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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式英雄》 作者:杰克·希金斯

第27章

  “完全没有。这是九百马力的莱特飓风发动机【一种气冷星形活塞式发动机,一度用于美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飞机上】。绝对是高级货,而且照我看来,几乎没怎么用过。我们现在只是进行一下预防性的拆解测试而已。”

  “平时你都亲手保养发动机吗?”

  “只要让我干,我就干。”戈李克笑了,“我在南美开这种飞机的时候,必须得自己养护,因为别人谁都不会。”

  “没问题?”

  “照我看来,没问题。下周找个时间给它做一下新喷涂。时间充裕,波姆勒会给它装上一套李希滕施泰因雷达装置,这样雷达的工作能力就够用了。不就是个通勤空中转场嘛,飞一小时,到北海,飞一小时,回来。简单透了。”

  “相比英国和德国空军的战斗机,这架飞机的最大速度可是只有它们的一半儿啊。”

  戈李克耸耸肩:“这要看你怎么飞,不是看它能飞多快。”

  “你希望做一次试飞,是吧?”

  “没错。”

  “我在考虑,”施泰因纳说,“如果把试飞跟模拟伞降结合起来,应该是个好主意。最好是找个退潮的晚上。我们可以利用沙丘码头北侧的海滩。如此一来,这些小伙子们就有机会体验一下英式伞的特点了。”

  “你要多高的海拔?”

  “四百英尺左右吧。要快速伞降,这个高度的话应该只需要十五秒钟而已。”

  “只要跳伞的不是我就好。这辈子我就跳过三次伞,而且都比这个高度高得多。”风从机场上裹挟着雨水呼啸而过,他打了个冷战道,“这什么破地方啊。”

  “正好适合这个任务。”

  “到底什么任务?”

  施泰因纳笑了:“这个问题你一天至少问我五遍,你累不累?”

  “我只是想知道个来龙去脉而已。”

  “也许会的,不一定什么时候,这要看拉德尔了。不过眼下嘛,我们来了就是来了,没什么可说的。”

  “那普莱斯顿呢?”戈李克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个人。什么事情能需要他重拾老本行呢?”

  “很多。”施泰因纳说,“从他个人来讲,他穿了一身军官制服,这辈子他头一次当一个大人物——对什么都不是的人来说,这太有意义了。至于别的嘛——嗯,他之所以到这儿来,是因为这是希姆莱本人亲口下的命令。”

  “那你呢?”戈李克说,“难不成是为了第三帝国的伟大前程,或者是为了元首奋斗终生?”

  施泰因纳说:“谁知道呢。战争这种事,只是一个立场问题而已。毕竟说来,如果美国血统的是我父亲,我母亲才是德国血统的话,恐怕我就会在另外一边战斗了。至于空降兵团——我之所以加入,是因为在当时来说觉得不错。当然,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你的根就扎在里面了。”

  “我参军,是因为有的飞总比没有好。”戈李克说,“而且我估计,北海那边,大部分英国空军的家伙们也都是这种想法。可你??”他摇摇头,“我真的没弄明白。这么说,这对你来说这就是一场游戏而已,再没别的意义了?”

  施泰因纳无助地说:“原来的话,我还能想明白一些,可现在呢,我不敢说。我的父亲是旧时教育培养出来的军人,是那种铁和血锻造出来的普鲁士军人。而且,他有荣誉感。”

  “那,他们交给你的这个任务,”戈李克说,“这个——反正就是这个英国行动吧,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完全没有。相信我,这是一种非常正确的军事冒险行为。就算是丘吉尔本人也对此无可指摘,原则上,至少。”戈李克想做出一个笑容,却没能成功。施泰因纳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明白,总会有替我自己、为大家悲哀的时候的。”说完,他转身冒着雨走了。

  希姆莱正坐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里读拉德尔的报告,拉德尔站在桌前等着。“非常好,中校。”他终于开口道,“真是好极了。”

  他放下报告,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顺利得很。有那个爱尔兰人的什么消息吗?”

  “没有,只有从格雷女士那里来的消息。就是这么安排的。德弗林手里有一部非常先进的无线电设备,这是我们从英国特别行动机构手里搞来的。鱼雷艇靠岸的时候,他会用这部机器来保持联系。行动中的这部分通讯工作由他完成。”

  “将军没表示过什么怀疑吧?这些事情他都没觉察?你确定?”

  “完全没有,领袖阁下。我去法国和荷兰的行程,都是跟军事谍报局在巴黎、安特卫普和鹿特丹的事务安排在一起的。领袖阁下,您知道,将军向来都是放手让我管理自己处室的事务的。”

  “你什么时候再去朗茨伏尔特?”

