医生不得不把目光移开了。老四海居高临下地说:“你帮我问问,那个厂子到底有什么背景,规模有多大。”医生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记者吧?哪个报的?”老四海神秘地说:“如果你不帮忙,我一样能打听出来。不过呢,我会让你的后半生都生活在良心的谴责中,你的儿子也会认为你是个懦夫。”医生的喉结上下跳动了几下,眼珠子都变成蓝的了。

第二天老四海带上了相机,然后找了辆出租车。他先是来到了小河沟的入湖口,在各个角度进行了拍照。然后他回到车上,命令司机沿河而上。司机说:“路不好走。”老四海扔过去五十块钱,这家伙立刻就不说话了。全是泥泞的路,出租车几次都差一点陷到泥里。大约行了五六里,河边果然出现了一家工厂。工厂的大门在另一面,出租车基本上是停在后来了。老四海下车观察,只见厂房高大,车间的排水口正好对着小河,一股股黑色粘稠的液体汩汩而流,似乎永无休止。老四海连同厂房和排污口都摄入自己的镜头了。后来出租车开到厂大门,老四海一看就笑了,工厂的牌子依然是面粉厂的,但进进出出的大卡车上全是成捆的纸卷。老四海心满意足了,他躲在车里又照了几张。

回镇子的路上,司机不怀好意地问:“您是北京来的吧?”老四海塞给他一百块钱,司机竟没敢伸手去接。

老四海说:“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司机瞪着他说:“我弟媳妇在那厂长上班呢,厂子关了她就活了。我弟弟保证会骂你祖宗的。”

老四海煞有介事地说:“我是代表联合国来的。”

司机说:“那我弟弟就骂联合国的祖宗。”

晚上,老四海把医生堵在医院门口。医生则小心翼翼地把他拉进一个小胡同:“我打听过了。我有个亲戚在环保局,局里的一个头头跟造纸厂的胡总有些关系,明着是面粉厂,实际上,嘿嘿!”老四海又追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医生苦笑着说:“就算是合伙吧,头头在厂子有股份。湿股,就是不出钱的股份。”

老四海说:“我明白了,所以环保局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对不对?”

医生说:“听说那厂子一年能上徼三百万的税收呢,据说带动了我们当地经济的发展。造纸原料是芦苇,青海湖四周到处都是。他们花钱收购芦苇,湖西一带专门有群农民,专门割芦苇过日子,都脱贫了。”

老四海笑着说:“对,湖水都污染了,芦苇也割干净了,自然保护区也就没有了,厂子就搬走了,这地方就彻底清净了。”

医生叹息着说:“可咱们有什么办法呢?先污染后治理,全世界都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实现跨越式发展?说得好听,可谁也跳不过去。”

老四海觉得医生的话有道理,理论上成立的事,在现实中大多是妄想。但他要摆出一副义士的姿态来,不满地说:“难道你就看着大家都中了毒?”

医生摊开手:“我一个大夫,会治病不会别的”

老四海揪着耳朵琢磨了一会儿,脑子飞快地计算出几百个问题来。最后他笑着说:“如果我有办法,你愿意积极配合吗?”

医生回手指了指医院:“我顶多是能提供一些设备,别的忙我也帮不上。”

老四海微笑着说:“你算是有良心的,我以联合国和世界人民的名义向你表示感谢。”

医生以为他是开玩笑呢,也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啊,真有意思!不过你要小心了,造纸厂的老总可不是一般人物。听说人家是中国第一批闯荡非洲回来的,当年靠买卖假钻石发了财。后来又开始玩真钻石,人家有钱了,就琢磨着干实业了。”

老四海说:“这么说他是黑白两道通吃了?”

医生说:“反正那老板势力很大。这家伙在造纸厂项目上花了大钱,不会轻易放手的,即使吐了血!”

老四海笑道:“嘿嘿,好吧,这回他我就让他吐点血,等着吧。”

二人分手了,老四海直接去了西宁。在西宁他把照片冲出来了,然后便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飞机起飞时老四海忽然有点紧张,自己有将近十年没去北京了,现在的京城又是什么样子呢。对了,那个大面瓜菜仁也在北京呢,不知道那几只泥马他收到了没有,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应该去看看这个家伙。

首都机场正在进行大规模扩建呢,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刚从出站口出来,老四海就吃了一嘴的土,放眼望去,机场几乎就坐落在工地里。他赶紧叫一了辆出租车,上车就拿出大哥大来,正在播号时。司机却瞪着眼说:“我靠,我什么时候能混上一大哥大呀,看着就提气。”

当时大哥大刚刚流行,还不叫手机。为了业务方便,也是为了烘托气象,老四海在广州时买的一台,花掉了一万四块,据说这东西在北京价钱更贵。老四海触到了一丝优越感,笑着说:“你别着急呀,出不了三年大家就全用上了。”

出租司机的舌头在嘴唇上转了一圈,好象是刚刚听了一段评书。“你就说吧,这东西北京卖一万七呢,不是大款您只能干瞪眼。”

老四海说:“三年后,没准就卖三千了。”

