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望月桥

　　出了宁夏城的南门，向南行约十五里，就是永宁县的望月桥。望月桥是一个小集镇。一条两丈多宽的黄土公路是宁夏省从北向南，通往吴忠、灵武、中宁等各县和外省甘肃、陕西的唯一交通要道。唐徕渠的一条支渠——大兴渠，从西穿过这条公路向东北蜿蜒流去。在大兴渠穿过公路的地方搭了一座和公路一样宽的土木结构的大桥。桥头高出路面约一丈多。在这小集镇上，除了房顶，桥头就是最高点。每逢中秋佳节，人们都站在桥头赏月，所以取名望月桥。

　　过了桥头往南约一里左右的公路两旁，住着一百多户的回汉人家，其中回族占了约三分之一。一百多年来，回汉人民在这个小镇上和睦相处。为了尊重回民的风俗，汉民每逢过年宰猪，都把猪赶到离望月街一二里远的其他村子里宰。沿着公路的街道两边开着医馆、粮行、布店、杂货店、餐馆、赌场、骡马市场……这就是望月桥，也叫望月街。

　　下了桥头约二三十步远的公路东边，座东面西的三间房子是范医生的医馆。范医生是中医世家，在这一带很有名气。紧挨着医馆的南区，开了几家“清真餐馆”。医馆斜对面的公路西边最醒目的是韦万山开的“万山粮行”和“万山布店”。“万山粮行”是韦万山祖父留下的产业，轮到韦万山经营这个粮行时，就改了招牌叫“万山粮行”。“万山粮行”向南约三四十步远是“徐记粮行”。“徐记粮行”旁边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寺庙。听说寺庙建于清朝道光年间。寺庙大门座西面东。台基高出路面约五六尺。上了用一尺宽、一丈长的大条石砌成的六个台阶到了大门口，便看到大门口左右有六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这也是望月街上唯一的六棵树。台头一看，白杨树上垒着了许多大大小小和鸟窝。喜鹊、斑鸠、布谷鸟……在枝头跳来跳去，鸣声悦耳。走进大门举目细看，迎面是雄伟的寺庙，寺庙是三殿连成一体。正中间的大殿约有两层楼高，左右两边对称的小殿比大殿约低一丈。起脊的殿顶用黄色的琉璃瓦铺成。房檐、门窗雕梁画栋。大殿内正中央塑着一尊站立的一丈高的大佛像。大佛像的两旁各塑着一尊小佛像。右边的小殿里塑有关公、钟馗、秦琼……。左边的小殿里塑有一座绿树成荫的娃娃山。山上有无数的或坐或立或睡的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男娃娃。那些没儿没女的人们都来这儿烧香、拜佛、许愿，以求得子。紧挨小殿座北朝南的六间平顶厢房，每间房内的墙壁上都画着《西游记》中唐僧和孙悟空师徒四人到西天取经的画面；对面座南朝北也是六间厢房。每间屋内的墙壁上画着《水浒传》中的人物、景物。每幅画面上都配有文字介绍。这一幅幅图画工笔精细，色彩绚丽，人物神态逼真。经常有一些十岁八岁的孩子们溜进来，津津有味地观察这些图画。尽管大多数孩子不认识字，可是，他们对这些图画都非常着迷。

　　寺庙对面公路东边是大财主田兴——田三爷家的宅院和煤场。紧挨寺庙的南边是“望月桥小学堂”。学校有一名校长，三名老师。面朝东临街两间低矮的土坯房子，校长住一间，三位老师住一间。这既是他们的卧室，又是他们的办公室。离这两间房子约有二十几步远的西边，也是面朝东有六间低矮的土坯房子。两间房子一个教室，一二年级一个教室，三四年级一个教室，五六年级一个教室。三名老师各在一个教室教两个年级的学生。一二年级的学生较多，有三十多人。可越上人越少，到了五六年级仅有十几人。就这么一所简陋的小学堂，却是望月桥方圆二十里左右唯一的学堂。附近的富家子女都在这儿上学。穷人家的子弟还进不起这个学堂。

　　望月桥小学堂往南一百米远，是一个骡马市场。每月阴历的初六、十六、二十六是集市。逢集，人们都赶着牛羊、骡马来这儿进行交易。骡马市场的斜对面，是富甲一方的马天保新开的“天保赌场”。每逢集市，“天保赌场”就门庭若市。

　　因为望月桥的这条街是南来北往的主要交通要道，所以就逐渐地形成了一条商业街。沿公路两边一里多长的街面上，吃穿、日用品……卖啥的都有。特别是街上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饭馆，几乎都是回民开的。不管是马家餐馆，还是杨家饭馆，卖的都是回族风味的小吃。羊杂碎、羊肉臊子面……还有油香——油炸麻花、馓子……每逢“开斋节”、“古尔邦节”，回民都给汉民送油香。回汉人民就在望月桥这个小天小地的小集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都艰难地为填饱肚子而奋斗，艰难地为打发岁月而争命。

　　望月街上的寺庙，过去香火旺盛。每到初一、十一，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现如今，寺庙里住上了马鸿逵的军队。为了守卫宁夏省城的南大门，为了对付红军，为了保护马鸿逵在望月桥和大观桥四姨太、五姨太的别墅。马鸿逵派了亲信汪明道带了一个加强营，分别驻扎在杨家弯子、望月桥和大观桥。营长汪明道坐镇望月桥指挥军队。寺庙成了他的指挥中心。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便是解放以前望月桥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