  “下个周末。非常凑巧,将军十一月一号或者二号要去意大利。这样的话,最后的关键时刻,也就是行动展开的那段时间里,我就可以在朗茨伏尔特坐镇。”

  “这不是凑巧。将军一定会去意大利的,这我可以跟你保证。”希姆莱淡然一笑,“我找了个最恰当的时机向元首进言这件事。五分钟之后,他就发现他本人也是这么考虑的。”他拿起笔,“事情按部就班,拉德尔。从现在开始,就剩两个星期了。注意保持向我汇报吧。”

  他低头继续工作。拉德尔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不管怎么说,总要开口的:“领袖阁下——”

  希姆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非常忙,拉德尔。又怎么啦?”

  “领袖阁下,施泰因纳少将他——他还好吗?”

  “当然。”希姆莱不动声色道,“干吗问这个?”

  “施泰因纳中校,”拉德尔忐忑不安地解释道,“他实在是非常非常地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希姆莱正色道,“我不是亲自给过你保证了吗?”

  “的确的确,”拉德尔退到门口,“再次感谢您。”他转过身,尽可能快地走了出去。

  希姆莱摇摇头,颇为不悦地叹了口气,继续伏案疾书。

  德弗林走进教堂的时候,弥撒已经快要结束了。他蹭到右手边的夹道里,溜到长椅上。莫莉跪在她母亲的旁边,穿的还是上个星期天那一身。她的衣裙上面完全看不出来被阿瑟?西摩尔蹂躏过的迹象。西摩尔也在,仍是老位置。他一眼就瞥见了德弗林。他脸上毫无表情,但是随即站起身,躲在影子里走过夹道,离开了。

  德弗林等待着,他注视着正祷告的莫莉。烛光下面,莫莉纯净地跪下;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慢慢转头四顾,似乎是在寻找他是否也来了。她睁圆了眼,张望了好一会儿,扭开了头。

  就在弥撒快要结束的时候,德弗林快步起身离开。自大门走出会众的第一个人时,他已经走到了摩托车旁。雨淅沥沥地下着,他翻起大衣领子,骑在车上等着。莫莉和她妈妈终于从小路上出现了,她对他完全视若不见。两个人上了马车,母亲拉起缰绳,车开动了。

  “哎,好吧,”德弗林无奈自语道,“能怪谁呢?”

  他刚刚打着火,就听见有人在喊他。是乔安娜?格雷正朝他赶过来。她压低声音说:“我今天下午跟菲利普?维里克谈了两个小时,他打算向亨利爵士说说你的不是。”

  “情有可原。”

  她说:“难道你这个人保持五分钟的认真态度就是极限了吗?”

  “要不然压力可太大了。”他说道。她刚要接口,却无法继续下去——威洛比一家走过来了。

  亨利爵士穿着一身制服:“德弗林,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老爷。”德弗林带着爱尔兰做派答道,“我能碰上这么好的机会,这让我怎么感谢您好呢?”

  他注意到乔安娜?格雷站在后面,双唇紧闭。不过这样子亨利爵士也很喜欢:“不错,德弗林。大家对你的反响都非常好。非常好,继续保持吧。”

  他扭过头去又跟乔安娜?格雷聊起来。德弗林趁着这个机会跑掉了。

  他走到小屋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他把摩托车扔进头一个谷仓,换上防水长靴和油布雨衣,拎起霰弹枪,走进沼泽。这么大的雨,泄洪闸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而这种条件下艰难跋涉,非常适合让他换换脑子。

  可惜没用。他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莫莉。上个星期日,她跪下祷告,慢慢地跪下,裙子撩起来,撩到大腿根。这些画面没完没了地在他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圣母玛利亚及众圣徒啊,”他喃喃道,“如果这就是爱情,那利亚姆啊,你可真要花上老长时间去探求了。”

  他沿着主堤回到小屋的时候,潮湿的空气里传来一阵浓烈的木柴烟味。蒙蒙的夜幕里,窗子映着灯光。他把门打开,闻到了烹饪的味道。他把枪杵在墙角,晾好油布雨衣,走进了起居室。

  她正单膝跪在炉子前面添柴火。听到声响,她扭头顺着肩膀上方看过去:“你都湿透了。”

  “烤上半个小时的火,两杯威士忌下肚,我就没事了。”

  她走到壁柜旁,取出那瓶布什米尔威士忌,又拿了一只杯子。“可别泼在地上了,”她说,“这次要喝掉。”

  “你知道了?”

  “这样的地方没什么事情能让人不知道。爱尔兰式炖汤马上就好了,你喜欢吗?”