司机瞥了他一眼,那神情是你小子就别放屁了!老四海不愿意与他废话了,对这样的北京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也许是中国社会是停滞得太长久了,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往往也是静态的,所以一般中国人都是鼠目寸光。老四海在车上给理查打了电话,理查正在等他呢。

实际上老四海在西宁就已经打过电话了,他通告诉理查说,自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环保事件,有人在自然保护区里开造纸厂。理查叹着气说:“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赶紧来吧,咱们面谈。机票和其他费用我给你报销。”

老四海在平房去里转了半天,最后发现联合国的环境规划署的办事处居然设在东城区的一个普通的四合院里。大门口挂着个不起眼的小牌子,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就错过去了。

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和西厢房,理查的办公室就在西厢房里。白发老头正在办公室里等他呢,老四海一见面就抱怨道:“我找了一个多小时,这个地方真不容易找啊。农村的一个镇政府都比这里气派多了,你们好歹也是代表联合国的,为什么不找个阔气些的地方呢?”

理查从文件堆里找出把椅子,放到老四海屁股下面。“我们联合国经费太紧张了,阔气的地方租金也不便宜啊。我们被派出之前,总干事再三提醒我们:咱们花的是世界人民的血汗钱,不要让各国人民说咱们是些败家子。”老四海觉得这话太刺耳了,可不好说什么了。

坐定之后,老四海在办公室里环视了几眼。理查的办公室太乱了,到处都摆着民间工艺品,从南美洲的图腾,印度的佛像到云南的鬼脸,应有尽有,看来理查这家伙喜欢收藏啊。

此时理查端来一杯咖啡,老四海便把自己在青海湖的遭遇详细阐述了一遍。听到后来,理查竟有些不信了:“青海湖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早就明文规定不许建工厂了,他们怎么敢建造纸厂呢?”

老四海解释说:“中国的造纸厂大多建在中部地区,所有中部的河流全被污染了。西部的厂子特别少,主要是缺乏工业用水。可一旦建起来就特别赚钱。可是污染严重啊,已经有七十多人中毒了,好在还没有出人命呢。”说着,他把自己拍摄的照片全都拿了出来。

理查一张一张地看着,白脸逐渐变成红脸了。最后他把照片摔在桌子,用英语叫道:“你太不专业了!很多应该拍摄的细节都被忽略了。”说着他飞快地冲进里屋。从房间里拎出个大背包来。那背包足可以装下一个孩子,理查把背包往肩膀上一挎,向老四海一招大手:“GO!”老四海诧异地说:“去哪儿啊?”理查说:“青海湖。现在就去!”老四海坐在那儿没动地方,不满地说:“我很久没有来过北京了,我想在北京住一夜,顺便看看朋友。”理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另一手把老四海的背包也拎起来:“住一夜?住了一夜几十吨的污水就要流进青海湖了,咱们赶紧走吧。”

老四海简直太佩服这个苏格兰老头了。

他的计划是在北京住一夜,看看北京的变化,顺便再探望一下菜仁老兄。可这老家伙精力旺盛,说走就要走。四十分钟以后老四海又看到了首都机场,他甚至有点泄气了。不过这次出行老四海省了不少心,理查以联合国工作人员的名义买了两张机票。他们上飞机时,连安检口的程序都免了。老四海心下有些兴奋,虽然自己曾经拥有过很多个身份,而这次竟堂堂正正地当上了国际机构的工作人员。虽然是临时工,但一样气派呀。

理查买的机票依然是经济舱的,两个大男人挨着坐明显有点拥挤了,却正好可以密谋些不法勾当。老四海偷偷地叮嘱理查道:“如果需要与各方人士打交道的话,你就说我是你的专职翻译,是秘书。”

理查点着头说:“你放心吧,我们要保护信息提供者。如果你不愿意公开露面,干脆就躲起来吧。”

老四海豪迈地说:“你不怕我又怕什么呢,反正我也不是青海人。当然了,这个事最好不要通过新闻媒体,上了电视我就麻烦了。”

理查哈哈笑道:“中国人都是很善于保护自己的,你已经算是胆大妄为的了。”

老四海说:“我是自由职业者,没单位,谁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路上他们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老四海觉得理查的生活状态颇令人羡慕,这老家伙一辈子没结婚,一辈子环游世界,一辈子被人尊敬。老四海兴奋地想着:这个事做成了,我也算是搂草打兔子,顺便为祖国和人民做了点贡献。

下午五点多钟,飞机降落到西宁机场。老四海早晨就是从这儿出发的,现在又回来了,他竟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天之间居然去了趟北京,这个事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他认为理查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应该在西宁休息一晚上。而理查却执意要去青海湖,而且立刻就要出发。老四海拗不过他,只得以高价找了辆出租车。夜里十点钟,他们终于赶到了那个小镇子。这回理查也坚持不住了,二人在帐篷宾馆住下了,老四海就住在理查隔壁。

这一天是最最折腾的一天,老四海从西宁到北京,从北京又回了西宁,现在居然又到了青海湖了。老四海身心都有些疲惫了,他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澡呢。理查拎着个小皮箱溜了过来,他神秘地说:“你在白天已经拍过照了,咱们现在去小河沟取水样吧,另外也可以获取一些晚上的图片资料。”

老四海小声惊呼道:“你的身体行吗?这里是四千米的高原,外面冷着呢。”

理查说:“你多穿一件就行了。我们苏格兰人冬天还穿裙子呢,我们不怕冷。”

老四海捂着胸口,狠狠地说:“咱们没有车,十几里路呢,怎么去呀?”

