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战争压力与杀戮者的产生(1)

　　（美）西摩·赫什

　　作者简介

　　西摩·赫什（1937-）美国战地记者。生于芝加哥。

　　1958年从芝加哥大学毕业后开始从事新闻工作。1960年代先后在合众社和美联社担任记者。1966年开始任美联社驻五角大楼记者。后因自己万余字的生物战报道被删至1700字而辞去美联社的工作。

　　在美国新闻界，西摩·赫什是一个响亮的名字，他是美国顶尖的调查报道记者。1969年，已成为自由撰稿人的西摩·赫什从五角大楼的一个熟人那里得知美军在越南战场一个叫平克维尔（越南名为美莱）的村子屠杀无辜平民的惊人消息。赫什决心着手调查这一重大新闻。终于，他说服了一个基金会为他出资进行调查。这组报道一刊出就震动全国，36家报纸转载了他的文章。普利策奖委员会因其“对美莱事件的揭露”而授予赫什国际报道奖。西摩·赫什的报道广泛激发了美国人的反战情绪，在相当程度上起到了终结越战的作用，赫什本人也因此名声大振，后来赫什成为《纽约时报》最出色的调查性报道记者之一。

　　多年来，赫什似乎非常喜欢把美国军方作为对手，他披露过美国老兵患上“海湾战争综合征”的内幕，还揭露过美国士兵在阿富汗战争后虐待囚犯的真相。此外，赫什也是一个不畏权贵甚至热衷于跟权贵作对的“硬骨头”，连基辛格都不得不让他三分。

　　如今是《纽约客》杂志记者的赫什又把眼光转到处在美军占领下的伊拉克。近来，美军虐待伊拉克囚犯事件之所以能够曝光，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赫什，“他常常像狼一样号叫着，深入到世界的最黑暗处，尽可能地睁大眼睛，以看清肮脏的人性。”

　　---美国《沙龙》杂志如此描写西摩·赫什喜欢跟美国权贵作对，从肯尼迪、尼克松、里根、老布什还是小布什政府，他们都是赫什“口水战”的目标。

　　1991年，赫什出版了《参孙的选择：以色列核武库和美国外交政策》一书，抨击了美国的伪善。

　　《沙龙》杂志说，作为记者，赫什比任何记者都更“无懈可击”。他在2000年的著作《针对所有敌人：海湾战争综合征，美国患病老兵和他们政府的战争》再次颠覆了美国的“拯救者”形象。在书中，赫什用无可辩驳的证据写到，这些老兵之所以患病，是因为老布什政府使用了生化武器。接着，赫什又将火力对准了布什政府。

　　最著名的是，他第一个揭露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秘密监视民间组织的内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赫什慢慢成了美国政坛头号“老狐狸”---基辛格最害怕的一名敌人。赫什发现，身为尼克松的国家安全顾问的基辛格，在颠覆智利民选政府中发挥了非常肮脏的作用。此外，赫什还披露了关于基辛格的一系列内幕消息：基辛格下令轰炸了柬埔寨；基辛格监听他的助手和白宫其他几名顾问；五角大楼的人偷过基辛格办公室的机密文件。

　　在水门事件中，如果不是《华盛顿邮报》幸运地先接到了消息，那么水门事件的披露者就应该是赫什，而不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

　　赫什和伍德沃德相互欣赏，但赫什的朋友、《华盛顿邮报》记者默里·瓦阿斯说，他们两个完全是两类人。赫什原则性太强，而伍德沃德则懂得左右逢源。他说，伍德沃德懂得利用读者的心理，把自己的每一部书都包装成畅销书。同时，伍德沃德还懂得怎样和白宫、五角大楼不撕破脸皮。所以，政府总是把伍德沃德当成“圈内人”。

　　但伍德沃德有名声和财富，而赫什只有尊严。他曾揭露美国在1970年前对柬埔寨的秘密轰炸以及中央情报局对至少10000名美国公民建立秘密档案等内幕。1979年3月，他离开《纽约时报》，写作一本关于亨利·基辛格及其在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务院任职的书。该书已出中译本，名为《权力的代价》。

　　事件背景

　　自从1964年“北部湾事件”后，越南战争不断升级，大批美军拥进越南。他们凭借着一流的武器，四处清剿越共，手段越来越残暴。而越南人民的抗美斗争也日趋激烈，他们以高昂的斗志和巨大的牺牲，打得侵略者晕头转向，伤亡惨重，令美国大兵愈加心惊胆战。面对一个为争取解放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民族，无论是战斗在越南战场的美军官兵，还是生活在美国本土的美国百姓，都逐步意识到，取胜的希望正一点点地离他们远去。这种意识在使一些人逐渐聪明起来，进而掀起反战运动的同时，也使一些人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残暴。

　　从1968年1月下旬开始，越南人民军自北向南，向美军及南越伪军发起了代号为“春季攻势”的全面进攻，仅在进攻开始的最初几个小时内就爆发了24场大规模的战斗。4000多名抱定牺牲信念的越南人民军指战员突击攻入南越首都西贡市中心，攻占了广播电台，并围攻美国大使馆。顺化等南越的几座城市也遭到猛烈的袭击。虽然越军的攻城战仅仅是取得了舆论上的轰动效应，没有获得军事上的实质性胜利，但是，越军在乡村和丛林中进行的攻击则使美军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尤其是越军化整为零的游击战令美军提心吊胆，顾此失彼。越南的1968年春季成了美国人在心理上和军事上的冬季，一个难熬的冬季。