  “没问题。”

  “我看,再过半个小时吧。”她走到洗手池边,取了一个玻璃盘子。“怎么回事,利亚姆?干吗躲着我?”

  他坐在老旧的扶手椅上,朝火炉张开腿,裤腿上升起了腾腾的蒸汽:“起初我觉得这样会好一些。”

  “为什么?”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星期天,又是******星期天。你能想到的。”

  “你干什么呀?”她走进房间,用围裙抹了抹手,盯着德弗林裤腿升腾的气雾,说,“你要是不去换条裤子,会影响寿命的。至少也是个风湿。”

  “没必要,”他说,“我一会儿就睡觉了,我累了。”

  她踌躇着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他拉过她的手印上个吻:“我爱你,你知道吗?”

  简直就像一盏灯刹那之间在她的心中点亮。她喜形于色,仿佛洋溢出的欢乐可以照耀四周。“太好了,感谢上帝。至少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上床了。”

  “宝贝儿,这样不会好的,没有意义。我得警告你,不会有未来的。我应该在卧室的门上贴块牌子,写上‘你们走进来的,把一切的希望抛在后面罢!’【英文原文:Abandon hope all ye who enter here,语出但丁《神曲?地狱篇》第三篇,此处从王维克版译文。】”

  “我看可以,”她说,“我给你把汤端过来。”她朝着炉子走了过去。

  晚上,躺在黄铜老床上,一只手臂环着她,望着炉火在天花板上的投影,他感到无比的心满意足。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安宁的感觉。

  她那边的床头桌上有个收音机。她把它拧开,俯身趴在他的腿上,叹了口气,合上眼睛,说道:“噢,太美了。我们一会儿还能再来一次吗?”

  “你能给男人一点儿时间喘口气吗?”

  她笑了,伸手抱着他的肚子:“可怜的老家伙哟,就听他的好啦。”

  收音机里在播着歌曲:

  等那个家伙死了之后

  总有一天消息马上传开

  那个长着小胡子的魔头

  死在了坟里醒不过来【这首歌曲名字叫When That Man Is Dead And Gone,《等那个家伙死了之后》,是南非裔歌手阿尔?保利演唱的一首讽刺希特勒的歌曲】

  “要是真发生了我会很高兴的。”她慵懒地说着。

  “什么?”他问。

  “‘那个长着小胡子的魔头死在了坟里醒不过来’,我是说希特勒。真那样的话,就全都结束了,不对吗?”她又贴得近了些,“那个时候我们会怎么样呢,利亚姆?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

  他躺在那里盯着炉火。不一会儿,她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她睡着了。“战争结束之后”。哪场战争?他置身一场又一场的冲突当中,已经十二年了。这些事他怎么能告诉她呢?只不过是个小农庄,需要的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上帝啊,真是可怜。他紧紧抱住她。风在老旧的房子外面悲鸣,摇动着窗棂在哭泣。

  在柏林,普林茨-阿尔布雷希特大道,希姆莱仍旧坐在桌前,不倦地批阅着一沓又一沓的报告和统计。这些档案绝大多数都是关于行动小队在东欧和苏联各个占领区的“液化”行动的,针对的是犹太人、吉普赛人、残障人士,还有任何不能融入全国领袖拟定的欧洲大一统计划的人。

  门被礼貌地敲响了,卡尔?罗斯曼走进来。希姆莱抬眼道:“怎么样?”

  “对不起,领袖阁下,他毫不妥协,我们差不多一切手段都用过了。我都开始在想,他会不会真是清白的了。”

  “不可能。”希姆莱拿出一张纸,“刚刚傍晚的时候我收到了这份文件。这是一个炮兵中士的签字供词,这个人给他当了两年的勤务兵,从那个时候起,就在卡尔?施泰因纳少将的直接授意下有预谋地接触国家机密。”

  “那现在怎么办,领袖阁下?”

  “我还是希望能从施泰因纳将军本人那里弄来一份签字供词。这样的话各个环节就都严密了。”希姆莱眉头微皱,“用一点儿心理学吧。给他收拾整洁,找个党卫军的医生,食物供应充足。具体你知道怎么办。就说,由于某个人的问题,整件事情都是个令人震惊的错误。不过对不起,你还是得再留他几天,只需要把一两件事儿搞清楚就行了。”

  “然后呢?”

  “这样伺候他个十天左右吧,再去审他。搞他个出其不意。不要有任何的警告。他一旦动摇,就没问题了。”

  “一定按您指示去办,领袖阁下。”罗斯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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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救总统私生女无路可退的战士德国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