理查的神情里多出了几分不屑:“我问过了,宾馆可以出租自行车,咱俩骑车去。年轻人,我在你这个岁数时专门去美国参加反战游行,可以连续七天不睡,我们硬是把尼克松骂出来了。你怎么不行啊?”

老四海心道:你们这群洋骡子,身体怎么那么好啊!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想睡觉了,只得说:“我是怕你岁数大了,只要你不累我就没问题。”

理查拉着他跑了出来,这个老家伙居然已经把自行车租好了。老四海恨得牙根生疼,理查是个死心眼!居然和菜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骑上自行车,老四海带路,两个小时后便闻到了那股腥臊恶臭的味道。理查在河边取出一只应急灯,又拿出几个试管。他也不嫌脏,沿着小河一路淌水一路取样,走着走着居然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工厂。老四海担心被人家当成坏蛋,一个劲提醒他不要太接近了,而理查却颇有点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概。他不仅从排污口取了样,而且还提议到工厂门前,看一看他们夜间的生产情况。老四海虽然反对,但理查竟自顾自地先去了。他骂了声娘,只得跟着。

工厂大门周围居然比白天还热闹呢,一辆辆大卡车井然有序地进出着,车上装满了芦苇和大捆的纸卷。由于门口有保安巡逻,他们只得在大门附近的几块大石头后面蹲下了,理查鬼头鬼脑地又从皮箱里拿出个照相机来。老四海实在弄不清他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无奈地说:“这是晚上,你什么也拍不到的。”

理查小孩似的笑了起来:“这台照相机有红外线夜视装置。我在日本时,用这东西在阳台上拍到过日本人在家里做爱的照片,非常刺激。”

老四海哼了一声,这老家伙居然还肚子花花肠子呢。理查的拍摄工作持续了二十分钟,后来这家伙终于同意是回宾馆了,老四海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赶到宾馆时,已经是早晨五点了。老四海也顾不得浑身的污水和臭味,倒头大睡。这一天真是太疲惫了,理查是个工作狂人!怪不得他连老婆都找不到呢,谁嫁给他谁倒霉。

十点多了老四海才睁开眼,他浑身酸疼,便在床上卧了一会儿。后来女服务员来打扫房间了,老四海只得勉强穿上了衣服。服务员在房间里干活,老四海懒洋洋地要去卫生间洗脸。女服务员忽然疑惑地问道;“那个白头发的外国人是不是和你一起来的?”老四海点头承认。服务员皱着眉说:“那老头是个怪人吧?”老四海便问那怪人在做什么呢。女服务员说:“那老头子在房间里摆弄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好象在研究东西,可屋里又特别臭!”

老四海对理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即便是给联合国打工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他眼珠子一转,小声道:“你知道吗?那个老头是联合国的人,到这儿来是专门调查造纸厂的。”

服务员一惊:“造纸厂怎么了?”

老四海心道:看来知道造纸厂的人不少啊。他神秘地说:“造纸厂向湖里排放污水,把青海湖都污染了。那个老头说他是联合国的,已经拿到证据了,造纸厂要完蛋了。”

服务员似乎不大明白,问道:“联合国的人那得是多大官啊,那老头子不像个当官的!”

老四海似笑非笑地说:“当官的什么样啊?”

服务员说:“反正不是你们这个样子,我不信。”

老四海干笑了几声说:“我们知道,北湖湾北面的面粉厂就是造纸厂。嘿嘿,要完蛋了,青海湖要上联合国的日程了。你们这地方快出大名了。”

服务员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没说什么便走了。

洗淑完毕,老四海敲开了理查的房门。果然如服务员所说的,房间已经被理查毁得不成样子了。屋里摆满了瓶瓶罐罐和不知名的仪器,理查蹲在杂物堆里,正举着两张试纸观察颜色呢。老四海有点习惯了,无可无不可地问道:“你测出什么结果啦?”理查皱着眉说:“PU值已经到极限了。这个水相当与你们国家地表水标准的五级水,已经非常严重了。”老四海说:“这些标准我不懂。”理查摇头晃脑地说:“跟毒药差不多,人喝了就得死。你吃了那种鱼,不中毒才怪呢。可惜呀有些数据,我只能回北京才能检测出来,手头没有仪器。”老四海又想起那个医生了,得意地说:“我在医院里有个朋友,咱们可以去找他帮忙。”理查兴奋地拉着他的手,使劲晃了几把:“你的神通很广大呀!青海湖的动物,你国家的人民都会感谢你的。”老四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从小就时刻牢记着,要为人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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