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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孤军沉浮记》 作者:曹学思;屈庆伟

第55章 还我国籍(11)

  离乡时,父母亲自送儿从军,那时弟弟18岁,余集年21岁;重聚时,父母已是黄土两堆,而兄弟俩一个81岁,一个84岁。“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白居易),“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觉寒”(《劝孝歌》),然而白杨萧萧荒草茫茫,与父母却已是阴阳两隔。“高盖山头日影微,黄昏独立宿禽稀。林间滴酒空垂泪,不见叮咛嘱早归。”(唐?陈去疾《悼亡诗》)62年的生离死别,一旦重逢,只剩下老泪两行。在中国与弟弟的短暂相聚使余集年泛黄的记忆多出了几分色彩。他带着弟弟一家的照片和亲人的牵挂回到越南,回到了富国岛,回到了他的生活。

  在记者去越南之前,刚刚将老兵余集年接回广西探亲的孙春龙说,在岛上现在还有3名老兵,但都已经是风烛残年,不知道哪年这些老兵就全部消失了。按照孙春龙提供的线索,有记者来到老兵莫兴业的家,但老人没能等到回中国的那一刻,就在孙春龙带着余集年离开越南后的第三天,离开了人世。

  拥挤泥泞的村子里再也看不到莫兴业老人的足迹。老人的灵堂设在堂屋正中央,白色的布帘上用越文写着悼词,正中挂着老人的遗像。老伴从屋里翻出老人生前的箱子,里面都是他与家人的书信,和护照、房产证放在一起。1995年老人第一次与家人取得联系,2011年补办了护照,准备最后回一次回中国,但护照还没启用就永远地离开了,回家探亲成了他的终身憾事。

  而另一位原居住在阳东海湾边的老兵,也于记者到来前,追随打工的儿女漂洋过海去了美国。如今在富国岛,余集年成了能够找到的最后一个老兵。

  当年因回乡无望,这些留越老兵唯一的希望是去台湾,但他们回乡的努力却未停止过。他们渴望回到家乡,但“舟行不到边,云行万里宽”,也只能走到中越边界的地方,远远地看一看。《西贡解放日报》的一名记者说,许多老兵后来到了西贡(胡志明市),向台北驻胡志明市经济文化办事处申请去台,“但由于历史的原因,对方也不好接收,这些老兵后来都生活得很惨。”现在也只有余集年完成了他们的宿愿。

  在台湾高雄的澄清湖畔,有一小岛,岛上有碑文刻着“富国岛”,算作是对入越****历史的纪念。另外,黄杰在离开越南前,在富国岛阳东的村庄里,为死去的官兵立下了一块纪念碑。如今这块“中华民国留越****病故纪念碑”已被荒草杂物包围,成为孩童的嬉戏地。算是对残军官兵悲剧命运的总结。

  “凭君莫问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曹松《己亥杂诗》)“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唐?杜甫《兵车行》)写不完的血泪历史,抒不尽的悲惨命运!

  “巢居知风寒,穴处识阴雨。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西晋?张华《情诗》)“中庭地白树栖鸦,冷宵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在谁家。”(唐?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说不完的伯劳春燕之愁,道不尽的别鹤离鸾之苦!

  “涸鲋常思水,惊飞每失林。风云能变色,松竹且悲吟。”(庾信拟咏怀二十七首之第一)“南国梦,异域莫勾留,栏外笙歌空渡曲,关山难越使人愁,月满望乡楼。”(黄杰《忆江南》)倾不尽的失国之悲,诉不完的流亡之痛!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汉乐府民歌《十五从军征》)流不完的相思之泪,尝不尽的身后凄凉!

  风太大了,难道只是为了吹干眼泪,

  雨太急了,仿佛真是为了洗去哀伤,

  山太高了,难道只因早已无处可躲,

  河太宽了,仿佛注定永远无法渡过。

  家太远了,难道只是因为时间因为距离,

  梦太长了,仿佛只是为了绝望为了逃避,

  死太多了,难道真是为了仇恨为了生存,

  爱太短了,仿佛只是为了分别为了回忆。

  鲜血浸透了土地也开不出花,

  永远短暂如彩虹抓也抓不住。

  我们没有家,我们没有家,

  孤儿是我们的名字,回家是梦里的呼唤,

  太远了,我们的家!

  (电影《异域》主题曲《家,太远了!》)

  这就是天涯孤军!他们的心在滴血!他们的灵魂在流浪,找不到家的感觉!

  “越鸟巢南枝,胡马依北风。”有一部曾经感动无数中国观众的日本影片《望乡》,里面有这样一个场景:妓女葬身于南洋,但是她们全部背向日本,因为她们日思夜想的祖国抛弃了她们。然而天涯孤军,这群离乡背井的中国人,他们的坟墓却个个面向祖国,至死不渝!

  这不是艺术造型,而是一个令人肝胆俱裂的真实场面:数以千百计的坟墓,无论是豪华气派的段希文墓、雷雨田墓,无论是飞扬显赫的军官墓,无论是塌陷简陋的士兵墓,还是各处汉人难民村墓地,居然无一例外,一模一样,一律整齐地面向北方,面向祖国和家乡,长跪不起!

  这是一个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场面啊!他们长眠地下,无论他们生前做过什么,当兵打仗,离乡背井,抗日战争,反攻大陆,走私贩毒,龙蛇争霸,你争我斗,效忠朝廷,现在硝烟已散尽,狼烟已远去,他们都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他们死后都亲热地拥挤在一起,背向金三角,背向异域和陌生的印度洋,永远面向北方!那里才是他们共同的祖国和家乡,是他们魂灵和精神向往的归宿之地!