　　自越军“春季攻势”以来，驻扎在越南溪山一带的美军步兵第11旅一直在与越军周旋，吃尽了苦头，已经筋疲力尽，焦躁不安。3月15日，该旅特遣队接到情报，位于云河畔的美莱村驻有越军第48营的部队。W·卡利中尉奉命率领一连美军前往搜捕。

　　美莱村是一个典型的越南小村庄。3月16日清晨，袅袅炊烟蒸腾在村庄的上空，身穿黑衣黑裤的村妇三三两两出现在村中的土路上，从农舍里传出的阵阵婴儿哭泣声给村庄增添了几分活力。虽然越南的任何一处都是战场，但此时的美莱村则显得安谧平和，似乎远离硝烟。

　　7时许，8架超低空飞行的美军“休伊”式武装直升机擦着树梢突然出现在美莱村，轰鸣着迅速落地。卡利第一个跳出机舱，其他官兵鱼贯落地。

　　在卡利的指挥下，美军迅速包围了村庄。看到凶神恶煞的美军从天而降，村民们乱作一团，有的四处逃散，有的慌忙关门闭户，躲进家中。尽管没有看到一个越军士兵，但已经被丛林战打怕了的美国兵从一着陆便到处射击。尤其看到村民非常紧张时，他们更加认定这些村民即使不是越军，也肯定是越军的帮凶，于是，积压已久的恐惧与不安立刻转化成为野蛮的兽性发作。转瞬之间，美莱村里枪声大作，喊声凄厉，火光冲天。

　　卡利首开杀戒。一位身着白色袈裟的和尚匆匆向他走来，双手合十，一面大声招呼村民们不要紧张，一面不住地用英语说：“他们不是越共，不是越共！”而卡利则是上前一步，先用M-16自动步枪枪托猛击和尚的脸部，然后倒转枪口，向应声倒下的和尚的头部扣动了扳机，和尚的半个脸被打碎了。

　　经过美军的一番追杀、搜捕和屠杀，美莱村的村民，上自白发老人，下至初生婴儿，全部丧生，无一幸免。7时30分左右，美军乘坐直升机，扬长而去。在这群刽子手的手下，美莱村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是倒卧在血泊中的尸体。

　　事后，人们收集到了109具遗体，其中竟没有一人是越军。虽然这些美军也没有看到一个武装的越南人，但是，他们却向上司谎报战功，称在美莱村作战中，击毙了128名越军，缴获武器若干。

　　在知道美莱村屠杀事件后，美国军方一方面在9月时对事件进行调查，一方面对外严密封锁消息，企图抹杀这个事实。直到1969年11月，有关消息才被记者们得知，并在媒体上披露。由于美莱村的村民全部遇难，因此，真相是由施暴的美军官兵自述透露出来的。在回忆和自述时，这些人的心态是不同的，有的是感到愧疚与自责，坦言真相；有的是在推卸责任，避重就轻；有的是在进行狡辩，强词夺理；还有的仍在自鸣得意……据统计，在“美莱村大屠杀”中，美军杀害了500多名手无寸铁的妇女和儿童。屠杀发生当时，美军士兵科尔伯恩等人乘坐直升机飞过村庄上空，目击了美军正在用机枪扫射杀害村民。已故的直升机驾驶员汤普森准尉当机立断，把直升机降落在美军面前，并用机枪对准己方部队，阻止了屠杀的进一步扩大。

　　据屠杀事件纪念馆称，因压在亲人的尸体下处于昏死状态而逃过一劫的幸存者有20人左右。

　　住在邻近的黄安嘉莱省的一名55岁女性的母亲、妹妹和弟弟等5名家人均被美军美杀害，这还是她在屠杀发生之后第一次返回故乡，在悼念仪式上，她泪流满面地说：

　　“被杀害的亲人们至今还在我的梦中哭泣。我现在还痛恨美军，但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美莱村大屠杀”惨案震惊了美国，也影响了美国人对越战的支持。越战最终在1975年，随着西贡落入越共军队手中而结束。

　　美军在美莱村屠杀的暴行一直被陆军当局封锁了一年之久。美国记者后来采访了汤普森，有关美莱村的犯罪细节才被逐步曝光，美国和全球为之震惊。卡利和其他5名美军人员后来受到军法处置。其中卡利被控谋杀109名越南村民，其中谋杀21人的罪名成立，他是这场屠杀中唯一被判刑的美军。但是，尼克松总统后来把卡利的无期徒刑减为3年软禁。

　　1998年3月6日，也就是美莱村屠杀发生30年后，美国军方公开承认汤普森、科尔伯恩和安德烈奥塔的战功，并授予他们“战士奖”，这是在战时不涉及同敌人直接作战的最高勇敢奖。美莱村屠杀的录像片现在成为美国每个士兵在晋升军官时的必看材料，旨在防止此类不人道的悲剧的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