  够了!这就够了!人可以死,尸体可以腐烂,墓碑可以剥落,名字也可以遗忘不计,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与祖先血脉相连,对祖国敬畏永存。因这份思念,这种姿势,这种永不改变的炎黄子孙对故国故土的心存思念和感激之情,他们虽长眠异域,但他们永远是中国人!

  一些社会现象,如果从人性角度来解读,都可以理解;一些社会问题,如果从人性角度来处理,都可以迎刃而解。

  在一个“没有头脑的世界”(贪婪、残暴、凶险疯狂的世界。奥地利?艾利亚斯?卡内蒂小说《迷惘》,下同。作者注),“世界在头脑中”(生活在个人混乱恐怖的幻觉中);人生命运各殊,正如“泄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鲍照《拟行路难》其四)。为了争得一席微末的生存之地,“没有世界的头脑”(单纯不成熟)便不惜铤而走险,甚至创造罪恶。

  “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裤中虱子,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离裤,自以为得绳墨也。饥则啮人,自以为无穷食也。然死于裤中而不能出。”这就是当时天涯孤军的生存现状。为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活下去”,他们选择了“恶”来推动历史,这是无法选择的选择。

  而一个人,一群人,一个社会如果到了仅仅为生存而战的时候,你就到了毫无人格、信心、自尊和理想可言的地步。你会变成野兽,你的敌人也是野兽,弱肉强食,茹毛饮血,你的神经就会压迫变形,社会也变成了一个人吃人的疯狂世界。对戎马一生的军人来说,他们习惯于也不得不用手中的枪来抒发命运的悲慨。他们打仗其实并不是为了信仰、理想、权力抑或金钱,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着”。事实上,活着就是胜利,谁活在最后,就能看到或者接近希望,虽然他不一定活得最好。

  雷雨田回忆那个艰难岁月时说:“后来无路可走,好像降临一个死亡的世界,那时候我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来。”

  至于残军为什么选择美斯乐、唐窝而不是别的地方作根据地,是偶然,还是必然?原第三军14师师长杨绍甲说:“因为实在走不动了!”

  原金三角毒品王国灵魂人物之一、坤沙“张家军”参谋长梁中英说:“都是命,死了是命,活着也是命。遇见什么人,跟谁走,那都是命!”

  再看金三角的毒品问题。

  金三角鸦片种植业的发展史(联合国资料统计。作者注):

  1949年,国民党残军未进入该地区,金三角鸦片产量仅为37吨。这个数字与当时东南亚各国(包括中国)鸦片产量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1959年,国民党残军第一次撤台后,金三角鸦片产量也只有60吨,这个数字仍然不是很大。

  1970年,随着段希文、李文焕率部进入泰北山区后,金三角的鸦片产量一举突破1000吨。

  1980年,更创下当时的世界纪录——年产2000吨,令全球震惊!

  1990年,金三角鸦片产量突破2500吨大关,成为全球最大的毒品王国。

  由此可以说,金三角毒品大规模的种植、加工、运输和贩卖,始于国民党残军第五、第三军抵达泰北的美斯乐和唐窝以后。当这支部队脱离台湾、失去补给和反攻大陆的政治信仰后,为生存而战,金三角的毒品也就开始发生了量和质的变化;或者说,国民党残军的没落直接导致了金三角毒品王国的兴旺。

  以后,这支天涯孤军便走上了没有祖国、没有依靠,只有求生意志的不归路。他们在异国他乡,与缅甸政府军斗,与缅甸共产党斗,与老挝和泰国政府军斗,与掸邦军斗,与泰国共产党斗,处处被撵,处处挨打。他们没有祖国,没有国籍,没有靠山,没有补给,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军”,一群没有父母疼爱的可怜的孤儿!

  美斯乐、唐窝、富国岛是天涯孤军曾经或最后的归宿,为残军流亡史画上了句号,但也给炎黄子孙留下了一个问号。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每个游荡的灵魂,在本质上都是无家可归的漂泊者。寻找自己的家,在某种意义上是人类的宿命。据说李国辉在台湾过世前还念叨老家(河南兰考),他是想叶落归根啊!

  由于历史原因,台湾和大陆长达30年隔台湾海峡对峙。对数百万从大陆逃往台湾的“外省人”来说,回家大门被彻底关闭,通讯都绝无可能。

  1979年元旦,大陆发表《告台湾同胞书》,宣称即日起停止炮轰金门,并呼吁两岸尽快实现通邮通行。两岸铁幕终于松动。

  1987年邓小平请著名美籍华人陈香梅女士转告台湾领导人,应该让那些已经在台湾的人回到大陆来探亲。

  10月14日,蒋经国主持国民党中常会,通过了有关探亲的决议案。10月15日,《民众赴大陆探亲办法》即告颁行,允许除现役军人及现任在职人员外,凡在大陆有亲属的民众皆可赴大陆探亲,一年可有一次,一次三个月。自此,长达38年的两岸隔绝状态的坚冰终于被打破。

  “少小离家老大回”的台胞,面对多年不见的父母、妻子、兄弟、儿女,无不泪流满面,有的甚至因激动而休克。

  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天,在大陆某海关,出现了一位年过半百、白发苍苍的返乡探亲的老者。老者除了随身行李外,手上竟奇怪地拿着一瓶酱油。美丽的女安检员笑吟吟地提醒老人,现在大陆物质生活比以前丰富多了,不需要往家带酱油了。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说:“38年前我13岁,娘让我去打酱油。刚一出门,我就被抓壮丁抓走了,到了台湾。这一走,就是38年啊!现在我要回家给我娘说:‘娘啊,我把酱油打回来了!’”

  众人闻言,无不泪流满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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